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廢柳氏(2)
第89章廢柳氏(2)
宛蕙在一邊笑道:「娘娘你看,這小皇子長得可像皇上了,擱哪裡哪裡都像。難怪皇上喜歡。」她說完將小皇子抱了起來,為了不讓歐陽箬產後累著,宛蕙都只是讓她抱一小會,便自己接過去。
歐陽箬有些戀戀不捨地盯著宛蕙懷中的小皇子,笑道:「人都道生男孩都像母親,怎麼他倒像皇上多點。」
宛蕙打趣道:「該不是皇上經常過來看娘娘,娘娘見得皇上的面多了,自然小皇子就像皇上了。」
她話剛說完,屋外響起爽朗的笑聲,只見帘子一撩,楚霍天身著明黃色的龍袍大步進來。歐陽箬要起身,楚霍天忙將她按住,又叫跪地請安的宮人起身,才坐在歐陽箬身邊笑道:「今日可覺得身子好些?」他話剛問完,又轉頭對宛蕙急不可耐道:「快快,讓朕看看兒子。」
宛蕙忙將小皇子放到他懷中,楚霍天越看越是喜歡,摸摸他的小手,忍不住親了一口。
歐陽箬見他如此,笑道:「皇上原來是來看小皇子的而不是來看臣妾的呢。」楚霍天哈哈一笑:「箬兒吃什麼醋,當然是來看你的。順便也是看看小皇子的。」
他看了一會,對宛蕙笑道:「真如姑姑所說,像極了朕又有三分像箬兒,以後一定是個美男子!」
歐陽箬抿嘴一笑,不介面。宛蕙見楚霍天日日來,心中早就高興得比什麼都好了,自是十分應承。旁邊的宮女,乳母也說不不少吉利話,讓楚霍天越發高興。
歐陽箬看著他展了笑顏,心中只覺得寧靜祥和,滿滿的幾乎要溢了出來。
楚霍天看了一會小皇子,便將他交於宛蕙,又命宮人都退下了才轉身對歐陽箬道:「如今要好好給他取個名字,你且看看。」
他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張紙,待要拿給歐陽箬,這才驚覺是一封密信。他面色微沉,將信又放到懷中,這才從袖中抽出一張寫滿姓名的紙來。
歐陽箬見他面色不佳,也不說什麼,只將那寫滿姓名的紙拿來細細看了。
看了半天,才失笑道:「皇上饒了臣妾吧,臣妾可拿不定主意。」
楚霍天哈哈一笑,指了兩個名字,對她道:「朕想來想去,還是這兩個名字好,一個做為大名,一個做為小名。」
歐陽箬看去,一個是「涵麟」一個是「贏州」,頭一個她到能理解,第二個她便不懂:「皇上,這贏州當真要作小皇子的小名?」
楚霍天點頭,負手而立:「楚贏州…朕叫楚霍天,他叫楚贏州,哈哈,朕與兒子是一個天,一個州,合起來就是天下!」
他說這話之時,俊顏上豪情滿滿,彷彿天下家國皆在他的手中,從窗欞中漏下的天光打在他身上,泛起一片耀眼的光,明黃色的龍袍上五爪的金龍赫赫生威,襯得他若天神一般。
歐陽箬心中一動,被他這句「天下」驚得久久不能回神。
歐陽箬趕緊下床,伏跪下去:「臣妾謝皇上隆恩!」
楚霍天連忙將她扶起,微惱道:「你尚在月中,不用行禮了。」歐陽箬微微一笑:「皇上親口給小皇子取了這麼個好名字,臣妾實在是惶恐。」
楚霍天撫了她的面,平日冷清的眼眸中含了一絲的愛憐:「你應得的。朕還覺得給你少了。如今朝堂後宮紛亂一片,朕日日只有見到你與小皇子才覺得心中寧靜…」
他似想起什麼,輕嘆了一口氣。
歐陽箬靠在他懷裡,輕聲問道:「臣妾無用,不能替皇上分憂,柳國夫人她…」
楚霍天聞言微怒:「別提她了,她乾的好事!打著朕的名義,裁減宮中用度,結果都給了她娘家放高利於民間!三分利啊,利滾利,利生利…還不知道有多少京城窮苦百姓被她柳家逼得賣兒賣女!她死十次都不夠解朕的心頭之恨!」
他越說越氣,起身在屋內來回走動:「還有她的父親,柳正生,打著朕國丈的名義到處收買官員,私相賄受!朕豈能容他在這個世上!」
歐陽箬一驚:「皇上如何處置他的?」
楚霍天冷冷一笑:「還能怎麼處置!一個字,斬!」
斬?!
