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見大紅(2)

第83章 見大紅(2)

第83章見大紅(2)

歐陽箬拍了拍她的手背,請她稍安勿燥:「林姐姐都沒找到她的馬腳,怎麼能讓她招供?她要是咬死不是她做的,那林姐姐就是打死她都不承認的。敢擔上這等罪名的人都是被買通了。證據不確鑿,到時候反咬林姐姐一口說是濫用私刑,也是一條不大不小的罪名。」

歐陽箬在心中嘆了口氣,那些乳母都是柳氏當初找來的,她們也早該想到有問題的。歐陽箬看著林氏面上煩亂,只略略勸了幾句,便悄悄回了宮。在半路上越想越心涼,再想到自己腹中的孩子不由是憂慮深重。

走一步看一步罷…她輕輕嘆息,這後宮的日子從來都是不平靜。

林氏的二皇子慢慢好了,那件事情就這樣湮沒在平靜的後宮之中,誰也不提起,誰也不知道。柳國夫人那邊一直很平靜,只是歐陽箬有時候去請安,總覺得她的眼神若有若無地盯著自己看。歐陽箬心中一凜,暗道不好,果然是自己管太多的閑事了。即使林氏那邊的消息封得再嚴密,只手通天的柳國夫人依然能知道個一鱗半爪,想要徹底瞞過她實在是太難了。可是歐陽箬沒想到,正當她苦思對策的時候,柳國夫人忽然過來拜訪了。

那日清早,歐陽箬正伺候了楚霍天上朝,準備去外邊散散,忽然香葉進來道:「稟娘娘,柳國夫人過來了。」

歐陽箬正比劃著要插哪只金步搖,聞言一愣,與一邊的宛蕙對視一眼,半晌才回過神來:「快去請到堂上,好茶奉著。」宛蕙忙幫她整理下妝容,扶了她出去。

柳國夫人正坐在殿上主位,狀似悠閑地啜著清茶。歐陽箬忙上前見禮:「臣妾惶恐,還未給柳國夫人請安呢,恭祝柳國夫人萬安!」

柳國夫人放了茶,親熱地上前扶了她道:「姐妹的這般見外做什麼。今日姐姐是特意來看歐陽妹妹的,還有一件事,做姐姐的實在是日思夜想實在是過意不去,所以今日就過來了。」

歐陽箬看著她皓如霜雪的手臂上帶了一副深翠色的翡翠鐲子,手上亦是明晃晃的纏金絲鏤空鑲有黃豆大小的藍寶石護甲,足足有三支,這等裝束已經與皇后無異了。

她不動聲色地縮回手,恭謹道:「柳國夫人哪裡的話。是做臣妾有孕的憊懶了,柳國夫人不怪臣妾就好了,哪裡還有什麼過意不去的事?」

柳國夫人見她進退恭謹,嬌美溫柔的面上閃過一絲得意,攜了她的手入了座:「唉,這還不是本宮底下的人無知。這個月的份例歐陽妹妹可收到沒?」

歐陽箬睜了大眼,一片迷茫:「收到了,柳國夫人如何問這個?」

柳國夫人緊盯著她的面上,似要找出一絲破綻:「歐陽妹妹是不是覺得短少了一些?」

歐陽箬想了下才點頭:「柳國夫人也知道,臣妾也不在這種事上上心,底下的宮人說這是柳國夫人體恤皇上勤政愛民的一片心意,臣妾哪裡會再多說一字?」

柳國夫人聽了滿臉懊悔,只握了她的手,殷殷道:「都是本宮不好,皇後去避暑了,皇上又將偌大的一個後宮交給本宮打理,雖說之前本宮也有協助皇後娘娘打理過,但是這新官上任就要燒個三把火吧。所以…」

她頓了頓,看了歐陽箬一眼,才介面道:「所以本宮就想這後宮用度一向奢靡,看能不能在本宮手上改一改。一來為了皇上的愛民之政,二來也是本宮的私心,想讓皇上瞧瞧本宮的本事。這一裁減,皇上說好,可得罪的人就多了。」她嘆了口氣。

歐陽箬忙笑道:「柳國夫人的用心是好的,臣妾自然知曉柳國夫人的本意的。」

柳國夫人聽了,面上現出感動的神色來,拉了她的手輕拍道:「還是歐陽妹妹明道理。不過本宮也是缺心眼,這千裁萬剪就歐陽妹妹的份例不能減啊。且不說你如今有孕在身,就是以皇上喜愛你的心意上,本宮更不該虧待你啊。」

