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

深夜自浦口下了火車,登上招商局江輪「江亨」號,沿江而上。這是一艘新輪船,據船上的人說,這是一艘投入使用不到一個月的輪船,五千頓級別,由中德合資的江南船塢生產。

一路南下又西進,整個過程對於吳佩孚來說,沒辦法愉快的起來。作為戰敗者,吳佩孚並不服氣,尤其是參觀了特戰旅的人員和裝備之後,更是怎麼看冷雨都不順眼。還是那句話,非戰之罪!

南下的火車是運送傷員到徐州的,吳佩孚得知其中包括北洋軍的傷員時,就知道北洋很難有翻身之日了。實際上在濟南的時候,吳佩孚聽到的最多的消息,還是國防軍的軍紀。

秋毫無犯!這對北洋軍來說,根本無法想象。吳佩孚問過一個負責給被俘軍官站崗的士兵,國防軍的軍紀這麼嚴,他們怎麼承受的了?年輕的士兵看白痴似的看他一眼,隨手從口袋裡摸出一本小冊子道:「看完還給我!」

這本小冊子叫《士兵手冊》,前面是各種要求遵守的紀律,中間是根據違紀情節輕重處分的級別,後面是記錄士兵違紀的空白頁。記大過三次以上者,開除出國防軍。情節惡劣的違紀,可送交軍事法庭,最高可判死刑。

吳佩孚看完了還是不明白,還了手冊后問年輕的士兵:「當兵有什麼好的?開除就開除唄?」年輕的士兵再次報以看白痴的眼神,不屑給他解釋:「以後你到了自治區就知道了。」

因為這句話。吳佩孚對自治區的發源地蕪湖,充滿了好奇心。作為北方人,吳佩孚還從沒有到過蕪湖。船到蕪湖的時候,正值清晨,長江之上大霧瀰漫,很難看清楚碼頭上的景物。

雖然看不清,但是能聽的見。碼頭上不說人聲鼎沸。很熱鬧是肯定的。江輪靠岸時,吳佩孚總算能近距離的看著碼頭上的一切,最醒目的自然是六七個偌大的機械吊臂。正在不斷的往貨輪上裝貨。碼頭上不乏賣苦力的工人,不過他們裝貨的對象是一些小船,甚至還有木船。吳佩孚叫住船上的一個水手問:「這些船都往哪去?」

水手看了一眼碼頭上密密麻麻的貨船。笑道:「這位大哥是第一次來蕪湖吧?」吳佩孚點點頭,遞上一直煙,水手笑著接過,看了一眼夾在耳朵上,笑道:「如今這揚子江沿線,誰不知道蕪湖貨好?質量好價格低。這些都是來裝貨的船,你到了蕪湖就知道什麼叫工業區了,方圓百里之內,全都是工廠。」

水手說著笑了笑走了,吳佩孚卻被所謂方圓百里的說法鎮住了。蕪湖不是一個小碼頭么?方圓百里這個說法,是不是事實,真的不好說,反正到時候看就知道了。

「子玉!」陳宦和兩個負責送他們來蕪湖的士兵一道出現了,作為方劍雄特批的兩位。自然是單獨上路。吳佩孚性情狷介,陳宦也傲氣很,兩人一直不太對付,即便是同行者,也沒什麼太多的交流。

「行李我給你拿來了!」陳宦遞過來一個箱子,吳佩孚接過藤箱。有點生硬道:「多謝。」

陳宦沒有說話,默默的看他一眼后,拎著自己的箱子下船,兩個士兵一人跟一個,也沒有跟他們多話的意思。此行南下,在車上或者在船上時,他們都是可以自由行動的。只有停車火車船靠岸的時候,士兵才會跟著。

實際上兩個士兵對於這兩位而言,更多的是作為嚮導和服務人員在出現。這兩位士兵,甚至連槍都沒佩戴。跟著兩個士兵後面下船,好處是很明顯的。上了碼頭,在擁擠的人群中,人們總是很善意的給當兵的讓道,用微笑和熱情的眼神對待這兩個士兵。

年輕的士兵們,將下巴微微揚起,走路的時候腰板挺直。負責吳佩孚的士兵叫阿明,蕪湖本地人,這一路上吳佩孚沒怎麼搭理人家,年輕的士兵也沒有主動搭理吳佩孚的意思。兩人之間的相處如同路人,甚至吳佩孚還能從小夥子的眼神里看見輕視。大概這就是吳佩孚心裡不悅的原因吧。