延禧宮裡坐立不安的柳國夫人聽得下人來報,驚得立起身來,「哐」一聲,桌上的茶盞也被她長袖掃落,碎了一地的瓷片。她頹然坐下,只覺得眼前一片片發黑,好不容易鎮定下來,一個箭步上前,將地上跪著的小內侍揪了起來,那根根手指捏得骨節發白。往日溫婉的面龐猙獰地扭曲著,惡狠狠地問:「你再說一遍!皇上是如何定本宮父親的罪的??若有一句隱瞞,本宮就將你杖斃!」
那小內侍有苦難言,只得戰戰兢兢地重複剛才的話:「啟稟娘娘,皇上下了旨,說柳國丈囤積奇貨,以牟取暴利…賄賂朝廷命官,私自販賣朝廷禁用物品…其心可誅,其罪可誅…」他抖抖索索,時不時看著柳國夫人那死灰一樣的面色。
「定於秋後問斬!」小內侍終於將話講完,額頭上早已經是冷汗遍布,終於將最後一句重點講完。
柳國夫人晃了幾晃,幾乎要軟倒在地。
小內侍趁她分神,趕緊一溜煙跑了,柳國夫人倒了,柳家也倒了,以後他還是不要為她效力,省得被牽連就大大的不妙了。
柳國夫人只覺得心中冷到了極致,往日宮女內侍一大片的宮殿如今空落落只剩下她一個人,連剛才那重金收買探聽消息的內侍也跑了。
跑了,都跑了!她想笑,淚卻簌簌而下。
斬!!他居然狠心如此,居然不顧夫妻情義!
柳國夫人似笑似哭,忽然她想起什麼,往門外衝去。
一打開宮門,殿外的帶刀侍衛就攔住她:「娘娘,未有皇上的旨意之前,您不得出宮。」
柳國夫人心頭火起,「啪啪」扇了他兩個巴掌,怒道:「本宮就是要出去!皇上在哪裡!本宮要見皇上!皇上在哪裡!!!」
她發瘋似地喊著,向前沖了出去。
帶刀侍衛不敢硬攔,只得趕緊叫宮女上前拉她。柳國夫人見眾人將她團團圍住,猛地拔下頭上的金釵死死抵住細嫩的脖子,許是用力過大,竟劃出一道血痕來。
「帶本宮去見皇上,本宮要見皇上!再過來,本宮就死在你們面前!」柳國夫人鬢髮散亂,狀似瘋魔一般,沖他們喊到。
侍衛統領接到稟報早就趕了過來,見狀亦是傻了眼。果然女人發起瘋來是誰也攔不住的。
柳國夫人趁他們一分神,分開眾人向前跑去。
她要找到皇上,她要求他放過自己的父親…他不能如此絕情。
她想著,腳步卻帶著她向雲香宮奔去…
楚霍天正與歐陽箬說話,猛地聽見外邊吵嚷一片,還間夾雜著宮人的驚叫。歐陽箬疑惑地看了外邊一眼,楚霍天亦是皺了眉頭正要喊人進來問話。