歐陽箬聽了,心中冷冷一笑,說來說去原來她是拿了份例來說由頭呢。

想罷謙虛道:「柳國夫人哪裡的話,您不是不知道,臣妾用度甚少,份例也大多賞了宮裡的丫頭內監們,其實也不用什麼。」

柳國夫人見她推辭,又道:「歐陽妹妹自己用度少是一回事,可這給不給,自然是另一回事,來人,將東西拿過來,讓柔芳儀瞧瞧可別少了什麼。」

歐陽箬冷眼看著她張羅,只見她帶來的宮人抬來一箱子東西,上面一層是金銀,足有三百多兩,底下是綢緞,還有一些釵環。這哪裡是補上她欠的份例,分明就是收買她了。

歐陽箬走近看了看那箱子,轉身對一邊的鳴絹故意問道:「這些可是多了?」

鳴絹為難一會小聲道:「回娘娘,奴婢要再核實下才能知道。容奴婢下去點下。」

柳國夫人忙道:「別點了是多了點,可是這也是本宮的一片心意,歐陽妹妹就收下吧,不然本宮這幾日總是尋思著虧待了妹妹,夜夜不得安睡呢。唉…雖然本宮代掌後宮,執法要嚴,但法還還容情呢。」

柳國夫人還要再勸,歐陽箬忽然一嘆:「柳國夫人的心意實在是太重了,臣妾就怕萬一被別宮的娘娘知道了,指不定如何說呢。」

柳國夫人面上一僵,只笑著道:「妹妹多心了,以後本宮會去解釋的。」

歐陽箬心中越發冷笑,果然是做給各宮看的呢。在這後宮用度都裁了厲害的時候才特來示好,不知道的當她歐陽箬成了柳國夫人那邊的人呢。以後說話都沒人信了。

她想罷也不再說話,柳國夫人與她說幾句便笑著走了。歐陽箬看著堂上那堆事物心中越發添堵。

宛蕙上前道:「娘娘,這可怎麼辦才好?這黃鼠狼給雞拜年可沒安好心呢。」

歐陽箬看著那堆金銀,絕美的面上顯出一絲冷笑:「好吧,她想要做好人么?本宮就讓她好好做回好人,只不過這個好名聲本宮就要了。」

她說完冷哼了一聲,再也不看那箱一眼,扶了宛蕙向御花園而去,那邊夏花開得正盛,實在不必因這樣的人浪費了好心情。

過了兩日,歐陽箬尋了一個空子,等楚霍天過來,便瞧著他心情好,與他柔聲道:「皇上,今日柳國夫人說臣妾正在孕中,份例不能少了,所以又特將少了的那份給臣妾抬來了。所以臣妾…」她頓了頓,想看他的面色。

楚霍天正靠著她的肚子聽孩子的咕嚕聲,聞言漫不經意道:「那你就收著吧,總不好退了回去,她也是一片好心。可是朕覺得她這次做得太過了,整個後宮不少人都沖著朕抱怨呢。平日瞧她那麼會做人,怎麼這次將許多人都得罪了。」他滿面的無奈,想來真的是被後宮那些女人的告狀給煩得不勝其擾。

歐陽箬心中暗笑,柳國夫人以為此舉能討好楚霍天,沒想到事倍功半,不但整個後宮怒氣衝天,連楚霍天都在背後埋怨她。

歐陽箬微笑道:「皇上還沒聽臣妾講完呢。臣妾想啊,臣妾這裡什麼都不缺,再說每個月的份例也都花不完,不如拿給皇上,臣妾聽得說皇上在興修水利,這點點微薄的銀子就拿出去捐了當臣妾的一片心意。」

楚霍天本來只是聽著,後來聽得她說完,俊魅的面上微微動容,不由握了她的手道:「箬兒…」

歐陽箬見他目光炯炯有神,燦如星子的眼眸似海一般起了微微波瀾,可就這一點光芒就讓她覺得漫天的日光都不如他的眼眸明亮。楚霍天忽然背了手在屋裡走來走去,薄薄的衣襟下擺隨他的動作而微微撩起,似帶了生氣一般,他似有些激動,只在口中道:「不錯,不錯…」

