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蘇微恙,你這個狠心的女人
第9章蘇微恙,你這個狠心的女人
從此他都沒有再去過梧桐樹下。
有時候人就是喜歡自我欺騙,以為表面上逼自己做的事情就是自己心裡想做的事情。那時候的他想,只要自己一天沒有出現在梧桐樹下,她是不是就會內疚一輩子?
他的確是個壞人,自己過的不好,也不想她過的太平靜。
愛情是世上最難的一種遇見,雖然終於遇見了對的人,但是卻偏偏在錯誤的時間裡面,只能徒留遺憾。不如,沒有遇見。
Ktv的時候,墨深坐在一個靠窗的角落,微恙帶著綜綜和蕭北她們坐在一塊,程威、古晨跟墨昭他們在一起。
沒有人去打擾他,好像他的面前有一道門,隔閡了所有的人。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黑暗裡,微恙卻能看見他臉上的疲憊,好像是終於找到了一個無人的角落,徹底的解脫自己。
墨昭的幾個同學都是麥霸,在那邊搶著點歌。微恙坐了一會兒就坐不住了,想要去墨深那邊,剛起身,就見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程威拍了拍她的肩膀說:「讓他靜一靜吧,這幾天他很累。」
微恙自是不知道他口中的累是什麼原因,本能的以為是剛出差回來就馬不停蹄的趕來這裡的緣故,忽然就有些後悔自己剛才為什麼要開口強留他下來。
她心裡難受,想要出去透透氣,對著一旁在努力的跟冰激凌奮戰的綜綜說:「我出去一下,你在這裡乖乖的聽話知道嗎?」
綜綜點點頭,眼神就沒離開過他心愛的冰激凌。
KTV有個後門,後門外就是一個巨大的天台,這也是他們會訂下這個包廂的原因。
晚風很涼快,月牙高高的掛在天上,仰頭,很近的樣子,彷彿只要一伸手就能夠碰到。
微恙當真的伸手對著月亮的位置,自是不可能摸的到。
我們以為即將到手的幸福,明明那麼近,可是心卻那麼遙遠。
「外面的空氣果然是比裡面新鮮。」一個聲音打斷她的思路,微恙轉身,是蕭北。
從她走來的時候她就跟在她身後,看著她的背影,一直很奇怪,明明只是一個那麼瘦小的人兒,究竟哪來的勇氣去承受那麼多。
「北北,你怎麼也出來了?」
「就許你出來享受自由,我就不可以么?」
微恙說:「我不是那意思……」
「呵呵,看你那認真的樣子,逗你的!」
微恙有些不放心的說:「剛才我跟古晨……」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蕭北打斷:「放心,我不介意也沒怪你的意思。只不過何大神那邊……你悠著點哈!古晨做的也有點過了。」
微恙看很認真的研究她臉上的表情,這麼多年的朋友了,雖說她並沒有完全看透蕭北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但是總還是對她有一些了解的。
從她的神情上看得出,她是真的一點都沒介意。
她黛眉輕蹙:「北北,你告訴我,你是真的喜歡古晨么?」
像是知道她會這樣問一般,蕭北說:「喜歡又怎樣?不喜歡又怎樣,不是每個人都跟你一樣,愛情是全世界。只要兩個人覺得合適,就在一起,沒什麼喜不喜歡的。」
微恙想了一會兒道:「是因為阿飄嗎?因為你一直都喜歡他,沒忘記他,所以現在不會喜歡上別人了,跟誰在一起都無所謂是嗎?」
「阿飄?」蕭北訝異,想了半天才想出這個人是誰,愣是笑著拍拍她的腦袋:「姐姐,你也太可愛了,那不是大一的時候我喜歡的那個師兄嗎?我都已經忘記他是誰了,你還記得呢!」
微恙:「……」
「那個阿飄啊……讓我想想……」蕭北清了清嗓子道:「只能說他是見過比較特別的男生吧,後來偶然有一次我跟他接觸過。你知道嗎?這世界上有一種感情,只能遠遠的喜歡不能親近,因為一旦近距離了你就會發現其實他並不像你想象中的那麼美好。自從跟阿飄接觸了之後,我真的只能把以前的那種感情當做是對偶像的崇拜了,可能是我喜歡他那種稀有洒脫的性格吧。」
微恙自是不能理解她話里的意思,在她的世界里,她只喜歡過墨深。並且一直一直都想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
她從來都沒有那種什麼喜歡一個人不一定要得到他的精神,在她認為不努力去得到那幹嘛還那麼喜歡呢?
「所以,到現在你都沒有喜歡的人嗎?」
「喜歡的人?」蕭北看了她一眼,笑笑說:「當然有啊,像你,還有綜綜,我都喜歡啊。」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你也知道我不是一個愛情為天下的人。」
「……」
微恙沉默了,確實,蕭北不是這樣的一個人,就像她會喜歡阿飄的理由一樣,她是一個洒脫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受任何人的羈絆,好像永遠都那麼快樂的樣子。
「別說我了。」蕭北說:「說說你跟大神吧,我以為都這麼久了,他也應該有什麼表示了,怎麼你們看起來一點進展都沒有?」
說到這個微恙心又沉了下來,「我也不知道,前幾天都好好的,好像就是因為剛才那個遊戲給弄的,我也不知道他怎麼了,突然就冷了。」
蕭北看著遠方,輕聲問:「這樣一個捉摸不透的男人,你打算等他多久呢?一個女人再怎麼堅持能力也有限,萬一有一天你照鏡子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不再有年輕的資本,還要繼續這樣下去嗎?」
微恙說,「要,我會一直等下去,除非他重新接受我,或者我死去。」
「如果他一直不接受你呢?如果……他跟別的女人結婚了呢?」
「他結他的,我等我的,只要我感覺他還愛著我,還忘不掉我。」
「你瘋了嗎?」蕭北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微恙站在那裡,不然塵埃的眸瞳讓今晚的夜色暗淡如斯,她低垂了眉眼,虛掩了她的情,她的怨。
「北北,你不會知道我有多愛他。」她喃喃的說:「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別人說愛情是盲目的,如果真是這樣,我也許會比現在幸福得多。」
她話說完,蕭北並沒回答。
兩人徑自沉默,彼此想著不同的心事。
耳邊傳來了推門的聲音,微恙的眼睛越過蕭北的肩膀,停在了某一點上。
離得太遠,明明那麼亮,可她卻只能看見那人一動不動的眼神,是深井中盈盈的月,竟然覺得比頭頂的華燈還亮。
蕭北轉身看向讓她駐留視線的原點,墨深站在門邊,眼光穿透了黑暗,默默的望著這邊。
萬般皆虛無,有盞燈在頭頂,把他照得一臉雪亮,看得見唇上的紋路。
蕭北突然笑起來。沒說一句話,徑自往那邊走去,到了墨深的身旁停了停,微恙不知道她在墨深耳邊說了什麼,他依舊是面無表情的看著這邊。
然後他向這邊走來。
巨大的天台上就只有他們兩人,微恙忽然很希望大地從此就這樣斷開,讓他們一直都能留在這個天台上,即便是沒吃沒喝,只要能跟他呆在一起就好。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走到自己面前,月光倒映在他臉上,照亮他俊美卻疲憊的臉。
「我剛才做了一個夢。」
就在微恙習慣性的準備主動找話題的時候,卻意外的聽見他開口。
她仰頭看他,著了魔似的問:「什麼夢?」
「我夢見很多有關自己,也有關你的事情。」他忽然笑起來。
那是一個確定無疑的笑容,在她的面前第一次那麼魅惑的揮灑開了,靜靜默默的唇彎彎,徐徐鞠起一把閑散優雅的風。
總覺得今天的他有些奇怪,但是她還是忍不住問:「夢見……有關我的什麼?」
「很多。」他說,「小時候的事情,還有長大后的事情。記得我那個時候經常出現在你們宿舍樓下嗎?每個人都以為是在等思弦,其實我是在等你。」
「等我?」微恙很輕很輕的問,就像是怕吵醒什麼似的。此刻的墨深好像回到了三年前,他們在一起的日子,他的聲音溫軟輕柔,一聲聲擊著人心深處。
「嗯,等你。」他微眯著眼睛,修長的手指輕輕的將落在她額前的髮絲撫過,動作優雅卻帶著淡淡的懶散。
微恙忽然想起了在小鎮上的那個晚上,老槐樹下,他將路箏認作是了她。
是……他的病又發作了嗎?
