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問何處逢

第12章 不問何處逢

第12章不問何處逢

那天以後的一個周末,顧家和徐家兩家的大人們依照慣例春風滿面地去了周末時常聚會的飯店搓麻將,顧晚舟和徐辰溪兩個人再一次被無情地扔在家裡自生自滅,他們拿著大人留下的撫恤金狼狽為奸,趾高氣昂地就下了館子。在這之前,徐辰溪打電話叫來了程景良,顧晚舟也叫來了歐晨,四個人屁顛屁顛兒地就出門了。

一行人去了經常去的一家簡餐廳,落座以後,顧晚舟和歐晨不停地聊著收藏在手機某寶里的某件衣服,坐在對面的程景良和徐辰溪赤裸裸地被無視了。直到服務員把點的菜端了上來,始終感覺氣氛不太對的程景良才試探性地叫了聲:「晚舟?」

顧晚舟沒理他,捏著勺子一口一口地吃著自己面前的竹筒飯。程景良顯得有些尷尬,看了一眼同樣不知道怎麼回事的徐辰溪后悄悄給正在偷笑的歐晨使了個眼色,小心翼翼地又喊她:「晚舟?」

程景良了解顧晚舟的性子,只要顧晚舟不理他,程景良就一直一直這麼叫下去,直到顧晚舟翻著白眼惱火地將手中的勺子往桌上用力一砸:「有完沒完,食不言寢不語你懂不懂!」

程景良怔在那裡,看著顧晚舟急紅眼的樣子無奈地帶著一絲耍賴的意思朝著她苦笑:「你生我氣,總得讓我知道為什麼吧?」

程景良的話音剛落,顧晚舟這下是連脾氣都不願意朝他發了,憋著一口嘔到喉嚨口的血低頭自顧自地拚命地咀嚼著大塊的雞肉,不再理他。歐晨看著程景良的樣子有些好笑,又受不了顧晚舟的冷氣場,悄悄在桌子下面碰了碰顧晚舟的腿,示意程景良配合自己。

「好了晚舟,你也彆氣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程景良就一二貨,話不說明白你讓他怎麼猜得出來,那腦袋跟塞過草似的,別跟他氣了。」

說完,歐晨又轉頭責備程景良:「還有你,你昨天電話里態度就不能好點?」

程景良聽完看了顧晚舟一眼,沒有說話,眼神示意歐晨繼續說下去。

「昨晚是因為謝依依的家裡有事她才提前走了,是她自己離開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歐晨憤憤地看著程景良,一臉的不平,想到昨晚顧晚舟的樣子,原本還想張嘴再說些什麼,卻被顧晚舟敲勺子的聲音給制止了。顧晚舟知道,歐晨想告訴程景良,謝依依不甘心。

程景良聽完楞了一下,回憶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昨天的語氣的確是重了,下意識地看了顧晚舟的一眼,又不知道怎麼對顧晚舟開口,於是迅速起身坐到了她的身邊,摟著顧晚舟說溫聲細語地說:「我也不知道啊,不是說不知者無罪嗎?以後我發誓我再也不凶你了,真的,我保證!」說著,程景良還舉出三根手指做出發誓的樣子。

「別!」顧晚舟雙手推開他,譏諷道:「程少爺您也不用道歉,您說得沒錯,我就是在欺負她,您要是心疼就快去好好安慰安慰她去,別讓不知道的人以為我小三插足!」

程景良一把抱住顧晚舟,一副膩死人不償命的表情,恬不知恥地說:「晚舟,我錯了。」說完還搖晃著顧晚舟的身體,嘴裡像小孩一樣「哼哼」個不停,得虧臉蛋不錯,不然顧晚舟能嘔出隔夜飯來。

如果程景良不哄顧晚舟還好,事情過去幾天,顧晚舟自認為自己掩藏情緒的本事不錯大不了她再忍忍,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可程景良自己承認了自己有錯,顧晚舟連著幾天的委屈和憤怒一下子突然找到了宣洩口,紅著眼睛瞪著程景良,抬手就往他的兩隻耳朵抓去。

由於畫面或許殘暴,不宜描述過多,為免引起恐慌,此處省略一萬字。

徐辰溪假裝鎮定地看著對面某人口吐白沫的慘狀,戰戰兢兢地喝了口水,然後舉手向服務員要了一杯冰塊。

離開餐廳的時候,顧晚舟和程景良也算是和好了,四個人一起走在寧遠古色古香的石板路上,程景良和徐辰溪走在後面用冰塊安撫著他受傷的耳朵。很久之後,每次程景良提起耳朵,都會抱怨顧晚舟的魔爪把自己原本硬氣的耳朵毀成了四川人的「耙耳朵」,原本不怕老婆的自己,也會因為這樣變得怕老婆,他總嚷嚷著要顧晚舟負責。而所有身邊的朋友都知道,他的耳朵也只在顧晚舟面前才會變成讓他自己都鄙視的樣子。

