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煉丹
小孤鎮外官道上一輛馬車支扭支扭地小跑著。車把式饒有興趣看著坐在旁邊的六七歲小孩。車廂后條板上,一條大狗閉目養神,混不在意馬車顛簸。
車廂里師爺一臉媚笑:「草藥庫房,名字叫庫房其實是處莊園,不同草藥處理方式不同,有的要yin藏,有的要曝晒。尋常庫房是不能存放的。」
楊鎮點點頭。師爺笑道:「恕己拿著我的令牌和條子去找縣太爺,縣太爺定會派出衙役滿小孤鎮尋找他家公子的。您就放心吧。」
恕己要找趙青陽,楊鎮不在意。師爺卻不敢不在意。眼前這位爺可是能一腳把捕頭踢個半死的,那塊被劈開的石頭,他也親查看過了。根本不是人力所為。尤其是這位爺根本不願意幫官府,要不是恕己求情,他才不搭理自己呢。所以恕己提出來的要官府幫忙尋找趙青陽,他連想都不想就應下來了。甚至跪在們要拜師的小屁孩,賴皮著要跟來,見楊鎮沒說話,師爺都不敢拒絕。
「師爺,葯庄到了。」馬車停下,車把式朝車裡輕聲喊道。
師爺跳出車來,小孩立刻踮起腳尖吃力的給楊鎮撩起車簾。楊鎮看他一眼,隨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了?」
小孩頓時驚喜難耐:「回師父,我叫秦川,今年七歲。我大哥秦剛今年十九,父親去世六年,母親……」他報戶口一樣,把家底全掏了出來。抬頭一看,楊鎮早進了葯庄大門,根本沒聽自己說話。
秦川小臉頓時黯了下來,肩膀也垮塌了,鼻子一吸,險些哭出來。卻倔強的忍住,跑著追了上去。
一進葯庄,濃濃的葯香撲鼻而來。院子里打掃的半點積雪沒有。滿院子晾曬的藥材,四周風乾、烘烤、浸泡、研磨,種種作坊。
師爺賠笑道:「少俠這邊請。」帶著楊鎮七拐八拐,轉到後院。後院卻安靜別緻,有力工往各個石室搬運處理好的藥材。
一個老頭躺在一面坪石上慵懶曬著太陽,見師爺領著楊鎮進來。卻冷哼一聲背過臉。
師爺尷尬一笑,道:「他是葯庄的藥師魁首,年輕時是界谷難得的採藥師,曾採過七株千年老參,百年以上的參芝不計其數。一月前葯庫莫名其妙的丟了藥草,甚至十幾株百年參芝。縣太爺急的怒火攻心,又捉不住賊,便以為出了家賊。責怪到白藥師身上,甚至將他下了牢。真相大白,白藥師出獄后,便要辭了這份差事。要不是官府強行留住,他早就不幹了。」
解釋完。師爺又向白藥師喝道:「老朽!這是縣太爺親自命我請來的高手,若捉住那賊子,也是為你出氣,還不來拜見。」
聽得師爺如此說,白藥師更冷哼一聲,把布鞋在石頭上啪啪摔出一趟灰塵,然後塔拉著鞋,冷著臉走進一處藏室。
師爺一張臉面頓時掛不住了。卻又喝斥不得,這老頭乃是藥師魁首,整個小孤鎮的藥師都是他晚輩。臉sè變了又變,向其他搬運力工喝罵道:「這是縣太爺請來的高手,從今兒起他的命令就是縣太爺的命令,敢有違背的,立馬逐出葯庄!」
他又回頭向楊鎮道:「整個小孤鎮六成以上的人蔘靈芝等等寶葯都在這裡。許諾您的百年以上草藥,要等賊子捉住了才能兌現,其他草藥您隨時可以提取,您看?」
楊鎮點頭道:「你們這兒可有丹房?借丹爐一用,我列出些草藥條目,你讓人給我送來。」
楊鎮看這師爺一直沒有好臉sè,不知為何,打心底討厭他。仇富仇官?尤其是這種不是官,卻狗仗人勢的傢伙?
