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推開那扇改變人生的大門
朱允熥還沒有想通,蘇謹卻繼續娓娓而談:「所以,我剛剛所說的那些方案之前,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前提,那就是脫產軍人!」
這個時代也不是沒有脫產軍人,比如拱衛皇城的衛所、將軍府里的家丁,這些都屬於脫產軍人的範圍。
但是對整個大明來說,這點人卻又微不足道,如滄海一粟。
「當然,就憑現在的生產力,想要將全國衛所都變成脫產軍人無異於天方夜譚。」
蘇謹苦笑一聲,雖然他現在已經儘力去培育良種、發明、推廣生產工具,但是所能做的還是太過微小。
「說的有些跑題了」,蘇謹笑笑:「話說回來,要想解決這些問題,你首先得明白養兵自重的根源在哪裡。」
「大哥你快說!」
朱允熥越聽越激動,這些東西哪裡是自己聽過的?恐怕就算是朱允炆、甚至皇爺爺...恐怕也不懂吧?
他看向蘇謹的眼光中,帶著濃濃的崇拜之意,就算是諸葛孔明再世也不過如此吧?
「養兵自重的根源就在於,他們吃的所有糧食、拿的晌銀、賞錢,那都是將軍給的,和朝廷有一文錢的關係?
所以他們的忠誠只會給自己的將領,而不是遠在京城的皇帝陛下!」
朱允熥重重的點頭,只覺得大哥說的太有道理了!
「所以我能給出的辦法是,首先各處衛所、軍隊的糧食供給、晌銀的發放,全部交由朝廷,且交由附近的州府統一發放,
同時地方管理和軍隊管理互相不得干涉、調動,地方不得隨意調動軍隊,而軍隊也不能干涉地方政務!
同時陛下和朝廷要在各個部隊、衛所中安插基層軍官和政務官,軍官負責軍事訓練、戰鬥,而政務官則關注士兵們的思想,保證他們對朝廷的忠誠!
最後那些統兵的將領只需要幾年換任一次,調離原有的部隊,必然很大程度的解決尾大不掉、豢養私軍的問題。」
朱允熥已經徹底呆住了。
這...是屠龍術吧?
這是自己能聽的嗎?
困擾這皇爺爺這麼多年的問題,竟然在蘇謹三言兩語中就解決了?
朱允熥很慶幸自己今天來這裡,不止認了個好大哥,還學到了如此多有用的東西!
再想想還在客棧委頓著的朱允炆,心裡不由得產生一絲嘲弄之心:
空過寶山而不入,我那愚蠢的二哥啊,在你拼盡心思和我好大哥鬥嘴的時候,你可知道你錯過了什麼?
蘇謹不知道朱允熥心裡在想什麼,吹了半天牛逼只覺得口乾舌燥,端起茶水一飲而盡。
不過他心裡清楚,這些東西再好,也不過只是理論而已,想把這理論變現又何止是千難萬難?
不過話又說回來,吹牛逼而已,又不需要自己負責,嘴皮子痛快一下就得了!
「老弟,你寫策論的時候雖然可以借鑒一下這些概念,但千萬記得這話不是我說的,過你耳就可以了。」
「嗯嗯,大哥我知道的!」
但是朱允熥心裡卻不這麼想:「等有朝一日,我若是掌了...到時候必然要把大哥請到身邊來輔佐我!」
可惜蘇謹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然不知道會不會向他獻歌一曲:
聽我說謝謝你,因為有你...
「大人,我在校場抓到個小子,挺有意思。」
馬三拎著朱允熞,猶如拎著個小雞仔似的走了進來,而後者雖然雙腳離地,但還在不停撲騰著: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我打死你這個壞人,嘿哈!」
朱允熥感覺很丟人,只想給自己的腦袋找個地縫,然後狠狠地扎進去。
他三步並做兩步趕緊上前:「這位大叔不好意思,這是我弟弟,他特別欽慕你們的操練之法,就自己跑過去玩了,我給您道歉!您放心,他出去絕對不會瞎說的。」
馬三哈哈一笑:「沒啥。」
說完就將朱允熞原地放下。
小小的朱允熞猶自有點不服氣,跳起來狠狠地踢了馬三的...波棱蓋一腳,然後一溜煙躲到了朱允熥的身後。
馬三也不以為意,向蘇謹抱拳:「大人,這娃娃的骨架子不錯,倒是個練武的人才。」
蘇謹瞅著他們牙花子直疼。
這老馬家都是些啥人啊?
玩命和自己鬥嘴的老二;
莫名其妙上門拜大哥的老三;
還有這個鬼精鬼精,沒事就喜歡上房揭瓦的皮猴子...
不過當他想起朱靈萱那溫婉的臉龐時,忽然覺得這一切都不算事。
「小舅...老弟沒事,這孩子雖然調皮了一點,但我看他長大了必成大器!」
「那當然,將來我可是要做大將軍的!」
蘇謹哈哈大笑:「好!好!將來驅除韃虜,揚我國威的重任就交給你了!」
朱允熥來的時候還是上午,可聊了這許久,不知不覺日頭就已過午。
他再不舍,也只能依依不捨地告別。
朱靈萱應該已經在瀟湘館看完戲了,自己可不能無故消失太久。
蘇謹親自把自己未來的『小舅子』(雖然是他臆想的)送到側門,微笑送別。
朱允熥不舍地緩緩推開那扇門,等他走出去的時候,卻不知道就在這一刻,他正式推開了那扇改變他命運的大門...
揮手自茲去,
蕭蕭班馬鳴。
位於鳳陽城外的小溪河村,迎來了一位年過六旬的老人。
小溪河是官方的稱呼,而本地人卻更願意將之親切的稱為——朱家村。
朱元璋沒有選擇坐車,仍然堅持騎馬出城。
這些年他雖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已經一年不如一年了,但是這個倔強的小老頭還是不願坐在憋屈的馬車裡。
只有騎在馬上的時候,他彷彿又能回到那段征伐的歲月,而他還是那個一往無前的帝王!
「蔣瓛(huan),此去朱家村還有多遠?」
蔣瓛是第二任錦衣衛都指揮使,此行一直便衣隨行在朱元璋左右。
聞言他立即上前:「回皇爺的話,此去朱家村已不到十里,爺您可要歇息一下?」
「不必了」,老朱擺擺手。
越是離家鄉近,老朱反而有了些近鄉情怯的心思,他自己想想也是好笑:
「趕到朱家村再休息也是一樣,就是不知老家的父老鄉親們如今過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