晚上八點半,四個人走到橋邊,打算從馬路另一邊的石階走到河邊去散步。除了歐晨以外的三個人都喝了點酒,被夜風一吹,情緒也都有些興奮。顧晚舟是第一個衝出人行道的,歐晨沒來得及拉住她,人就已經跨到了馬路中間,原本以為距離很遠的小轎車在顧晚舟剛走進馬路中間時突然加了速向顧晚舟疾馳過來,刺耳的喇叭聲驚壞了路上的行人,紛紛恐慌地朝顧晚舟看過來。歐晨站在人行道上被嚇到不知所措,顧晚舟右後方的徐辰溪同樣呆在了原地。三個人中唯一反應過來的,是漫不經心走在最後用冰塊敷著耳朵,距離顧晚舟最遠的程景良。

而作為同樣驚恐地呆愣在馬路中間的顧晚舟,意識清醒過來時已經被程景良抱在懷裡回到了人行道。

「你他媽的不要命了?!」這是認識程景良五年來,他第一次對顧晚舟發火,即便兩個人平時也會鬥嘴吵架,語氣有多麼不好,可顧晚舟都知道程景良那不是在生氣。哪怕是昨天晚上讓顧晚舟那麼感到委屈的電話都沒有今晚的程景良那樣讓顧晚舟感覺,他是真的生氣了,這也是顧晚舟第一次在他眼裡看到這麼混亂複雜的情緒。緊張,害怕,恐懼,甚至不知所措。

顧晚舟極力想要解釋,自尊過度的她當然不願承認自己的冒失,可始終環抱她的程景良連話都沒讓她說,自己噼里啪啦跟一陣炮仗一樣就顧晚舟的耳邊炸開了:「你他媽喝醉了就不要命了?要死也別在馬路中間死啊,你死這其他人還怎麼走路?」

程景良的態度連帶著歐晨和徐辰溪也在一旁帶著后怕,歐晨緊握著顧晚舟的手顫抖著聲音安慰道:「嚇死我了,還好景良反應快!」

顧晚舟自知理虧,不再說話,程景良眼睛狠狠地瞪著她,胸口起伏著,也不置一詞。

「好了,沒事就好,現在沒車,過去吧。」徐辰溪的確是被顧晚舟嚇到了,開路似的走在最前面,一邊走還一邊警惕地注意著左右來往的車輛。

而程景良,雖然冷著臉朝顧晚舟犟著小脾氣,但到底他是始終不放心的,從將顧晚舟自馬路中間抱回來開始,他就沒有鬆開過顧晚舟的肩,哪怕是後來徐辰溪走在最前面保證安全,可過馬路的時候,他還是始終站在顧晚舟的身後緊緊摟著她的肩讓她保持在自己懷裡的姿勢抱著她過去,奇怪的姿勢引來不少在路邊納涼的老人側目,顧晚舟沒敢反抗,低著頭貼在程景良的懷裡任他將自己摟過了馬路,在老人們「傷風敗俗」的目光中滾燙了臉頰。

顧晚舟將座椅放直側身睡著,程景良把車開得很快,不知道過了多久,顧晚舟醒來的時候程景良還在開車。

「這是哪兒?」顧晚舟按了按有些疼的太陽穴,渾身無力,費勁地從不知道丟到座位底下哪個角落的包里摸出自己的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四點半!程景良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這尼瑪是哪兒啊!

程景良不回答,黑著一張臉繼續開車,顧晚舟掙扎著看了一眼窗外,除了近處的反游標志能向她證明這車在高速公路上以外,車燈照不到的地方漆黑一片,彷彿沒有盡頭。顧晚舟見程景良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索性也不再多問,淡定伸手將座椅靠背放直睡了下去,快閉眼前才吩咐一樣地對程景良說了句:「九點半之前我要趕到事務所見我的當事人,你看著點時間。」

程景良猛地踩了剎車,顧晚舟身體也突然朝前沖了一下,腿往前一靠就撞到了膝蓋,顧晚舟被疼痛感刺激得皺了一下眉,卻還是一副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眼睛都沒睜開,默默撐起身體換了個睡姿,依舊不打算理他。

「不打算解釋一下嗎?」程景良終於開口。

顧晚舟挑了挑眉,輕笑一聲:「解釋什麼?」

嘆了口氣,程景良伸手摸向她撞傷的膝蓋,卻聽見她帶著酒氣張揚的聲音譏諷道:「怎麼,程總監又想霸王硬上弓?」

沒有收回手,程景良反倒替她揉了起來,看著顧晚舟緊閉雙眼的側臉,程景良停下手從她身後摟著她,頭埋進了她的髮絲,低沉著聲音囁喏著:「我該拿你怎麼辦呢?」

顧晚舟,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八年前不願承認愛你的我,八年後愛而不得也算是一種報應。你離開以後我常在想,如果一開始我勇敢一點,是不是你就不用離開?如果一開始我就聰明一點,是不是你也不會走得那麼決絕?可是顧晚舟,面對你,我總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想護你歡喜安樂,卻發現堅強到可以保護所有人的你似乎根本不需要,我想伴你終生,卻發現你身邊似乎總缺不了願意許你年華的人,可我總是錯,我總以為我看到的就是真的,卻不知道你到底想要的是什麼,也不知道你要的其實真的很簡單。你看,面對你,我總是不知所措,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

顧晚舟不著痕迹地睜開眼睛,這句話,程景良是不是在八年前也說過?可是,是八年前的什麼時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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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行晚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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