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製造平衡

第一百五十四章製造平衡

方劍雄皺了一下眉頭，自己動手梳洗，完畢之後道：「以後遇見這樣的事情，一定要叫醒我。下不為例。」尹維峻低頭收拾，聲音不大：「哦，知道了。」

這女子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方劍雄想嚴肅也嚴肅不起來。私下裡跟尹銳志提起過尹二女俠的人生大事，當姐姐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二女俠自己不著急，別人再著急都沒用。

收拾完畢，一身戎裝的方劍雄快步出去，趕到前廳之際，先咳嗽一聲，然後拱手連聲道：「慚愧慚愧，下面的人不懂事，沒有叫醒我。」說著一圈拱手致歉，這個態度極好，原本有些老資格的傢伙臉色不是很好看，這下好看多了。

客廳里大致分成兩撥人，軍隊體系和政府體系，要是細分的話，那就更多了。孫寶琦一派，黎元洪一派，湯化龍一派，徐世昌一派，蔡元培等內閣的民黨部長們又是一派。軍隊相對單純一點，就黃興一個小山頭，手下的人還不是很多。

坦白講這樣一個政府有點亂，很難達成政令一統。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即便是一黨執政又如何？不照樣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眼下這個內閣看著是混雜的多黨內閣，實際效果並不算太差，大家都在盯著對手的小辮子，做事的時候都會幹凈一點。你不做事還不行，李慕言這政務監督委員會的秘書長，手下一幫人整天眼珠子都盯著官員，還有廉政公署的。新民國對於各級政府公務人員，正在搞一套考核標準。到時候這就是頭上的緊箍咒，就是對手的彈藥。

造成這種多黨混雜執政的亂象，實際上也是方劍雄的刻意而為，實在是沒辦法，不然就前清留下的這個爛攤子，再被袁世凱折騰了一番之後更爛的攤子。只能採取緩緩而圖的辦法。亂就亂一點吧，這兩年的大方向不在這上頭。等到對日戰爭結束，方劍雄的威望達到一個新的高度再推行新的政策就是。現在的主要目的，就是保持一個平衡。

一番客氣之後，職務最高的孫寶琦先道：「扶國，單獨談一下。」孫寶琦也不怕別人聽到，聲音還不小。「好的老師！各位，怠慢了。」方劍雄一圈拱手。陪著孫寶琦先去了書房。開始了這一天的接待訪談諸事。

「扶國，早飯還沒吃吧？」孫寶琦進了書房，不著急談事情，心情愉快的孫大總統，先關心起學生的生活來。他倒是知道方劍雄忙起來顧不上這些，所以先點了一下。

「起來的晚了，怕外頭等的著急。」方劍雄解釋了一下，孫寶琦看了一眼尹維峻道：「扶國為了公事辛苦，維峻怎麼不多看顧一點？」換成別人說這個話，尹維峻能給他個白眼珠。孫寶琦是老資格，又是方劍雄的老師。他說這話尹維峻只能忍著。

「我這就去讓人送早飯來。」尹維峻說著退下去，方劍雄知道她心裡不痛快，剛才出去之前，尹維峻端來早飯，方劍雄沒顧上吃來著。

「這個不怪她們，是我的緣故。」方劍雄還是很維護身邊的人，孫寶琦本想再說。遲疑了一下還是沒說。雖然是自己的學生，可是身份地位變化的很大，方劍雄身邊這些人。自己說多了也不好。

孫寶琦有著舊式官員的圓滑，但是對這學生的關心是真心的。方劍雄心裡很明白，自己與孫寶琦的利益是一體的。「老師該說的還是要說，身邊這些人，您說兩句不算啥。這也就是民國了，放在前清，您看不下去了打幾下都是輕的。」就這麼一句話，孫寶琦跟吃了人蔘果似的，仔細想想為這個的操勞真不白給啊。

「不說這個了，不說這個了。」孫寶琦樂的眼睛就剩下一條縫，緩了一陣道：「眼下的北京城叫一個亂，什麼人都有。湯濟武當了內閣總理，一幫湖北人在北京城呼風喚雨的。扶國，該敲打的還是要敲打一下，有的話我說未必有用。」

這時候尹維峻端了一碗炸醬麵進來，方劍雄笑著起身接過，借這個機會不去回答孫寶琦的問題。「老師，我墊吧一點。」說著低頭吃面，孫寶琦匝了一下嘴，耐心的等著。孫寶琦和湯化龍之間，也是有矛盾的，兩人之間要是關係良好，那真不是什麼好事。

