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收購·機會(2)
第51章收購·機會(2)
ST-T輕度改變,無葯可治,終此一生她都有一顆傷了的心。
胸腔內洶湧著一些什麼,想叫他別再和她玩這些既縱又擒的把戲,又想問他不是過兩天就要舉行婚禮了?何必再這樣大費周章,明明想問的,可是所有的話都如鯁在喉,一句也說不出來。
「你什麼時候走?嗯?」他問。
「別逼我。」她喃聲道。
「逼你?怎麼會,我只是想知道,你要不要等到喝過我的喜酒才走?」他唇邊的笑容淺淡如常,彷彿在和她談論的是天氣問題。
受傷的感覺在那一瞬湧上心口,如果她原本還有些什麼話想和他說,此刻也已全部咽回肚裡化成了灰,扶著他的肩頸把他輕輕移開,她起身,「我渴了,你喝茶還是果汁?」
他側過身來,以手支頭仰看著她,眸光有點柔又有點涼,「過來。」
她站在原地不動。
「到我身邊來。」
她怔了怔,她不就站在他身前一尺之處?他只需抬抬手即可以碰觸到她,垂首與他相視,為什麼她會覺得……他弧度完美的唇邊蘊含有某種隱約的含義?
他的眸中浮上一絲失去耐性的脅迫,「來。」
那神色仿似多年以前,她不肯乖乖就範吃早餐時他總會這樣警告地看著她。
她彎身,對上他的眼,展顏一笑,「我偏不。」
說完快速避開他驟抓過來的手,轉身便走。
看著她倔強的背影消失在廚房門口,他臉上薄笑再次化為引人的淺莞。
廚房裡她一口一口地飲著冰水。
從十三歲愛他愛到現在,他到底還想她怎麼樣呢?為什麼不明白告訴她怎樣才可以令他滿意?他明明知道,只要做得到她一定會為他而做,為什麼偏要這樣操縱著她的情緒,好玩嗎?
煮了一壺咖啡端出去,看見他仍然半躺在沙發里,正側身看著電視。
新聞簡要說涉及收受賄賂的原大華老總楊文中棄保潛逃,警方已頒布通緝令,然後薄一心的經紀人公開承認,外界關於薄一心已連續幾天收到恐嚇信的傳言是確有其事,警方懷疑是反對她結婚的狂熱影迷所為。
溫暖看了眼佔南弦,「有人恐嚇你們?」
「嗯。」
「很嚴重嗎?」
「連續一個禮拜,每天神不知鬼不覺地寄來一封信,內容都是說如果她結婚就殺了她。」
溫暖只覺毛骨悚然,「真的是影迷嗎?她最近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
他淺笑,「她得罪的人不多,也就你和溫柔。」溫暖氣結,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已接著道,「不過我得罪的人倒是不少。」
她握著杯子的手一顫,「你的意思是——那其實沖你來的?」
他勾了勾唇,「以一心要結婚為由進行恐嚇,豈非是個很好的掩人耳目的借口?」最起碼,警方的視線就已經被成功轉移了。
溫暖忍不住擔憂,「如果真這樣,那你結婚當天不是很危險?」
他的眸光異樣清亮,「你是不是……想叫我不要結婚?」
她窒了一窒,輕輕別開頭,「我一直都相信,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睫底閃過百千種顏色,他問:「你呢?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她低著頭,不說話。
「如果你真的不知道我有多介意你嫁給朱臨路,那麼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我不打算讓你好過,你別指望我還會再放過你。」
