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愛你如初
第9章愛你如初
39
這一夜莫語涵睡得特別踏實。
早上,她一出房門就聞到早餐的香味,傅逸生正穿著她的花圍裙立在灶台邊煎香腸。
他抬頭看她一眼:「你的牛奶過期了,我剛才去買了新的。」
「那你怎麼進的門?」
「你把鑰匙放在鞋柜上的花盆裡了。」
她的這些小習慣他還記得這麼清楚,莫語涵倚在廚房門邊看他做飯,腦子裡突然就想到一句話:或許情人真是老的好。
不知道是誰說過,未來永遠比過去重要。過去她神經大條,但也算過得快樂,後來的事情出乎她的意料,她也在這種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傷得體無完膚。可是,眼下她拒絕他、遠離他,這種對意願和慾望的虐殺難道就不是傷害嗎?
她想要的幸福無非就是這樣,睜開眼時就看到這個她愛的男人在廚房裡為她忙碌著,這種幸福卑微,卻實實在在。
「站在那幹什麼?過來幫忙。」
雖然莫語涵一點也不餓,但是這並不影響她的食慾,畢竟讓傅逸生做一次早餐,那實在太難得了。
幹掉了一大杯牛奶、一個煎蛋、一根香腸和三片麵包后,她才滿足地抹了抹嘴:「一會兒早點回去吧,不要讓媽一個人等太久。」
傅逸生點了點頭:「這幾天你怎麼過?」
「休息休息,難得清靜。」
「沒約什麼朋友?」
比如周恆。但傅逸生沒有明說。
「琴琴他們都回老家了,約誰去?不過也就一周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我過兩天就回來了。」
「怎麼這麼早?」
「公司事情多。」
提到銘泰的事情,莫語涵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你和老楊……是不是鬧掰了?」
傅逸生笑了笑:「怎麼?他又來找你求助了?」
傅逸生特意說了「又」,莫語涵也笑了,其實把公司搞成今天這樣,她也有責任,如果當初她稍微冷靜一點,或者早一點讓自己強大起來,哪有老楊什麼事?
想到這裡,她覺得自己也確實該給傅逸生表個態了:「以後你們倆的事別來煩我。」
「那咱倆的事呢?」
剛才還在說公司和老楊,突然又說到他倆,莫語涵的心突突猛跳了幾下:「咱倆什麼事?」
「我記得咱倆還有點債務關係吧?」
經傅逸生這麼一提醒,莫語涵才想到之前氣球事件那場鬧劇。
她不禁埋怨:「沒見過你這麼小氣的人。」
「新年新氣象,既然重新恢復邦交了,那筆錢不還就不還吧。」
大年初一的早上,陪著莫語涵吃過早飯後,傅逸生趕回了家,又在大年初三的時候趕回了X市。
莫語涵知道他回來,也知道他一定很忙,因為自從初三以後,他再聯繫她的時候往往都是凌晨時分了。
聊多長時間,聊點什麼,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兩人的關係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很曖昧,就像是一段感情未確立前那段時間,讓人對明天充滿期待。
新年假期過後沒多久,莫語涵接到了傅母的電話。
「我在X市了,語涵。」
「怎麼也沒跟我說一聲?我好去接您。」
「你們都忙,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可以自己打車來。」老太太說著語氣陡轉,「也就是我閨女、兒子在這裡,不然我可真不喜歡這,雜訊污染這麼大,在外面說話聲音都要比平時高八度,交通也不方便,要不是逸生非要我來做個什麼檢查我也不願意來。」
聽到這裡,莫語涵不由得心裡一緊:「做什麼檢查?」
「別擔心,其實沒什麼事情。」傅母輕笑,「就是每年的身體檢查,今天白天剛檢查過。其實以前都是在家裡做,這次我查都查完了逸生又說家裡的醫院不如這裡的好,非要我來這裡再查一次,我拗不過他就來了……正好來看看你們。」
莫語涵悄悄鬆了口氣:「逸生是對的,這方面您還是得聽他的。」
「所以我就來了。你有空就過來陪陪我吧,我一個人也懶得出去轉悠。」
「好啊。」
「別光說好,明天下午有空嗎?晚上媽給你做幾道愛吃的菜。」
莫語涵想了想,明天公司的確也沒什麼事,只不過離婚之後她還沒回過那棟房子。但是她也實在不好拒絕老太太,猶豫了一下,她還是說:「那明天下午見。」
第二天,莫語涵是下午過去的,傅逸生還沒從公司回來。
看得出,傅母見著她很高興,從她進門起就沒閑著,忙著給她切水果、倒茶水。
莫語涵有點不好意思:「媽,您歇會兒吧,我不渴。」
大概是見莫語涵有點拘束,傅母隨口說道:「怎麼在自己家還這麼拘束?」
話說到一半,兩人都意識到不太對,傅母嘆了口氣,莫語涵岔開話題,拿出自己帶來的護膚品給傅母:「媽,我們公司做的,您試試。」
提到莫語涵創立的公司,傅母特別好奇,拉著她問東問西,兩人說說笑笑剛才那片刻的尷尬倒是很快就被遺忘了。
準備晚飯的時候,莫語涵幫著傅母打下手,結果一不小心弄了一身番茄汁。
傅母見了連忙說:「還是我自己來吧,你快去房間換件衣服。」
「房間?」哪個房間?這個家裡還有她的衣服?