忽然香靈跑了進來,跪下道:「皇上,娘娘,不好了,柳國夫人發了瘋,真要闖進來,誰也攔不住呢。」
她正說著,柳國夫人闖了進來,歐陽箬見她那副樣子,嚇得渾身一哆嗦。楚霍天亦是驚呆了,柳國夫人從來最重儀態,如今這樣子跟街上的瘋婦一般無二。
「哈哈,果然在這裡!果然在你這賤人這裡!皇上,你被她迷惑了!」柳國夫人哈哈大笑,一步一步的走進來。
楚霍天見那金釵已經插進去她脖子半分,面色一沉,上前將她的手一扭,柳國夫人吃痛,手中的金釵落到了地上。
「你發什麼瘋!來人!將她拖下去!」楚霍天喊人。
柳國夫人大哭起來:「皇上,你不能殺我的父親,你讓臣妾死吧。臣妾寧可死了,這一切都是這個華地的賤女人搞的鬼,你不能相信她,是她栽臟陷害臣妾…是她!」
楚霍天見她越說越不成體統,怒道:「你父親都招了,還有誰去陷害他?難不成是朕願意他死!」
柳國夫人只是大哭,楚霍天見她如此,又喚人前來將她拖下:「回去好好看著,不許她尋短見!」
幾個宮女嬤嬤趕緊上前將她拖住,柳國夫人見大勢已去,皇上再也不能更改心意,大喊道:「歐陽箬!你不得好死!本宮到了黃泉地獄都要拖著你去死!…」她還未喊完,楚霍天大步上前,「啪」地狠狠將她剩下惡毒的話打了回去。
這一巴掌讓歐陽箬又是嚇得一哆嗦,滿殿的人頓時都靜了下來,柳國夫人捂著臉,滿臉不能置信地望著楚霍天。
楚霍天冷冷地看著她:「原來你如此惡毒,箬兒好好地在宮裡,如何能陷害你的父親!你父親貪贓妄法,草菅人命,他不死不足以謝天下!朕不將你牽連了,就已經算是給你天大的恩惠了。你還在這裡胡鬧!來人,傳旨,柳國夫人失德無行,從即日起降為正四品容華,拖入宮中,無聖旨再不召見,大皇子從即日起,不準再由其教養。」
柳國夫人聽了只覺得再也無一絲希望,眼一黑昏了過去。
楚霍天看了她一眼,命人將她抬回去。
一切又歸回寂靜。歐陽箬愣愣地看著鬧劇收場,心中滋味百千。楚霍天以為她是被嚇著了,只嘆息地摟了她不說話。
「皇上,這會不會對柳國夫人太殘忍了,她失去父親…還要失去孩子…」歐陽箬猶豫地道。
楚霍天見她面色煞白,產後的虛弱更顯得她楚楚可憐:「她的父親罪大惡極,若不死,朕以後如何治國?而她,朕看在夫妻十幾年,已經對她仁至義盡了,以她的罪名,不死也要趕到冷宮去。」
他說完,微微一嘆:「箬兒心就是太善良了…」
善良?!
