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皇太后回宮
吉慶皇太后只覺一股森冷涼意直從腳底竄到天靈蓋,頭皮發麻,無法呼吸。
蛇!蜿蜒爬上了她的腿。冰涼,柔軟,窸窸窣窣,令人不寒而慄。
她那個尖叫的「啊」字卡在喉頭,眼珠子也差點從眼眶裡瞪掉出來。
她不敢動,可全身卻無法控制地顫抖。
倏地,一陣劇痛從腿上傳來。
她慘叫著撲下地,胳膊上也是一陣劇痛。
但身體上的痛,遠遠不如心靈上的恐懼來得折磨。
吉慶皇太后長長慘叫著,聲音劃破了西山的寧靜。
侍衛們提著燭燈衝進來的時候,看到一條顏色艷麗的蛇吐著陰毒的信子,正驕傲盤於趴伏在地的皇太後腦袋上。
侍衛們驚得連連後退。
在他們的認知里,顏色越鮮艷的蛇,毒性越大。
這要怎麼辦?
他們可是剛接到皇上旨意,要將皇太後接回宮去。
一個侍衛也不知是藝高人膽大,還是腦子抽了,直接把手中的刀朝那蛇甩過去。
那刀倒是把蛇驚嚇得四處亂竄,順著敞開的窗戶跑了。
可那把刀在牆上彈了一下后,又砸到了昏死過去的皇太後身上,直把所有侍衛嚇得呼吸都沒了。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認為……剛才什麼都沒發生,只是單純嚇跑了蛇,救了皇太后一命。
這晚,皇太后大張旗鼓連夜回宮了。
傳說是明德帝感念皇太後年紀大了,不忍她在西山吃齋念佛,才派人去將其接回宮。
太后的寑宮大換血,早前大半的宮婢都換去了別地兒。
她用得襯手的太監和宮女是一個也沒留下。
據說皇太后一回宮,太醫們便忙得不可開交。
可見明德帝孝順,萬事以皇太后的身體為先。
至於太醫們在忙什麼,宮裡的消息被封鎖得死死的,一點都傳不出來。
李長風等人急得團團轉。
時安柔照樣表面雲淡風輕,吃吃喝喝。可內里卻嚇得要死要活,忐忑不安。
她只得一再安慰自己,時安夏一定派了人在暗處保護她。
時安夏得到消息時已是第二日。
她在母親福雙路的宅子里見了一個人。
那人一見著她,便是跪下行大禮,頭貼著地,不肯起來。
時安夏聲音溫和道,「您是我的長輩,怎可行這般大禮?起吧,可別折煞我了。」
她說著,親自彎下腰去,將那人扶起來。
那人這才起身,抬起頭,淚流滿面,「海晏公主大恩!老身感激不盡。」
此人正是馮識玉。
她昨晚接到消息撤回,便是差點把皇太后殺死在西山。
但她心裡記著,恩人叫她留皇太后一條命。
時安夏讓人奉了茶,才抬起頭,認真看著對面的老婦人。
老婦人頭髮花白,臉上皺紋很深,一臉的滄桑之意。只那雙目,銳利有神,彷彿藏著萬千仇恨。
細看之下,她五官長得極好,是那種英氣十足的相貌。想來她若不是遭遇了這場家變,便是個洒脫的性子。
時安夏率先打破沉默,「婆婆,聽說昨晚皇太后被蛇咬了,到現在還昏迷不醒。可是您放的蛇?」
馮識玉搖搖頭,「不是。」
時安夏溫溫道,「看來是天都不想放過她了。」
「她會死?」馮識玉問。
時安夏搖搖頭,「救過來了。」
她是萬萬沒想到,自己弄個擅治毒的申大夫進太醫院,竟然還能救死對頭的命。
她沉了眉眼,平靜的聲音,「放心,我必叫她死得難看,不會叫你難消心頭之恨。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看著她倒台。」
馮識玉從姑娘深沉的眼中看到了令人振奮的堅定。
她不解,「姑娘跟皇太后之間有什麼仇恨嗎?」
時安夏默了一瞬,道,「如果一定要論,那我只能說,國讎家恨。」
馮識玉便知姑娘不肯說實話,倒也不在意,從袖中拿出一件東西,雙手奉上,「老身拿不出更好的東西來感謝姑娘,這支簪子有時候能保命,送給姑娘,還望姑娘不要嫌棄。」
時安夏朝簪子看過去,只一眼,便認出這正是上一世成功刺殺皇太后的那支劇毒簪子。
這可是個大寶貝!如她所說,關鍵時刻能保命,尤其對女子來說。
可她又怎能奪人所愛,「您的心意我心領了,但簪子我不能收,那是您的心愛之物。如果婆婆一定要感謝我,不如幫我個忙可好?」
馮識玉不由分說將簪子塞進了時安夏的手中。
誠如時安夏所說,簪子是她的心愛之物,正因為心愛,所以才要送給恩人啊。
她正色道,「這些年來,我根本近不了那個鬼老婆子的身。我日日想著報仇,都不得其法。我也想過找皇上,可皇上……有皇上的難處。我,我就像只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是海晏公主你,終於讓我得償所願。海晏公主有什麼需要做的,儘管交代我這老婆子去做就是了。」
時安夏柔聲道,「您是虞陽***的姨母,也就是我的長輩,以後我叫您一聲婆婆,您喚我夏兒可好?」
馮識玉滿是皺紋的臉上漸漸露出一抹歡喜的笑容,許久不曾感受過的暖流在心中涌動。
她有些不好意思,沒應下,也不拒絕,就那麼紅著眼眶,笑看著時安夏,「這些年我一門心思報仇,從來沒去看過虞陽***。我不敢去見她,一見她,我就想起安兒那麼好的孩子被砍了頭……」
時安夏靜靜品著茶。
她是個外人,自然沒有那種失去親人的切身之痛。又怎能隨口勸別人放下?
一時,馮識玉便絮絮叨叨講著她的陳年往事。
這是她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跟一個外人說起她和妹妹的事。
被仇恨充滿的每一天,曾經越甜蜜溫暖的畫面,而今便越是痛徹心扉。
她這些天變著法子折磨皇太后,那口鬱氣便是舒了許多。
又得了時安夏的保證,定會讓皇太后死得難看。她便是覺得自己這個仇已經算是報了大半。
馮識玉沒把時安夏當成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而是當成一個友人,訴說著那些年的美好,以及這些年的痛苦。
時安夏是個很好的傾聽者,沒有絲毫不耐煩,也不打斷她的講述。只是間或「嗯」一聲,或者問,「然後呢」,給足了聽者的誠意。
不知不覺講了許多,馮識玉才想起這茬來,「夏兒是想老身幫你什麼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