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Volume.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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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6年9月12日。

這或許是第一個岔口,錯開了他久遠記憶中留存的印象,完全超支了他對未來的掌握。在這天早晨出版的報紙上,頭版頭條的位置給了費迪南二世,還有在整個事件中起到關鍵作用的英諾森·蘇沃洛夫公爵,撰稿者將政府給出的消息刊登在報,驚心動魄的畫面濃縮入短短几行蝌蚪文中,將一切以輕描淡寫的口吻敘述給世人了解。

這個時代沒有錄像,無法確切記錄當時。

即便如此,作為當事人英諾森還是可以看出報道與實際的出入。

giotto指著報紙上某一行蠅頭小字道:「這裡,寫道『騎士團被突圍,蘇沃洛夫公爵挺身護衛國王,堪稱『王的騎士』,和傑羅訴說的簡直天南海北。」

giotto的手指突然印在眼底,英諾森一怔。

無意中頭部微微一動,碰到青年從背後繞來的臂膀。原來安坐在對首的giotto不知何時跑到了身後,上身躬身著前傾,臉部距離英諾森的臉側大約僅五六厘米,耳垂能明顯感應到他溫熱的呼吸,他身上薄荷般清涼的氣息圍攏過來,幾乎令他溺斃。

「嗯,……」英諾森極小幅度地調整了坐姿,腦袋稍稍往前偏離了些,「這個么?其實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沒什麼不對,就是為了渲染效果過分誇張了些。」

「傑羅說費迪南二世他本可以喚騎士團和皇家護衛隊來圍剿西西里暴徒的,可是他沒有這麼做,始終冷眼旁觀。這很明顯了,他是故意這樣做,……你應該不會不清楚。」

「對,我知道。」

「為什麼要擋在最前方呢?」giotto的手離開報紙,他從他身邊繞開,回到自己的位置。

因為不能一直杵著不動站原地聊天,他們決定找個地方歇息。giotto特意挑選了這家名為「比切琳」的裝飾古樸素雅咖啡館。

老闆娘比切琳大嬸特別熱愛都靈獨樹一幟的咖啡文化,為了追求原汁原味的都靈韻味,年輕時在都靈一家近百年歷史的咖啡館里當過學徒的她把那時所學都搬了來,不論是都靈特製來盛咖啡的玻璃高腳杯,還是混合巧克力與熱牛奶的都靈傳統咖啡。

因此比切琳咖啡館在海格鎮很有人氣,口碑和聲譽脫穎而出,都是佼佼者。

當牛奶香氣、巧克力的濃郁,和咖啡的醇厚,用了溫和的力道攪拌於一起,這樣的味蕾體驗沒道理會拒絕。英諾森端起一旁散發熱氣和醇香的玻璃杯,小抿一口。白霧緩緩遊動,逐漸彌散開來,這是很好的面紗,完美地將眼底無法遮掩的情緒模糊化。

他垂眸,用雙手捂住了玻璃杯。

「沒有為什麼啊。我的動作先於我的大腦。」垂下的眼眸抬起,驀地露出個無奈表情,他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腦袋,笑著沖giotto搖頭。

giotto瞪著他不說話。半晌對著他笑起來:「哈哈哈,所謂的直覺么?其實我直覺就很好呢,每次都准得比阿諾德的情報還管用,因為這一點還總是被他仇視。」

英諾森適時露出個頗為驚訝的表情。

比切琳大嬸親自送來了giotto點的濃縮咖啡,金髮青年抬臉朝她禮貌地微笑,比切琳大嬸笑眯眯地收回托盤,回去流理台工作。看起來她今日心情很好。

「哦對,你還不知道阿諾德是誰。」giotto迅速反應回來,略帶歉意道,「其實你應該知道,不過不清楚他的名字罷了。他是國家秘密情報部首席。」

英諾森瞭然:「我知道他,阿諾德,意為雲雀。獨來獨往,連費迪南二世陛下也不買賬的首席,像是孤高的浮雲。」

giotto聽到最後眼神一亮:「真的是恰如其分的比喻。其實被我挑選出的夥伴們都有稱號,他們是平常不在身邊,但關鍵時刻必與我並肩一同揮劍的守護者。例如阿諾德,便是『雲之守護者』。」

手捧玻璃杯低頭聽著,英諾森突然抬眸。陳述句,口吻肅淡:「像這樣全都告訴我,真的好嗎。」

giotto沒想到他會問這樣一句。其實他沒有考慮過這些。套句感性的話,因為是他,所以可以說出來,沒有關係。有時候,真正的相信並不需要幾載春秋,不需走過疾風驟雨,更不需什麼信物的證明。雖然不能完全看懂他每一個眼神,但他確實看懂了其中一處:

