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我就知道他要被美色所誤
深夜。
定王在燈下看完陸衡之的來信,不覺悠悠嘆了口氣。
「衡之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姚錯氣得吹鬍子瞪眼:「我就知道他要被美色所誤。」
謝廷玉思忖片刻,屈指輕輕敲了敲桌面,沒應聲。
姚錯道:「我就搞不懂了,京里有你看著,陸衡之到底怕什麼?不就是假成個親嗎?他之前和離眼睛都沒眨一下,這假成親怎麼了?暗衛保證虞世清連蘇氏的房門都進不了。」
姚錯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然後聽謝廷玉低聲道:「倒也不是不可為之。」
姚錯:「?」
「你也瘋了?」
謝廷玉笑了一笑:「此計一來可滅北狄;二來可以助我登上皇位;三來可以讓陸衡之儘快趕回京城,避免蘇氏跟旁人成親,一箭三雕,縱然風險大些,卻也值得。」
*
宣城又下起了熙熙攘攘的雪花。
軍營中士兵們都隱約覺得這幾日氣氛有幾分不尋常。
似乎陸衡之和幾位將領的身影都忙碌許多,像是即將有大事發生。
但究竟有什麼大事,眾人無從得知,只是被受這氣氛影響,行事也分外小心。
軍帳內,一張地圖緩緩鋪在桌上。
陸衡之目光從地圖上離開,落到面前的將領身上。
「諸位,我們已經推演了十幾次,此仗若成功,可一舉剿滅北狄大部分人馬,解我邊境多年來之困,諸位一定小心。」
眾人道:「定不負大人所望。」
只有一問副將忍不住問:「大人,北狄真的會繞過宣城攻入京城嗎?」
陸衡之平聲:「為什麼不會?宣城有糧的消息我已經放了出來,難不成它真要跟我在這兒耗個一年半載?北狄狼子野心,貪婪成性,我開個口子放他進去,眼前的富貴等著他,他焉有不搶之理?」
陸衡之伸手,指尖落在地圖的京城處:「我們便在這裡,瓮中捉鱉。」
*
紫鴛拿來了紅色婚服遞給蘇青珞:「姑娘要試試嗎?」
蘇青珞神色懨懨:「不必了。」
三日後就要成婚了,但她完全提不起興緻。
畢竟要跟別人成親,她自己也不太開心。
想起宋聞大半個月前的回信里寫「大人說他要死了」,她就忍不住想笑。
完全無法想象這種話從陸衡之口中說出來。
她懷疑是宋聞自己瞎發揮的。
這時忽然有個小廝急急忙忙地衝進來道:「不好了,北狄的二十萬大軍已經攻破冀州,即將到京城。」
蘇青珞一驚:「怎麼會如此?」
她立刻命玉竹叫來仇廣。
仇廣也是剛從定王府得到消息回來,神色十分凝重。
「北狄不知何故,突然改了方向,不再圍攻宣城,而是繞道直接攻打冀州。冀州守軍防備鬆懈,直接就被一舉拿下了。不過姑娘放心,京城有十萬禁軍,完全可以抵擋住北狄的進攻。」
蘇青珞搖頭:「不對。京城禁軍,雖號稱有十萬,但陸衡之說過實際只有兩萬,只能儘快就近調兵。但冀州離京城路途極近,最多不過兩日便可抵達。而北狄有二十萬大軍,兩萬對二十萬怎麼可能守得住?」
她想了想,道:「定王怎麼說?」
「定王說應無大概,但姑娘若是實在擔心,可以先行回金陵養著。」
蘇青珞微微一凜,心裡閃過一個念頭——這該不會是陸衡之的計策吧?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她不覺脊背發涼,咬牙道:「他是瘋了嗎?」
原本按照夢裡的情形,北狄是打算啃下宣城這塊硬骨頭的。
因為如果繞過宣城,直抵京城,後方很有可能會被攔截,造成兩面夾擊而導致失敗。
北狄這麼做要冒極高的風險。
但若是陸衡之有意引北狄進來,那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陸衡之一定誤到了北狄,讓北狄以為他短期內不可能帶著兵馬回京。
蘇青珞問:「可有近幾日的戰報,大人在哪兒?」
仇廣道:「據說大人親自帶了宣城八萬兵馬去支援聊城。」
果然如此。
蘇青珞不覺氣急攻心,一著急差點將胃裡剛吃進去的東西都吐出來。
她想到陸衡之會生氣會不開心,但是卻沒有想到陸衡之甘願冒這麼大的風險,也不讓她跟虞世清成親。
說好的冷靜果決,說好的不過是演戲罷了呢?
