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 寧睿
番外2寧睿
我叫寧睿,出生在富人的家庭里。
我爺爺是江川市乃至全國最大的糖果生產加工企業的掌權人。我的母親,在嫁給我父親之前是一位舞蹈老師,嫁給我爸之後就安心的在家相夫教子。我爸則是一直跟著爺爺在做自己家族的事業。
我爸當時並不是爺爺最看好的一個孩子,因為跟我的大伯,他的哥哥相比,我爸實在是有點弔兒郎當。
也許是他這個哥哥太過能幹,也許是他這個哥哥太護著他。我爸雖然也是聰明伶俐,比我大伯還是少了幾分氣勢和穩重。
而我,跟我爸就不一樣了,在小一輩的孩子裡面,我最大。我有兩個弟弟。大弟叫陳星,是我小姑姑寧曉瀾的兒子。
小姑姑從小在家裡也特別受寵,因為有兩個哥哥,也養成了一副張牙舞爪的樣子,後來嫁給了陳星的父親,我的小姑父——陳峰。
小姑父自己經營著一家製造企業,為人看上去溫和,平易近人,可是卻不知道用什麼方法,竟然把百鍊鋼化為了繞指柔,把我這張牙舞爪的小姑姑給收了。
家裡有一種說法,說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人能製得住寧曉瀾,那一定就是陳峰了。
我的小弟名叫寧凱。他是我的大伯寧國源的兒子。
我們從小一直調侃說,小凱應該是個女孩。因為我爸爸那一輩,就是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到了我們這一輩,偏偏是三個小子。
我爺爺曾經不止一次的說:「你們誰呀!再給我生一個孫女!這三個臭小子!我看著就煩!」
而他的心愿,終歸是沒有實現。不管是我媽、大伯母還是小姑姑,都沒有再給他添一個孫女。
慢慢的,這就成了我爺爺的一塊心病。
我的家族是做糖果產品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材料供應商,孟氏集團,掌權人是爺爺的故交,叫孟岩。
孟家和寧家是世交,所以當孟伯母生了一個小女兒之後。我們家的欣喜並不比孟家少半分。
這女孩,就是孟曉然。
我們三個在爺爺的思想灌輸下,也特別渴望自己能有個小妹妹,所以曉然的出生,對我們來講,絕對是一件喜事。
我們四個是從小玩兒到大的發小。
我相信,我們每個人的心裡都曾想過,如果這樣的友誼能一直持續該有多好。
然而這種生活,卻被一場意外打亂。
我八歲的時候,一場車禍,奪走了我大伯和大伯母的生命。
一夜之間,小凱成了孤兒。
那時候,我年紀小,並不知道「孤兒」意味著什麼。
所以想了一想,如果我失去父母,會是什麼樣子。只是想了一想,當時哭的撕心裂肺,我到現在都還清楚的記得。
所以我覺得寧凱很可憐,失去了父母,那是多麼痛的一件事。我暗暗下決心,一定要一輩子對他好,因為我是做哥哥的。我想要加倍的安慰他,讓他儘快從失去父母的陰影中走出來。
我想讓他知道,他還有我,還有小星,還有爺爺、姑姑,有這麼一大家子人。
可是我無意之間知道了一件事。
大伯父大伯母為什麼會去那座城市。本應該是我的父親去那裡談業務的,由於我的母親突發疾病,我父親就留在了江川。代替我父親去見客戶的,就是我的大伯。
我不由得想,如果,只是如果,寧凱的父親沒有代替我的父親去那邊,那麼,他們是不是就不會出事?那麼,寧凱是不是也不會變成孤兒?
儘管我知道,意外不是我能控制的。但是這件事在我幼小的心靈上造成了一些陰影。
當我再次面對寧凱,面對他的沉默不語,面對他掛在臉上的淚痕的時候,我退縮了,害怕了,我覺得對不起他,我變得不知道應該怎麼樣去面對他。
後來才知道,有這樣想法的,不止我一個。
後來我聽爺爺說起,他在那段時間裡,也很抗拒見到小凱。因為他看到和大兒子七分相似的面龐,心臟好像不受控制一般。
我不知道當時只有六歲的寧凱是什麼樣的感覺。
這時候本應該陪在他身邊的家人們,卻似乎不願意見到他,對他避之不及。
我知道他小小的心裡會是什麼樣的感覺,但是我知道,那種感覺一定不好。
這場事故,不僅改變了寧凱,改變了我們四個人的關係,也改變了寧家的格局。
我甚至不知道,後來的一切,序幕是不是從這裡就已經拉開了。
我的父親開始由以前的弔兒郎當,變得成熟穩重起來,一夜之間好像瞬間成長了。
連爺爺都驚異於我父親的改變。看來大伯的死給了他很大的打擊。
我爸爸後來才告訴我,他不希望哥哥拚命打下來的江山心血旁落,他只有挑起寧家這個重擔,才可以告慰已逝之人的在天之靈。
而且大伯一走,帶給爺爺的打擊也不是一星半點,他的身體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變差的。
這是上一輩人之間的改變,而在我們之中,很明顯的就是,寧凱不再跟我們在一起了,不再那麼親密,他開始變得沉默寡言,變得冷漠。
我想改變我們之間的這種格局,因為我們從小是一起長大的,我們之間的友誼,在我看來比任何事情都要珍貴。
可是我卻不知道用什麼樣的辦法去安慰他,去接近他,這麼糾結著,掙扎著,慢慢的,我們都長大了。
17歲的我,被說越來越像我父親,當然是後來蛻變之後的父親。
而小星呢?他活潑跳脫,膽大妄為。活脫脫的就是年輕時候小姑姑的翻版,而他父親的成熟穩重謙和倒是一點沒學到。
曉然出落得越來越漂亮,她是一個真正的千金小姐,驕縱任性,聰明伶俐。
而寧凱,我們三個他年齡最小,卻看上去比我還要成熟,話還是一如既往的少。
慢慢的長大后,小時候的那種疏離感似乎沒有了,寧凱偶爾也會跟著我們在一起吃飯,一起出去玩,只是,依然幾乎不說話。
對這樣的寧凱,我已經很滿足了,我們四個還能在一起,這就是好的,不是嗎?
