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第9章
笑柔陪媽媽去醫院做超聲波檢查,在無痛流產室門口竟看見一名似曾相識的女子,仔細一看就想起來了。她的臉色蠟黃,透著不健康的蒼白,消瘦的身子裹在一條肥大的連衣裙里。她坐在那邊的長凳上,手上擰著一張單子,流產室的門打開一下她就抬頭去看一下,神情隱隱帶著惶恐和不安。
笑柔還以為她是在等人,這時護士出來叫號:「周子雅。」她就站起來,並跟著護士走進去。
笑柔吃了一驚,腦子嗡的一下就懵了。她趕緊掏出手機給宵宵打電話,那邊一通她就迫不及待的問:「宵宵,你還記得周子雅嗎?」
宵宵被她問得始料不及,聽清楚后竟不出聲了。
「宵宵?」笑柔催促她。
半晌,宵宵才幽幽的應了一句:「記得。」
笑柔怔了怔,她聽出宵宵的不對勁,她聲音冷漠,並不像平日那個活力四射的人,笑柔忽然想起自看電影宵宵放了她鴿子兩人再也沒見過面,那晚她還帶著哽咽的聲調說話。
或許這個周子雅這個人,這三個字正好戳到她心頭上的刺,笑柔也不好再說下去:「算了,沒事,我就突然看見她了。」
宵宵又是不說話,那邊久久的沉默,也沒掛斷電話,笑柔不知說什麼好,正左右為難,忽然宵宵幽幽的話傳過來:「笑柔,你說我是不是個死心眼,嚴殊石是不是個混蛋,我竟看見他和周子雅在一起,我火氣就不打一處來,恨不得撕了那女人。」
宵宵忽然「哇」的哭起來:「嚴殊石就罵多管閑事,叫我滾,笑柔,可我喜歡他啊,我本來打算離開市二建了,爸爸怎麼逼我我也不要進去,我要和他一起,逼他和我一起。笑柔,我有什麼不好,那女人就是身材比我好,胸還沒我大,他到底喜歡她什麼,喜歡她什麼?」
笑柔一愣,對啊,她怎麼忘了嚴殊石,她要和宵宵說的並不是嚴殊石,而是那晚和宵宵在餐廳吃飯,看見言方和一名女子進入對面的商務會所,她忽然想起,就是周子雅。
可她忘了,嚴殊石是宵宵心裡的一顆蒼天的榕樹,而周子雅,就是依附在嚴殊石身上的蟬,更像是水蛭,靜靜的,無痛的,一點點吸掉他的精髓。
笑柔掛了電話,還有些愣怔,她腦里重重複復重放著言方和周子雅親昵的樣子,她有些難以置信,他為什麼會交到這樣的女伴,而且周子雅懷孕了,那該不會是……言方最近去了上海還沒回來。笑柔趕緊甩了甩腦袋,她怎麼會把言方想成這樣的人,只是一切都那麼巧合,能不讓人亂想嗎?
戈彤檢查完后離開醫院,家裡的司機早在外面候著。笑柔送媽媽先走,她自己坐地鐵回去。
從地下上來,外面不知幾時下起了雨,她等到雨停才回去。進門時看見老李在院子里洗手,她叫了聲李叔,又張望屋內:「您今日怎麼過來了?」
李叔說:「我剛去機場接先生。」
笑柔詫然:「小叔回來了。」
她走進屋,果然看見放在偏廳里的行李箱,而樓上書房的門正開著,燈光從裡面透出來。她到樓上去,慢慢移到書房門口,看見言方正在書架上找什麼。她輕輕敲了敲門,言方回頭見是她,便笑起來:「進來吧。」
她走進去,言方從書桌上拿起一個長方形,精緻的盒子遞給她:「我去上海時有人送我這個,我想你比我更適合它。」
「謝謝。」笑柔接過來握在手中,並沒打開。
「怎麼不打開看看?」言方見她無動於衷,伸手指了指那盒子:「看看喜歡嗎?」
笑柔微笑著說:「您一番好意,是石頭我也喜歡。」
「小姑娘,就愛好聽的話。」
她還站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言方看出來了,問她:「怎麼?找我有事嗎?」
笑柔不知道是否該和他說周子雅的事,但這是他的私事,即使她知道了一些事情,當不當和他說?這樣自己成了多管閑事反遭他不待見?
