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無聊
百里雲在外面逛游到了盡興才回家。
自然，是翻牆進來的。
雙腳才一落地，背後就傳來了一個驚慌失措的聲音還有碗碟跌落的碎裂聲。
「賊，賊，來人……」
百里雲轉過身，三步之遙的地方站著一個女人，姿容勝雪，身上穿了一件湖藍色的長裙，如今腳邊散著一堆陶瓷碎片，還有一灘黑褐色的液體，那堆黑褐色的液體，散著一股淡淡的葯香。
百里雲認得這個女人，百里府上的六夫人冼清妍。
而她必是沒有認出來眼前翻牆而入易容打扮過的男人就是百里府上三小姐百里雲。
瞧著她驚慌失措的模樣，看著她地上散碎的葯碗，百里雲一個箭步上前，動作之迅捷，冼氏還來不及逃跑和呼救，唇齒已經讓百里芸緊緊捂住，只從喉嚨里，翻滾出一些沒有意義的音節。
百里雲趁著聲音，冷道：「要想活命就給我閉嘴。」
冼氏慌不迭的點頭的，百里雲無意傷害她，她的殺手準則里，有三類人不殺：一不殺無辜之人，二不殺婦孺之輩，三不殺同門兄妹。
如今臂彎中的女人，既是無辜，也是婦孺，百里雲之所以控著她，純粹只是對那碗葯感興趣。
葯是補藥，可分明又是毒藥。
「從現在起，我問你什麼話，你就說什麼。」
冼氏只怕遭了不測，配合度極高，點頭如搗蒜。
百里雲鬆開了她，她也不敢跑，她知道，自己必是跑不過眼前在這個男人，一旦反抗，許會遭到毒手，還不如乖乖順從，保住性命為先。
百里雲雙手抱臂，好整以暇的靠在一邊假山上，眼神落在打翻的那個葯碗上。
「給誰的？」
冼氏怯懦道：「給小兒楊燁的。」
百里雲倒是記起來了，百里府上還有一個病勞子小少爺，可不就是這個冼氏生的。
經年累月的不相見也不被提起，百里雲都忘記了這個小少爺的存在。
「你親手熬的？」
冼氏心裡雖不明白對方的用意，但想到自己在葯裡面動的手腳，不免有些心虛慌張。
「是。」
「不錯，不錯。」百里雲笑起來，笑聲詭異。
冼氏被她笑的臉色慘白，以為她必是知道了什麼，可是她只是說了兩個不錯，再沒有為難她或者盤問她，轉身消失在了她的視線里。
冼氏雙腿打顫，差點跌倒在了地上，看著地上藥碗和那個男人消失的方向，內心裡忐忑不寧。
*
百里雲回到雲苑的時候，遠遠就看到了福貴福泉，夜幕中的雲苑，因為貼滿了黃色的符紙顯的詭異。
福貴福泉在一盞石燈邊上坐著，百里雲站在月亮門邊，清楚就聽到了兩人的談話。
「三小姐怎麼還不回來，該不會聽到了風聲怕大人責罰，逃走了吧。」
「不至於吧。」
「福貴，你不覺得這裡陰森森的嗎？你說三小姐真的讓蘭香的爹娘附體了嗎？」
「別瞎說，怎麼可能，如果蘭香爹娘的魂魄真的如此護佑她，那麼今天怎不出來鬧事了？」
「倒也是，可憐那蘭香丫頭，接旨的時候我看她都要暈過去了，估計嚇的不輕，老爺現在將她送了出去，雖然給了銀錢，可是她孤身一人以後怎麼過活。」
百里雲聽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索性從月洞門出來，站在福貴福泉面前。
兩人陡見一個陌生男子，嚇了一跳。
「你是誰？」
「不就是化了個妝，連我都不認識了。」
百里雲一開口，福貴福泉就把她認出來了。
不過兩人的吃驚，卻更甚。
「三，三小姐。」
百里雲好整以暇落座在石凳上，一隻手指有節奏的敲打著石桌：「說說，爹為什麼送走蘭香？」
「三小姐，您當真沒聽說啊，今天宮裡頭來了聖旨，是給你的。結果您不在，宣旨的陳公公動了怒，夫人和二夫人一合計，讓蘭香頂了你接旨，為怕以後陳公公認出您不是接旨的蘭香，老爺把蘭香送走了，好讓陳公公往後覺著異樣也來個死無對證。」
福貴此人，組織能力還真是不錯，三言兩語百里雲就聽的清楚明白了。
「聖旨說了什麼？」
福泉堆了笑，一臉恭喜：「皇上給三小姐您賜婚了，配的是翰林院修撰嚴大人家的公子。」
翰林院修撰。
聽的可真耳熟啊。
「嚴公子是吧？嚴加是不是就一個兒子」
「是的，三小姐。」
「呵，還當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我不過是搶了她的女人，他還想要搶我做老婆了。」
百里雲自言自語一句，福貴福泉完全聽不明白。
百里雲已經起身，懶懶一揮手，茲事體大，她卻看的雲淡風輕：「知道了，回去吧。」
福貴福泉想到百里長風的吩咐，忙是上前攔住百里云：「三小姐，大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抬頭望天，夜幕低垂，一輪彎月高懸空中，百里雲又揮了揮手：「告訴我娘，明兒一早我再去，我累了。」
福貴福泉面面相覷，小姐瘋到了連禮儀孝悌都忘了嗎？
「三小姐。」
「我今日是哪裡都不想去，有本事你們就去請了我娘過來，但是我今日誰也不想見，還有，和我爹去說，把蘭香接回來，接旨的既然是蘭香，要嫁也是蘭香嫁。」
「三……」
福泉還要說什麼，福貴已經攔住了她。
看著百里雲進了屋子，福泉滿目為難：「這可怎麼辦啊，老哥。」
「我們做下人，該說的話都說到了，總更不能對主子用強的吧，還是去找老爺，讓老爺定奪吧。」
「福貴啊，你說三小姐怎瘋成這樣了，以往的溫婉孝順半分不見了，還男扮女裝成何體統，可憐老爺夫人一番栽培之心，現在淪落到要嫁個七品修撰之子，也難怪她不想嫁。」
「噓，別議論主子是非，走吧。」
「欸。」
身後，清雅的兩層小屋裡，亮了燈，百里雲站在窗口，看著外面一輪皎月，當真是無趣的緊。
老大總希望她們做個無情之人，無親情，無友情，無牽挂，無顧慮。
作為老大內定的繼承人，她在這方面受的培養尤其嚴苛，看看，果然頗具成效，雖然身體里殘餘著百里家三小姐的記憶，可是百里雲對這些所謂的家人的新鮮勁一過去，就有些懶得應付了。
她這般懶得應付，百里長風氣白了臉，而她娘親許氏則是哭紅了眼。
這一夜，百里府除了百里雲，皆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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