在我17歲的時候,發生了一件大事,在我看來,這是一件大事。
那年夏末,天氣已經有了微微的涼意。
寧氏正準備一個比賽,成堆的參賽作品之中,我看上了一幅畫。
它是那麼特別,那麼吸引我。
我仔細的看著,好像尋寶一樣找著設計者的小心思,找到一個,就好像挖到金礦一樣狂喜。
我細細的觀察著,等我從畫里回過神來,時間竟然已經不知不覺的過去了快兩個小時。
我內心澎湃,這該是一個怎樣的女孩兒?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就認定這個設計師一定是個女孩。
我想,能設計出來這樣作品的,一定是一個特別有靈氣的女孩子。
她扎著雙馬尾,穿著小裙子,或是披散著頭髮,穿著牛仔褲。
我想象不到,而我的內心,這麼多年,第一次有了如此波瀾。
我想見她,想透過畫去見她。我的的生命里竟然有了這種衝動,我竟然因為一幅畫,愛上了一個人。
儘管這幅畫躺在落選的那一堆作品里,可是我依然覺得它散發著無窮的光彩。
我的心為之而悸動,為之而澎湃,為之而跳躍。
看著模糊的名字和電話。一瞬間,我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後來我做了一件瘋狂的事情,我順著地址直接找到了她的家裡。可是卻沒有見到我心心念念的那位設計師。
在門口乘涼的大媽們並不願意告訴我那家人去了哪裡。
也許是因為我跟小星打賭打輸了,被他強行染上了一頭黃毛,看上去像個不良的壞小子。
也許是他們真的不知道這家人搬去哪裡了。
在那個夏末,已經微微涼了的夏天,我沒有見到她。
但是在我的心裡,卻總有一種聲音對我說:「別放棄,總有一天你會見到她,你們的緣分是命中注定。」
我不知道那是誰,是我夢裡那團模糊的影子,還是偶爾躺在草坪上睡過去時候,天空傳來的聲音。
我不知道。
依然就這樣慢慢的過著。
18歲那一年,又發生了一件大事,這是對於小星和小凱而言,對我,不過是普通的高考。
我考上江川最好的大學。而小星,也如願以償的考上了他最中意的美術學院。
這小子,從小被小姑姑逼著學美術,不知道哭了多少次,不知道有多少次把鼻涕、眼淚都擦在我衣服上。
現在畫的一手好畫,寫得一手好字,甚至連服裝設計都頗有見地的他,總是要在我面前得瑟,「終於有能贏過哥哥的了!這種感覺真好。」
看著小星眯著眼睛,呲著牙沖我嘚瑟的笑著,我的心裡就泛起一股溫暖。
而那年夏天,小星最終還是沒有去到自己最心儀的美術學院。而是被我小姑姑送出了國,同時跟他一起出國的,還有寧凱。
出國上大學,好像已經成了有錢人一種標配。
我的父母也問過我同樣的問題,可是我卻選擇了留在江川。
我似乎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去國外或是別的地方,這裡很好,是我生長的城市,這個城市有很多故事,需要我用一輩子去慢慢解讀,我從來都沒有想過離開。
在這裡,有我的父母,有我愛的人,有爺爺一手打拚下來的江山,這些都是我需要去保護,去珍惜的。
在大學,我遇到一個女孩。
其實我在台上唱歌的時候就看到她了。
她站在那幅海報的前面細細的觀察著。旁邊躁動的人群和震耳欲聾的音樂都不能吸引她的注意力,而我,卻被她吸引。
她這麼安靜,彷彿周身都散發著光芒。
我還記得,那晚,我逆風而立,沖著她微微伸出手,說:「你好,我是寧睿。」
吳清,多好聽的名字。
這麼多年,在我心裡那團模糊的身影從那一刻開始清晰。到最後,我們坐在小飯館外的馬路牙子上時,跟眼前這個姑娘的完全重合。
是她!竟然真的是她!