歐陽箬恍惚一笑,看了看自己的沒在他手掌中的纖纖玉手,這雙手已經沾上了血腥,已經好久都不知善良為何物了…
柳國夫人被關到延禧宮中,沉寂了幾日後,便上了一道請罪表,其中說到自己德行有虧,忝為帝王身側之人,請皇上將其沒入冷宮之中,悔過贖罪。還請皇上念其往日生育養育皇子有功,將大皇子歸到皇后膝下教養,以期日後成為文武全才的皇子,為國效力…
此消息一出,整個後宮皆驚。就像一次最震撼的地震,讓整個後宮都鬧翻了天。
宛妃林氏不顧歐陽箬尚在月中,飛一般到了她宮中,急急問道:「歐陽妹妹,你說說看,這柳氏到底是要做什麼?難道她真的要將自己的孩子給皇后教養?!」
歐陽箬皺了兩道悠遠的秀眉,細思半晌才冷然笑道:「柳氏這個老奸巨滑的人,臨了還拼著最後一招呢。看來我們都小看了她。」
林氏嘆了一口氣愁眉不展。歐陽箬正待說什麼。忽然香葉進來稟報道:「啟稟娘娘,徐娘娘也過來了。」歐陽箬點點頭,命宮人將她引了進來。
徐氏一身淡煙霞色長裙,氣極敗壞地進來:「這個妖婦!竟然這般動作!氣死了!」
歐陽箬笑道:「徐姐姐說話小聲點,可別讓宮人聽去了。」
徐氏看了一眼林氏,哼了一聲:「還怕宮人多嘴么?整個後宮都傳開了,也罵開了,都說那柳氏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呢。對了,林妹妹也來了啊。我們三人之中,你最急了。你趕緊找你那禮部尚書的爹爹商量下,看如何阻止皇上允了她的請求,不然,以皇后那脾性得了皇子,保證頭一個對付你的兒子。」
林氏嚇得一哆嗦,幾乎要哭了。只拉著歐陽箬的手哀哀地哭:「歐陽妹妹,蒼天可鑒啊,我可沒想讓二皇子爭什麼呢。萬一皇后…」
歐陽箬看了徐氏一眼,示意她不要再說,這才好聲勸慰她道:「林姐姐自然是沒那心思的,皇上這還不是沒允呢。」
徐氏忍不住,冷笑道:「歐陽妹妹,你就別自欺欺人了,皇后在宮中有多少眼線啊,我約莫著過了一天,她該得到信了。她如今是徹徹底底不能生育了,平白得了個孩子,你們說說,她能不要麼?」
林氏聽了只是抽泣,徐氏面上冷然,歐陽箬亦是沉默。
柳氏這一招太厲害了,壯士斷腕,竟然捨得自己的孩子,先將自己投入冷宮,取得皇上的同情與原諒,然後再為自己的大皇子謀了個出路。其心計,隱忍功夫,真不是一般女子可以比擬的。
三人面面相對,真是一句也說不出來。
楚霍天猶豫了一天,終於是答應了柳氏的請求,但是卻不將她沒入冷宮之中,只命他遷出延禧宮搬到宮中偏僻的院子住,只是不能隨意出入。
歐陽箬得了這個消息,淡淡一笑,飲下口中濃濃的紅棗枸杞湯。
好,很好!果然是柳氏得逞了,她順順噹噹地將自己的兒子送到皇后名下,只等著將來有一日,皇后將她的兒子立為儲君…
宛蕙見歐陽箬不驚不躁嘆了口氣:「柳國夫人實在是太厲害了。這等也想得出來。皇上看著挺冷心冷情的,其實心腸也軟。不然也不會應了她的請求。」
歐陽箬含笑道:「她與皇上十幾年夫妻,就算是塊鐵也給捂軟了,更何況是個人。只是還好,皇上對大皇子並無什麼大的好感,頂多以後封他做個王爺,不怕柳氏來個鹹魚翻身。」
宛蕙聽了卻道:「娘娘也別小看了柳氏與皇后,兩人若是聯手也不怕將來將後宮翻了天去。姑息養奸從來得到的結果都是不好的,娘娘要小心才是。」
歐陽箬一愣,深深地看了宛蕙一眼,這才肅然道:「姑姑的教誨,本宮聽明白了。」
宛蕙一嘆,略略行了個禮便退了下去。
楚霍天的旨意一下,遠在避暑山莊的皇后立刻有了回應,差人回京道,說皇後身體日好,打算過一個月啟程回宮。
皇后要回宮了。一直在避暑山莊修養的皇后終於要回來了。
歐陽箬看著懷中的小贏州,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屋外已是濃濃的秋色,那屋外的高大的梧桐樹的葉子一片片黃了,落了一地,遠看去,滿地的金黃,帶著最後秋的嫻靜與美麗。
小贏州似也感到母親的悲意,哇哇地哭了起來。歐陽箬邊笑邊哄:「哭什麼,總歸母妃不能讓你餓著,凍著,咱娘倆還要一步一步走到最後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