師爺立刻賠笑道:「有有,有專門的duli丹室。我讓人帶您去。來福!過來。你帶少俠去獨院丹室。少俠要的草藥一概滿足。」
一個青年力工跑來,向楊鎮點頭哈腰道:「少俠跟我來。」
他帶著楊鎮轉過幾處藏室,過了一片梅花田,一個單獨小院映入眼帘。來福笑嘻嘻道:「這獨院以前只有白藥師能用,白藥師出獄以來消極怠工,一次藥丸也沒團過。裡面葯爐、葯鼎、yin水槽等等應有盡有,您看我再調兩個葯童來幫忙?」
楊鎮擺擺手,道:「不用了,你只把跟我來的那小孩叫進來就好。另外,人蔘、何首烏、yin靈芝、紅花……」楊鎮一口氣念了數十種草藥,看來福為難表情,叫他取來紙筆全部寫了下來。
「快去,快去!耽誤我事情饒你不得。」
來福應一聲,匆匆而去。只半個時辰,立刻有力工將這些草藥一樣四五斤全部送了進來。跟著力工而來的,秦川小臉上一臉興奮。白藥師卻黑著一張老臉,憤憤不耐。
一進來便指著楊鎮詰問道:「小子!聽說你乃是修仙之人,是不是?」
「嗯?」楊鎮疑惑看向他。
「當然是了!」秦川在一旁冷哼辯解:「你看我家門前的大石,被師傅齊刷刷的斬成兩半了,趙捕頭都被一腳踢得吐血啦。」
白藥師哼一聲不屑道:「秦家二小子,滿大街每年多少江湖賣藝的耍兩手碗中立筷,油鍋撈錢,就敢聲稱自個兒修仙學道?江湖騙子罷了,幾個真有本事?趁人不注意先把石頭鋸開,再在你面前假斬一下,這有何難?我給那捕頭百十兩銀子,逢場作戲訛詐趙家公子數千兩黃金,也不是難事。」
楊鎮愕然,倏而眨眼道:「這個可以有,倒是掙錢好法子?」
「哈!」白藥師一拍手:「好個誣人錢財的小子,快快快,快把你這破草藥搬出去,別污了我的丹房。」
秦川也可憐兮兮的看著楊鎮,自己要拜的這位師父,不會真是個騙子吧?他張了張嘴小聲道:「師父,要不你再斬一個給他看看……」
楊鎮冷笑一聲:「你當爺是雜耍的小猴?要不要鑽個火圈、吞口寶劍?」
小秦川登時怔住,喏喏地說不出話來。白藥師皺著眉頭,吸一口旱煙,把煙灰在腳底板一磕,認真的點點頭:「我看有這必要,加個舞獅子滾繡球就更好了。」
所有搬運的力工閉著氣強忍著笑,匆匆放下草藥,一出門憋不住了,頓時笑聲連成一片。
白藥師臉上頗有得意,似乎能給師爺帶來的所謂高手一個難堪,大快人心。
「師,師父……」秦川眨著大眼,脆生生叫道。
「我不是你師父,可沒答應收你為徒。」楊鎮惡狠狠道。他瞪白藥師一眼,要不是小爺有尊老愛幼的傳統美德,我……紫菜你個魚皮的!