「哦,我在之前你倆的房間里看到幾件女式的衣服,應該是你之前留在這裡的吧?快去吧。」
卧室的大床上鋪著深藍色有暗格的床單,那是有一年春天她跟琴琴逛街時買的,化妝台上擺放著她離開時未及帶走的化妝品,床頭柜上的半瓶安眠藥已經過期……
她打開她原來的衣櫃,讓她意外的是衣櫃里滿滿當當的,都是女裝,難怪傅母會以為是她留在這裡的。
她拿出一件來看,是她的尺碼,商標還在。
一個不細心的人做不到這一點。不過莫語涵知道他這樣做絕不是為了祭奠他們的感情,他從來不是個感性的人,他是那種做每一件事情都會講實際效用的人。她知道,他隨時準備著迎接她回來。
「找什麼呢?」
莫語涵被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站在她的身後。
她轉過身,傅逸生正居高臨下地含笑看著她。
「我找件衣服。」
傅逸生笑了笑,攤手從她身後的衣櫃中隨便拿出了一件家居服:「就這件吧,穿著舒服。」
這件其實跟她以前在家裡常穿的一件款式挺像的,就是顏色更鮮亮,顯得氣色好。
果然傅母見到她眼前一亮:「語涵的眼光一直不錯,連件家居服都這麼好看。」
莫語涵沒有應聲,而是去看傅逸生,發現他看著自己的目光似乎過於柔和了。
不過吃晚飯的時候,莫語涵發現傅逸生今天情緒很一般,話少,胃口也不好,問起來卻說是公司的事情讓他操心。但莫語涵知道,傅逸生很少把公司里的情緒帶回家裡,尤其是傅母也在的時候。
吃過晚飯,傅逸生要親自送莫語涵回去,莫語涵推辭了半天,畢竟一個城東一個城西,一來一回至少得一個小時,傅母今天又剛到,他應該多陪陪她才是。可是傅逸生堅持,莫語涵也就沒再說什麼,她隱約覺得,他是有話要對自己說。
出了那扇門,傅逸生的情緒就徹底垮了下來。莫語涵看出他有心事,但又不知道該從何問起。上了車,她沒話找話地問:「聽說媽是專門來體檢的,體檢結果什麼時候出來?」
傅逸生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專註地開著車。莫語涵以為他在想自己的事情沒聽見她說的話,也就沒再追問。就當她都快忘記這個問題時,他才緩緩開口:「已經出來了。」
「什麼已經出來了?」
傅逸生把車子靠邊停下,借著稀薄的月光,看著莫語涵說:「不知道你注意到沒有,媽的嗓子有點啞。」
經傅逸生這麼一提醒,莫語涵想起來,還真是這樣,尤其是早上傅母打電話給她的時候,特別明顯。
「是不是感冒了?」
傅逸生苦笑:「如果是這樣就好了。」
莫語涵心底陡然生起不好的感覺:「那是……」
「醫生說有東西壓住了她的聲帶。」
莫語涵怔怔地消化著這個信息,突然就想起一年多以前,醫生告訴她莫景銘時日無多時的情形。怎麼她在意的人都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她努力搜腸刮肚,想說點什麼安慰一下傅逸生、安慰一下自己,可是直到此刻她才意識到自己多麼不擅長應對這種場合。
乾燥溫熱的手指從她臉上輕輕拂過,她抬起頭來,見他溫柔地看著她,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流淚了。
她連忙擦了擦臉,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傅逸生也笑了:「我才說了這麼一句,你就哭了,還讓我怎麼說下去?」
莫語涵也覺得自己太沒用了,哽咽著說:「我是擔心……」
擔心什麼,她沒有說下去,但傅逸生都懂。