悶意在胸口凝集,她咬了咬唇,脫口而出,「如果你再這樣,我——我就去和臨路生小孩!」
當年她慣用的毫無威懾力的賭氣話,在這刻完全出乎意料,惹來他懶懶一笑,「這種事不勞你為他操心,關於他的小孩,我已經找人幫他生了。」
她驚跳而起,「你對他做了什麼?」
他唇邊的笑帶著淺淺勾魂的誘魅,「想知道?到我身邊來。」
那句他一再重複的話帶給她心頭極異樣的感覺,彷彿他給了她一把重要的鑰匙,然而她卻不知用來開啟什麼,猶豫一下,她終於還是走了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她的柔順讓他滿意,舒緩了神色,撐起身子,薄唇有一下沒一下地含弄她的耳墜,直至眼底的凝脂膚色飛起粉霞,他才從嘴裡一字字吐出溫熱誘人的氣息,「寶貝,想不想讓遊戲結束?」
拂在耳邊的呼吸暖麻入心,她受不了地把頭一側。
「不想?那好。」靈舌輕巧滑落到她胸前鎖骨,「正好我也不想。」
她不由得推開他,身子挪離兩尺遠,眼內隱著戒慎。
他輕柔道:「知道我最恨你什麼嗎?就是這樣,一次次離開我。」說完他淺笑,那笑意像一泓深沉無底的湖水,表面漾著漣漪,內里百尺卻是紋絲未動,「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自己,到我身邊來。」
他緩慢起身,俯首凝視她,「相信我,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彎身在她驚愕微張的櫻唇上印下一吻,他飄然離去。
溫暖把自己關在書房裡畫了一天畫。
強迫自己投入的結果是最後太過投入,她甚至忘了要給溫柔送機,到終於醒覺時已是一天過去,太陽早已日落西山,懊悔不已的她趕緊撥打溫柔的電話,毫無意外地聽到對方已然關機。
從書房走到客廳,無事可做,再走到廚房,還是無事可做,再走回客廳,心和腦袋都空空的,不知自己可以做什麼,最後她走進卧室,把自己整個倒在床上。
「到我身邊來。」
這句話在她腦海里縈繞了一整日。
她不明白,怎麼樣才是到他身邊?她已經讓他知道她始終愛著他,從來沒有變過,還不夠嗎?為什麼這樣還不夠?他到底想要她做什麼?什麼叫作到他身邊?
他離開時頭也不回的絕然讓她心慌,而明天,就是他結婚的日子。
她一遍遍地拿起枕邊的手機,又一遍遍放下。
忽然間想到什麼,她起身拉開抽屜,拿起那根鉑金鏈子,遲疑地,也拿起了鏈子底下壓著的機票,那是明天上午飛倫敦的航班,他昨晚之所以過來,又說那樣的話,是不是……因為他已經知道她訂了機票?
沉思了一會兒,她把機票放回原處,拿著鏈子走去書房,把已卷好的畫拆封,用印石蘸了紅泥,溫暖的弦,她一幅幅按下在畫的一角,補回先前遺漏的印章。
印好后擦拭乾凈,將鏈子掛上胸前,她拿起手機。
就在她想摁下撥出鍵時,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此時金碧王朝的玫瑰包廂里閑散地坐著三人,其中一位陌生面孔的俊容男子正眯著丹鳳眼在高訪身邊側耳傾聽,待高訪講完電話,他急急追問:「怎麼樣?」
「她答應來。」
管惕眯眯眼笑,「菊含你搞什麼鬼?是不是在美國待得太久把你待昏頭了,還是楊影虐待壞了你的人頭豬腦,為什麼一回來就迫不及待地要見老大的前秘書?今晚不是說好了給佔美男慶祝告別王老五的嗎?」做人怎麼可以那麼壞,居然想看好戲——不過,他也很想看呢。
歐陽菊含不答反問,「你們有沒有聽過佔美男唱歌?」
高訪驚訝,「他不是號稱五音不全?」