秦川哭喪著臉:「我,我……娘說了,要拜你為師,你就是師父。」
「哈哈!」白藥師笑的肆無忌憚,「師父?他教你什麼呀?御劍飛行?騰挪變化?降妖除魔?」
「師,師父……」秦川可憐可楚,小孩子不知道如何反駁這老頭。
楊鎮冷哼一聲:「關門!放狗!」
秦川一怔,應了一聲,立刻吃力的把獨院拱形大門合上,門閂插好。大黑倏地跳了出來,半爬在地上,呲牙咧嘴看著白藥師。只要楊鎮一聲令下,立刻撲上去撕咬。
「你,你……」白藥師唬了一跳:「我可是小孤鎮藥師魁首。你……」
「煉丹!」楊鎮打斷他,惡狠狠的喊了一聲。卻不再搭理白藥師,從草藥堆里,連根帶經托出七八株昭參,洗乾淨了在葯杵中搗爛,連葯杵一柄放入丹爐中,小火烘培。
又取其他藥材,或水浸,或焚燒,有的只蒸餾出藥材內液體,有的只取最嫩枝葉。
白藥師躲過大黑,縮在一旁看著楊鎮煉丹,先是不屑心疼自己丹爐和工具,漸漸的露出吃驚表情。楊鎮看在眼裡,心中冷笑。丫的,以為只有你才會煉丹?小爺用的可是正兒八經的仙家煉丹術。雖然是最簡單最基礎的,可也不是凡間手法所能比擬。
一下午,兩個時辰,二十餘斤藥材烘、砸、漿、煮、煉,直到ri落西山夜幕降臨,堪堪變成一小瓷瓶的潔白.粉末。出爐的藥渣也有七八斤,其餘的卻在煉丹過程中消逝不見了。
看著自己煉出的粉末,楊鎮哈哈大笑。捧著瓷瓶,翻身躺在地上。心理卻得意非凡,雖然浪費了大半藥材,可畢竟才第一煉嘛。
生機散,這就是生機散。它的藥效,楊鎮可親眼見過。大黑深可見骨的刀傷一天便大好了。
楊鎮躺了半晌,直到滿天繁星,白藥師才從楊鎮煉丹手法中驚醒過來,眼睛直勾勾看著楊鎮手中嬰兒拳頭大的瓷瓶,一步一步靠近過來,然後一把搶過去,拔開瓶塞湊在鼻下,嗅了嗅。
然後臉sè大變。
楊鎮嬉笑著。一臉得意:「怎的,老傢伙。這藥效聞的出來么?」
白藥師鼻翼一顫一顫,激動非凡,咬著牙腮幫子打顫。就在楊鎮等著他無限崇拜自己時,白藥師一聲怒吼,惡狠狠將瓷瓶砸在了地上。
「敗家子!」白藥師顫抖著手指著楊鎮,憤怒大吼:「二十斤藥材,重傷垂死的人,我都能給他救回三四次了!!你就煉了點這種破東西?何首烏,根才是主葯,你居然拿根做嫩葉的配料?還有這三七,這紅花!!這,這……你他娘的是個乞丐!山賊!你以為你是含著金鑰匙長大的?二十斤草藥,放市面上至少價值三百兩。你,你……不當人子!」
楊鎮愕然了。看著被他摔在地上的瓷瓶,怔怔道:「老傢伙,你知道我這葯的作用么?」
「廢話!」白藥師跳腳大罵:「直娘賊的,不就是生機止血嘛!」
呃……生機散,外傷用藥,這般說也沒錯。楊鎮無奈笑道:「那你可知它的藥效?」
白藥師,哼了一聲,臉sè略有好轉:「葯香淳而凝結,厚重而縈繞,倒是凝練出草藥真正的jing華了。刀劍所傷只要不是致命,一夜必好。傷筋動骨,四五天也足夠了。藥效倒也一般般。」
楊鎮驚異。這老頭,單憑鼻子一聞居然將生機散藥效說的仈jiu不離十,好生厲害!不愧是藥師魁首。
白藥師還在兀自嘆息:「浪費!浪費!每株草藥作用都有七八種,生機、活血、化瘀。你卻硬生生煉去其他作用,只把其中一樣發揮到極致。藥效雖不錯,卻是大大的浪費。」
楊鎮不以為意,浪費不浪費無所謂,治病才是主要的。被人砍了一刀,有生機散立刻就能救命。偏偏因為捨不得浪費草藥其他作用,丟了xing命,那才冤屈。
一旁秦川似懂非懂。不知從那裡弄來一塊碩大骨頭啃著。看他眼神卻是贊同白藥師的。不為別的,他家ziyou困苦,最看不過的便是浪費了。
不過師父是修仙的神仙,浪費似乎也無所謂。他小心思胡亂動著,忽然聽到遠處噪雜聲。接著亂鬨哄一片。一處火光在外面燒起來。一剎那間整個葯庄點起了無數火把。映得葯庄中通徹。
白藥師一驚:「盜葯的賊人來了。」
才要提醒,身旁忽然一道影子閃過。楊鎮幾個起落,早出了獨院過了荷花池,到了存葯的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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