方劍雄吃起來很快，三兩下呼呼啦啦的一碗麵條下去了，吃相也不太好看。長期在軍隊里呆著，自然好看不了。吃完抬手抹了一下嘴，對面的孫寶琦目不忍睹，尹維峻都看不下去了，抬手掩嘴笑了一下，遞過來一條熱毛巾。方劍雄接過隨便擦了擦，這才慢慢道：「老師，湯濟武的事情，先不著急說什麼。只要不耽誤事情，用自己親信不算事情。坦白講，誰在台上都用自己人。老師夾袋裡人才也不少，該用的還是要用，不是謙讓不謙讓的事情。」

孫寶琦也確實有這個意思，不過他為人比較穩重，用人的時候總是能跟方劍雄打一個招呼來著。方劍雄的意思很明確，孫寶琦可以大膽的用自己人。政府這一攤子事情，方劍雄暫時不打算去碰，這個跟時機有關。以後再說吧，眼下重要的事情很多，軍隊方面的事務才是重點，其他的讓孫、湯去折騰好了。

「扶國，美國公使發來來照會，承認民國政府，要求派駐美國大使。這個人選，為師提了一個，內閣那邊也提了一個。湯濟武當面不說反對，意思還是不肯讓步。」孫寶琦不緊不慢的點出一個矛盾點來，這個不是告黑狀，他心裡比誰都清楚該怎麼跟湯化龍對著干。估計湯化龍心裡也很明白，要不硬著脖子跟孫寶琦對著干，這個內閣總理頂多干一屆的。

「都提的誰？」方劍雄知道這個問題必須做一個仲裁，否則這個內鬥不休的，事情也別做了。當然，孫寶琦和湯化龍，就是在這些不算太要命的問題上斗，然後讓方劍雄顯示存在。

孫寶琦：「為師提的是顧少川（維鈞），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國際法博士。內閣方面，提的是嚴又陵（復）。為師以為，顧少川更為合適一些，畢竟美國太遠了，嚴又陵經不起顛簸。」

方劍雄對這兩位都是知道的，歷史上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嚴復屬於老一輩的精英，顧維鈞算是後起之秀，兩人在另外一個時空的民國歷史上，嚴復因為籌安會幫助袁世凱復辟，算是晚節不保了。顧維鈞在巴黎和會表現出色，同時私生活的緋聞也很出名。唐紹儀的女兒吧，要死要活的要嫁給他。

「這兩個人都不合適，另外選人吧，老師再推薦一個。又陵老現在賦閑在家的話，可以去大學教書。至於顧少川，讓他去外交部歷練一段，將來能派上大用場的一個大才。」方劍雄很乾脆的和稀泥，既然雙方有僵持，就另外選人好了。兩邊面子都照顧到了，還稍稍偏向了孫寶琦。

這個結果孫寶琦還是很滿意，稍稍沉吟便道：「那就讓唐心畲（在復）去好了，他年輕，中美關係很重要，需要長期的維護。」

方劍雄點點頭，孫寶琦也不再廢話，起身道：「為師先回去了。」方劍雄起身相送，出來時孫寶琦還朝眾人拱手致意，洋洋得意的樣子有點故意的意思。

方劍雄不動聲色的送出去后，轉回頭朝湯化龍笑道：「濟武兄，有什麼要緊事情么？」

湯化龍笑眯眯的起身道：「也沒什麼要緊事情，就是來照個面。順便請扶帥得空去內閣指導工作，眼下內閣正大力扶持工商，您是內行。」剛才裡面談的事情，湯化龍能猜的到，本來就是聯手做戲的意思，心知肚明。客氣兩句，湯化龍也告辭了。

怎麼說呢，方劍雄這邊誰來了未必能記住，但是沒來的肯定要被記住的。每個人心裡，大概就是這麼一個邏輯。湯化龍未必有事，但必須來一趟，說是照個面，這是實話。

接下來一番場面話，送走一批，政府那邊總算是走乾淨了，剩下的都是軍方的。黃興一直沒說話，這會才拿出一個名單，遞給方劍雄道：「扶國，我這有一份留日士官生的名單，這些人好多賦閑在家，不用就可惜了。」

方劍雄心裡明白，黃興這人耳朵根子軟，別人幾句好話一說，關係就算走通了。看看這個名單的密密麻麻的一張紙就知道了，黃興這個人呢，拚命是可以的，做官的水平太爛。這是一個名望和能力嚴重不相符的人物。方劍雄笑著接過名單，也不多看便道：「回頭我讓人去安排，既然是人才，自然是要用的。不過克強兄要理解一下，即便是留日生，也要去蕪湖陸大進修一段時間，考試成績合格才能任用。」

黃興點點頭表示明白，也沒多說啥便告辭了。總的來說，黃興這個人要相對簡單一點，野心也沒孫文那麼大。孫是了所謂個人政治理念，可以不管不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