歐陽箬不明白他的意思,連忙問:「皇上,臣妾實在是越矩了,這等國家大事,臣妾不該插手的,只希望皇上明白臣妾只是一片善意,絕無其他。」

楚霍天見她小心翼翼,哈哈一笑,平日冷肅的眉眼都笑開了:「朕是高興啊,這興修水利之事為難了朕很久,本來今年豐收的話可以拿錢出去修繕幾處大的河堤,可是這幾年征戰下來國庫空虛,朕前些日子想要動到各州郡的庫銀,但是又擔心這一徵集庫銀又會引發各地州郡的銀錢根基,如今箬兒為朕想到了個好主意,哈哈…」

他長笑聲聲,似十分暢快,歐陽箬這才明白她誤打誤撞竟替他想到了個好辦法。歐陽箬見他笑得開懷只得強笑陪著,心中實在是虛汗連連。

果然隔日,楚霍天便以刻己奉儉,共治水患為由,先捐了平日他自己的古董寶物約摸十萬兩,又暗示柳國夫人命各宮妃捐錢捐物。柳國夫人只得帶頭,捐了一萬兩,各宮妃子心中不願,但是看得皇上與柳國夫人都捐了,只得按位份大小,又紛紛捐了不少。而楚京中大大小小的官員見皇帝捐錢了不得不也得跟隨。過了數日,總共募集約九十萬兩夠整治一條不大不小的江河了。

此舉上行下效,各地官員為表政績也紛紛發起此類活動,一時倒真的在楚國中興起了修河的風。

歐陽箬去給柳國夫人請安之時,只見她面色不善,想是楚霍天給她派下的這個差事又大大得罪了眾人。眾妃嬪不敢怨恨皇上,只得背後拿她出氣。柳氏許是知道整個後宮怨氣衝天都朝著她發作,只得日日待在延禧宮裡。不過楚霍天倒是感念她的犧牲,連著兩日都宿在她宮中,她的面上的神色這才好看點。只是又因為如此,整個後宮娘娘們的臉色越發難看了。

日子平靜地一日日過去,歐陽箬事事小心只在宮中靜心養胎,偶爾有空之時也會想想遠在避暑山莊中的皇後到底怎麼樣了。她亦是不敢多向楚霍天提起,只與各宮娘娘閑話的時候偶爾謹慎提起而已。但是避暑山莊離楚京路途甚遠,快馬要一日一夜,一切的消息都只是驛站傳遞給皇上而已。

皇上不開口,自然沒人知道。歐陽箬也曾略略問過楚霍天,只見他面色微沉,帶了一分無奈與九分的擔心:「目前尚好,但是朕就擔心,畢竟她與朕夫妻一場,實在不忍心她因為要為朕生養一個孩子而受到傷害…」

歐陽箬心中不安,卻強笑道:「皇上多慮了,人都道人定勝天,事在人為么。皇后也是想為皇上多多延續皇家血脈。」

楚霍天無奈一笑,輕輕摸了摸她的肚子:「她太固執了。朕跟她已經說不通了。」不知道為何,楚霍天似對她肚中的孩子興趣甚濃,每次過來都要摸摸聽聽。那模樣不像帝王,倒像是尋常家中的丈夫。

歐陽箬心中輕嘆,自皇后懷孕到現在已經一個月將近兩個月了,她想起那日秦智冒險過來,沖她比了個三。

三…便是第三個月么?

歐陽箬忽然覺得自己很殘忍。在皇后絕望之時候給了她一個希望,然後又將這樣的希望生生的扼殺了。可是她不這樣做,皇后能放過她未出世的孩子么?

歐陽箬就這樣懷著矛盾而忐忑的心情一日一日將這件事掛著心頭,直到那一天以一種措不及防的姿態撲向她…

那是楚寧和二年的七月二八,歐陽箬記得甚是清楚。楚霍天那天夜裡是宿在歐陽箬的雲香宮。兩人白日都有些倦意,用過晚膳后在園子中賞了一會月色,便去睡了。半夜歐陽箬被熱醒,只覺得渾身流汗粘膩,胸口甚是憋悶。楚霍天睡得甚熟,歐陽箬轉身就著明月光,似還能看見他挺直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她不欲吵醒他,便不叫外邊值夜的宮人進來伺候,自己摸索著下了床榻,趁著月光的微亮,在案几上找了涼了的茶水喝。窗外夜涼如水,轉了一天的水車已經被宮人停了下來,只有那潺潺的水聲還在細細作響,歐陽箬側耳靜聽,才覺得胸口的悶氣漸漸消了。

