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太太怒姨娘受家法

事實證明，對老爺的病，顧姨娘估計得還是太樂觀了，三四天過去，老爺仍是個危重病號，一天中清醒的時間最多不過一兩個時辰。他身居尚書高位，來給他看病的幾位太醫自然也都是太醫院裡的名手。雖然老爺甚是以自家淫~逸過度為恥，清醒的時候對得病的原因是三緘其口。可是他這副腎虛精虧，臉色青白，懨懨欲斃的色~鬼樣子，當然瞞不過那些火眼金睛的積年太醫，人家只打眼一看，心裡便有了數，老太醫們面上不顯，但心裡很可能都驚訝地張大嘴「啊」地驚訝了一把。

其實這時天下承平日久，世情風尚淫~靡，達官貴人中死在貪花縱~欲上的暗地裡也時有所聞。要是別的什麼高官得了這號風流送命的貴恙，見多識廣的太醫卻也見怪不怪。只是此回倒卧花叢的，居然是一向給人的印象板正到家的道學尚書賈老爺，這反差之大，可就算得上驚爆了。

太醫們很有職業道德地壓下了八卦之心，在先後參詳著開了些補身固精之葯后，很小心很吞吐曲折地對太太表示，賈老爺身體本是好的，可最近卻是勞碌過度，精血失得多了些，導致身體精氣大虧，危及生命。他畢竟有了年紀，萬一就此有個不幸，也不是不可能的。現在病到了這個份上，也只得盡人事，安天命了。

總之，人家就是在委婉地下病危通知單，賈大人好~色玩過火了，這把老骨頭被房裡那點事吸成了渣渣，老命已是難保，只能試著搶救一下。至於能不能救得過來，人家可不敢負責，那可是一點把握都沒有的事呀。

太太一聽，頓時急怒交加，老爺精氣虧得看看連命都要送了，這可定都是房裡那兩個鎮日纏著老爺的狐媚子的過兒！！

在忙著送上厚禮求了太醫好生診治的同時，太太回頭就派了親信婆子將顧萌萌和秋桐叫過去，嚴令她們跪在正房裡地下，氣烘烘的對著兩人就是一頓狂風暴雨的教訓，千蹄子，萬淫~婦地斥責她們兩個太浪蕩，才弄壞了老爺身體，直把兩人罵了個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秋桐心中有鬼，那滿口的伶牙利齒也不敢派上用場，只得跪著老實聽太太訓。被秋桐連累的顧姨娘跪的膝蓋發疼，嚇得要命又不敢開口解釋，怕觸了怒火正盛的太太的霉頭，只咬牙暗自火大，她可實在是冤得很啊，最近老爺根本就沒在她房裡過夜好不好！這都一個月了，她就是想招惹老爺，老爺也沒給她機會啊。老爺頭昏了頭和秋桐做出來的私事兒，帳干毛要算在她身上？

有點太甜的顧姨娘哪裡想到，這回可不只是挨頓罵的事了，眼見太太罵得口乾，氣還沒出足，又一疊聲地令陪房周瑞家的上前去掌兩人的嘴。

不要啊！顧萌萌被嚇壞了，看著人高馬大的周瑞家神氣活現地一巴掌就把秋桐打到慘叫，身子都在發抖，她可一點都不想當個被正房狂虐的小n啊，這架勢會打死人的！

她抖著身體，本能地就想喊聲，老爺救命！！忽然反應了過來，淚都要下來了，老爺他病成那個樣子，還怎麼能救自己啊。離了老爺，她真的只有任人擺布的份。老爺，你可千萬不能……

顧萌萌心都要碎了，要是能救老爺的話，她就是挨頓打也甘心啊。可這樣白白被虐算什麼？

周瑞家的一向以太太梯己人自居，不將姨娘們放在眼裡，有了這個顯威風的事焉有不好好表現的？哪裡還憐惜跪著的兩個美人嚇得花枝亂顫。她身高力大，啪啪幾巴掌下去，秋桐的臉頓時紅紅紫紫，早眼淚鼻涕滿臉地成了個豬頭。她得意地轉身對著顧萌萌又是一巴掌，顧萌萌耳朵都要被扇聾了，臉上留下了五道紅紅的巴掌印子，頭嗡嗡地響，差點就要暈過去。

周瑞家的還要再動手，還好顧萌萌與太太身邊的幾個大丫頭有幾分善緣，玉釧兒等人早七嘴八舌地對著太太求起情來，這個說顧姨娘生產未久，不合用嚴酷家法，那個說顧姨娘近日多在佛堂為老爺太太祈福，哪裡會有不妥之事？眾人又求又勸，太太方才暫時被安撫住，發了話讓周瑞家的住手，免了兩人遭到更嚴重的皮肉之苦。