出了碼頭的柵欄門,外頭有不少攬客的黃包車。阿明上前去叫了兩輛過來,招呼吳佩孚上了自己那輛車后,對著車夫道:「去陸軍大學。」

車夫聽到這四個字,立刻露出敬仰的表情道:「小哥是那裡的學生么?那裡可不好考,我親戚家裡的小子去年沒考上,決定今年繼續報考。」

「我是保送的!」阿明自豪的挺了一下胸膛,立刻換來更為敬仰的眼神。當兵的保送陸大,那是有先決條件的。首先你至少得高小畢業,其次在戰場上立二等功以上。

車夫往阿明的胸前看了一下,露出羨慕的表情道:「嘖嘖,原來是戰場立功的軍人,坐穩了您。」黃包車夫很是賣力,到了陸大的大門口崗哨處,阿明下車要付錢時,車夫推了回來笑道:「你們在戰場上為老百姓流血,我不能收這個錢。」

阿明把胸膛挺的更高,正色道:「這位大哥,您也是本地人,知道國防軍的紀律,不要害我。」車夫這才收下錢,吳佩孚看了一眼阿明的胸前,沒有發現勳章。

年輕的士兵臉上的自豪很明顯,當先走到崗哨跟前敬禮后遞上證件,崗哨看罷證件后遞迴,看了一眼隨後的吳佩孚和陳宦兩人,笑道:「兩位兄弟見著大帥了?」

阿明露出一絲羞澀,年輕的臉上因為激動顯出油光,笑道:「大帥給受的勛!」

「這下你們混出來了,陸大中級班,出來就是連長。勳章寄回家,各種稅都能得到減免。真羨慕你們能上戰場去拼殺立功!」哨兵羨慕的眼珠子都紅了,吳佩孚在邊上看著暗暗咋舌,這些當兵的怎麼都想著上戰場去打仗,打仗要死人的。

陳宦在邊上也有同樣的疑問,隨口道:「要是戰死了呢?」

崗哨撇他一眼,冷冷道:「國防軍跟北洋軍不一樣,陣亡士兵家裡有撫恤,有兄弟的今後可以申請免除服役,沒兄弟的政府根據情況而定,父母老邁不能幹活的,政府發基本生活費。能做的給安排一份收入不錯的工作。如果家裡是農村的,田賦全免,過年過節有補貼。」

陳宦也不生氣,對那哨兵笑道:「這位兄弟,我是方大帥親自寫介紹信來陸大學習的,以前確實是在北洋軍裡頭,今後大家都是一家人了。」

哨兵沒跟他廢話,做了個收拾道:「進去吧。」還有一個士兵沒跟進來,在門口與阿明說了幾句話就轉身走了,吳佩孚等進了門才問:「阿明兄弟,他怎麼走了?」

「你說阿雄啊,他是回鄉探親的。可惜這次他立的是三等功,而且沒上過學。不然也能進陸大了,探親結束,他只能去武漢士官學校學習半年,畢業了下部隊當班排長。」小夥子倒是有問必答的,吳佩孚這才算是弄明白一個事情,方劍雄根本就沒有他們趁機跑掉的擔心。也就是說,願意走就走,願意留下留下。換一個說法,沒有自己猜測中的那麼重的分量。

吳佩孚多少有點失望,跟著阿明去了教務處,一個軍官接待的他們。看了介紹信之後笑道:「吳佩孚、陳宦,你們可以參加一個考試,成績通過了可以在陸大短期的高級的軍官班學習三個月,還可以選擇旁聽。如果是旁聽的話,沒有畢業證,好處是隨時可以走。」

陳宦一聽這話不樂意了,冷笑道:「怎麼,你覺得我們考不上?日本的士官學校我都考上了,畢業成績也不差。」

接待軍官回了一個冷眼道:「日本陸軍有什麼戰術變化可言?千篇一律的東西,遲早讓日本人知道我國防軍的厲害。你在這裡,最好不要拿你的日本陸士當回事,我們這日本陸士畢業後來回爐的多了去了。前前後後沒有五百,也有四百。」

陳宦被說的面紅耳赤,想反駁又不知道怎麼反駁,畢竟不了解這裡教的都是啥。想到聽說這裡德國教官很多,陳宦先忍下來,回頭考過了再說好了。

吳佩孚倒是一直沒吭氣,不過心裡同樣不服氣,憋著一口氣,打算考出點樣子給這些人看看,免得給人小瞧了。

「我參加考試!」吳佩孚崩出一聲來,軍官看了一眼介紹信后笑道:「那行,我記下了。後天上午考試,你有兩天時間可以準備。對了,我給你開個介紹信,你出去后可以去軍人招待所住下。」

陳宦氣呼呼的也道:「我也報名考試。」兩人辦好報名手續,前後出來,攔了一輛黃包車,說了一聲去軍人招待所。結果那車夫看了一眼他們的軍裝后,淡淡道:「一塊錢!」

陳宦一聽急眼了:「剛才從碼頭過來才兩角呢。」車夫嘿嘿冷笑道:「不坐拉倒,我還不願意拉你呢。神氣什麼?敗軍之將!」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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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梟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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