「媽比我們想得開。」
「可是……」
「別擔心,說不準是良性的。」
「對對,一定是的。」
傅逸生見她這認真的樣子,不由得又笑了:「無論如何,她得在X市接受治療了,以前她在這就待不住,還好有你在她還不算寂寞,現在她一個人肯定更不高興了,如果可以……不耽誤你的工作的話,多抽空來看看她吧。像今天這樣,我感激不盡。」
傅逸生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喑啞,莫語涵幾乎能猜到這幾天他是怎麼過來的。
她低著頭,滿心擔憂和沮喪,也怪他該客氣的時候不客氣,不該客氣的時候瞎客氣:「這時候還說這些幹什麼?不用你說我也會經常去陪她。」
「如果讓媽知道你這麼說,她一定覺得自己是因禍得福了。」
40
那天之後莫語涵幾乎每天都去看望傅母,有時候傅逸生也在,不過多數時候只有她和傅母兩人。
這天兩人坐著閑聊的時候,傅母問莫語涵:「你和逸生打算什麼時候復婚?」
這個問題倒是把莫語涵給問蒙了,她和傅逸生的感情狀態她自己都說不清楚,公司的事情、傅母的病情,都讓他們沒來得及去想這個問題。
「婚姻是很神聖的承諾,我們這次都不想太草率了。」
「是這個道理,只是……」傅母嘆了口氣,「只是不知道我這把老骨頭能不能等到那一天了。」
這話著實讓莫語涵驚了一下:「媽您說什麼呢?」
「我說錯了嗎?你老實告訴我,我的檢查結果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能有什麼事?您想多了。」
「是嗎?你和逸生總是背著我嘀嘀咕咕的,而且你那麼大一家公司不管,天天往我這跑,怎麼會沒有事?說吧,媽承受得住。」
莫語涵見狀,也知道瞞不住了,嘆了口氣說:「也不見得是什麼壞事,現在所有的情況都還不確定,按照醫生的意思,估計得讓您做個手術。」
傅母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這天沒等到傅逸生回家,莫語涵就先被傅母打發走了。回去的路上她給傅逸生打了個電話道歉,把今天的事告訴了傅逸生。
傅逸生安慰她說:「這不怪你,她早晚都得知道。不過有個好消息是,今天幾個腫瘤專家分析了一下,單從那個腫瘤的密度來看,多半可能是個囊腫。」
「真的?太好了!」莫語涵總算鬆了口氣。
不過傅逸生明顯沒有她那麼樂觀:「這只是個推測,還不確定,而且就算是囊腫也有惡性的,具體結果還得等手術完才能知道。所以語涵,我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不過這個結果至少讓我們還有希望,現在要做的就是儘快安排媽做手術……我希望那時候你能在場……」
不等他說完,莫語涵說:「你放心。」
幾天之後,傅母被送上了手術台。
莫語涵陪著傅逸生在手術室外等了足足五個小時,兩個人誰也不說話,但是都知道,彼此的心是懸著的,尤其是莫語涵,各種不好的猜測混著消毒水的味道不斷刺激著她脆弱的神經……醫院這地方,她真是怕了。
手上傳來溫熱的觸感,她抬起頭,是傅逸生。
「別擔心,那腫瘤的位置比較特殊,這麼長時間是正常的。」
莫語涵點點頭:「那你也別擔心。」
傅逸生笑了笑說:「好。」
其實今天讓莫語涵來並不是為了傅母,而是為了傅逸生自己,他真擔心萬一手術過程中出現什麼不好的情況,他會支撐不住。如今看來,叫莫語涵來真是個明智的舉動,至少有她在,他就安心不少。
一個小時過後,手術總算結束了,按照醫生的說法是手術很成功,至於病人能不能從此好起來,關鍵還是要等化驗結果出來。
