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八章 滄海劫未平
將人都從天機山請出去后,浮蘇便進入天機山的殿閣中,被捆得結結實實的光頭正在殿閣中柔情蜜意地看向浮蘇,臉上蘊滿愛戀之意。浮蘇卻每每看到這種讓人想抽他一耳光的愛戀之意,就想乾脆不要救了,生怕救回來也還是這破德性。
先取第五魄中樞,傳承碎片必需光頭主動催發才可以盡數吸收,魂魄歸體是極為自然而然的事,並不需要加以術法引導。將從上闕取回來的聚元藏魄珠拿出來捏破,代表中樞一魄的魄光呈淡青色,一從藏魄珠中出來,淡青色的光便迅速撲向光頭的身體。
隨著淡青色光芒全然自光頭腹部鑽進去后,光頭似乎也有了點變化,似如新芽破土一般,從這一刻開始,他的生命才算是真正的完整。光頭沒有睜開眼睛,而是手一伸,那枚冰晶便落入光頭手中,只見他輕輕一捏,冰晶瞬間化作粉塵一片,但冰晶中所蘊含的能量一絲一毫也不曾泄露,盡數為他所吸收。
這一來,兩個月餘光頭才睜開眼來,一睜開眼,看到的便是浮蘇。浮蘇蹲在光頭面前,流光告訴她光頭要醒來,她便立刻跳進天機山來,蹲了片刻才等著光頭睜開眼。浮蘇仔細看了看,見光頭眼神清明,總算安下心來,伸手在光頭面前晃晃:「嘿,光頭,你還好吧。」
「浮蘇啊,是我。」
浮蘇「啊」一聲,猶豫不定地把修長的小眼睛睜得溜圓,咽一口唾沫才道:「天宸。」
「冰晶。你從哪裡取來的?」天宸眉頭皺成一團亂麻。不應該這樣。隱約間天宸大約知道是誰幹的破事。不過干破事的坑友都死那麼多年了,天宸除了扛著,想辦法填坑外,還真不能做什麼。
「取回你第五魄時,我們直接從上闕被傳送到宿還山,冰晶是在宿還山的雪原下找到的。雪原上有禁制,在我們取走冰晶后,禁制才破開。」浮蘇當然也知道這事和坑隊友一萬年的貨色有關。可她並不覺得這是壞事。天宸出來了啊,這真是太好了。
輕嘆一聲,伸手扶起蹲著的浮蘇,道:「這麼蹲著不難受啊,坐下。」
浮蘇依言坐下,她見天宸臉色不是很好,就知道坑隊友的貨色又挖了個大坑把天宸給坑裡邊了:「是不是道宗又幹什麼了?」
卻見天宸又是一笑,伸手如欲抹去她眉間的塵埃一般輕輕拂過:「是啊,交友不慎,牽連累世。下世情劫未破。便不得證果位,縱使現在三魂七魄聚全。也是一世重修無望。若尋不到破解的辦法,壽元一到身死道消散入輪迴,便是十世凡人,百世歷劫方能得重修果位。他布此局,想必自有其深意,不過縱他是我摯友,此等安排,我亦無法領受。」
「那,要怎麼辦?」浮蘇覺得道宗得虧是死了,要沒死,天宸此時此刻肯定很想親手掐死他。
「方法自是有的,莫擔心,總比死在我的仙子劍下要好許多。如今卻不是說破情劫的時候,滄海劫未平,仙子可願與我一道破劫難,救滄海於水火?」天宸說罷,沖浮蘇伸出手。
如果是別人說這種話,必然大義凜然得讓人暗罵一句「神經病啊」,但話從天宸嘴裡說出來,就像是在說「有隻蠢狗落水,等他快要沉下去時,我們順手撈它回去煮了燉湯」。浮蘇也不細想,伸出手去,笑眯眯地說:「好啊,你負責拯救滄海,我負責圍觀助威。」
輕笑一聲,戳向浮蘇臉蛋:「正應如此,本君強大如廝,你從旁助陣便足矣,哪需參戰。」
「嗯,你等等,我叫真如來。真如很擔心你呢,這孩子嘴上不說,心裡惦記得很。」說著說著,倆做爹媽的相視一眼,心中不免生慚意,他們就沒怎麼擔心過兒子,光叫兒子擔心他們了。
「好,你去知會宗正和沉淵,還有淳一和林壑一聲,待我與真如敘完話,再與他們談。你也去天衍峰等我,我和真如好好說說話。」天宸做得非常明顯,就是「我有話要和兒子說,但這事我不欲你聽,所以乖,去天衍峰等著」。
浮蘇也不堅持,天宸這樣做自有他這樣做的道理,他這麼強大,浮蘇覺得不需要過多擔心,因為他在這裡就足以令人安心,還有什麼需要擔心的:「嗯,那我去叫真如。」
真如鑽進天機山來,看到是天宸,乖乖的,老實的坐下,然後喊:「阿爹。」
