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紅杏一枝出宮來(2)
第20章紅杏一枝出宮來(2)
白微月追慕容燁的步子突然停了下來,腦海里突然有了個不好的念頭,方才看慕容燁看著畫中男子也是看了出神,莫不是看上了那男子?
白微月突然悟了,難怪為他納妾選妃子,他會那麼生氣,卻原來他喜歡的是男人!
他喜歡的是男人啊?
他怎麼就喜歡男人了呢?
他怎麼可以喜歡男人呢?
他……
白微月連忙搖了搖頭:「他喜歡男人關我什麼事?」
白微月近來狀態都很不佳,腦海里一直回蕩著慕容燁喜歡男人這件事情,以至於小雪在邊上說了些什麼都沒有聽進去。
「小姐!你聽見我說的話了嗎?」
白微月機械般地點了點頭,突然抓著小雪的胳膊,眼睛無光:「你說,他怎麼就喜歡男人呢?」
小雪被問得莫名奇妙,只當是她受的刺激太大,都開始胡言亂語了:「李清大人不喜歡男人,他喜歡的是長公主!」
「哦,李清喜歡長公主……什麼!李清喜歡誰?!」
小雪終於鬆了口氣,可算是恢復正常了。
「小姐啊,李大人今日在朝堂之上說是與長公主情投意合,望皇上將長公主賜婚於他。」
白微月聽明白了,聽得明明白白。
這個李清今天求著慕容銘將他的大女兒嫁給他。李清同她說過什麼來著?好像是說,他不會喜歡慕容靜,更加不會娶她。
白微月用力地一腳踢開了地上的一顆石子,憤憤道:「騙子!」
什麼叫禍不單行,什麼叫屋漏偏逢連夜雨,說的就是白微月。她那一腳踢得痛快,也很解氣,不過又將那李尚書給開罪了。
李尚書摸著額頭的大包,氣得直哆嗦。白微月看著他那個樣子也嚇得直哆嗦,很怕他一不小心氣得背過氣去,讓她承擔一個謀殺朝廷命官的罪名。
李尚書兩次入後宮,兩次都掛了彩,都是因為白微月,看來與這個李老頭實在是八字不和。白微月往李尚書身後望了望,他的乖兒子沒有來。
李尚書是來見皇后的,皇后看見他頭上的大包后,狠狠將白微月批了一頓,雖然沒有被罰跪,卻要罰抄經書。
白微月現在才沒有辦法靜下心來,抄寫佛經。於是她將小雪關在了她的房間里代勞,而她則換了一身太監服,掛在李尚書的馬車下混出了宮去。
白微月在李尚書的馬車底吃了不少灰,一雙胳膊掛得快要脫力,不過好在是讓她順利地混出了宮來。
離了馬車,白微月連忙換了身男裝,翻了尚書府的院牆。白微月熟門熟路地摸到了李清住的院落,卻久久尋不到李清的身影。
正想著將整個府邸摸一遍,就聽見李老頭怒氣沖沖的聲音傳入了白微月的耳朵:「你說什麼!公子又去了醉仙樓?都快是有家室的人了,怎麼還是如此不像話?」
白微月已經無暇再聽尚書夫人那勸慰的話語,翻出了院牆,往這京都最繁華的妓院醉仙樓殺去。
到了醉仙樓,白微月理了理衣冠,手中掂著一大錠銀子,很是大爺地往裡走。
那老鴇很快便迎了上來,客套的話說了一大通。白微月將手中的大銀子往她手裡一塞:「叫柳七七過來陪大爺!」
老鴇收了銀子,臉上賠著笑:「這位公子,七七姑娘現在不方便,我這裡還有其他漂亮姑娘介紹給你。」
白微月皺了皺眉頭,塞給她一錠金子:「現在方便了嗎?」
老鴇掂著這沉甸甸的金子,兩眼都在發光,心裡琢磨著這該是哪家的公子哥,出手如此闊綽。
「金子是好,可是這七七姑娘在陪李大人,這李大人位居公卿,又即將被招為駙馬,我們哪裡得罪得起啊。」
「你說的可是李清,李大人。」
老鴇連忙點頭稱是,白微月眯了眯眼睛:「今日不是柳七七的生辰吧。」
老鴇搖了搖頭,白微月將拳頭捏得咔嚓響,好你個李清,果然和這柳七七關係匪淺。
醉仙樓上好的廂房內,傳出低低的琴音,還有柳七七那絕好的嗓音,白微月循著那優美的聲音而去,一腳踹開了那廂房的門。
琴音戛然而止,柳七七也連忙閉了嘴。雖然白微月這次是女扮男裝,但是柳七七還是一眼便能將她認出,這個女子,上次可是帶給了她很大的震撼。
倒不是因為那次她掀了酒桌揍了李清,還讓李清摔了樓斷了腿,而是李清竟可以對這個女子一味地遷就。她從沒見過,李清對哪個女子如此無可奈何。
而白微月第二次撞見他們在一起,卻比上次要冷靜得多,沒有掀桌子,更沒有對李清動手動腳,只是對著這醉仙樓里的頭牌美人來了聲震天吼。
「出去!」
柳七七身子一顫,她只是個唱曲的,實在是無辜得很啊,顫巍巍地抱起了琴就要往外走,李清卻一把將她拉回了座位,淡淡地道:「繼續唱。」
白微月皺了皺眉頭,奪過柳七七手裡的琴,便往門外一扔:「出去!」
柳七七出了門后,白微月重重地將門給甩了上去,走到李清跟前一把奪過他手裡的酒杯,仰頭灌了下去。