她不敢動,即使知道眼前的人已經不是平時的那個墨深,但是……
「我那麼喜歡你,可是又恨你。兩種感情在心底折磨了我很久,我想見你,卻又不想見你,所以只能用那樣的方式。」
「我一直都很想你,一直都想原諒你。在酒店那天你跟我說了那麼多話后,我已經決定要重新開始了,可是我們還是不能在一起。」
「微微,好想回到小時候,無憂無路的那個時候,只有我們兩個。」
她看著眼前的墨深,心裡明白清醒過後的他就會忘記此刻自己曾說過的話。可是,這麼多年,再沒有那個時刻會比現在幸福。
看著他的臉,聽著他的聲音……她感覺自己很像在做夢。
「墨深……」她遲疑的伸手,撫上他的側臉,忽然有種想要落淚的衝動,「你知道我是誰嗎?你真的曾經想過原諒我嗎?墨深,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才能解開你心裡的結,告訴我,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你回到以前的墨深?如果三年前我知道自己會把你害成這樣,就算是殺了我,我也會留在你身邊的。」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傻瓜,你為了我一個人偷偷的把孩子生下,一定過的很辛苦,我疼你都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怪你?」
「墨深……」
她眼眶泛淚,哽咽的叫著他的名字。
「我一直不敢重新接受你,一開始是因為不敢再相信你,可是後來我才發現原來是我自己,是我怕自己不能給你幸福。我這樣一個學了三年還學不會愛別人的人,如果再讓你像三年前那樣受傷離開,該怎麼辦?」他握著她的手,掌心比她還要冰涼,「我一直都在矛盾中,傷害了自己,也害了你。直到今天,我忽然發現,有個人可以代替我給你幸福,其實這也很好,對嗎?」
「不……」微恙慌亂的搖頭,「沒有人可以代替你給我幸福,我的幸福只是你,只能是你。」
「不。」墨深輕輕捧起她的小臉道:「我才發現自己很沒用,三年了。也學不會怎麼去對你好,每次跟你說話明明想要用柔和的語氣,可總是做不到,總是用冰冷的話來傷害你。我不是一個值得你愛的人,我不想你再受三年前所受的苦,再一次,你會承受不了的。」
「我能。」
「我不能。」他輕聲說,「就算你受一點傷害我都忍不了。相信我,我真的想要重新好好的愛你,寵你,但是越來越多的事壓的我喘不過氣,我才發現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她獃獃的看著他。
「我心裡有個結,我曾經想要把它解開,但是每解開一層就會有新的結。它已經成為我人生里的負擔,可我不想它成為你的負擔。我想得到你,但更重要的是你幸福。如果有個人可以給你幸福,即使不捨得,我也會放手,你能理解我嗎?」
微恙腦中一片空白,只是無措的搖頭。
為什麼她會有一種,他即將要離開自己的錯覺?
墨深深黑的眸子忽然有液體在裡面流動,他說:「你對我的好,我都知道。可我不想讓我的人生成為你的負擔。要記得,我最喜歡看見你的笑,那是我從小就想保護的一種純真。只是我已經沒有了那種能力。」他忽而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精緻的盒子,打開,指給她看,那是一枚漂亮的戒指,上面寫著「墨和微」字。他說:「這是我一直都帶在身上的戒指,本來三年前就應該屬於你了,上面寫著你的名字,刻你名字的時候我真的有想過我們會一輩子都在一起。」
微恙的周身被寒意緊緊的包圍了起來,墨深平淡無波卻心酸無比的聲音將一層一層的寒意送進她的身體里,她微微張嘴,卻發不出一絲聲音。耳朵里被夜晚的風吹進他的聲音:「我這一輩子不會再愛除了你以外的人。你要記得,即使到生命的盡頭,我的腦子裡想的也都是你。即便是我的臉上不會有太多的表情,但是我的腦海里都是我們曾經在一起的快樂回憶。也許我從來就沒對你說過,我恨過你,傷害過你,那是因為我愛你極深,我把本來時間很長的愛濃縮到短時間裡了,永遠永遠也不會淡化了。你懂嗎?」
她的嗓子好像是啞了一般,定定的看著他的眼睛,茫然的點頭。
他說,「可以吻一下你嗎?」
她依舊茫然的點頭。
他唇角輕輕的勾起,修長的手輕輕的捧著她的小臉。
視線中,有滿天的星星,和他慢慢靠過來的臉。
然後柔軟冰涼的唇覆在她的唇上。
她沒有閉眼,所以她看見了那個在年少時就愛上的那雙狹長眼眸如記憶里一般溫柔的看著她。
只是單純的一個吻,蜻蜓點水般,就那樣定住,彷彿這樣就能到地老天荒,滄海桑田。
接著他離開她的唇,轉身想要離開。
她卻猛地抱住他,即使知道此刻他也許說的只是夢話,她一好怕,他這一走,她也許就再也見不到他。
他沒有說話,沒有拒絕,沉吟了一會兒,才回抱住她。
胸前涼涼的,液體的濕潤。
「微微?」她在哭,沒有聲息的,只有眼淚一滴接一地掉在他胸膛上,子彈一樣的,每一顆都穿心而過。
才發現這麼多年,她就像個倔強的孩子,什麼都硬撐著硬扛著,累的太厲害想放一放時,只能想起他的懷抱。
「墨深,我也很累,真的很累。」
誰都不能給誰什麼承諾和保證,可是她卻堅持說:「別走,抱著我,不要離開我。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你一走我就會再也看不見你。我們不要再分開了好不好,沒有了你,我真的會很害怕很孤單。」
墨深沒有說話,只是那樣抱著她。直到她在他懷裡哭的疲憊的睡去。
他將她抱起,走到KTV的休息間把她放下。
當他轉身走出門外的時候,一個人影依靠在牆壁,就那樣站著,好像已經很久很久。
「程威已經告訴了我。」古晨望著他道。
墨深嘴角微扯:「告訴了你也好,以後替我好好照顧她。」
說完他就要走。
「墨深……」古晨遲疑的叫住了他。
