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Volume.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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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之後，阿諾德從大英帝國返航。

抵達那不勒斯海港后，待所有乘客離去，他才慢吞吞拎起皮箱，獨自一人走下汽船，身後兩帆國旗在甲板上空飛舞。

大隱隱於市，情報網的中樞機構就設置在城市中心，距離籌建中的皇家商業中心不遠，與集市相鄰，人流往來，卻幾乎無人知道這裡。還以為是家股份制公司。

阿諾德剛回去，部下立即呈上近些天來各地發生的大小事態，也有人來信要求獲知某些特定的隱秘訊息，並在信尾承諾了重金酬謝，阿諾德閉上眼，隨意一擺手便直接忽視了，還有就是……費迪南二世的來信。

這是幾年來國王對情報局例行的問候，可無論何時，情報局給予的答覆都是「沒有進展」。

國王掘地三尺也要尋出來的人，偏偏就像憑空蒸發一樣，在人間無跡可尋。

他將信塞回信封，想了想，依舊維持原樣地在空白信紙上寫上回復。

隨後阿諾德開始煮咖啡，天氣悶熱，他加了幾塊方糖和冰塊，瓷杯剛要湊近嘴邊，他懶洋洋地抬起眼：「什麼事。」

來人彙報說：「附近檢測點的人報告說，彭格列的首領，giotto先生正往這裡來。」

哦？他來做什麼？阿諾德示意部下繼續，爾後只隨意聽著。

「giotto先生似乎遇上了麻煩，目測至少有四撥人盯上了他，現在他正往情報部的方向跑……giotto先生應該是需要您的幫助！首領，需不需要現在派人支援？」

「……」

「不需要。」阿諾德喝著咖啡，輕描淡寫道。他這三個字冷漠至極，輕鬆否定掉部下的建議，「如果他不能自己解決，還是死在那兒吧。」

部下嘴角一抽，掛下一滴冷汗：「…………」

與此同時，遭逢阿諾德無情對待的giotto，正面臨前所未有的危機。

距離城市中心幾里的郊外，金髮青年從小路狂奔，今日久違的大太陽卻給他平添了麻煩，他的身影暴露在炙亮的光線下，無所遁形。襯衫上兩顆扣子敞開，薄汗不斷泌出，滾下，他乾脆將貝雷帽一把拽落，金髮沾了汗水。

身後幾撥人撞到一起，乾脆暫時統一了陣線，沒有旁人的協助，giotto很難甩開他們。更何況他身上沒有帶任何冷兵器或熱兵器，如果實在避無可避，唯今之計，就只有……

這是沒有選擇的選擇。但是翻船也得翻得明白。

距離市民居住區越來越近了，giotto抓狂地想，為什麼要攤上這檔子事啊啊，好了現在完全沒法子了！……&a￥&%￥#%……倒霉就兩個字……

金髮青年兀地止步，逆過身的瞬間火焰爆起！

一個人的身上怎麼可能噴發火焰？！——黑巫術，黑魔法以及鍊金術之類的術法畢竟只在古老羊皮卷和史詩中有所記載，於現實簡直是無稽之談！

但，眼前卻是活生生的例子。

滔天的火焰不斷從青年額上與雙拳迸發，金紅的，寂靜的，甚至感受不到熾烈滾燙的高溫，彷彿孱弱無力的幼苗。然而卻止不住地令人心生懼怕，慢慢跳動的火焰中心，就如同散發著磅礴的威壓，熱風掃過身體的瞬息之間便傾軋而下！

「唔……」

所有人緊皺眉頭躊躇不前，更有人開始向後退卻。

giotto虛起眼，藍眸中似有火焰，不知何時變了瞳色，金紅的雙眼像是最為銳利的折刀，漠然，森寂。一手在胸前緊握成拳，光焰萬丈，吞沒了金屬手套上碩大的羅馬「1」字。

giotto緩聲道：「現在可以告訴我么，是誰派你們來，又是為了什麼？」

他的語調平寂，肅淡，眉尖微蹙，在這樣的狀態下，給人以悲憫、視人如螻蟻般的冷漠感。

威壓強勢，冷汗透濕貼身的衣襟。清一色平民裝扮的人群中，有人禁不住大喊：「這些你不需要知道！反正今天只可能是你的死期！——」

「對——沒錯！」

「以一敵多！彭格列！你沒可能活下來！」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他們雖然裝扮如普通民眾，衣衫上頗為敬業地黏著泥巴，氤滿了汗漬，模樣十分狼狽，然而裝備齊全，身上幾乎全有好傢夥，不是薄如蟬翼的匕首就是最新研發的槍支彈荷，從英國專利的柯爾特到美國colt，想來沒和軍火販子少交易。