「李清,我看不起你!若是不想娶慕容靜,便不要娶,躲在這裡喝酒算怎麼回事!」
李清微微一怔,眼中極快地閃過一抹痛苦之色。
「我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麼,我怎麼會不想娶長公主呢,我……」
「李清!」
白微月一把拽住他的領口,紅著眼眶瞪著他:「你以前同我說過什麼?你說過你不會喜歡慕容靜,更加不會和她成親,既然你這麼說了,我便這麼信了。後宮還是朝堂都是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所以你不願意入朝為官,你同我一般聲名狼藉,這樣的我便沒人娶,那樣的你也無人嫁。最後我們就湊合著過,你就當個捕快,我就陪著你抓壞蛋,或者我們一起遠走天涯,看四處的風景,你許了我最想要的自由生活,如今,你卻要臨陣脫逃了?」
李清眉頭微不可察地一蹙,怕就怕你想要的不是我,只是那自由的生活。
李清將白微月的手從衣領拽下,依舊是那種疏離淡漠的語氣:「三皇子妃,請自重。」
白微月斷沒有想到李清會說這樣的話,氣得她連摔了幾個杯子。
「你在怕什麼?李清,你就是個膽小鬼!你若是還喜歡我,就同我離開這裡!」
李清震驚地看著白微月,緩緩站起身來,聲音喑啞得可怕:「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白微月仰著頭,一臉的倔強,「不知道李大人是否願意讓我拐走?」
李清眼中閃過一絲光芒隨即又暗淡下去,被無盡的痛苦替代,他突然為自己感到可悲,他沒有和白微月一樣的勇氣。
「三日之後的亥時,我會在城郊橋頭等你,若你不來,我們就一拍兩散!」
李清站了起來,看著她大步流星地往門外走去。即便她離開只是為了尋一份自由,只要她願意跟他走,只要她願意……白微月雖然順利混出了宮,但是依舊要愁如何順利地混入宮,只得回了將軍府,求她老爹胡謅些要事連夜入宮,順道將她帶進去。
白微月在外面悠閑地晃著,卻害苦了宮內罰抄佛經的小雪。小雪穿著白微月的衣服背著門,一邊抄佛經,一邊冒冷汗。慕容燁強行推門進來的時候,小雪想死的心都有了。
「白白,我有一些話想同你說。」
小雪不吭聲,大氣都不敢喘一個,這將會是史上最驚險的一次聽牆根,而如此危險的聽牆根自然是要付出代價的。
小雪很識趣地往慕容燁面前一跪,還沒等慕容燁開口詢問,就開始聲淚俱下:「小姐讓我幫她罰抄佛經,小姐的命令小雪不敢違抗,至於小姐去哪裡瀟洒了,小雪也是不知。」
這丫頭要是真的乖乖地待在房間里抄寫佛經,想必明天的太陽該從西邊出來了。
慕容燁捏了捏眉心,心煩得厲害,他催皇後下的這步棋似乎心急了些,本以為李清和慕容靜成親可以讓白微月死心,卻忽略了一點。
什麼東西都是搶著方才覺得好,而如今有慕容靜同白微月一道搶李清,這李清就算快要被她擱置角落,怕是又會被提至心尖。何況,白微月是那樣厭煩這個皇宮,她會不會就尋了這個可以說服自己的理由,就這麼一走了之呢。想到這裡,慕容燁直覺得渾身發涼,她不可以走,有些話,他還沒有同她說清楚。
「三皇子,白將軍連夜進宮了,說是要順道過來三皇子府瞧瞧三皇子妃,這人已經在殿外了。」
慕容燁連忙讓小玄子去尋人,自己迎了出去。這慕容燁前腳才走,白微月後腳就從屋頂落了下來。拎起小雪大加讚揚了一番,「我一回來就發現你哭得那麼慘,演得可真夠賣力的。」
小雪連忙鬆了口氣:「小姐你回來就好,我還真怕你就這麼走了。」
「噓,小聲點。」
這個時候慕容燁去而復返,修長的身影立在門前,將穿著太監服的白微月上下打量了一番,那眼神莫名地充滿了威壓。
「白公公,你這是去哪裡公幹了?」
白微月想了想道:「回三皇子,御膳房,偷吃去了。」
慕容燁目光在白微月臉上淡淡一掃,嘴角雖然掛著笑,眼中卻是寒氣陣陣:「白公公可是越來越不仗義了,小時候還會拉著我一同去的,如今倒是自己吃獨食了。」
白微月訕訕一笑,窩囊地搓著手:「下次一起去,一起去。」
「白微月!你鬧夠了沒!私自出宮可是大罪。」
小雪一聽這話,膝蓋一麻,險些又要跪下,白微月連忙出手拉了小雪一把,將頭微微揚起,打死也不認賬,「既然是大罪,你可別想把屎盆子往我頭上扣。」
慕容燁眼中一寒,走到她的跟前,聲音微微帶著些許喑啞:「他,就有那麼好嗎?」
白微月抬頭,滿是震驚地望著他,慕容燁都知道些什麼?