他頓住腳步。
古晨沉吟了一會兒,才道:「抱歉,我一開始不知道,剛才的話,你可以當做是我腦袋長了草才會說出來。」他忽然自嘲:「本來我還以為自己有多理直氣壯,現在想想,也不過是趁人之危。你放心,我會替你好好照顧他,等你回來,但是你也要知道,她愛的是你,她想要的幸福也只有你能給。」
「我自己的幸福在哪裡都不知道,怎麼給她?」他說:「我是真心的想要把她交給你。別跟我說什麼趁人之危的話,你能給她幸福,只要她過的開心就好。」
說完,他留下不知道該說什麼的古晨徑自離開。
他是從後門離開的。直接來到了停車場,坐在車子里,疲憊寫滿了一臉。
點一支煙,一點寂寞的紅色的光。
他也以為自己剛才在發病,如果不是,怎麼會跟她說那麼多。
只不過,他沒有喝酒,所以他的腦袋很清醒。
清醒的看著她有多難過,他的心比她還難過。
「不想再讓你等我幾年。」
他忽然微笑,自言。
「A大新建了一個教學樓,跟古堡一樣,是你喜歡的,有時間你可以去看看,那我是唯一能為你做的。」
「今天程威問我該怎麼辦。」
「我今年23歲了,再一個三年,也只有26歲。命運還能折磨我很長時間,36歲,46歲,56歲,66歲……然後死去。」
……
「三年前,我不該放開你的。」
「我恨命。」
煙灰無聲無息的落在地上,英俊溫柔的寂寞男子緩緩的將頭靠在椅背上,多年的疲憊在眉宇間折成了無數皺褶,閉上眼睛,一顆冰冷的液體滑落眼角。
有人說,那是淚。
也有人說,淚是熱的,為何他的卻是冰冷的?
也許,很久以前他在愛著她的時候就知道自己一定會失去她。
彭彭……
就在這時,一個輕輕的敲門聲響在耳邊。
墨深一愣,往窗外看去,並沒有人。
他將車門打開,一抹小小的影子站在那裡,他穿著短短的白色T恤,小臉上掛滿了汗珠。
「綜綜?」墨深有些訝然:「你怎麼會在這裡?」
綜綜的小嘴巴還在喘息,他說:「我看見墨深爸爸一個人出來了,我就跟著出來了,墨深爸爸走的太快,我差點迷了路。」
墨深從車裡拿了紙巾徑自下車,蹲下身與他平視,幫他把小臉上的汗擦掉,問:「為什麼跟著我?」
「我看見你跟蘇小微在天台,蘇小微哭的很傷心。」他抿抿唇,想問又不敢問的說:「墨深爸爸,你是不是又要離開我們了?」
他躲在那裡聽了好久,雖然很多事情都聽不懂,但是他知道墨深爸爸是要離開了,不然蘇小微不會哭的那麼傷心。
墨深摸摸他的小臉,心疼,問:「綜綜會不會怪我?我不是一個好爸爸,不能好好照顧你。」
綜綜搖搖頭:「不怪,綜綜很喜歡墨深爸爸,真的好喜歡。」
墨深微笑:「我也好喜歡你。」
綜綜說:「那你也喜歡蘇小微嗎?」
墨深點頭。
「既然你喜歡我也喜歡蘇小微,那你就不要走好不好?你走了,我跟蘇小微都會很可憐的。「
墨深說:「綜綜,乖,以後要好好聽你蘇小微的話,還有……古晨叔叔會替我好好照顧你們。」
綜綜垂著頭不說話。
墨深問:「怎麼了?」
綜綜好小聲好小聲的說:「我喜歡古晨叔叔,但是我更喜歡墨深爸爸。古晨叔叔不是爸爸,就算他在好,我也不喜歡。」
墨深嘆息:「綜綜,我會每個星期都回來看你的。你告訴我,你喜歡什麼禮物,我每次回來都跟你帶很多禮物好不好?」
綜綜搖搖頭:「我不要禮物,我只要墨深爸爸。」
「綜綜是個乖孩子,不會讓我為難的是不是?」墨深吻吻他的額頭,「我也不想離開你們,但是我有自己應該要做的事情,我不想讓你的蘇小微跟著我一起去承受,知道嗎?綜綜告訴我,你不是希望能看見蘇小微幸福的嗎?古晨叔叔能給很多我不能給的,他會疼蘇小微,也會很疼你,你們可以過的很快樂。等到那時候如果你偶爾會想起我,就打電話給我,我會回來看你的,好不好?」
綜綜攥緊小小的衣角,大大的眼眶裡滿是淚水。
墨深逼自己狠心,站起身飛快的坐回車內,發動車子的時候,門關不上,自己的衣擺被一隻小手緊緊的拽住。
他蹙眉,勸慰道:「綜綜,放手。」
綜綜咬唇慌亂的搖頭。
「放手!」他聲音加為嚴厲。
只見拽住他衣擺的小手一顫,但依舊倔強的不肯鬆手。
綜綜知道,要是他真的放手了,他的墨深爸爸就走了,再也沒有了。
墨深看著他,終是狠不下心,將他給一把抱起,放在副駕駛座位上。
不發一語的關上門,開車離開。
綜綜乖乖的坐在副駕駛位上不敢說話,嘴巴扁扁的,委屈的大眼睛獃獃的望著前方,看著墨深心疼極了。
待到來到了程威的家樓下,他把綜綜抱了出來,很認真的對他說:「待會兒我們去樓上會見到一個很特別的人,綜綜要叫她奶奶。奶奶有點病,有點跟常人不一樣,綜綜會不會害怕?」
綜綜搖搖頭:「不怕,以前在小鎮上的時候,蘇小微也會常帶一個奶奶回來。平時的時候她看見人就躲,可是她很喜歡我還有蘇小微,每次蘇小微都會跟她梳頭髮,我會把我最喜歡的糖果分給她吃。墨深爸爸你放心,我會很乖的,你說不能做什麼我就不做什麼。」
墨深說:「綜綜好乖,她會很喜歡你的。我們上去吧。」
「嗯嗯。」綜綜牽著他的手,一步步的跟著他往樓道口走去。
程威家住七樓,因為路箏的關係,墨深已經基本上都在這邊住了。
雖然他跟程威關係好,那傢伙也整天大咧的樣子,但他本身就是個不喜歡麻煩別人的人,再加上身邊又多了一個人要照顧,就更不方便了。
拿出鑰匙開了門,房子里烏黑一片,墨深將燈打開,一個身影就出現在眼前,手高高的舉起,手上拿著的是一個沙發抱枕。墨深已經習以為常了,倒是綜綜嚇了一大跳,剛想叫出聲,就吃驚的說:「是奶奶!」他瞪著眼睛仰望著墨深:「是奶奶!是奶奶!」
那婦人看見他好似也很意外,竟然呵呵呵的笑了起來,學著他的樣子,朝著墨深說:「是綜綜!是綜綜!」
墨深心下一沉,望著綜綜,再看著她,竟是有些慶幸自己將綜綜帶了過來,那婦人總算是沒有再做什麼突然襲擊的動作了。
「媽。」墨深將婦人手中的枕頭拿了下來,「不是說讓你在房間休息么?怎麼又跑出來了?」
婦人當他的話是耳邊風,好開心的牽著綜綜任由他扶著來到沙發上,坐下。
她的頭髮依舊是亂亂的,眼神卻十分有神彩:「綜綜有帶糖果來嗎?我好久都沒吃到你給的糖果了。」
