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二無邊(3)
小刀忙道:「他是我的朋友。」
■二大師道:「就沖著這點,我只毒掉他一邊眉毛。」他說話的時候,大概是因為臉肌微微震動之故,臉上的「白泥」好像都要掉下來了。
但巴旺又露出金牙,咧嘴笑道:「你想毒我?可沒那麼容易……」話未說完,只覺左額有點癢,用手一抹,竟然抹下了一爿眉毛下來。
整隻眉毛都粘在手心!
但巴旺張大了口,連憤怒都來不及,已給震驚擊垮了。
■二大師道:「幸虧你說得快些,他笑的時候,毒已飄入他的喉里,我及時收回大半,所以,他只掉一隻眉毛。」
然後他又問:「你們來幹什麼?是大將軍叫你們來的?」他說話一點感也沒有,而且聲音沉沉、鬱郁、悶悶的,話像在地底里出來。
小刀溫婉地說:「請你治病。
■二大師馬上就說:「我不治病。」
小刀仍然央求:「他中的是毒。
■二大師臉上的白堊似又要裂開了:「哪門子的毒?」
小骨搶著道:「是老字號的。」
■二大師立即道:「不治。」就要把門掩上。
小刀這時就說了這些話:「大師,我認識京城裡一位青樓名妓,結為異姓姐妹,她很有本領,外號叫『老天爺』,姓何。她在風月場所多了,識得一種法子,能把一些什麼不乾不淨古里古怪的病,從什麼地方帶來,就從什麼地方收回去。她還善於琴棋詩書畫,六藝皆精,我就跟她說過了,我有一位風流倜儻的好叔叔,改天會去看她。大師,待您有閑下山之時,讓我為你們引見引見,好嗎?」
■二大師聽了,那兩隻埋在厚泥里的眼頓時出一種奇異的光芒來:
「真的?
他居然有點激動。
「當然是真的啊。
■二大師伸手一抄,把冷血扯了過來,掀開他的衣襟,馬上就找到那最惡形惡相的傷口,登時臉色大變。
沒料,那傷口卻似惡作劇似的,呼地吐射出一線膿汁,直取■二的面門。
■二大師反應極快,右手衣袖一攔,已擋住了那膿汁,他左手中食二指駢指,迅速自袖子上端劃了一圈,那衣袖便像刀裁似的落了下來,他一腳挑起,將那沾了膿汁的衣袖,裹著幾顆石子,一齊踢落到屋左旁的泥淖里,直沉下去。
他這才鬆了一口氣,可是語音更堅決了:「這種毒,我不能治,非我可以治!
一面說話,一面把冷血拖入屋內,抓住冷血那隻給蚊子叮過一口的手(現在傷已轉入身上,手背已毫無傷痕了),往那養著魚的冰塊就是一按。
只聽冷血悶哼一聲。
然後■二大師把冷血「拋」了出來,梁大中、但巴旺連忙接住,只見冷血那隻手紫紅一片,像給灼傷了一樣。
但巴旺怒道:「你……這算什麼治病?!」
■二大師仍只說那一句話:
「不治了,不治了。我沒有『一元蟲』,我不治了。
這一次,他還砰地關上了門。
但巴旺火大了,他想踢開門衝進去。
梁大中抓住了他肩膀。
但巴旺一衝不開,再沖也是沖不開,到第三、四沖時已是好勝心強,立意要跟梁大中比比功力。
梁大中不想跟他意氣用事下去,只好放手,但巴旺收勢不住,真的就撞向暗房之門。
眼看但巴旺的身子就要撞在門上,陡然,門又慘叫一聲打開了,那像滿臉塗上白堊的■二大師又驀然出現,只陰風陣陣地問了一句:「你又要我毒掉你另一爿眉毛?」
但巴旺一聽,魂飛魄散,半空一個翻身,連打三個筋斗,遠遠落下,還用手緊緊按住另一隻完好的眉毛,也牢牢地閉著口。
■二大師寒著眼梭巡了全場一遍,彷彿給他眼光觸及的不成冰也得變黑,然後他才拋下了一句話:
「找溫約紅試試看吧。」
然後又關上了門。
關門的時候,那門出的聲音跟開門時有點不一樣:
開門時像一聲慘叫。
關門時是一聲慘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