「慕容燁,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慕容燁涼涼地望了望她,便轉身往外走:「我去送送白將軍。」
「你鞋邊沾的紫泥,宮中是沒有的。」
白微月連忙將鞋子脫了,這慕容燁眼睛也太尖了吧。
白微月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從醉仙樓里出來的時候,她還是豪情萬丈,可是現在她又開始猶豫不決。
比如,她走了,小雪怎麼辦,父母怎麼辦,還有,木頭怎麼辦?
木頭現在還在被人欺負著,又是毒蛇又是大火,下一次又會是什麼?不過,木頭已經不是當年的木頭了,這些事情他應該都可以處理得遊刃有餘,而她只會給他添亂而已。
而李清,在這十年的噩夢裡,一直陪著她瘋陪著她野,還捨命攔過她的花轎,這份情,她又如何能負?
十年的愧疚和自責,再加上幾個月的相處,白微月也說不清自己對慕容燁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而慕容燁對她多次的捨命相救,是因為年少時的情分,還是有了別樣的情愫,她也不清楚。但是有一點她很明白,這個皇宮她不想住,而李清可以帶她離開。
雖然打定主意,但一種強烈的不舍之情便襲上了心頭,她翻來覆去的終究還是失眠了,清晨起來的時候,窗外已經開始飄雪。
白微月嘆了口氣,看來是在這裡住久了,都有感情了。
她也難得地不想賴床,早早地便起了,也很有孝心去太后、皇后還有梅妃那裡請了安,還去找了慕容斌喝了杯茶,就宛如最後的告別儀式。
第二日她求了皇帝老兒回了趟將軍府,見了父母后,又去竹園見了雲兒,還有她養的一群肥鴿子。她去的時候,雲兒正點著炭火爐子,坐在一邊刺繡,那嫻靜溫婉的模樣,真的很難讓人將她同殺手或是細作聯繫起來。
「雲兒,你在綉什麼?」
雲兒沒有抬頭:「給你綉肚兜,我記得之前傳信來說,你丟了一件。」
白微月臉刷地一紅,似乎帶起了某些有讓人窘迫的記憶:「這事你怎麼還記得。」
「前些日子沒有空,現在才想起來綉,你成親的時候我也沒能趕回來,正好多給你綉幾件肚兜補償你。」
白微月嘴角抽了抽,她其實很想說,這花色不是非得往肚兜上繡的呀,比如被子,整套,香囊,手絹……可是雲兒貌似只喜歡幫她綉肚兜,而且不能拒絕,真是一種奇怪的癖好。
白微月回宮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見白微月回來,小玄子既高興又憂傷地迎了上來:「三皇子妃,三皇子還沒用膳呢。」
白微月一怔:「咦?不是說,不要讓他等我了嗎?」
小玄子搖了搖頭:「三皇子將自己關在竹院,那是三皇子府的禁地,不許一人靠近的。」
「我知道了,將飯菜熱熱,我去喊他,有什麼責難我來擔。」
白微月踏著一地的瑩白,往竹院走去,這是見一面少一面啊。
院門緊閉,四下無人,白微月懶得拍門,一撩裙擺翻身上了院牆。
本以為慕容燁會窩在屋內披著裘毯,抱著個暖爐看書,卻不想他提了一把劍在院中舞著。她這才恍然覺悟,他不是一個藥罐子啊,那他會是怎樣的一個男子呢?
白微月不喜歡病弱的男子,因為經不起折騰也扛不住打,於是她很是嫌棄慕容燁的破身子。她覺得以前的慕容燁風一吹便會倒,柔弱得如女子一般,再加上他絕好的樣貌,總是讓她覺得慕容燁有些娘娘腔,但事實上,那都是她先入為主的觀念所致。
此刻的慕容燁如一枝夜間覆雪而開的寒梅,在絢爛極致中自守著一份孤獨的冰天雪地,讓她不免有些心悸。他已經不是當年的病弱傲嬌的木頭,亦不是她認定的藥罐子,那麼他又是誰?
慕容燁,一個深不可測,有著千般面孔的男子。
「誰!」
一把寒劍臨空飛來,應著院牆上覆著雪,比往日滑了些許,再加上白微月覺得偷窺被抓,心虛得緊,雖避開了劍,卻直接從牆頭栽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