傅母醒來的時候,已經被轉移到VIP病房。但是顯然麻藥的效力還沒有過去,莫語涵問她話,她就眨眨眼,直到問她手術疼不疼的時候,她才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聲音嘶啞地說:「比生逸生的時候好多了。」
莫語涵的鼻子不爭氣地酸了:「您一定會平安回家的。」
都說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詞是「虛驚一場」,莫語涵和傅逸生是真正體會了一次。一天過後,化驗結果出來了,所幸只是一個良性的囊腫,但囊腫壓迫聲帶時間太長,至於傅母的聲音能不能恢復如初,那就得看她自己的恢復情況了。即便如此,也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提心弔膽了大半個月的傅逸生和莫語涵終於可以安心睡個好覺了。
晚上,傅逸生開著車送莫語涵回去,莫語涵問起銘泰的事情:「老楊那邊你打算怎麼辦?就算他暫時動不了你,但是時不時搞點事情也夠你折騰的。」
提起這事,傅逸生也是一腦門的官司,不過最近總算有點眉目了。
「這事你就別操心了,爸培養我這麼久,如果這點事都辦不好,那真是愧對他老人家了。你等著看吧,銘泰只會越來越好。」
莫語涵想到莫景銘去世前的那段日子,她被感情沖昏了頭,篤定傅逸生對自己、對銘泰都是個威脅,甚至還試圖背著莫景銘把傅逸生從公司趕出去。她以為父親到死都不知道這些,可是如今想來,以他的精明、敏銳,不會不知道——無論是對傅逸生本身,還是對她做的那些小動作。所以他選擇裝聾作啞視而不見,是不是就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呢?
原來,父親竟然比她更信任傅逸生。
想到這裡,莫語涵點了點頭:「我相信。」
到了莫語涵家樓下,傅逸生卻不著急離開:「你上去吧,我看到燈亮了就走。」
莫語涵轉身上樓,聽到身後車門關上的聲音,她回頭看,發現他下了車,正站在她身後不遠處。見莫語涵回頭,他說:「我看著你上去。」
借著稀薄的月光,莫語涵依稀看得到,他還是保持著雙手插在西褲口袋中的姿勢,夜風漸緊,吹得他衣袖鼓動。
天色已經很晚了,莫語涵有些猶豫:「要不……你還睡客房?」
客房裡還是他上次離開時的樣子,衛生間的洗漱台上還留著他的一套洗漱用品。傅逸生打開水龍頭,把冰冷的水潑到臉上。
莫語涵經過衛生間時看到他用涼水洗臉,不禁提醒道:「開關打在左邊有熱水。」
傅逸生仰起臉從鏡子里看著她,下一刻就回身緊緊地擁抱住了她。
她陪著他從青澀到成熟,讓他從一個一窮二白的臭小子變成一家大公司的CEO,他辜負過她,可是在他最脆弱的時候陪在他身邊的人還是她。
隨著歲月的累積,他也漸漸地知道自己終究是無藥可救地愛上了這個女人,這種愛不夠熱烈,也不夠新鮮,卻細軟綿長無孔不入地滲透在他全部的生活中。
他將臉埋在她的肩窩處,近乎呢喃地說道:「謝謝你,語涵,謝謝你,讓我愛你。」
41
傅母手術后恢復得不錯,離開X市前,還悄悄拉著莫語涵的手說希望莫語涵不要讓她等太久。
莫語涵當然知道傅母指的是什麼,其實在她心底,有些事情也已經有了結論,她不會讓傅母等太久,也不會讓自己等太久。
傅母離開后的第二天,顧琴琴約莫語涵吃飯,說什麼「醜媳婦早晚要見公婆」,電話里莫語涵也沒搞清楚是什麼意思,直到約會當天看到陸浩的車的時候,她才明白所謂的「醜媳婦」是誰。