我的內心激動到無以倫比,眼前微醺的女孩子眼中閃著迷離的光芒。
我知道我這一輩子都將深陷於她手。
後來我們戀愛了,很甜蜜,很浪漫。我想竭盡全力對她好。
我真的很幸運,因為這個女孩子真的是全天下獨一無二的女孩子。她那麼好,那麼溫柔,過簡單的生活,有著自己的規劃,為自己想要的生活而執著努力。
我真的特別喜歡她,無數次在黑夜裡醒過來,我告訴自己,寧睿,你完了。可是,想著想著就不由得笑出聲來。
吳清就是你找了這麼多年的女孩,比想象的還要好,就算就此淪陷,就此萬劫不復,那又怎麼樣呢?我願意賠上一輩子,跟她在一起,保護她,守護她,愛著她,牽著她的手直到永遠。
我的想法從來都沒有變過。
我相信,吳清也沒有變。
可是,現實卻給了我們一個又一個的打擊,一次又一次的風雨,接連不斷。
我從沒想過,吳清是吳先生女兒這件事會成為之後我乃至我們兩個人生的一道坎。
畢業以後的生活簡直一團亂麻。
我沒想到,從海外回來的寧凱竟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也許他知道是我父母與他父母的死之間有關係之後就已經開始改變了,而我卻毫無察覺。
即使我察覺到了,可是我卻不相信。
我不願意相信或者是因為我太自信了,我覺得自己能夠改變他,我覺得在我這裡很重要的親情,友情,同樣也可以打動他。
但是,人各有不同。
而這件事,在很久以後,我才意識到。
彼時,已經失去了很多東西,也改變了很多東西。
我更加沒想到的是,就在我和寧凱之間鬥爭的時候,那個從小被我保護著的小姑娘,站在了寧凱那邊。
我同樣沒有想到的是,那個驕縱任性的小姑娘,現在竟然長成了一個心如蛇蠍的女人,手段殘忍,毫無善良之心可言。
孟曉然和寧凱,把我和吳清的生活攪得一團糟。
小星總是說我太善良了,不願意相信寧凱變成了這個樣子,一次又一次的給他機會。
而吳清總說,我對孟曉然太好了,總是習慣性的偏向她。
這種話,其實他們說過很多次,可是每次我都在心裡抗拒著。
有時候想想,寧睿,你是真的太自大了。你看中的東西,也許在別人那裡一文不值。
孟曉然一次又一次利用你對小時候的情誼,去傷害你最愛的人,而你呢?你卻毫無反應,任由如此。
而寧凱,他利用你們之間的親情,利用你的愧疚,把爺爺辛苦創下起來的基業也差點敗光。你呢?你做了什麼?
這個認知,我不知道到什麼時候才幡然醒悟。
也許是吳清跟我離婚的時候,也許看到爺爺佝僂的背影的時候,也許是看到孟曉然歇斯底里的時候。
然而,一切的一切還是太晚了。
我對孟曉然的心軟,對寧凱的心軟,真真切切的傷到了身邊的人。
我知道我傷了小星的心,也傷了吳清的心。
那個,我說要好好保護她的女人,那個我說要讓她跟我過好日子,過簡單生活的女人。
我卻任由我的心軟把她傷的淋漓盡致,心如死灰,直到她絕望的離去,我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痛。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開始覺得吳清是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我開始變得依賴,我甚至想要讓她保護我。
遇到事情的時候,條件反射的覺得吳清能理解我,不必要去向她解釋。
我忽略了她才是個女人,她需要我的保護,她需要我的安慰,即使她能理解我,她也需要我對他說一句,清子,謝謝你能理解我。
之前的我,總是習慣性的把她排在最後。
所以最後吳清跟我提出離婚,其實我並不意外。
哀莫大於心死,這個道理我懂。
慶幸的是,當時的我已經認識到自己的問題在哪裡,所以我有很充足的信心能夠把吳清重新追回我身邊。
只是有一種情況,我到現在想都不敢想。
我不敢想,如果清子是真的心如死灰,堅決要走,我會不會放她離開我的身邊?
我不知道,我也不敢去想。
還好上天憐憫,給了我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
所謂對症下藥,知道問題出在哪裡,那麼解決,也就變得容易。
……
我看著在我面前擺弄著花花草草的吳清,看著窗明几淨的小複式,看著陽光透過大大的玻璃窗透進來。
我的內心充滿了溫暖,今後我的日子將是陽光普照。
我依然很慶幸,小心翼翼的守護著這份來之不易的幸福。
這個女孩兒,她那麼好,我要一輩子保護她,守護她,陪在她的身邊,就算韶華已逝,依舊地久天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