英諾森·蘇沃洛夫的正義,與他giotto是一樣的。

他們懷抱著同樣的理念和理想。

然而這番話他沒有能來得及告訴他。店門口有人走了進來,風鈴聲清清脆脆,恰如碧海上空鳴翔的海鷗,眨眼間的工夫,傑羅已經來到了桌前。

那不勒斯又艷又烈的太陽在城市的工業區域已經不復存在,卻在這個與之幾近隔絕的海濱小鎮中死灰復燃。傑羅摘下遮陽的布帽,頭髮被汗水沾濕,面孔上蒙著薄薄一層細汗。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太陽已升至當空。

英諾森笑眼看他,傑羅正毫不客氣地端起giotto閑置未動的濃縮咖啡豪飲,對giotto怒視的瞪眼恍若未見,抓起布帽就往坐著的褐發青年頭頂上扣,甚至逗他玩兒似的摁了摁。

英諾森:「……」

他不客氣地拂開傑羅隔著布帽揉他腦袋的手,臉上表情未變,卻在唇邊隱約勾起一道笑弧。那笑意偏偏淺如幻覺,顯得高深莫測。下巴尖輕撐支起的手背,好整以暇道:「你倒是悠哉……斯凡特那邊,想好怎麼應對了?」

傑羅「唔」地一聲,頭上頂了個問號,不明所以。

giotto加入調侃傑羅的行列,支著個下巴笑得不懷好意。傑羅被這兩人看得背後發涼,驀地彷彿懂了什麼,鄙視性地冷哼一聲,大刀金馬往英諾森那處一擠,英諾森被迫讓位,讓傑羅得以與giotto面對面對峙。

「你們兩個在這種時候就默契了?」giotto點的那杯濃縮咖啡已經全權歸傑羅所有,傑羅那廂一邊處理著它,一邊眼神在兩人之間迂迴來去。

比切琳大嬸觀察入微,此時又貼心地及時為giotto送上一杯,giotto頷首示意,禮貌地微笑道謝。而當比切琳大嬸笑著離開后,giotto燦爛堪比春日芳菲的笑容便對上了坐於對首、恬不知恥回以微笑的黑髮男人:「謝謝您的讚美,加百羅涅伯爵。」他適時停頓一下,又道,「其實我早上就發現不對了,你從哪個房間出來的……我想不需要提示,也不需要你特地回憶,你應該是牢牢記住了的吧?」

黑髮男人恍然大悟,一副才後知後覺的模樣,視線逡巡到身側褐發青年的臉上,似要看破出個洞來,尾音模糊著拖長:「所以說,英諾森你也是這個意思么……」

英諾森的回答乾淨利落:「對。」

傑羅沉默了一會兒,卻冷不防身子後仰,「哈哈哈哈」開始狂笑,這下不明所以滿眼問號的成了giotto英諾森兩人。兩人在傑羅止不住的噴笑聲背景中面面相覷。最終還是英諾森忽爾一怔,不著痕迹地率先移開了目光。

近一分鐘后,傑羅終於斷斷續續地笑夠了,也差點岔了氣。英諾森對此表示默然無語。傑羅拍著他的肩膀,喜劇片終於急轉,瞬間成了悲情片。男人低頭捂臉作沉痛狀:「其實你們誤會了……是的沒錯我確實和小凡凡睡一個房間,可惜我行為不檢點,沒躺滿五分鐘就被他踹下床面壁去了……」說到最後尾音竟是微微沙啞,帶了點真實無比的哭腔。

這一下把英諾森完全被弄懵了。

giotto在傑羅對面,將他的唱作俱佳聲淚俱下全然納入眼底。

英諾森的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卻又說不上來。最終只有微聲嘆息,拍肩以示安慰:「真可憐。下次注意點,加油吧。」

giotto:「……」

最初的話題被傑羅這麼一攪和,氛圍也蕩然無存,沒有人再提起。三人在咖啡館一起用了午餐,餐后繞鎮上走過一圈,帶著英諾森了解這個充滿浪漫風情的小鎮。

艷陽下的午後兩點,他們一起繞回到了彭格列的基地——建於半山腰,象牙色的一棟四層高民房。建築是新古典主義風格,線條簡單而瀟洒,雕欄鐵門內先是一處小花園,蔥綠交雜,繁花攀長。沿石板小路往裡走,走上自然岩塊堆砌起的石階,兩旁柵欄上綠葉攀爬,向著天空伸展枝葉,嬌紅的薔薇花開得正盛。柵欄里側,粉白色的蘋果花也在樹上開得正濃。