紫鳶一看她這樣子,忙拿了水給她漱口。
蘇青珞緩了片刻,穩住心神道:「仇廣,你去找定王,就說你要立刻去陸衡之身邊。」
仇廣一愣:「可是大人不是在聊城嗎?」
遠水接不了近火啊。
蘇青珞冷聲:「立刻就去。」
仇廣不敢怠慢,又回身去了定王府。
定王卻正在宮裡。
皇帝聽聞北狄大軍即將抵京,急召眾大臣進宮商議。
「北狄將至,誰來領兵?」
朝堂之上,一片沉默。
皇帝看向齊王,齊王跪地顫聲道:「兒臣無能。」
這時候誰去領兵等同送死。
不過兩萬的守城禁軍對上二十萬北狄大軍,誰也知道結果會如何。
如今最好的辦法就是跟著皇帝一起逃命。
皇帝沉默不語,諸大臣也不敢說話,不知是誰先開口道:「臣恭請陛下離京。」
安靜一霎后,眾臣跪倒一片:「臣請聖上離京。」
畢竟多年前先帝被北狄擄走的情形還歷歷在目。
皇帝雖不甘心,但也十分無奈道:「罷了。」
他看向謝廷玉,幾乎沒有給他任何推辭的機會,道:「朕就先帶著人走,定王,朕命你掌管禁軍,能守多久便守多久。若能收住京城,以後這禁軍便歸你管。」
在場眾官員知道,定王這是被放棄了。
謝廷玉抬眸看著皇帝,道:「萬萬不可,陛下。倘若陛下離京,軍心、人心必定大亂,京城豈非北狄囊中之物?」
京中禁軍號稱十萬,實則只有兩萬,而且先前派去邊關不少精銳,又從邊關退下不少病殘士兵,情況十分不妙。
若要從河南、山東等地調兵,只怕也要等個十天半月。
但北狄最多三日大軍便會到來。
皇帝垂著眼,沒應聲。
他自然知道,但他不敢冒這個風險。
畢竟四十多年前北狄是擄走過一個皇帝為俘虜的。
京中的情形沒人比他更清楚,根本不可能守住,他只是想叫謝廷玉拖延足夠的時間保證他的安全而已。
等陸衡之十天後從聊城回援,打敗北狄,他再回來就是了。
至於京城的一些財物,北狄人搶了也就搶了,反正還會再有的。
他打定主意,道:「朕意已決,定王留下。」
眾臣沉默。
謝廷玉唇邊泛起一個冷笑。
定王一向紈絝不成器,流連花叢,詩書禮樂騎射一塌糊塗。
就在眾臣都以為他會跪地大哭推辭時,卻沒想到定王十分平靜。
他道:「是,陛下,兒臣絕不辱命。」
聲音鏗鏘有力,響徹大殿。
皇帝看著謝挺玉,方才的不快消散,心中忽然泛起幾分不忍。
但這不忍也不過持續了一瞬,很快便被壓下。
謝廷玉微微一笑,高聲道:「誰願留下與我共同退敵?」
靜默一片。
不知過了多久,虞世清邁步而出,平聲道:「臣願意。」
很快又有人站了出來:「臣願意。」
「臣願意。」
「……」
寥寥十幾位朝臣,隨著謝廷玉留了下來。
皇帝離開,追隨皇帝的大臣們也匆匆散去,急急忙忙地回去收拾行囊。
只有方才那十幾位朝臣,還立在大殿之中,似乎等待著謝廷玉的命令。
謝廷玉看著虞世清微微一笑:「北狄選的時機還真是不巧,恰好耽誤了虞大人的婚事。」
虞世清笑了笑,慢條斯理道:「不耽擱,東西都準備好了。下官今晚城便同蘇姑娘提前成親。」
「……」
謝廷玉嘴角不覺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