綜綜看了墨深一眼,抿抿小唇道:「我有好多糖果都在家裡沒帶過來,我明天帶給你好嗎?」
婦人像個小孩子一般看著他點點頭。
然後綜綜又說:「那你答應我,以後不能用東西丟墨深爸爸好不好?墨深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是綜綜最喜歡的人,所以你要對墨深爸爸好好哦!就像對綜綜一樣。」
婦人看了他一眼,再看墨深一眼,像是做錯了事情一般的點點頭。
墨深蹲下,摸摸綜綜的頭,笑道:「綜綜,能不能替我照顧奶奶一下,我去裡面弄晚餐給奶奶吃?」
綜綜點頭說:「好。墨深爸爸你去吧,我坐在這裡陪奶奶聊天。」
「嗯。」墨深憐惜的吻吻他的額頭,轉身進了廚房。
綜綜坐在了婦人身邊,看著她說:「奶奶,我剛才聽見墨深爸爸叫你媽媽,墨深爸爸是你的兒子嗎?」
婦人沒有說話,比他還好奇的瞅著他。
綜綜好像已經習慣了一樣,自言自語道:「難怪墨深爸爸不要蘇小微了,他是怕讓她知道你是他的媽媽嗎?可是為什麼呢?蘇小微也很喜歡奶奶的不是嗎?墨深爸爸為什麼不讓她知道呢?」
儘管綜綜人小鬼大,終是不知道世間冷暖。
有一個精神病的母親,流言蜚語,紛繁壓力,終是只有自知。
其實在何家賢的前任妻子去世的時候,墨深就知道自己並不是她跟何家賢生的兒子。
那是他清理母親的東西時候發現的事實。
一個盒子里裝著他的生世,一張紙上寫著一個契約。
他的親生母親為了幫自己愛的男人償還債款,把剛出世還是嬰兒的他賣給了她不會生育的親妹妹。
之後他的生母為了那個男人能過上少爺般的日子甘願去做舞女,只不過最後被他依舊是背叛了她,跟看上了他的富家小姐遠走高飛。
箱子里有唯一的一張他們一家人的合照,他還是嬰兒的時候,生母抱著他,身旁是他未曾謀面的父親。如果說母親已經長的很絕艷了,他的父親長的更是出人意料的俊美。
三年裡他有找過生母,知道她就在那個小鎮上,卻一直沒有心去認她。就連她的訊息他都未曾看過一眼,只是在跟調查的人打電話的時候問了一句那個女人在哪裡,便將電話掛斷。這些年她過的好不好,她是不是一個人,他不想去看,也不想去想。
他本來就是那麼自私的人,既然將他賣給了別人,為什麼他還要回頭去管她過得好不好?
甚至,那個時候他會有種邪惡的念頭,那個女人,活該最後會被拋棄。
她比他的養母還不配做他的母親。
第一次的相見大概就是去找微恙的那一次,可是現實中的人跟照片畢竟是有區別的,那時候他並沒有認出來。
他斬斷了一切跟那個女人有關的信息。
直到前些天,女人昏倒在G市的小鎮,有人說她腦袋裡長了一顆瘤所以才會神志不清。
醫院打電話找到了他。
至今,他都不知道醫院為什麼會找到他。
他們只說,他們也是接到一個無名的電話,才想著試試是不是真的。
就在墨深在廚房煮東西的時候,綜綜跟婦人說了幾句話,大門就被打開了。
他眨了眨眼睛,有些驚訝的看著進來的兩個人,剛要開口說話,就被對方的一個動作給阻止了。
微恙走到他身邊蹲下,小聲問:「墨深爸爸呢?」
綜綜也小聲的回答:「在做飯給奶奶吃。」
一旁的程威一把將他給抱了起來:「綜綜乖,帶著你奶奶跟我一起下去吃飯,讓你的蘇小微跟你墨深爸爸單獨談談好么?」
綜綜乖乖的點頭,什麼也沒問,道:「那程叔叔,你先放我下來,我要牽奶奶的手一起下去,這樣她才會比較聽話。」
程威依言語將他放下,綜綜走到一旁自己玩著自己頭髮的婦人身邊,牽起她的手,微笑的說:「奶奶,綜綜帶你去玩。」
婦人很開心的露出一抹微笑,果真乖乖的任由著他牽著出去。
待到他們兩人出了門,程威朝微恙點點頭,示意了廚房的方向,便離開,輕聲關上了房門。
微恙環視了整個客廳一眼,深呼吸一口氣,朝著廚房走去。
程威自己一人是從來都不在家裡做飯的,除了偶爾會有公司的同事在家裡聚會,才會動動廚房,所以廚房的油煙機一直是壞的也不換。
墨深怕廚房的油煙味會鑽進客廳就將廚房的門給關了起來。
此刻,廚房的門輕輕開啟。
他正在炒菜,「是綜綜嗎?」他沒有回頭,道:「別進來,這裡油煙味大,去客廳坐好,我馬上就好。」
來人並沒有回答,只是一步步輕緩的走到他身後。
將鍋里的菜鏟起,正欲拿過盤子要將菜裝起來,他一頓,怔然鬆了手,盤子掉在地上,盪出清脆的玻璃碎裂聲。
一雙小手臂從他背後緊緊的抱住了他,那樣的緊,像是害怕抱不住一樣。
「微微……?」
微恙抿緊唇,咬牙不吭聲。
即使不回頭,他也知道抱住他的是她,那雙小手,被她纏繞碰觸的感覺,他到死都不會忘記。
「墨深,你好壞。」她鬆了手,走到他面前,仰著頭看著那張俊美的面容,伸手,她貪渴的撫摸著,以指掌記憶著深深愛戀的俊貌,然後牢牢摟住他的脖子,喊出聲:「你真的壞透了,怎麼會有人這麼壞,推陳出新的壞,怎麼能夠這麼壞?」
墨深蹙眉,心裡已經猜出了八九分了,道:「程威,什麼都告訴你了嗎?」
她抬起頭,很兇很兇的瞪著他:「是啊,他都跟我說了。何墨深,你這個自私鬼!」她咬唇指控,手卻是更用力的緊緊抱住他。
「對不起……」他聲音暗啞,忽而用力的回摟她。
「雖然你很少跟我說對不起,但是這一次我也不會原諒你了!我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膽戰心驚的對著你了。何墨深,我們這筆賬有的算了,除非你乖乖的接受我,還有商量的餘地,否則,你就給我走著瞧!」她眸中有淚,說著很話的時候,抱著她的小手卻不捨得稍放。
她以為他很的能夠那麼狠心不要她跟綜綜,她以為他真的不再愛他了。
可是他居然是因為怕自己給她壓力給她負擔,怕自己給不了她幸福。
她就知道自己不該鬆懈,要向三年前那樣的主動。她又不是不知道他這個人,從來就不會主動,只要她再能厚著臉皮死纏爛打,他就會忍不住放低姿態。
就是因為心裡有愧疚她才想要給他多點時間多點空間,卻沒想到他竟然會為了自己做出這樣的選擇。一向在別人眼前高高在上聰明無比的何大翻譯官,原來真的笨的該死!