「我們說的話,不要讓你阿娘知道,至於她要打聽,隨你編。」自己的兒子,天宸便不使任何能耐也知道該如何才是真正的親近,對真如,只需信賴。該說什麼便直說,而不是感慨「啊,不知不覺,竟錯過了你長大的時光,心中甚愧」,那不是真如想要的。
「好。」果然,真如鬆一口氣,他是真不愛看到浮蘇偶爾的愧疚,有什麼好愧疚的啊,他長這麼大,真的什麼也不缺啊,反倒每每看到浮蘇心懷愧疚時,有些不知所措。
「滄海劫平,我仍舊要暫時離開,下世情劫不破,不能得證果位。真如,記住,不論我下世如何求娶,都不許你阿娘答應。」天宸的神色非常嚴肅。
真如「嗯」一聲,卻是疑問的升調,心中不免暗想:「阿爹,你不會連自己下世的酸都要吃吧,這也太不講道理了,阿娘把上世下世分作兩人,你自己也開始分了么。」
雖然真如的話沒出口,但天宸一看真如的表情就知道這孩子心裡在想什麼:「答應,也破不得情劫,得到之後尚不得破,你可知結果會如何?」
以禪宗對情劫對心魔的德性,只有一個可能,殺掉!那時候,阿爹已經很強大了,就算阿娘也肯定不是對手。真如心肝一抖,他的阿爹阿娘絕對是相愛相殺到世界盡頭呀:「知道,我懂了,阿爹,我會阻止阿娘的。」
「若喜歡修道,便投入乘雲宗門下,無謂道修禪師,大道歸一,能得永世長生的都是坦途。你那宗正師伯為人最是溫容端平,投在他門下即可,其餘的也不消多說,你做得很好。」天宸很欣慰,他的兒子長成了足以令任何父親驕傲的樣子。
被這麼欣慰又驕傲的眼神看著,真如方覺眼有些酸,原來父愛果然是和母愛不同呢。阿娘令人又溫暖又無奈,以時候還特可樂,阿爹……果然是如山高無言,似靜無聲的慈父襟懷:「是。」
天宸欣慰罷,又陷入沉思,眉頭復又皺起:「也看著你阿娘,莫被滔天騙走。」
真如:……
「噢,我知道。」
「走吧,我們一道出去,出去后,我便是景喚,可清楚?」天宸說罷,見真如點頭,便與真如一前一後出天機山。
因浮蘇此時就在天衍峰大殿中,眾人都在,見天宸出來便各自打招呼。天宸坐下后,一眼就看到蕭林壑,咬牙切齒地瞪一眼,末了卻是一聲長嘆,拍一把林壑的後腦勺說:「莫要再坑人,尤其是祝安安。」
祝安安眯著眼睛笑,衝天宸點點頭,別人不知道,祝安安心裡一清二楚。這人氣場就不對,話再一出口,就是天宸昔年的語氣:「他如今不敢再使壞了,修為境界這麼低!」
林壑:修為低就不是人了么。
「宗正師兄,沉淵師兄,因一樁事我將遠行,此行需帶浮蘇與真如一道去,在此先與宗正師兄、沉淵師兄一言。真如受二位照拂積年,如今成長若斯,承二位師兄之恩,多謝。」天宸說罷一施禮,宗正與沉淵點頭還個半禮,這是他們該受的,養育之恩與生恩一樣重:「淳一、林壑,你們也要與我一道去。此外,宗正師兄、沉淵師兄,我尚需七星生平記事,還望二位多加整理,若然有留在山中的舊物更好,請二位多加細查。」
見天宸談到七星,宗正和沉淵的神色都凝重起來,宗正點點頭應「好」,沉淵卻不免多問一句:「你要對付七星?」
「正是,不止七星,還有妖獄。妖獄不平,果位不證,這便是我此世下世的因由所在。」魔修只能算是滄海界的本身的陰暗面,而妖獄卻是老鼠屎,這老鼠屎必需剷除。
「舊物留有不少,稍後整理妥當給禪師送來。」沉淵自然覺得景喚不同了,但也只當是景喚如今得齊全了傳承,更似上世而已。除了浮蘇和林壑、祝安安、真如之外,餘下的人並不知道眼前的人已是天宸。
「好,還有一些材料需要準備,還請二位多多費心。」天宸說罷,看向淳一:「王家留有我上世一件法器,我們需去凡世取一趟。」
嗯?淳一立馬覺得自己被雷劈了十萬八千遍那麼慘,瞪圓雙眼看天宸:「紫金蓮花座?」
「嗯。」
「你……你……你上世姓王?」淳一差點沒被口水嗆死。
「怎麼,你要論輩份?」天宸反問淳一一句。
淳一趕緊搖頭,開什麼玩笑,大家還是做「師姐夫」和師弟比較好,祖宗什麼的他可不打算認:「不用,我給家中去封書信,讓家中有個準備也好。」
浮蘇特不解風情地問一句:「真如也要姓王么?」
天宸:……
淳一:師姐,你就別害我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