歐陽菊含嗤笑出聲,「官方說法都是騙人的,你們不知道,他的歌聲簡直是天籟之音。」
管惕一臉懷疑,「真的假的?這些年不管是公司慶功宴還是出來喝酒,多少美女借醉扯著他的衣袖要合唱他都推辭,全世界都知道他的口頭禪是『可以出錢買單絕不能出醜唱歌』。」
「當然是真的,我曾經聽過一次,他可以把一首WithoutYou唱得比HarryNilsson還要蕩氣迴腸。」像呢喃一樣低沉又悲愴,震人心弦。
「那和溫暖有什麼關係?」高訪問。
「坦白說我也不知道是什麼關係。」歐陽菊含雙掌一攤,「不過我聽到他唱歌那次是在大一,在他爸爸去世后不久,有一天他從外面回來,整個人失魂落魄,你們都不在宿舍,就我陪著他在操場喝酒,喝著喝著他就唱起歌來,當時他一點也沒哭,但每一句從他嘴裡唱出來的詞都讓我覺得,他已經傷心到不想再活下去,聽得我鼻子直發酸,還以為他是不是和薄一心分手了,誰知他唱完后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話。」
管惕好奇到了極點,「他說了什麼?」
「他說,她走了。」
「誰走了?」高訪問。
「當時我也是這樣問,他神情獃滯地說,溫暖,她走了。」
高訪和管惕對望一眼,這內情不簡單。
歐陽菊含嘆了口氣,「之後他什麼都不再說,不過我已經永遠記下了這個名字,一個月後他就創建了公司,整個人脫胎換骨,除了學習就是工作,狂熱到一天只睡三小時,沒想到一眨眼就是十年,十年裡那是我唯一一次見到他唱歌和喝醉。」
才說著話,一襲白襯衣配珍珠色長褲的溫暖已然到來。
歐陽菊含跳起身,走到她跟前笑道:「溫暖你好,我是淺宇美國公司的歐陽菊含,第一次見面,請多多指教。」
溫暖有點摸不著頭腦,隨即便展開笑容,「你好。」腦海里一閃,「歐陽先生是——美國那邊的總經理?楊影的上司?」
管惕嘿嘿笑,「歐陽變態不是楊影的上司,是她的愛奴。」
歐陽菊含大叫,「管小豬你想找死?居然在美女面前這樣詆毀我!」
一隻遙控器向他凌空襲來,「你再叫一聲管小豬試試!」
「這裡又沒外人,叫叫怎麼啦。」歐陽菊含口裡叫囂,腦袋卻在管惕的厲眼下縮了縮,他扁扁嘴,回頭對溫暖道,「還是溫美人好,不會像管小豬那麼凶我,來,我們唱歌!」
溫暖掩嘴,「佔美男,管小豬,歐陽變態,那高訪叫什麼?」
「高古板。」管惕和歐陽菊含異口同聲道。
高訪無奈地笑笑。
「來來來,唱歌唱歌!管小豬幫我點一首那麼愛你為什麼,溫美女今晚就你一個女生,請務必和我合唱!要是讓管小豬在胸前塞兩顆橙子出馬,我怕他到時會愛上我!」
管惕惡道:「超級不改死變態!」
歐陽菊含端起眉訓斥,「閉嘴!小孩子別沒大沒小,不要妨礙我和溫美女談心。」一轉頭對著溫暖馬上嬉皮笑臉,「美女你放心!就算你唱得比殺豬還難聽我也不介意的!」
溫暖失笑。
管惕對高訪道:「問問佔美男到哪了。」
高訪拿出電話撥給佔南弦,「就差你了,什麼時候到?」還沒說完手機已被歐陽菊含劈手奪去。
「佔美男你再不來就聽不到我和溫美女的經典合唱了,離開你是傻是對是錯,是放棄是軟弱——」他刻意拉高腔調,眼珠忽然一轉,「美女你不想唱也行,先給我親一個!」說完嘟著嘴就向她傾身過去。
溫暖嚇得尖叫,整個人從沙發里彈起,引得管惕大笑。
聽到她的叫聲佔南弦怔了怔,明顯不悅,「為什麼她會在?」
歐陽菊含賊笑,「我也不知道啊,你來了問高訪。」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一刻鐘后佔南弦推門而入。
