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我們的愛情像一場戰爭(2)
世間最好的愛,莫過於他愛她,她也愛他,且在對方身邊。彼時,他們的愛滿滿的,四隻眼睛也裝不下,似要溢出來。
青春飛揚的年代,能夠在同樣的愛好中相戀,又是多麼美。
愛的美妙,總是可以激詩人無盡的靈感。
一九一三年,歐仁出版了他的第一部詩集《最初的詩》。並改名為保羅·艾呂雅(pauleluard),正式開啟了他絢爛而孤獨的詩人之旅,且在多年以後,讓詩壇可以有幸目睹這個名字,如何從寂寂無名成為一個偉大的符號。
而就在一年後,加琳娜也改名為加拉(gala),她集結了十四則關於她與艾呂雅之間的愛對話,出版了一本三十頁的小書,題為《無用之人的對話》。
是時,儘管他們還處於戀愛階段,但在前中,加拉的語氣儼然已宛如一個羞澀、驕傲、幸福的小婦人。她寫道:「你們不會意想不到,一個讀者所不熟悉的女人的想法好不好。作者認識我,我認識他有一段時間了。我覺得他的作品將會是一部小小的傑作……」
加拉,一個曾經的歐仁給她的昵稱。在法語里,加拉即是盛宴的意思。
盛宴。是的,他一直將她,將她所予之愛,視作是上天的盛大恩賜。無論是從最初,還是到最後。無論是被愛,還是被棄。他都一直沉溺其中,享受饕餮。
3
一九一四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爆。戰爭不僅打破了療養院的寧靜,也讓這對繾綣的戀人被迫分開。
是年冬,艾呂雅應徵入伍,加拉則回到了莫斯科。而在瑞士分手之時,他們已經形同一對未婚夫妻了。接下來的幾年裡,他們聚少離多,但在一九一七年二月,他們依然衝破了來自家庭方面的重重阻力,堅決地走到了一起。
他們結婚了。
因為婚後的艾呂雅還在服役,這對新婚夫婦便只能趁著丈夫生病請假或住院的時候,在租來的家裡得以短暫地團聚。
但艾呂雅很滿足。加拉的愛,讓他感覺獲得了一個新的世界。他依然源源不斷地寫詩,那些帶著溫熱體香的甜美詩,在無數個日夜,讓芬芳的思念微微顫:
脫去的麻紗還在你**上留著溫熱
你閉上雙眼你微顫
像一歌那樣微顫
朦朧地誕生而來自四面
芬芳的甜美
你超越你身體的邊界
卻又不喪失你之為你
你超越了時間
此刻你是新的女人
裸露在無限面前
——《吻》(飛白譯)
一九一八年,加拉為艾呂雅生下了女兒塞西爾。是時,一戰也隨之結束了。他們終於相守在了一起。於是,在詩歌中,艾呂雅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他沉浸在婚姻生活里的甜蜜,還有初為人父的喜悅:「世上所有的同志,哦,我的朋友們!都抵不上在我圓桌旁的,我的妻子和孩子們,哦,我的朋友們!」
如此,多好。
敘述至此,我是多麼希望屬於他們的故事,就像所有童話的結尾那樣——從此以後,他們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可現實遠比童話充滿變數。更何況,還是一位詩人與一位繆斯女神一起經歷的現實。生,生命,生活,生存……每一種可能里,都必須承受宿命的無考量,還有,無盡深意。
4
童話終止在一九二九年春天。或許說,徹底終止。
十餘年的時間,足以讓一份愛在婚姻中製成一盞陳年釀,也足以讓其淡成一杯隔夜茶。
在感方面,由於加拉的風萬種,艾呂雅不止一次地受傷。
「為了在你的眼睛里不再看到別的,只看到我對你的想象,只看到你的形象中的世界。還有你眼帘控制的日日夜夜……」,也只有在詩歌中,他才能如此想象。因為在現實里,他並不能控制她,更不想控制她。
而且,身處先鋒流派中心的巴黎,加拉的光芒,又怎能不讓每一個對繆斯女神嚮往的藝術家著迷。
他想,愛她,就應給她最珍貴的自由。哪怕是面臨荒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