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有趣的很
清軒苑,冼清妍手裡拽著一包粉末,坐立不定。
丫鬟竹香上前,小心翼翼的詢問:「主子這是怎麼了,從祠堂回來您就一直心神不寧的,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冼清妍站起身,急道:「不行,竹香,先把這包藥粉給處理了,暫時斷了小少爺的葯。」
「主子,怎麼了?」
「你就別問這麼多了,讓你做你就去做,還有,找福貴福泉打聽一下,昨天三小姐是什麼時辰回來的。」
「是,主子。」
竹香應聲退下,裡屋,傳來幾聲咳嗽,少卿,但見一個十一二歲面容枯黃,身材瘦削的小兒扶著胸口走了出來,氣息微弱,就像是將死之人一般。
「娘,燁兒心口好疼。」
冼清妍忙是起身抱住兒子,眼眶,潮濕了一片,喃喃失神道:「孩子,是娘對不起你啊。」
小小兒郎不懂這是什麼意思,只知道母親哭的他心裡更疼,伸手要去擦拭冼清妍的眼淚,不想身子一歪,竟倒在了冼清妍懷中給,暈厥了過去。
冼清妍大驚,對著門口慌喊:「來人呢來人呢。」
喊了兩句,卻又忙噤聲,咬著唇忍著淚,抱著孩子回到了床上。
這孩子的病,不能驚動了別人。
都怪她這個做娘的無能,憑藉自己的力量護佑不了這孩子,才會讓孩子遭了這般罪過,她滿腔心酸,心酸之中,又想起了祠堂里百里長風責罵百里雲男扮女裝私自出府,她肩膀顫了一下。
*
竹香原本是找福貴福泉打聽百里雲昨天是何時回來的,結果沒找到福貴福泉,問了人,才知道福貴福泉跟著的百里長風進宮去請御醫了。
她起了八卦之心,又纏著那人問誰病了,為何要請御醫。
一問才知道早上祠堂里發生了那樣的事情。
可是這和她家主子扔葯有什麼關聯嗎?怎感覺她家主子好像十分不安的樣子。
她沒有即刻回去,而是和一眾丫鬟婆子的圍在雲苑月亮門邊上,探頭探腦往裡頭看情況。
聽說打的皮開肉綻十分凄慘,怎聽不到一聲哀嚎之聲?難不成人暈過去了?
百里雲是要暈過去了,卻不是因為疼,子彈穿膛而過的痛楚她都能咬牙忍住,別說這就是一鞭子而已。
她之所以要暈過去,是因為她娘哭的,那叫個肝腸寸斷。
「娘,您就別哭了。」
她勸。
許氏怎能不哭,她現在就等著百里長風回來,把這個狠心的郎君抽筋扒皮了。
可憐她就只剩下這麼一個女兒了,本來腦子就壞了,如今臉也毀容了,這可怎麼辦?
這深深的傷口,該有多疼,她只巴不得替她疼。
「哎,娘,您真的別哭了。」
眼看著許鳳嬌哭的都要岔氣過去,百里雲心裡居然有些疼疼的。
邊上梅香桃香也勸:「夫人,您就別哭了。」
可是許氏這眼淚哪裡止得住,她已經哭暈過去兩次了,每次掐人中醒來,又是個哭。
這不,三個人才勸完,她又哭暈了過去,梅香桃香已不再驚慌失措,熟稔的要去掐她人中,百里雲伸手一把撈起許鳳嬌,直接放到了自己床上。
「三小姐!你要幹嘛?」
百里雲斜眼掃過來:「想看我娘哭死嗎?就讓她睡會兒吧。給我弄盆清水來,還有,弄點珍珠粉來。」
「三小姐要幹嘛?」
「怎麼這麼多問題,讓你們去就快去,得空再給我跑一趟醫館,按著這個房子抓藥回來。」
她說完坐到書桌前,得益於這身體的記憶,毛筆字之於她自然不是難事。
看著一手娟秀漂亮的好字,她倒像是忘了疼痛,還大家稱讚了一番:「好字,筆墨端正,行雲流水,工整整潔,娟秀漂亮。」
梅香桃香,面面相覷,三小姐居然瘋到了如此自戀的程度。
「去吧。」
一甩手,把藥方送到了梅香手裡,她打發道。
梅香桃香領命出去,屋子裡也就只剩下挂彩的百里雲和暈厥的許鳳嬌了。
走到梳妝台前,她俯下身子,銅鏡里映照出一張觸目驚心的臉。
本是細皮嫩肉,膚如凝脂,五官生的也精緻小巧,算得上一等一的美人兒。
老頭兒這一鞭子不偏不倚,橫亘了她半個左臉,要長回原樣估計得些時日,正好,那個狗屎的婚約可以推一推,她非要把蘭香找回來不可,別說她還不想嫁人,就是想嫁,也輪不上那個風流浪蕩子。
她心裡做著盤算,銅鏡里忽然出現了一抹深藍色織錦長袍,她以為是百里楊君,這府上能穿這麼年輕的顏色又進出得了她閨房的,也就百里楊君了。
是以,頭也不回,她開口,語氣慵懶散漫,帶著幾分戲謔:「怎麼,是來看看我死了沒?回去告訴你娘和妹妹,就算是我死了,她們兩加起來在這府上的地位不過就是個井。不知道井是什麼吧?橫豎都是二,一個妾和一個庶女,就算加上你這麼個不成材的庶子,也抵不過我娘半根手指。」
她冷笑一聲,嗆二房的滋味可真心不錯,在這百無聊賴之中也算是一份樂趣。
身後,傳來的不是百里楊君氣急敗壞的聲音,而是一聲輕笑:「嘴巴還真是毒,這才是你真正的模樣吧?」
那聲音,不是百里楊君的,好像是……
半側過頭,果不其然,就是那天送了她一壺好酒的太子爺。
北冥寒出宮有事,在宮門口看到的百里府車馬,見百里長風行色匆匆往裡,他差人詢問了一下候著百里長風的兩個奴才,得知百里雲病重,百里長風進宮請御醫來了。
百里雲病重,他看未必,他看她生龍活虎好端端的呢。
自然,他只瞧見了百里雲側過身來的右邊面孔,當百里雲整個轉過身來的時候,他的眉心微攏,脫口而出:「臉怎麼了?」
「明顯的很,挨揍了。」
「誰打的你?」
百里雲瞧著對面的太子,不答反問:「你怎麼會在這?」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本王為何不能在這。」
看看這傲嬌氣兒,百里雲自窗戶往外瞧了一眼,圍觀在月洞門的一眾奴僕尚未散去,顯見的北冥寒不可能毫無動靜的從正門進啦。
她笑:「堂堂太子也會走後門。」
她算是狂妄,二番見他都不下跪行禮,此刻居然還嘲笑他走後門。
不過這樣狂妄的女子,卻莫名合他心意,這也是他非她不娶的理由了。
談不上喜歡,談不上愛情,帝王之家素來無情無愛。
只因左右他都要成婚,與其娶個毫無趣味的庸脂俗粉,倒不如娶她。
至少,這世上怕是再也沒有一個人敢如此調侃他,而剛才她把他誤當成了百里楊君說的那一段話,也著實驚駭。
她這個人,有趣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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