歐陽菊含只當沒看見他,一把攬過溫暖的肩膀,以膩死人的嗲聲說道:「美女,你想唱什麼?我幫你點!本帥哥今天為你做牛做馬!」
不意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吃豆腐,溫暖無可奈何,卻也十分大方,用一隻食指把歐陽菊含的手推開一臂之距,半玩笑半認真道:「做牛做馬我不敢當,一邊去做個好小孩,阿姨就感激不盡了。」
高訪嘴裡一口紅酒全噴出來,管惕笑得最是猖獗,「歐陽啊歐陽,上得山多終遇母老虎了吧?」
便連面色不豫的佔南弦也忍俊不禁,朝歐陽菊含的腿脛踢了一腳,「阿姨已經發話了,乖侄子你還不滾遠一點?」
歐陽菊含慘叫不迭,抱著腿飛快躲到一旁,委屈地嘟嘴,「佔美男你真狠,我不過動動手而已,你居然就給我動腳了。」
佔南弦淺淺一笑,很自然地挨著溫暖坐下,而她的眼角收入一旁高訪和管惕忍笑的表情,多少有絲尷尬。
歐陽菊含撈起遙控器,「佔美男,唱什麼歌?我幫你點。」
「我不唱——」靠向沙發時眸光落在她的側面,他改變了主意,「來一首《StillLovingYou》。」
溫暖不自然地端起酒杯。
他的手掌當著在場三個人的面輕輕搭上她的肩頭,把她擁入臂彎里,她全身微僵,握著杯子的手心因緊張而滲出了微微細汗,蠍子樂隊的老歌《StillLovingYou》,愛你依然的旋律在房間內響起。
他在她耳邊,把音調放低了八拍,柔聲唱道:
如果我們重來一遍,
一切從頭開始,
我會試著改變,
那些毀滅我們的愛的東西。
你的驕傲建起了一堵堅固的牆,
我無法穿越,
真的沒有機會從頭再來嗎?
我愛你依然。
試著,寶貝,試著,
再次信賴我的愛,
我就在這兒,就在這兒,
愛,我們的愛,
不應該就這樣流逝。
那原應是尖銳如二胡拉絲一樣的歌,被他反其道地降為古琴音色般低沉的傷感吟唱,有種蠱惑人心的魔力,十年之後當他重新在她耳際如此低回軟語地唱著情歌,在她心中引發的震撼難以形容。
當破天荒接到高訪的電話問她有沒空出來坐一坐時,她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了,因為,想到可能會遇見他,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或做些什麼來讓他滿意,但她知道,再不說不做,過了今夜就沒機會了。
然而此刻,她好不容易凝聚了一整天才鼓足的勇氣,卻被他的歌聲震得匱缺,像是全身力氣都已被他縈繞耳邊的魔咒抽走,幾乎連杯子也握不住,而只想哭。
想伏在他懷裡放聲痛哭。
在他唱完最後一句時她再忍受不住,低著頭起身,「我出去一下。」
用盡全力撐著霧氣眼睫的她並沒有看到,在她起身時背後有一隻手已伸到了她手邊,下一霎聽見她微沙的哽聲時在半空滯了滯,只錯失那短暫一秒,她人已走遠。
佔南弦靜靜地看著房門在她身後合上,一直不作聲的其餘三個人對視一眼,歐陽菊含端起酒瓶坐到他身邊,「來吧,今晚不醉無歸。」
管惕也走過來,「美男,你的手機給我,我要下載一款新的遊戲,我電話內存不夠,玩不了。」
佔南弦掏出手機扔過去,接過歐陽菊含遞來的酒杯。
出了房間后,溫暖眨落凝結了許久的兩滴淚珠。
心口酸澀得透不過氣,她信步下樓,走到大門外的夜空下。
沒走出多遠,身後響起陌生的腳步聲,她在淚眼中回頭,一股極端刺鼻的味道掩唇而來,驟覺天旋地轉,她來不及掙扎已眼前一黑,整個人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