他不說話,只是垂著頭,鼻尖抵著她頸膚。
閉上眼睛,他累的將整個腦袋的重量都掛在她小小的身體上。
「如果不是程威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打算就這樣不要了我個綜綜,就這樣把我推給別人?我以為你真的不肯原諒我,我以為我自己真的做了那麼天理難容的事情。」她嗚咽著抱著他,位於心臟的地方狠狠的抽痛。
「沒有。」他稍稍鬆了手,替她擦乾眼淚:「我沒有不肯原諒你。別哭了,再哭就變得更丑了。」
「丑……」微恙摸摸自己的臉:「人家都說生完小孩的女人都會變,我真的變醜了嗎?」
「沒有。」他失笑,聲音沙啞地回答,修長的手指輕輕梳順她的發。
小時候,他還看過她流著兩管鼻水,頭髮被剃成平頭的樣子。
在他心目中,她就是她,從來就沒有美醜之分。
「墨深,我們不要再輕易拋棄了對方好不好?三年前我做錯了決定,這次換你。我們扯平了好不好?以後有什麼事情,我們都不要瞞著對方,我們都要說出來好不好?我真的受不了再一次離開你,我滿懷信心的從小鎮上跑回來,就是想跟你在一起的。不要說什麼別人可以給我幸福,我不知道那是怎樣的幸福,我只知道我的幸福只能是你。」
他捧起她的臉,看了好久好久,最終像是認命了一般,道:「好。」
她伸手,覆蓋住他寬大的手掌,哽咽道:「墨深,我不怕壓力,不怕別人的流言蜚語,我願意跟你一起照顧你的生母。相信我,我一定會對她就像對待自己的母親一樣。所以請你別丟下我。」她好認真的看著他,道:「你知道什麼是愛嗎?愛是無論如何都不會丟下對方,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在開心的時候有彼此相伴,在難過氣餒的時候,只要牽著對方的手就會變得很堅強。無數次沒有你的日子,我就是叫著你的名字,墨深、墨深,一遍遍叫著,好像你就在我的身邊,你在給我勇氣活下去。墨深,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只要你是那個跟我從小就認識的墨深,我就願意愛你,一直願意陪著你,你聽懂了嗎?不管怎樣,我都願意。」
墨深看著她出神。
微恙說:「你怎麼都不說話?你剛剛明明有說好的,你後悔了嗎?我是心甘情願的,真的是心甘情願的。」
墨深嘆息:「這樣,你又要跟著我受苦了。」
微恙神情倔強:「這才不叫苦,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做什麼都是幸福的。」
墨深抿唇,憐惜的撫著她的臉:「你真的太任性了。」
「我就任性。」她又是哭又是笑的,說完就踮起腳尖要去吻他。
他擋住她的唇,她把她的手撥開,他微微的撇過頭,她將他的臉掰回來,強硬吻住。
思緒,一片麻。
只有在她面前,他才會如此不鎮定。
溫軟的唇觸動了他心裡最柔軟的深處,這些年來,唯獨只有她能夠進得去,那種不顧一切去沉淪的感覺,依舊只有最初的那個女孩,才能給他最真實的悸動。
他收緊雙臂,失去了自製般的與她糾纏,雙手順著柔軟的曲線游移,貪渴得想感受更多,補足這些年的酸楚等待。
忽而,唇瓣一疼,將他的神智猛的拉回。
他蹙眉,卻看見她調皮的笑,「在里唇上印上了我的記號,這輩子你都是我的人了!」
她的唇瓣還沾著一點點的血漬,他拇指輕擦,輕輕一笑:「這樣就是你的人了?剛才酒店裡,你也被人印了記號,不記得了嗎?」
微恙臉一紅,狡辯的說:「月老說只有兩個相愛的人才能見效,其他人全部可以無視。」
「相愛的人?」墨深嘴角微勾:「你就知道我愛你了?」
「你除了愛我,還能愛誰?就算有,我也不許你愛別人。」她說:「誰讓你最早認識的是我,什麼上帝不公平,什麼要是比我早認識你你就不會愛上我。我覺得上帝公平的很,我就是佔了天時地利人和又怎樣,你就是得只愛我。」
墨深仔細的看著她紅撲撲的臉,剛才在親吻的時候,他聞到了這丫頭嘴裡的酒氣,雖然喝的不是很醉,但至少還是給她壯大了膽子。
她大大的眼睛看著他,臉上還有哭過的痕迹,「墨深你快點答應我,以後都不離開我,也不將我推給別人。你知不知道你很可惡,不要我就算了,怎麼能吧我推給別人呢!」
「那是因為我了解古晨,他……也是真心愛你,況且他條件也挺好的,就是會逞嘴皮上的功夫,表面上很風流,實際上也是個迷失了自己的人。」
「那又怎樣。跟自己不愛的人在一起不會過的有多幸福的,你知不知道。」
墨深點點頭:「我知道。」
「那你還要那樣做。」
他淡笑不語。
她說:「以前是我做的不對,我不知道原來你來小鎮就是為了來找我,我還沒有告訴你綜綜的事情,我是壞,可是你也有不對,誰讓你身事情都放在心裡。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又是那麼難猜測的人。」
墨深說:「誰說我去小鎮是為了你?」
「不是嗎?對綜綜那麼好,讓女朋友來氣我,害我一天到晚盯著你看,到處打聽你的消息,你要說你不是故意的,誰信?『
墨深笑笑說:「原來你都知道了?」
微恙說:「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可惡,交了女朋友就算了,還要跑來向我炫耀。一向那麼偉大的翻譯官怎麼會那麼幼稚?想看看能不能挑起我心裡的怒氣嗎?那我現在告訴你,你完全做到了,那個時候的我氣的想把你吃了,一直放在肚子里,不讓你做任何人的男朋友!」
墨深笑著說,「吃了還可以拉出來,我一樣自由,一樣可以去做別人的男朋友。」
微恙皺眉:「討厭啊!你就那麼想當別人的男朋友么?當別人的男朋友你又不負責,三年裡你說你換了多少個女朋友?最後你還交了一個那麼瘋狂迷戀你的人,害的你連家都回不了。這個就是惡性循環,你殘害了那麼多少女的心,這一回,上天派一個下來殘害你了。」
墨深挑眉,手臂環著她的腰:「怎麼聽起來,你好像在替她們打抱不平?」
她皺皺鼻子:「本來就是。」
她靠在他的懷裡,抓起他的白襯衫把自己臉上的淚痕抹乾凈。
墨深吻著她的發頂,道:「要是這樣,我就乾脆跟路箏在一起,你覺得怎麼樣?反正她的父母我也見過了,就差沒結婚了。」