莫語涵上了車,陸浩打趣她:「喲,語涵氣色不錯啊,這有了愛情的滋潤就是不一樣。」
莫語涵笑呵呵的:「昨天電話里琴琴說什麼醜媳婦要見公婆,我還當是怎麼回事,今天就帶著你來見我了,不過這輩分好像弄差了哈?」
顧琴琴聞言說:「莫語涵!能不能別總抓著我語文不好的毛病不放?」
莫語涵還沒說話,陸浩邊開車邊摸了摸她的頭說:「沒事,我不嫌棄你,我就喜歡你這種總坑自己人的做派。」
顧琴琴瞪了他一眼:「你還敢嫌棄我?」
「不敢不敢,愛還來不及。」
這兩人眉來眼去你來我往,完全把莫語涵當空氣了,莫語涵忍不住搓了搓手臂:「能不能不要這麼肉麻?」
顧琴琴一臉幸福模樣:「這叫恩愛!」
莫語涵說:「那你有沒有聽過一個關於『恩愛』的故事?」
顧琴琴傻乎乎地問:「什麼故事?」
「有兩隻鳥,分別站在零線和火線上,本來它們相安無事,後來那隻雄鳥親了雌鳥一下,結果兩隻就都變成烤雞了。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什麼呢?秀恩愛死得快。」
陸浩哈哈一笑說:「鳥嘴不導電吧。」
顧琴琴附和道:「對呀對呀!」
莫語涵笑:「那兩隻是舌吻,秀得太過了。」
顧琴琴說不過莫語涵,正氣惱,陸浩笑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跟某人在一起時間長了,嘴都毒了。」
不用說也知道陸浩說的「某人」是誰。
顧琴琴笑了:「真是這樣,現在的你們倆才更像一家。對了語涵,之前我和陸浩見了雙方父母,也算是訂婚了,婚禮是定在三個月以後。你和傅逸生打算等到什麼時候?乾脆一起唄?」
「你們這速度趕上坐火箭了,恭喜啊。不過我這裡八字還沒一撇,你肯定是等不上我了。」
陸浩聞言笑呵呵地吹了聲口哨:「看來某人得繼續努力咯!」
沒一會兒,莫語涵發現車子是往銘泰的方向去的,有點奇怪:「這是去哪?」
陸浩說:「先接上逸生,咱們一起。」
來之前顧琴琴可沒跟莫語涵說還有傅逸生,此時莫語涵用目光詢問顧琴琴,顧琴琴只是聳了聳肩,做無辜狀。不過也無所謂了——自從傅母回家后,她也有些日子沒見著傅逸生了,聯繫都比以前少了,正好見了面可以問問他最近在忙些什麼。
車子停在銘泰樓下,等了片刻不見傅逸生出來。
顧琴琴問陸浩:「不會還在忙吧?」
陸浩看了眼時間:「早下班了,我提前打過電話,有事也該處理完了。」
陸浩和顧琴琴正說著話,沒注意銘泰大堂里,傅逸生已經出了電梯正往門外走。莫語涵第一眼就認出是他,正想跟前面兩人說他來了,一回頭卻發現傅逸生好像被什麼人叫住了。
那兩人邊說邊往外走,離莫語涵他們越來越近,莫語涵這才看清楚,叫住傅逸生的不是別人,正是早就被傅逸生打發走的譚晶晶。
她怎麼會在銘泰?
這時候,剛才還跟顧琴琴抱怨傅逸生的陸浩突然話鋒一轉:「我剛想起來,逸生說讓我們先過去,他自己開車過去。這時候他八成已經在路上了,那咱們也趕緊過去吧。」說著陸浩就急急忙忙把車子開出了銘泰。
不明所以的顧琴琴還在追問:「他什麼時候跟你說的啊?」
陸浩隨口應付道:「就剛剛。」
「這你都能記錯,我真是服了。」
陸浩沒理顧琴琴,而是從後視鏡中看了莫語涵一眼,兩人的目光對上的時候,陸浩咧嘴一笑:「別著急啊語涵。」
莫語涵沒事人一樣:「我急什麼?反正也沒等多久。」
陸浩這才鬆了口氣,等紅燈的時候,偷偷拿出手機給傅逸生髮了條簡訊。
莫語涵把他這些小動作看在眼裡,心裡卻不無失望——看來大家都知道譚晶晶並沒有走,只是瞞著她罷了。然而在經歷了那麼多事情之後,傅逸生還是堅持把譚晶晶留在銘泰,原因是什麼?
