第八十五章由不得你

第八十五章

特遣隊在碼頭上安營紮寨，荷蘭人最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即便僅僅如此，荷蘭人也要表示一下不能忍，因為特遣隊上岸的兩千多人，實際上是把碼頭給接管了。

這不，趁著太陽沒全落山，那些精力過剩的中國士兵，正在沿著碼頭最外圍，拉鐵絲。這個鐵絲是針對誰的，荷蘭人很清楚。不過卻沒有好辦法，沒有開戰的底氣。荷蘭政府，據說受到了德、美兩國的外交壓力。這個事情沒有確認過，反正荷蘭政府要求殖民地這裡，絕對不能擦槍走火。

荷蘭公使只能是繼續抗議！繼續譴責！

走了幾趟武昌城外的軍營，公使先生都沒見著方大帥，據說下部隊去視察了。

負責接待公使先生的是黎元洪，這一位倒是笑眯眯的好說話。不過這一位更讓人討厭，他總是說：「好好，我們在研究研究！再討論討論！」

國家之間的事情，討論你妹啊！其實黎元洪也挺冤枉的，他這套說法，是那個不負責的大帥授意的。反正就一個字，拖！拖死荷蘭佬。

荷蘭公使怎麼都找不到的方大帥，此刻到底在哪呢？

中日合辦漢冶萍合辦一事，經報界報道后，全國反對，南京政府拖著不敢答應，現在頂著政府旗號的北洋政府，更不敢答應了。故不了了之，只能循舊例，繼續以出售生鐵為生存之道。幾個月的罷工下來，漢陽鐵廠要想重新開張，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怎麼解決工人的問題，就夠總辦李維格頭疼一陣的。加之中日合辦漢冶萍一草案的出現，導致漢冶萍一乾股東對盛宣懷和李維格嚴重不滿。眾股東正在憋著讓李維格下台呢。

一門心思謀求保住總辦位置的李維格。暫時也顧不上復工的是事情。盛宣懷來了一趟漢陽后，轉身就回了上海，躲在租界里不出來。

股東們是不能把盛宣懷怎麼地。所以黑鍋只能是李維格來背。

李維格決定去一趟上海，不料正在上船的時候，讓兩個穿著綢緞長衫的傢伙給攔住了。這種打扮。一看就是江湖上的好漢，臉上帶著不懷好意的笑，一左一右上前來，搖搖晃晃的擋在路上。這些人，現階段的李維格可不願意得罪。倒退半年，這些人根本就不在李維格的眼裡，隨便往衙門裡遞一張帖子，就能讓這些小蝦米生不如死。如今這大武漢，是人家方大帥說了算。李維格幾次求見方大帥，都被擋了回票，心裡冷暖自知。

「二位好漢！有何見教？」李維格抬手示意要上前的保鏢跟班別緊張。不緊不慢的上前兩步。拱手說話。這兩位好漢中的一位，笑嘻嘻的拱手回答：「有位大人物要見見李總辦。我們就是跑腿的。李總辦是金貴人，就不要為難我們這些小蝦米了，給個面子，跟我們兄弟走一趟。」話說的客氣，李維格身邊的兩個保鏢跟班臉色都變了。要說這漢陽碼頭，這幾個也可是平靜的很，看看遠端的還有機槍陣地的存在，就知道根源之所在。正經的，這幫江湖上的人，最近可真不敢來漢陽碼頭鬧事，聽說有幾十號人被裝了麻袋，丟江里餵了王八。

今天這兩位的來頭，呼之欲出了，隨著邊上又出現十幾個類似打扮的漢子在逼近。

李維格的兩個保鏢臉都白了，更別說他自己了。小腿抖了幾下，鎮定道：「那辛苦二位帶路了。」這會李維格有點後悔，為啥不接受石中不分那個日本人推薦的保鏢。轉念又一想，覺得還是不後悔，再來一次，還會拒絕那個日本人。李維格一直覺得，日本人在漢冶萍就沒安好心，無奈的是盛宣懷堅持，他只能照做。

李維格跟著上了一輛轎車，一溜煙的離開碼頭，兩個保鏢意外的能被允許跟著一道。不過上的是後面一輛車。離開這一段碼頭后，在一處江邊堤岸上停了車。

李維格下車來，看見的是兩個端著槍的士兵，這種槍他認得，衝鋒槍。

識趣的跟著兩個士兵沿著台階往下走，上了江邊的一條小船，兩個保鏢這會還沒李維格鎮定，一直在瑟瑟的發抖。船頭的士兵朝三人笑了笑道：「別害怕，我們沒惡意。」

鏡清號練習艦就在江面停泊，小船靠過去，李維格沿著繩梯，艱難的被拽上了船。傻大黑粗的一個衛兵，領著李維格往甲板上走，看見一個正在垂釣的背影，邊上站著一個年輕的女軍官，一雙眼神不善的看過來。