微恙抬頭瞪著他:「好啊,只要路箏的父母能接受你,你就結啊。」
「這話是你說的嗎?我想如果我認真一點,他們父母要接受我也不難吧?」
「哼!」她扭過頭,臉氣成一個包子。
墨深好笑的捏捏:「跟你開玩笑的,這輩子,除了你,我誰都不娶。」
她一愣,心裡抑起異樣的狂喜,可是表面上還是眼睛很欠揍的眨眨:「何翻譯官,你現在是在跟我求婚嗎?」
墨深的聲音有些暗啞:「你願意嗎?」
她眼裡淚水又在泛濫:「那要讓我想想,你這個人那麼沉悶,跟你在一起肯定要受委屈,每天還要討好你,主動跟你講話。你有心事都不會告訴我,萬一你生氣了不開心了,我都不知道是為什麼。最最可惡的是你在外面風流了一個超級迷戀你的女人回來,每次我跟她說話都要很有原配風範的氣死她,那個公寓滿屋子都是我們的回憶,可是我們都不能回去,這都是你的錯,你還讓她有公寓的鑰匙,讓我們的地盤有第三者可以進入……你滿身都是缺點……」她忽而抬頭,眸光粼粼的瞅著他:「可是我還是那麼喜歡你,一輩子都想跟你在一起。你沉悶沒關係,我話多,我們正好可以互補,我願意每天都討好你,主動跟你講話。你有心事不願意主動說出來,大不了我耍無賴讓你不得不說出來來了,你不開心我就哄你開心,你有別的女人纏著你也沒關係,我們馬上去結婚,這樣她就沒有理由了,還要背負別人的言論壓力,等她離開了,我們就可以回到公寓,以後我們要買一個更大的房子,我和綜綜都需要你。」
「綜綜……」墨深懷抱著她問:「為什麼會跟他取名綜綜?」
微恙搖搖頭說:「不知道啊,就是喜歡吧,覺得名字很可愛。」
他問:「你來了,他們去哪裡了?」
「程威帶著綜綜還有阿姨出去吃東西了。」
墨深蹙眉:「我媽她……」
「你放心,阿姨很喜歡綜綜,很聽他的話的。」微恙望著他道:「嗯,現在這樣的情況,明天出差,你還去嗎?」
墨深說:「去。」
「可是阿姨不是沒人照顧了嗎?」微恙說:「阿姨一直都是一個人,這幾年受了不少苦,以後我們一定要好好照顧她。」
「嗯。」墨深吻吻她,內心一片融化:「放心吧,我有一個精神方面的朋友,這幾天他都會替我好好照顧她。這次出差因為工作比較重要,還有就是聽說C城離海比較近。你們女人不是都很喜歡看海的嗎?」
「海?有嗎?」微恙有些迷糊的說:「我有跟你說過我喜歡看海嗎?」
沒說過,但是根據他三年裡交往的女朋友來看,她們都很喜歡看海,去旅遊都是選擇夏威夷之類的地方。
剛才一個不小心說漏了嘴,但是墨深的表情依舊很鎮定,他自然是不會把他心裡想的給說出來,只是模稜兩可的說:「女人都喜歡去美麗的地方,海也是其中之一吧。」
微恙唇角勾勾,將臉埋在他懷裡。
墨深,你知道嗎?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美麗的地方。
也許是會下雪的G市,也許是夜幕的巴黎。
可是對我來說,世界上最美麗的地方,是你的身邊。
……
墨深開車送微恙回去的時候,綜綜坐在微恙的腿上,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看的出他的心情非常好。
能不好么?程威叔叔告訴他,他的墨深爸爸跟蘇小微和好了,以後他就不用經常擔心墨深爸爸會跑掉了。
時間剛好是八九點,這樣的時候KFC總是人滿為患,卡通的裝飾和美味的食物讓任何小孩子都沒有免疫力。
就連一向聰明的小綜綜也不例外,他看著車子經過了KFC,側過臉問著他的墨深爸爸:「墨深爸爸,我們去吃肯德基好不好?」
墨深還沒有開口,就聽見微恙回答道:「不好。綜綜忘記了我有跟你說過,那是垃圾食品,不能多吃的嗎?」
綜綜嘴巴一扁,委屈的說:「可是我好想跟墨深爸爸一起去吃全家桶哦,這樣我們好像就是一家人一樣。」
雖然那張小臉看起來很可憐,但是熟知自己兒子的微恙怎麼會看不出,這小孩最會做的事情就是裝可憐,以為這樣講就會激起大人的憐愛之心,什麼全家桶,就是他想要去吃垃圾食品的借口而已。
「好,帶你去吃。」一旁的墨深將車子停好,對於綜綜,他總是很好說話。
微恙愣了兩秒,然後撇撇嘴巴,頗為吃味的說:「以前上學的時候我喜歡吃肯德基你都不讓,他要吃,你就那麼慣著他。」
墨深又好氣又好笑:「蘇小姐,請問你幾歲了,還跟這麼小的孩子比?」
「就是!」一旁的綜綜跟著做鬼臉:「蘇小微,你羞羞啦,這麼大的人還跟我比,墨深爸爸是比較寵我啦,但是因為我可愛啊,你怎麼可以吃醋。」
微恙瞪著他:「誰說我吃醋了,臭綜綜,你再說,我就不帶你去吃肯德基了,自己下車去吃,吃完自己打車回家。」
小孩倒是不客氣,啪嗒的打開車門,撒丫子就往馬路對面跑。
微恙急了,忙跳下車,「綜綜,快回來。」
綜綜本來就是嚇她的,被她喊了一句,站在遠處跟她做鬼臉。
停好車的墨深走過去,將他給拎了回來,鼻尖對著鼻尖:「以前怎麼沒發現綜綜這麼調皮?」
綜綜笑的好開心,「沒有啦,人家是太高興了,看見墨深爸爸跟蘇小微在一起,就心情很好。還有哦,」他炫耀的說:「剛才帶奶奶去吃飯的時候,有看見威威暗戀的女朋友,好漂漂。」
微恙有些無奈的捏捏自己兒子粉嫩的臉,「什麼威威!是程叔叔,你不能這麼沒禮貌,跟人家一混熟了就叫大人的名字,知不知道?」真不知道他小小年紀跟誰學的,看到美女就兩眼放光,滿嘴甜言蜜語。
綜綜的小碎發被風吹的蓬蓬鬆鬆,有一縷正好落在眉心,他嘟起嘴巴輕輕一吹,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墨深爸爸也漂漂……」
墨深失笑。
小皇帝又發話了:「我認識的這麼多朋友裡面,就蘇小微長的最一般了,要不是墨深爸爸這麼好看,我肯定也長的很一般啦。」
微恙哭笑不得,早就知道這小孩是個馬屁精,最會拍他喜歡的人的馬屁。
就在這時,小綜綜看見對面迎來了一家人從他們面前經過,小女孩騎在爸爸的脖子上,開心,玩耍,歡樂的咯咯笑,頭上還帶著肯德基送的小帽子。
他大大的眼睛里寫滿了羨慕,微恙知道,那是他從小到大一直最羨慕的事情。
墨深自然是注意到他的眼神,唇角微勾:「綜綜要不要試一試?」
「啊?」難得小綜綜反映遲鈍了一次。