莫語涵想到當初她和老楊想聯手罷免傅逸生CEO職務的時候,據說就是傅逸生帶著譚晶晶去做老楊的說客才讓老楊中途改變了主意。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有些事情上比起譚晶晶,自己好像更像個外人。
不出所料,後來莫語涵他們還是等了傅逸生很久。
當他風塵僕僕地趕來時,顧琴琴問:「我說傅總,你不是早就出來了嗎?怎麼這會兒才到?」
傅逸生抱歉地笑了笑:「趕上堵車了。」
莫語涵也笑,從銘泰到這裡也就五六公里,就那麼一條路過來,怎麼就他趕上堵車了?但她什麼也沒說,畢竟今天的主角是陸浩和顧琴琴。
這個小插曲很快就過去了,四個人還是第一次像今天這樣聚在一起,好像回到了大學時代。尤其是顧琴琴,多喝了幾杯話也特別多,沒完沒了地拉著莫語涵回憶大學時候的那些事兒。
中途陸浩和傅逸生出去抽煙。
陸浩這才有機會問他:「你今天是怎麼了?差點掉鏈子啊!」
說起今天的事,傅逸生就煩躁:「老楊真是得寸進尺,非要讓我按照當初口頭許給他的數結算利潤。」
陸浩聽了也挺氣憤:「他還在糾纏這事呢?這種事情哪有說得準的,再說你們也沒簽什麼協議,他憑什麼這麼要求?這和明搶有什麼差別?」
「他就是想讓我跟他補簽個協議。」
「哦,今天譚晶晶找你就是為了這事?」
「你看見了?」
「是啊!當時我們就在大門口。」
傅逸生有點擔心:「語涵……沒看見吧?」
「放心,應該是沒有,還好哥們兒夠機敏。」
「那就好。過些日子吧,早晚得收拾老楊。」
陸浩說:「他現在這麼欺負人,不會是其他股東那邊也有問題吧?」
「老楊到處散播謠言,說我們剋扣股東的部分分紅,搞得人心惶惶的,以前站在我們這邊的人,現在也不好說了。」
其實這才是傅逸生最頭疼的事情,畢竟就算莫語涵站在他這邊,單憑他們兩個人,沒有絕對的話語權,老楊還是有機會全力一搏的。
陸浩說:「他們不是要看賬本嗎?乾脆給他們看好了。」
傅逸生搖頭:「不行,倒不是不能給他們看,而是我們明知道老楊居心叵測,說不準會拿賬本做文章,最後製造點什麼事端反過來威脅我們那就更被動了,還不如現在這樣。」
陸浩憤憤地說:「乾脆我們也放手一搏算了,剩下那幾個股東,只要有一個站在我們這邊事情就好辦了。現在既然已經撕破臉了,那就撕到底唄。」
「還不是時候,這種事情,還是要有完全的把握再動手。」傅逸生將剩下的小半截煙按滅在旁邊的垃圾桶里說,「回去吧,出來的時間太長了。」
兩人再回去時,發現顧琴琴已經徹底醉倒了。
傅逸生有點意外:「怎麼喝了這麼多?」
莫語涵說:「高興唄,攔都攔不住,不過也不是什麼壞事,隨她去吧,再說了,人家的未婚夫還沒說什麼呢。」
被點到名的「未婚夫」呵呵笑著:「琴琴就好這一口,不過我們早就說好了,我在場的時候隨便她怎麼喝都行,反正我不倒就沒問題。」
這恩愛秀得確實讓人羨慕。
莫語涵說:「看來琴琴也是傻人有傻福了。」
陸浩得到未婚妻閨密的肯定也挺高興的,他問傅逸生和莫語涵:「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啊?都老夫老妻的了,乾脆早點塵埃落定算了。」
傅逸生眼含笑意去看對面的莫語涵。莫語涵卻說:「現在不就是塵埃落定的狀態嗎?我們這種跟普通人不一樣,結婚太麻煩了。」
這一句話,讓對面的兩個人一時間都沒了話。
過了一會兒,傅逸生才說:「沒事,我可以等你,等到你覺得不麻煩的時候。」
42
顧琴琴的婚禮正在緊鑼密鼓地籌備著,莫語涵被顧琴琴拉著當伴娘。為此傅逸生親自給陸浩指定了一位伴郎。在他們那撥同學中,還沒成家的實在不多,陸浩會拖到這麼晚,那是他眼光太高,但這位伴郎至今仍是光棍兒一個,確實是因為有點困難——年紀輕輕的頭髮就沒多少了,年輕的女孩子又都在意形象,所以這位叫賈科的同學至今還沒談過戀愛。
陸浩見傅逸生非要推薦賈科做伴郎也很鬱悶:「我說你這是要搞砸我的婚禮的節奏啊,你說是伴郎,不認識的還當是我爸呢。你這麼擔心你家莫語涵,乾脆你做伴郎好了。」