這些人感到自己的尊嚴受到了極大的挑戰，眼前的小夥子明明只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家族首領罷了，如果不是一周前發生的事，壓根兒得不到任何一絲注目！可就是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青年，無論是他冷漠的眼神，他意料之外的冷靜，他具有的神鬼莫測的火焰，甚至微小到他的每一寸頭髮絲，都令他們感到憤怒無比，咬牙切齒，恨不得立馬捻碎了他！

幾乎是話落的瞬間，打頭幾人立刻撲上前去，速度驚人，直接搶攻！

giotto幾乎是輕而易舉的幾個閃避，輕鬆避開攻擊，在極限的疾速中捉住一人手腕，劈手輕輕一拂，刀柄從緊攥的手掌中脫離，筆直彈飛出去！

那人驚詫地瞪大了眼，被碰到的手腕發麻，力道全無，他掙扎著硬是旋身預備攻擊金髮青年的下盤，青年卻直截了當正面給了他臉盤一個火焰拳！那攻擊軌跡看上去不痛不癢，威力卻是極其可怕，把人直接抽得倒飛出去，砸地后脊椎斷裂聲被他的痛叫聲淹沒，giotto眼風一一掃過盤桓在周身的眾多敵人，眯起雙眼，聲音中現出幾分漫不經心的意味：

「我不想與你們為難，但是你們這樣逼我，我也很困擾的啊。」

就這麼說一句的微末功夫，原地只留下個殘影，火焰的軌跡拉成曲曲折折的弧線，不到五秒的時間內近身者無一例外被橫掃出去，飛砸於地！

毫無疑問，這是個經歷百戰淬鍊的高手！即使不仰仗那詭異的力量，也具有徒手突破眾人圍攻的實力！

這其中有一撥人出自如今最強盛的梅第奇，好歹曾經也是統治過佛羅倫薩近三百年的大家族，就算一度落魄至底層，捲土重來后光輝未必落於曾經的下風，這點承認對手的魄力還是擁有的。

但是青年這火焰對抗冷兵器還好說，金屬子彈卻是他的火無法熔化的死敵，他們紛紛對視，發出如出一轍的冷笑，手掌一翻，左輪手槍在手掌中央轉過一圈，殺意立現。

十九世紀中葉的西歐，塞纓爾·柯爾特發明的左輪手槍正處於風靡全球的時期，柯爾特本人將它不斷改進並推出，在重建柯爾特公司之後，m1847式轉輪手槍更是被美國聯邦政府大量購買，成為美軍一大助力，它結構精簡，操作又簡單，很多人甚至是軍官也為擁有一支左輪手槍而異常驕傲。

giotto自然不會漏看他們的動作，他也從未小覷過對方。畢竟左輪手槍被稱為近戰殺手，五十米內殺傷力巨大，加上執槍者優秀的精準性，要做到一擊必殺根本不存在任何問題！所以他必須集中所有的精力，將自身洞察力發揮到極致，才足以彌補防禦力極強的披風不在身邊的缺陷。

大約也只有梅第奇家族的人擁有這大殺器了，派出六人來戰，也算是看得起彭格列了。

其它家族的人紛紛退避三舍，唯恐被不長眼的流彈波及。

於是戰鬥形式轉瞬間改變，以一擋六，giotto和梅第奇的正面交鋒。

輪轉中有六個彈巢，也是彈倉，也就是說，他們每一個人都有六發子彈的機會令他暴斃。全部加起來的話，他需要面對足足有三十六次致死的險境。

如果他沒有猜錯，他們並沒有帶來多餘的子彈。除卻必殺的自信，也源於價格的昂貴與交易渠道的不易。

這樣的話——

一切都容易了許多！

六人交替著位置前仆後繼飛奔而來，身形交錯間連發幾枚子彈！破空聲驟響，彷彿擊爆了空氣！

giotto身體微微滯后，行動的軌跡迅捷而莫測，左閃一下，右避一記，子彈穿透風聲，與空氣摩擦間現出激烈的簌簌聲。

火星綻開，堪堪擦臉而過，他的神色倒映在他們瞳孔中，卻沒有一絲慌亂和驚懼！

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生死於他仿若無礙，這分明是連死神也一併嗤笑！

面對這樣的敵手，沒有道理不感到驚恐。

這個小隊的領頭嘴唇微微抖動，他手中的槍已經空了，沒有子彈補給，冷汗肆流，他從未見過這樣深不可測的人，彷彿無視了自然規則一般的可怕。

giotto半截身子前傾，足尖剎那點在他身側，在他瞪大的雙眸中，映出青年微笑的臉孔，輪廓被火光曲曲折折地勾亮。

「那麼……現在，是誰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