墨深一個凌空,將他給抱到了自己肩膀上,「走吧,帶你去吃肯德基。」
「哇……」綜綜笑的好開心,抱著墨深的脖子,朝著一旁發獃的微恙說:「蘇小微,快點走啦,墨深爸爸帶我們去吃全家桶喲。」那張笑臉上,寫滿了天真浪漫。
微恙心,頓時化成一汪暖江。
等到吃飽喝足,車到家門口的時候,微恙懷裡的綜綜已睡的呼呼了。
一夜之間,變化這麼快,微恙好像還活在夢裡,墨深也是如此,所以即便是車到了,兩人都沒有任何動靜,只是看著擋風窗錢的路燈,心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
「你……」
默契的,兩人同時開口,墨深笑笑:「你先說。」
微恙臉上的神情好像回到了初戀,帶著小女人的夢幻:「我現在好像一直都處在夢幻之中,墨深,記得你答應過我的事情,不可以反悔。我們徹底和好了是不是?我好怕,到了明天,你就會又變回從前的樣子。」
墨深失笑的看著她,就連他自己也不敢相信,明明前一秒已經做好了要離開她的準備,可是下一秒卻給了她永遠不離開的保證。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愛情,沒有任何理由可講。
但是他知道,他愛上的女人一直都有這樣的魔力,什麼理智,什麼絕情,一到她身上就崩然瓦解。就像他在心裡告訴過自己一千遍一萬遍不要愛她,可是每次都對自己失言。就像他前一秒的絕情后一秒的溫情。
原來感情這種事情真的沒有道理可講,很多時候,我們誤以為上帝總是不公平,有的人兢兢業業一無所得,有的人漫無目的滿是幸福其實上帝是公平的,它不過站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偶爾動一動指尖,指點人生。
他一直沒說,就連他都佩服微恙一直以來的堅持,有些人面對困難會很快放棄,而有的人,選擇堅持。堅持其實是一種很痛苦的品質,習慣堅持的人總要比習慣放棄的人承受更多,走更遠的路,受更多的傷。可即便如此,她依舊堅持下去。
墨深覺得如果自己還這般辜負下去,不僅對不起自己,更對不起她。
微恙見他一直沒說話,心下又不安了起來,手抓著綜綜的衣角,小心翼翼的問:「墨深?你怎麼都不說話?」那副樣子真的好像快要哭出來了。
墨深說:「怎麼會?我看起來像是那麼沒誠信的人嗎?」
微恙說:「你有什麼誠信啊,早就破產了。你總是騙我,你總是說話不算數,你總是給我患得患失的感覺。我都不敢去相信哪一刻你是認真的,哪一刻你只是逢場作戲。而且你變臉比變天還快,對我,你從來都是沒有條理的。」
墨深失笑:「原來在你面前,我有這麼多缺點?」
微恙咬唇,水眸怨念的瞅著他。
墨深沒有立刻解釋,只是拉過她的手,在她唇上印上一吻,然後低低的笑了,「傻瓜,這一次是認真的。」
微恙一臉要哭出來的表情,抱著他的脖子,狠狠的吻了上去。
糾纏的吻帶著滾燙的熱氣,意識的漸漸的流失。
有人總是問,愛究竟是什麼?會讓人如此迷失自己。
也許,愛就是愛上你的那一刻,愛上這個世界,並且,懂得愛自己。
吻到最後升華成曖昧神情的告白,像是要將這幾年的思念全部都補回來。
微恙的心有溫柔,卻也有疼痛,夾雜著莫名的心慌。
溫柔是對於面前的他。
疼痛是對於執著的自己。
心慌是怕吵醒懷中的綜綜。
一時間她的呼吸越來越紊亂。
墨深也似乎控制不了自己,手情不自禁的撫上她的脖子,然後是她柔軟的胸前,然她失聲哼出來:「……唔……」
身體給的懷念與刺激,讓整個車間變得無比曖昧。
要發生什麼了嗎?微恙的意志殘餘的迷茫。
就在這時,一個朦朧的聲音響起:「……蘇小微……我要尿尿……」
微恙一下子驚醒了,驚慌的離開,看見幾乎就要從她腿上掉下去的綜綜睡眼惺忪的模樣。
微恙紅著一張連,結結巴巴的說:「我、我我們要回去了。」
墨深微笑,比她要鎮定的多,他親了親還在現實與夢中徘徊的綜綜,道:「去吧,明天早上七點,我來接你去機場。」
「嗯。」微恙點點頭,一時間喜悅綻放全身,「我等你。」
有時候我們時常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現實是來不及排練的劇情電影,它發生的太快,結束的也太快,有時候讓你應接不暇,根本沒有做好準備去迎接他的改變,可是它依舊按著自己的步伐在改變。
夢境是一種奢望,摻雜著你的喜怒哀樂,還有你曾經有過的盼望。
G市的夏天和每個城市的夏天一樣,天早早的就亮了起來。
清晨的空氣總是給人格外新鮮的氣息,一整晚,微恙在現實與夢境中徘徊,不知不覺,睜開眼,天已經微亮了,她也再睡不著了。
心一直都處於異樣的情緒之下,就像是以前上學的時候總是很期盼這一天能否碰見心裡的那抹影子,就像是新開學一樣,會期盼班級有什麼意外的新同學。
在她坐起身的時候,身邊的綜綜也醒了過來。
小孩子的精神總是和旺盛,每天他都是這個時候準時的醒過來,然後悄悄的下床去刷牙洗臉,不吵醒他。
這好像已經是一種本能了,所以當穿著小睡衣的綜綜再一次迷迷糊糊的朝著浴室走去的時候,微恙一把將他給拉住:「綜綜?」
綜綜睜著迷迷糊糊的眼睛看著眼前的人,迷迷糊糊的打了個打哈欠,然後眼睛眨了眨,再眨了眨,好神奇的說:「蘇小微?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微恙的心情明顯很好,抱著綜綜,替他整了整迷你的睡衣,道:「待會兒你墨深爸爸會來接我去出差,我好開心。」
小綜綜因為剛醒,腦袋裝了石膏有些反應不過來。
微恙看著他憨憨的,傻傻的樣子,只覺的可愛的不得了,親親他的小臉:「走,蘇小微帶你去洗臉。」說完抱著他就往浴室走去。
將綜綜放在洗漱台上,拿出他的小牙刷幫他擠牙膏,遞給他之後,她自己也擠了一點然後開始刷牙。
因為心情好,彷彿每時每刻都變得幸福起來,微恙看著鏡子里睜著迷糊的眼睛刷牙的綜綜,肥嘟嘟的小臉上滿嘴的泡泡,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臉,綜綜蹙眉,丟給了她一個眼神,那眼神明明很不屑的寫著:這麼大的人,還跟小孩子似的!