正要上床再睡。忽然門被震天地敲了起來。歐陽箬猛地受了驚,手一拂過案上的茶几,「嘩啦」一聲,那茶盞都被衣袖帶翻在地上,碎成了千萬片。

楚霍天在睡夢中被驚,一挺身,從床上飛速地翻起來,手一伸,從床邊的暗處「唰」地一聲抽出一把薄如蟬翼的長劍來,警惕四顧。

他夢中神智未清醒,鷹目一掃,卻看見歐陽箬蒼白著臉扶著案幾邊驚喘。回過神來,他連忙過去扶她坐下,外邊的敲門聲還是繼續著,有人驚慌地喊:「皇上,不好了…」

楚霍天見歐陽箬只著中衣,以手扶胸面色如雪,看來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嚇了,忙給她披了外衣,又點了燈,昏黃的光線給人帶了一絲微弱的安慰。

楚霍天見她面色好些,這才將門打開,震怒道:「敲得這般響,柔芳儀要是被嚇出什麼事來,朕就將你拉出去砍了!」

那敲門的小內侍滾了進來,滿面是汗,見楚霍天大怒連忙道:「皇上,不好了,皇後娘娘小產了…還見了大紅…皇上快去看看吧!」

楚霍天一呆,歐陽箬聞言更是猶如在平地里打了個炸雷一般,半晌回不過神來。

楚霍天將那內侍揪起,怒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內侍被他的鐵手掐得幾乎斷了氣,只得掙扎斷斷續續道:「回皇上,奴婢也不知道…只知道皇后實在是不妙…已經另有人通知太醫院的趕過去了…」

楚霍天愣愣與她對視一眼,兩人都在眼中看到了驚恐。

在搖曳的燭火下,他額上青筋跳動,面色青白,看了看歐陽箬,眼中閃過一絲愧疚,人若飛鴻一般掠了出去。那傳話的內侍也連滾帶爬地出去了。

歐陽箬張了張口,伸出手去,卻只能頹然放下。

他走了…她的腦中一片空白,只余他臨走前愧疚的眼神。他與她結髮十幾年,該也是有深厚的感情吧,不然泰山崩於前都面不改色的楚霍天怎麼會這樣失態?

歐陽箬胡思亂想,只愣愣坐在桌邊,連宛蕙進來了都不知道。宛蕙見她失魂落魄只披著外衣呆坐著。

嘆了口氣,將她的衣裳攏好,輕聲道:「娘娘再回去歇息下吧,皇上走了,這天還沒亮呢。」

她溫暖的身軀靠過來,歐陽箬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急急地道:「姑姑,是我害了皇后…是我…」

宛蕙忙一把將她的口捂住,低聲又帶了三分怒氣道:「娘娘渾說什麼!這是皇後娘娘自己選的。要不是她有這心思,誰能逼她有孕?」

她頓了頓,又將歐陽箬的手拽得更緊,平日溫和的眼中射出凌厲的光來:「娘娘娘要記住!誰也沒害她,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皇上也勸過了,趙先生也勸過了,甚至…甚至娘娘安排的秦太醫也勸過了…她要走這條路,搏這萬分之一的機會,到頭來博不過能怨得了誰?!」

歐陽箬只無力地看著宛蕙那絲毫不容辯駁的神色,眼中的驚恐才慢慢退了下去,只剩下蕭索與悲涼。兔死狐悲,同是女人,她何曾想用這麼慘烈的方式報復皇后?她當初只不過是想讓秦智下藥讓她不能理事,可是秦智卻說下藥總是有跡可循,乾脆讓她正兒八經地有孕。於是一切便成了這樣…

當初,她也是同意的…

「姑姑,皇上連衣服都沒穿齊,就跑了出去…」她澀澀地道,眼睛轉過那還披在床邊屏風的龍袍,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他終究還是與她夫妻情深…」

宛蕙心中一嘆,歐陽箬眼中的患得患失,她這旁觀者看得最清楚不過了。宛蕙走過來,扶了她的手,將她引到床邊坐下,才慢慢道:「娘娘總不希望皇上是個薄情寡義之人吧?皇上與皇後夫妻十幾年,就算沒感情也養出情份來了,只是娘娘千萬不要鬧心,奴婢看皇上待娘娘是不同的。這奴婢敢打包票的。」

歐陽箬勉強笑笑,對宛蕙恍惚道:「別說皇上了,有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心在哪裡,哪裡有資格去怪他?」

他是一位帝王,身邊妻妾成群。她經歷國破家亡,早已如驚弓之鳥,猶豫再三,真心難保。兩個人都真要真心相愛,真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歐陽箬幽幽一嘆,便躺回了床。自是一夜無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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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宮傾城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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