「又脫鉤了！」方大帥釣魚的手藝太潮了，這都兩個小時過去了，那是一條魚都沒釣著。上官雪站邊上，痛苦的抽了抽腮幫子。這一段她都在熟悉軍情處行動大隊，才知道這個看上去怎麼都是一個偉光正的大帥，實際上是個黑心腸的傢伙。

這個發現呢，上官雪並不以為然。大英雄嘛，不都是靠殺人放火的勾當起家的么？再說了，都是下面的人在做。不就是帶著一幫人，盯梢、偵查、暗殺么？上官雪覺得，這才是自己需要的生活。平平淡淡的生活那叫一個寡淡！

李維格被上官雪看了一眼，竟然有后脊樑脊椎處冒涼氣的感覺，這女子看樣子就是黑了點。要在迎霞閣，稍稍收拾一番，那不又是一個紅牌的姐兒么？當然，這個想法也就是一閃而過。趕緊的收斂起來就是了。

上官雪莫民奇妙的討厭這個看上去文質彬彬的傢伙，那眼神太討厭了。就想當年那個惦記他的土匪，不過藏的更深一點就是了。這個世界上，大概也只有大帥，在看自己的時候，那眼神里沒有雜念。這個心思，其實完全誤會了。方大帥每次看見這女人，就會想起她在城門口，兩把盒子炮，點了十三個腦袋開花。全是血腥的段子，怎麼都想不到旖旎上去。

哎！一聲嘆息之後，方大帥總算是饒過了魚竿和魚食。絲毫沒有手藝太爛的覺悟，反而對上官雪道：「這誰準備的魚竿和魚食？怎麼釣不上魚嘛？」

五步之外的齊二柱，腳下一個踉蹌，差點一頭栽江里。這真是，天地良心啊！

昧著良心的方大帥看見李維格之後，露出笑來，摘下墨鏡，伸手笑道：「歡迎歡迎，我該稱呼你為李協理呢？還是李總辦？」

「維格，字一琴！」李維格感覺到方大帥貪婪的眼神，多少有點詫異，自己也沒啥寶貝值得大帥看上吧？殊不知，李維格的一份材料，早就擺在了方大帥的案上。

李維格，字一琴。江蘇吳縣人。早年在上海讀書，後去英國、美國及日本留學。中日甲午戰起，回國與梁啟超、汪康年等倡言變法維新，名噪一時。後任上海製造局提調兼南洋公學教授。光緒二十二年(1896年)，盛宣懷接辦漢陽鐵廠，委李為總翻譯並派其出國考察煉鐵新法。1904年2月，李率英國人彭脫、德國人賴倫考察歐美各國，並將大冶礦石、白石及萍鄉焦炭、漢陽鋼鐵樣品請英國鋼鐵、化學專家化驗，證實大冶鐵石、白石及萍鄉焦炭皆為佳品。回國后即向盛宣懷提出購新機、改舊爐、聘用新的技術人員等建議，盛大悅，委李為漢陽鐵廠總辦。李利用彭脫、賴倫等外國籍人士在美、英、德等國的關係，從9家國外工廠引進機爐及附件，又從日本索回礦石預付款300萬日元，聘請盧森堡人呂柏為總工程師。

從1905年起，改建和擴充漢陽鐵廠。拆除原貝色麻鍊鋼爐和10噸小馬丁爐，新建30噸鹼性馬丁鍊鋼爐6座、150噸大調和爐1座，同時擴建軋鋼廠、軋軌廠、鋼板廠、軋輥廠、裝貨廠等與之配套。漢陽鐵廠成為大型綜合企業，受到中外矚目，被譽為「中國二十世紀之雄廠。1908年，李向盛宣懷建議將漢冶萍三廠合併，成立漢冶萍煤鐵廠礦有限公司，盛任總理，李為協理兼漢陽鐵廠總辦。

這哥們，是有真本事的人，這樣的人被盛宣懷所用，自然等於被日本人所用。這個，不能忍！方大帥對人才的渴望，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現在方大帥的團隊要說最缺啥？兩個字「人才！」管他是啥來路，只要是人才，只要能做好事情，方大帥就敢用，先用了再說。

「一琴？行啊，就這麼叫吧。對了，一琴兄，別學那些人，一口一個大帥的叫，私下裡，叫我扶國就是了。」說著，方大帥做了個請的收拾，就在甲板上擺開的茶几邊坐下。

吹著江風，喝著紅茶，耳邊汽笛響起，鏡清號緩緩起錨，往下江而去。

李維格不知道任何底細，這個時候只能安靜的等著。看著這個方大帥，不緊不慢的喝茶，慢悠悠的指點江山，不咸不淡的針砭一下當前的政局。

「一琴兄，漢陽鐵廠，我知道你傾注了大量心血。不過我很遺憾的告訴你，如果漢陽鐵廠不能停止向日本提供生鐵，估計是辦不下去了。」方劍雄很突然的冒出這麼一句話，李維格多少有點恍惚之際，被驚的渾身一顫，被電打的一樣，嗖的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