斯凡特已去到診所坐鎮,基地中暫且無人。傑羅硬撐著和英諾森聊了會兒天,越聊便越是神思恍惚,極其容易分神。在英諾森似有所悟的提點下,一甩手表示終究是無法耐住寂寞,傑羅無恥地打開襯衫扣子,露出浸透了薄汗的脖頸和鎖骨,自認極富男人味地一路跑去診所了。

他的動作快如疾風,令坐在房前台階上考慮工作問題的giotto措手不及,在此人越過他身側跑出門去的瞬間,他被那股掀起的熱風嚇了一跳。

這一切落入英諾森的眼底。

傑羅往外衝去的那個剎那,他從沙發上站起來,來到了落地窗邊。窗帘遮去的一半陰影背後,他透過透明的、染著太陽輝光的玻璃,靜靜看著這個人修長的背影。

……

……

「在想什麼呢小綱吉,這麼入神?」紊亂、高密度運轉的思維幾乎消磨了時空感,沢田綱吉被這一聲驀地從思索中拉回神來,堪堪轉頭,身後一雙手環抱過來,將他半抱在了胸前。接著是男人身上熟悉的,恰如薄荷葉般清新的體香,一點一點地透析進他的呼吸間。

他們此刻正坐在彭格列總部的中心大花園前,褐發青年坐在高起的台階上,身後緊貼著的則是突然到來的金髮男人。

「在想工作的事啊……」沢田皺起眉,揉著額心抱怨,「reborn又給我瞎定工作,都是些麻煩的場合,而且這段時間完全忙不過來吧!」

幾年過去后,依舊一張小年輕臉的男人若有所思道:「要不然我幫你吧。」

沢田綱吉卻是分毫不買賬,從他懷抱中輕輕掙脫,視線斜睨上來,「別。我可受不起噢。」

男人原本臉上笑靨如花,此刻聞言竟一下子撇下了嘴角,一副不情不願也不死心的難過樣子:「小綱吉怎麼知道我想提什麼要求?其實你也想的啊,別掙扎了嘛。乖乖主動來親一個,我就幫你搞定這些麻煩。很合算的~。」

「……」雖說沢田已經磨練至百膩不侵的境界,可乍然來這麼一下還是應付得夠嗆。他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起了皺褶的白襯衫,預備給giotto留下個沉默的背影,以表達他對此建議的無奈回應,「我想還是不用了,所以謝謝……」

可是未等他轉過身,動作在這時分外敏捷的giotto已經拽住他的手腕,輕輕一拉,雙手捧過褐發青年的臉孔,唇瓣便溫存地貼了上去。我們彭格列聲名赫赫的boss先生對這犯規的一招顯然猝不及防,雖說不是第一次踏入陷阱,卻次次無法吸取教訓。

這並不是他們第一次親吻。

事實上午後柔軟發燙的陽光,對上身上淡淡的荷爾蒙氣息,一個眼神的碰撞,都可能擦出感性的火花,令兩人不知不覺中在唇間旖旎。可能是其中任何一人起的頭,也有可能是兩人同時興起了欲`望,但更多的都是giotto的主動。

距離那麼近那麼近,近到可以完完全全在睜眼的剎那看見對方在得逞后眼角透出的愉悅笑意。沢田心裡憋氣,臉上卻是絲毫不見怒意,只專心一邊與他親吻,一邊和對方玩「大眼瞪小眼」的幼稚遊戲,弄得浪漫氛圍全碎成了泡沫,愣是整成了搞笑片。

半晌,兩人唇分,沢田搖著頭朝他擺了擺手,退開兩步后揪著凌亂的襯衫領口微微喘氣。一雙溫潤棕眸橫飛過去,倒像是惱羞成怒了,臉頰兩側泛起熱潮。

giotto意猶未盡地抿了抿唇,卻掩不住泄露出的,想和全世界一起分享的笑意。「那麼委託收到,敬請期待任務的完成~」

……

「在想什麼呢英諾森,這麼入神?」

這次是真正的回神了,兩聲相似、卻又截然相反的問候剎那重疊於一起,現實這般的厲害,一下沖碎了回憶里泛黃的膠捲。

「沒什麼,想起一些以前的事。你呢,剛才思慮的那些事情都決定好了么?」

giotto看他似乎終於從回憶中分回神來的模樣,這就放了心。聽到英諾森的提問,只能嘆氣著搖頭,皺眉苦惱。「有和傑羅同盟家族的事,也有關於拍賣會事件后一直被追殺的事,幕後之人我必須得弄清楚……說起來這件事與英諾森你也逃不了關係。」

英諾森一噎,「對哦。」頓了頓,他露出絲苦笑來,突然換了格外認真的口吻,「那這樣吧,」

——「請讓我,加入彭格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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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教]榮光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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