兩人早已釵松鬢亂，花容摧折，還得嗚咽著謝過太□□典。顧姨娘捂著疼得火辣辣的臉，委屈的淚水忍不住流了下來。她一向乖乖聽太太的話，這還是頭回被動用後院的家法懲罰。平靜幸福的日子過久了，她都忘了身為小妾可能會遭到的無妄之災。這後院里哪有道理可講啊，領導的意願就是最大的道理！大領導要想打她一頓出氣，她就只有乖乖受著的份，要是人家刻意要打死她，她也只有死路一條呀。

顧萌萌有些後悔，邊哭邊想還不如生五哥兒的時候不吃那藥丸，死掉算了，起碼還有些機會回到現代，也不用再做個賈府里受氣的小妾。

太太雖然免了她們的打，可也沒有就此善罷甘休，又下令扣了兩人三個月的月錢作為懲罰才罷。

秋桐和顧萌萌分別被自家丫頭扶回住處休息。顧姨娘心裡挂念著仍在生命危險中掙扎的老爺，心情煩亂，腫著臉趴在自家床上哭了很久，一會兒後悔吃了那丸藥，這輩子只能留在賈府當個受氣包小妾了；一會兒又慶幸，再怎麼受罪，能和自己的兒女在一起就好，還有那讓她愛不得，氣不得，恨不得，丟不下的老爺，有了那麼多甜蜜的恩愛記憶，就算他死了，就算她能穿回現代去，她也做不到若無其事地再嫁給別的男人啊。

再怎麼糾結，不管受多少苦，大概，現在這樣，是最好的吧。病著的老爺還需要她的照顧呢，也許能照顧老爺又善於伺候人的姨娘丫頭不少，可是顧姨娘覺得，只有最熟悉老爺生活習慣的自己，照顧起老爺來才最是細緻貼心，不會讓他在病里受一點委屈。

太太打罵了人出了氣，令下人們不可對老爺房中的事胡說，除了正房的梯己人，初時別人都只道老爺是感染了時疫。可也有幾個賈府中的人精兒，從前些日子老爺與秋桐不尋常的黏糊勁兒中，多少猜出了一些老爺的病因，「老爺貪歡病倒」的消息也就在小範圍內流傳開來。

雖然老爺的道學名聲在下人清客們曖昧的眼神中崩壞了不少，可從好處來講，總算沒人又出那種再納個姨娘給老爺病中沖喜的壞主意，這關口，誰還敢引著老爺「好~色」呀。服侍老爺累出黑眼圈的顧姨娘算是幸運，免了再莫名多出個「妹妹」來的鬱悶。

只是那些太醫開出的名貴藥材流水般給老爺喂下去不少，顧姨娘等人也盡心服侍，老爺的病卻毫無好轉之象，盡日昏迷著，數次命懸一線，直讓人心裡打鼓。

老爺看看老命將絕，府中上下悲傷之餘，鳳姐等主事人已籌劃著給老爺張羅後事壽木諸事了，顧姨娘愁得茶飯不思，平時的頭等吃貨也失去了對美食的興趣，一日也吃不得兩三口飯，不幾日整個人就瘦了一圈。蓮萼等丫頭都在暗暗擔心，瞧姨奶奶這樣子，不會是要在老爺去了后，追隨老爺殉節吧？

懂事的樂春擔心親娘，連與老太太一起用飯的機會都推了，一到飯點兒，就跑到顧萌萌這裡來，連說帶鬧地督促著自家姨娘吃飯。在女兒的「強迫」下，顧姨娘才努力勉強地每日多進些飯食。

這日夜深，顧姨娘照顧了大半天老爺后很疲倦，趴在榻旁就睡著了。卻沒想到，在夢境中，老鬼寧公又「顯靈」了。

原來寧公得知賈老爺貪~色病重的消息后，可謂怒極。好啊，祖宗費心費力當人販子給你小子拐小妾，操心你的兒子，處處保佑你，想盡辦法給你送福運，連你親爺爺都下凡當你兒子去了。你小子倒好，年紀一大把居然象毛頭小子一樣行起風流來，還為了個生不出賈家後代的卑賤丫頭損了身體要送命，這不肖孫，可還有半點祖宗遺風？（轉世成五哥兒的榮公包著尿布登小腿：「哇哇哇……孫子（爹爹）象我一樣愛美人！！」）

不怪寧公生氣，費了半天勁聚攏來的賈家運道，現在一大半都行在賈老爺身上，若是這個孫子一旦不測，那他和榮公奮鬥多年的成果，可就幾乎打了水漂，顧姨娘生的那些有大運道的孩子還小，暫且還承不了家業運氣。到時賈府無人承運，可不是個敗家之相？

可他仍是鬼仙之體，陰氣太重，就算是有治病靈丹，直接現形給孫子送葯也是不行的。難道就這樣眼看著政孫子死，賈家滅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