微恙呵呵的笑,全然不像一個母親的樣子。
其實現在像微恙這麼早做母親的女人的確很少,況且她本身就還是個不會照顧自己的人,這幾年帶著綜綜雖然有了些進步,也成熟了不少,但終歸年齡擺在那裡,以前少女一般的心情時常都會因為墨深無意間的舉動而浮現出來。
洗漱完之後,微恙幫綜綜換了一間可愛的牛仔背帶褲,她最喜歡綜綜傳承這樣子,可愛的讓人想蹂躪。
「今天我就要去出差了,要下個星期才能回來,綜綜在家裡要乖乖的聽外公外婆的話,在幼稚園也要好好的上課,如果讓我發現你有任何翹課的行為,我就告訴你墨深爸爸,讓他狠狠的打你屁股。」
綜綜辯駁的說:「墨深爸爸那麼好,他才不會像你那麼狠心下得了手呢!」
微恙挑挑眉,「那是你沒領教到你墨深爸爸的厲害,想當年我不熱愛的學習時,沒少被你墨深爸爸摧殘過。」她一板一眼的說:「你看哪,你的墨深爸爸那麼厲害,從小到大獎狀啊獎盃啊什麼的都擺滿了房間,他當然希望自己的兒子學習成績也很好。而且他最討厭翹課的小孩了,我上大學的時候翹課都被他狠狠的批過,何況你這個臭小孩才上幼稚園。」
「那是因為你那麼笨,我這麼聰明……」綜綜大大的眼睛骨碌碌的轉:「好吧,我也知道翹課是不好的行為,為了墨深爸爸,我以後都不翹課了,蘇小微,你也不可以去墨深爸爸面前告狀。我知道,你一直很吃醋,因為墨深爸爸對我比較好。」
微恙臉一紅:「我哪有,臭綜綜不要亂說話。」
綜綜朝她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還說沒有呢,表現的那麼明顯,連我小孩子都能夠看出來。」
微恙瞪他一眼,「臭綜綜,你再說,我就不帶你去吃早餐了!」
綜綜一點都不害怕的樣子,雙手環抱,一臉小大人樣:「有人惱羞成肉了哦!」
微恙愣了一下,無奈的翻了白眼:「是惱羞成怒了,讓你不要翹課,老不聽!」
說完牽起他的手就往樓下走去:「從現在開始,閉上你的小嘴,蘇小微現在不想跟你講話。」
綜綜大大的眼睛充滿笑意的看了她一眼,果然不說話,倒是哼起了小調。
蘇小微這樣看起來才比較可愛了,還沒跟墨深爸爸和好的時候,每天都鬱鬱寡歡的樣子,就像乾媽說的,好像全世界都欠了她錢一樣。
夏日的地平線,太陽已經漸漸的升起,在碧藍的天空中像個剛煎熟的金黃大雞蛋,渾厚飽滿。
帶著綜綜在外面吃了早點,然後送玩他上幼稚園,她就馬上回來了。
昨天晚上她回到家后,臨睡前,墨深有打電話來說,因為臨時改了時間,所以今天9點過來接她。
掛電話之前他還叮囑她帶些長袖,怕那邊會變天。
電話這頭,她的小臉一直就滾燙的,心也跟著甜了。
還在做夢似的。
回到家的時候,墨昭已經去上課了。何家賢和蘇煙是也許參加老年活動了。
微恙來到房間,看了一下時鐘,才八點半,她將自己要帶的東西都整理了一遍。
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轉身來到化妝台上,審視了一下自己,再看見梳妝台上有蕭北送給她,但是她一直都沒有用過的化妝品,忽而腦子一動。
唇上施了最後一點紅潤,她為自己化了淡妝,微整鬢角,凝望著鏡中的自己,臉頰輕染紅暈,還算美麗吧。
其實這些年她的容顏倒是沒有怎麼變過,只是雙手不再像以前那般細緻了。
她抬眼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八點五十了。
差不多了,她將小小的旅行箱提到樓下去了,裡面有她昨天晚上做的一些甜點,是帶到路上吃的。
這些年為了綜綜,她的廚藝已經非常好了。
只不過一直沒有機會為墨深做一次。
想著待會兒墨深能夠吃到她親手做的東西,她的心就好像喝了蜜一樣的甜。
歲月靜好,默許凝望。
這一刻,彷彿,連空氣里都有幸福的灰塵。
坐在沙發上,一分一秒的等著。
直到時針直到了九點整。
然後九點零五分……
她開始有些莫名的慌張……
墨深不是一個會遲到的人,並且這一次是公司出差,他應該更準時才對。
她相信,他說過會來接她,就一定會趕回來的。
她坐在沙發雙,雙手拽著衣角,強迫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客廳里安靜的只能聽見時針走動的聲音,直到時針指到了九點半。
她的心止不住的慌了起來……難道說昨天的一切其實都不過是一場夢而已?
不要怪她會這麼想,對於有些人來說,一直期待的夢想最終實現的那一刻總會給人不真實的感覺。
她的心一直是懸著的,期待,落空,不安,害怕。
……好幾次,想著想著眼淚流出來,她都不知道。
終是她忍不住拿起電話,撥了那個在心底背的爛熟的號碼,她想打個電話給墨深問他在哪裡,她現在很擔心。
可是,對方傳來的聲音竟然是:對不起,您所撥叫的用戶已關機。
那冰冷的女聲讓她剛剛騰空升起的心瞬間砸在地上,砸個粉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