「那不行,我得在台下看著。」
「受不了你。」陸浩將請柬推到傅逸生面前,「知道你忙,我還特意第一時間通知你,現在看來,有語涵在,這請柬都該省了。」
傅逸生不置可否地笑著打開請柬,上面赫然印著陸浩和顧琴琴的婚紗照。傅逸生端著照片看了良久,越來越覺得兩個人笑得很有夫妻相。他這才意識到,原來拍這種照片,要兩個人都笑才好看。他想到自己床頭掛著的那張,莫語涵倒是笑得很好看,但他似乎就顯得過於嚴肅了。
陸浩不明所以地去看請柬上自己的照片:「看什麼呢看這麼長時間?」
傅逸生收回思緒,合上請柬:「不錯,很帥。」
「那必須的!我媳婦也挺美吧?」
「瞧你那點出息。」
「唉,你是不知道,我一想到以後和喜歡的人一起生活,就覺得以前那麼多年都白過了,怎麼沒早點認識她早點結婚啊!」
陸浩以前是出了名地愛玩,誰也想不到他還會有今天這番感慨。說實話這讓傅逸生挺動容的,因為陸浩說的這些話,他都感同身受。
陸浩說:「你也抓緊,別比我們晚太久。」
「這事急不來,語涵的態度你也看到了,還不是時候。」
「她不會是恐婚吧?」
傅逸生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如果真是這麼簡單就好了。」
這天莫語涵一大早就陪著顧琴琴去試禮服。
莫語涵最近瘦了點,穿上貼身漂亮的伴娘服更顯得曲線迷人。顧琴琴卻在短短的半個月內重了四斤,而且這些突生出來的脂肪多數集中在她的腰上。
她看了看鏡子中的自己,不甘心地掐了一把一邊的莫語涵:「到底咱倆誰結婚啊,太不公平了!」
莫語涵避開她的「咸豬手」:「說明你心寬體胖日子過得好。」
幫著試婚紗的小姑娘問她要不要改大一點,顧琴琴想都沒想就回絕掉:「還有倆月呢,到時候我肯定穿得進去。」
莫語涵朝顧琴琴豎了豎大拇指:「就佩服你這決心。」
兩人聊著聊著又聊到了周恆。
顧琴琴說:「這傢伙是不是在玩人間蒸發啊?都多久沒聯繫了,和你聯繫了嗎?」
莫語涵突然意識到,周恆的確有很久沒有聯繫過她了,他還是「語涵」的股東,但這段時間也沒怎麼去過公司。
「也有段時間沒和我聯繫了。」
「不對勁,不跟我聯繫還好說,不聯繫你肯定有問題,不會真的談戀愛去了吧?連個招呼都不打?」
仔細想想,莫語涵和周恆確實是從校慶過後不怎麼聯繫的,最近的一次是有一天早上,莫語涵起來發現有個前一天半夜的未接來電,可當她回給周恆時,周恆卻說沒什麼事,誤撥了。當時莫語涵隱約覺得,他其實是有話想對她說,但是好像又改變了主意。
無論如何,說起周恆,莫語涵總覺得心情有點複雜。
「可能就是忙吧,你這麼想他你主動點唄。」
「呸,跟一個要結婚的人說這話合適嗎?不過我正好要給他送請柬。」
試完了新娘裝和伴娘裝,幫著試婚紗的小姑娘又問新郎裝和伴郎裝什麼時候試。
提到伴郎,莫語涵才想起來自己還不知道是誰。
她問顧琴琴:「伴郎定好了?」
「嗯,定好了,但我都不知道是誰,神神秘秘的,就給了個禮服尺寸,不知道陸浩在搞什麼,不過可以肯定,這尺寸不是傅逸生的。」
莫語涵覺得好笑:「現在我們陸總的套路越來越奇怪了。不過是誰都無所謂,沒人規定伴娘、伴郎得有什麼關係。」
「就是,所以他賣關子,我也懶得搭理他。哦對了,一會兒送你回去之前我得先把禮服送去銘泰,你不趕時間吧?」
「今天沒什麼事。」
試完禮服,顧琴琴開車到了銘泰。她本想親自送上去,讓莫語涵在車裡等她一下,但剛要推門下車才發現她們前面的那輛車有點眼熟:「咦,那不是傅逸生的車嗎?正好,有勞咱們CEO了。」
可是就在這時,前面的車上下來一個女人,讓莫語涵和顧琴琴都很意外。
「譚晶晶?」顧琴琴看向莫語涵,「她不是早就被開了嗎?」
說實在的莫語涵也很意外,卻比顧琴琴平靜很多,看來上一次她沒有認錯人。
她催促顧琴琴:「你還去不去送衣服?」
「我說你怎麼一點都不在意?」話說到一半,顧琴琴似乎意識到什麼,「莫非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麼?無非就是撞見過一次。」