她心裡一下沒了主意,言方還在前面莫名地看著她。
「小叔。」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終是開口問他:「一些事情我說了可能是冒昧了,但是……但是……」她找不到措詞,一下慌張起來。
言方好笑地看著她緊張的樣子,安慰道:「不急,慢慢來,不用擔心,儘管說就是。」
笑柔皺著眉,心裡一起一伏的忐忑,手中抓著那盒子一下緊一下松,如果不是鐵質的盒子,早被她捏得不成樣子:「那日在商務會所我看見你了。」
「哦?」言方挑了挑眉,半坐在書桌上,雙手悠閑環抱在胸前:「怎麼了?」
「就是那個……和你一起的那個女人,是叫周子雅嗎?」她小心翼翼的看著他的臉色,最後一個字像蚊吶。
「是啊。」
「果然,我今天在醫院看見她了。」
「嗯?怎樣?」他的語氣淡淡的,彷彿是漠不關己的事情。
「我在醫院的流產室看見她了。」笑柔點出了重點。
「流產室?」言方眉間一攏,探究地看著她,忽然之間好像明白過來她想要表達的意思,霎時間哭笑不得:「我算是明白你要說什麼了。」
笑柔誠惶誠恐地看著他,言方啞然失笑,還是相當的震驚和詫異:「笑柔,我就被你想成那樣了?」
「不……不。」她慌忙搖頭,她忽然想逃,她不該和他說這些事,他不會那麼不堪,是她把那些有的沒的想太多了。
「小……小叔,對不起,是我不對,我不該和你扯這些白痴東西,我走了啊。」她窘迫得有些語無倫次,慌裡慌張的要走,她怕他突然生氣,不知道言方現在還如常的表情底下會不會像上次那樣忽然變得可怕,但上次他是喝醉了酒,而且認錯人,可他現在清醒得很,她就站在他的面前,無處遁形。
言方在笑,她恍惚之間看見他微微牽起的嘴角,還以為是眼花了,轉身就走。
「等下。」他叫住她,她頓了頓,不敢回頭又繼續往外走。
「笑柔。」他走過去把她抓回來,手觸到她的手臂才感覺到她全身綳得緊緊的。
她緊張地看著他,忽然一下就哭喪著臉求饒:「小叔,你別怪我,我就好奇,周子雅不是什麼好人,還以為……我就想……」
「你以為她懷孕是因為我?你想提醒我一下?」他把她難以啟齒的話都說了,她長長嘆了口氣,她從來都瞞不過他,他像能洞悉她一樣,每次都被他看得死死的。
「趙笑柔,你言情小說看多了吧?」言方哈哈大笑,伸手去揉她的頭髮:「果真被荼毒了。」
她頭髮被揉得一團糟,胡亂去揮開他的手,他比她高許多,很輕易就作弄到她。
言方說:「那個人出去應酬不要和一些人逢場作戲,周子雅的為人我相信比你更清楚,反倒變成你來擔心我了。」
笑柔尷尬不已,一邊把頭髮弄整齊,一邊訕訕的乾笑:「那您把今天的事忘了吧,忘了吧。」
她跑開了,他隨著她的身影走出來,笑著看她跑回卧室,無奈地搖搖頭,正準備回房,忽然周嬸在樓下叫:「笑柔,笑柔,你出來一下。」
她聽見喊就出來,在走廊上往下看。
周嬸舉著手中一疊濕了的紙,問:「這是你的東西嗎?」
笑柔回頭看向卧室,猛地看見窗口敞開著,窗下的桌子滿滿都是水跡。
「天吶。」她驀然驚叫起來,三步兩步奔下樓去拿過周嬸手上的紙,翻了兩頁,都要哭出來了,那些都是她對寧老的採訪計劃,手擬的,都詳細寫在上面了,還沒來得及存檔就因為自己疏忽了忘記關窗戶,被雨水淋化得一片模糊。
想想寧老都可能採訪不到,這次任務百分之九十是砸了,還要這採訪計劃做什麼用。她心裡憋著氣不停地往上竄,狠狠地將計劃稿揉成團跑到一邊。
言方把紙團拾起來,展開一看,問:「上次你不是要採訪寧老嗎?到現在還沒完成?」
笑柔重重地在沙發上坐下,沒好氣的說:「那寧老脾氣有夠古怪,改日叫玉皇大帝請他估計也請不動。」
言方把揉皺的紙展開,走過去擺在矮几上,坐下來,語重心長的說:「是不是你哪方面出現了問題?比如預約的時間?」
「怎麼可能,我才說我是某某記者那邊就客氣的說沒空,這個月初下的任務我到一天還一頭霧水。」
言方沉吟了一下,說:「既然沒有,你應該再努力一些。」
笑柔霍地站起來,心裡一急就沖他大聲說:「怎麼好像都是我出了問題?」
言方見她又開始發脾氣,委屈的生氣,兩條秀眉像在眉間打了個結,剛才還好好的,情緒說變就變。
他這次沒打算放過她,反倒和她扛起來,她越氣他越要說:「沒有工作是輕鬆的,任務再難也有解決的辦法,一個寧老你就亂了陣腳心煩意亂,若以後遇上更棘手的事,你怎樣做到見招拆招?記者本來就是一份考驗耐心和毅力的工作,做得不好要在自己身上找錯誤,而不是一味的氣餒和發脾氣。」
「我沒發脾氣。」
「那你站起來幹什麼?」
笑柔知道說不過他,彎腰撿起那張紙又揉成一團,狠狠扔到院外去。
言方沉下眉:「撿回來。」
「你要扔就扔到垃圾桶去,省得麻煩周嬸給你清理。」
就算毫不情願,但她忽然看見周嬸從後院走進來,手裡拿著剛剛清理完的垃圾簍,她還是過去把紙團撿回來。反正已經成了廢物,她越想心裡越像是有個氣球在拚命的吹漲,鼓起來,頂著肺部極其的難受,轉過身又把紙團拋進垃圾桶簍里。
「趙笑柔!」言方被她氣到了,他猛地站起身,臉色微微發青,恨恨的瞪著她。笑柔嚇了一跳,趕緊躲開他三步並兩步跳到樓梯上。
她回頭對他說:「我沒你厲害,你能說會道,你不用一回來就和我說教。」她冷冷地扔下一句,轉身就走。
言方聽了,愣了一下,無奈至極,苦笑著搖搖頭走到院子里把她扔掉的那團紙重新撿起來,展開撫平,被水氳開的字還能看見上面娟秀的筆跡。他翻了一下,看見最後一張紙的背面用鉛筆寫了一句:Careanddiligencebringluck.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