顧琴琴火氣上涌:「這傅逸生也挺奇怪的哈,這女人有什麼理由非得留在銘泰啊?他自己老婆、孩子因為誰沒的他不知道嗎?」
這是莫語涵最不願意提起的話題:「算了琴琴,過去的事就別提了。」
前面的車子已經開走,顧琴琴也發動車子。
莫語涵提醒她:「禮服還沒送上去呢。」
「讓陸浩那小子來家裡拿!我倒要問問他,什麼情況啊這是!」
顧琴琴效率奇高,當天晚上就打電話給莫語涵彙報審訊情況:「問清楚了,譚晶晶之前離開銘泰去了光大,現在她是老楊的人,往好了說是代表老楊來對接銘泰的相關事務,其實就是老楊安排在傅逸生跟前的眼線!我也說傅逸生不能那麼渾呢。」
聽顧琴琴的口氣,明顯是鬆了口氣。
莫語涵笑:「你信他?」
顧琴琴愣了一下:「你不信?」
「如果是你和陸浩,有一件事他明知是你在意的,但就是要瞞著你,你想知道還要通過多方途徑去打聽,你覺得長此以往累不累?」
「你這麼一說,是有點。嘖,但是你家面癱不就是悶葫蘆一個嗎?」
「這不是其他的事,你也說了,無論是我離婚還是流產,跟那人或多或少都有點關係,她回到銘泰,傅逸生卻隻字未提,他難道就不怕我哪天心血來潮去公司時撞見嗎?」
「那你打算怎麼辦?」
「不打算怎麼辦,所以你跟你家陸浩也說好,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你確定?」
「嗯,兩個人要在一起,不能總是一個人去戳破另一個人,總有人要坦白,也總有人要裝傻。我可以選擇裝傻,但是他至少也該坦白一次。」
聽了這話,顧琴琴欣慰地說:「語涵,其實我覺得離婚對你、對你們來說都未必是壞事,我覺得你成長了很多。」
莫語涵笑:「謝謝。」
周恆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聯繫莫語涵和顧琴琴,主要是因為他去了趟巴黎,說是出差,其實就是去散心。
回來倒了幾天的時差,他來找莫語涵,把禮物拿給她。
「什麼事需要在外面待兩個月?」莫語涵問他。
「其實也沒什麼事,正好去那休息休息。」
他把手機里在巴黎拍的照片給莫語涵看:「在那邊的狀態,大概就是這樣。」
莫語涵一張張地看著,照片背景是巴黎的各個角落,有他發獃時的,有行走時的,還有吃東西時的,甚至有睡覺時的。
莫語涵看完所有照片,把手機遞還給周恆:「攝影師不錯。」
周恆愣了一下,繼而笑了:「是很不錯,最不錯的是,她很喜歡我。」
他看著莫語涵,莫語涵也看著他。
他坦白地說:「你也見過,就是那天撞車那姑娘,說來緣分真是奇怪,我到巴黎的第一天就又遇見了她。」
莫語涵努力回憶了一下,說:「挺漂亮,跟你很般配。」
「那你會祝福我嗎?」
「當然。」莫語涵頓了頓問,「那天晚上打電話,是要說這件事嗎?」
「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是我們這麼多年的默契?」
莫語涵笑,說不上是欣慰還是其他什麼感覺,因為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次告別。
「語涵。」周恆叫她的名字,「其實那天我下飛機你讓我去接你,我就知道你跟傅逸生又好了。我當時特別絕望,但是也認了,不是我不夠努力,是你從未放下過他。但我真的決定放棄並不是因為我累了,而是我希望你能毫無束縛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她清楚地知道這四個字背後蘊藏的是什麼,是對自己的殘忍和對那個人的寬容。
莫語涵對傅逸生是什麼樣,周恆對她就是什麼樣。以己度人,她怎麼會不替他心疼?好在,他終於也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愛情。
「謝謝你周恆,你會幸福的,她比我好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