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血染太極殿
第192章血染太極殿
邢尚書油鹽不進的模樣,令離堇眼裡冒火。
若不是看在他和季言安師出同門的份上,離堇今日根本就不會將范氏和他們的一雙兒女送回。
鉗制她們娘三,威脅邢尚書,才是最優方案。
離堇沒想到,自己給了一次機會,邢尚書還跟她擺這副鐵膽忠心的模樣。
「很好。」
離堇雙眼逐漸幽暗。
邢尚書的不配合,將她的最後一絲憐憫耗光。
「這幾日,從你尚書府派出去的心腹,本宮擒得了七人,你飛鴿聯繫的郴州部下,本宮會替你將飛鴿重新放出。」
邢尚書身體微顫,「公主何意?」
「當然是,讓人親眼盯著你要找的人,看他怎麼暗害欽差大臣,再親自將他們拿下,問斬。」
離堇的眼神很冷,看邢尚書的眼底,再也沒有一絲情分。
「您不能那樣做?您這是……」
離堇冷冷地替他補充道:「釣魚執法。」
這個詞實在太貼切了。
「公主殿下,您可以不必如此。」邢尚書急切地道。
「確實,但不是邢尚書您不配合嗎?」
「公主殿下,他們都是南離的將官,他們一心忠於南離,他們……」
「他們只是,錯信了你罷了。」
離堇不再和邢尚書攀扯,轉身扔下一句話離去。
「明日,邢尚書親自彈劾夏太后,謀害欽差。若是,本宮明日沒聽到邢尚書彈劾的消息,那麼,幾日後,您聯繫的那三人的一家老小的人頭,本宮會讓人親自擺在你尚書府門前。」
邢尚書兩眼無神,再不復方才嘴硬和頭鐵。
恩人和親友。
他該怎麼選?
「恩人?她要殺我們娘倆,要殺我和定兒,要留下倩倩鉗制您,她算哪門子的恩人?」
范氏撲在邢尚書身上,瘋狂地廝打著。
「我父親弟弟他們就該死,就該被您害死?老爺,您怎麼能這麼狠心?您要拿我娘家滿門,拿我和定兒的命,來報恩?您怎能如此?」
……
次日天還沒亮,范氏就趕到了書房。
她要盯著老爺進宮彈劾夏太后。
一推開門,范氏看著眼前的兩條腿,臉上一片茫然。
范氏慢慢抬起頭,視線順著兩條腿,慢慢滑動到那張已經斷氣的面孔上。
來不及悲傷,范氏的臉色逐漸猙獰。
「懦夫、自私鬼。」
范氏發瘋的在書房瘋狂翻找了,一無所獲。
每次,老爺都會把夏太後送來的書信焚燒掉,他當刑部尚書多年,毀滅物證,這都是他擅長的。
不行,她不能眼睜睜等著公主收拾范家。
這次,邢尚書傳信安排三人,其中兩個就是任郴州副總兵的她爹,還有身為郴州知府的她大哥。
范氏再次惡狠狠地瞪了邢尚書的屍體一眼,連吩咐下人將投繯的邢尚書接下來都無心去做。
范氏沖回房,翻出她的二品誥命服,又將十八年前,元后賜她的玉如意取出。
「娘,你要做什麼去?」
十歲的刑定邦已經知事了。
「定兒,娘要進宮,娘要替你和倩倩,替你外祖父和舅舅,博一條生路。
定兒,娘回不來了。
娘一走,你就帶著妹妹,去季家求庇護。公主殿下良善,看在你季師叔的面上,應該會饒你們一命。
定兒,你爹是個懦夫,你記住,我們都是被他害的,與旁人無關。
定兒,保護好妹妹。」
范氏穿上誥命服,懷抱著玉如意,撞響了宮門口的驚聖鍾。
驚聖鍾,鐘響驚聖。
敲響驚聖鍾,可入宮面聖陳情,但須以命為祭。
「當-當-當。」
沉悶的鐘聲,響徹上陵城。
「聖上,邢尚書的夫人范宜人敲響了驚聖鍾。」
「將人帶到太極殿。」
此時,滿朝文武正在上朝。
今日,邢尚書並未告假,竟沒來上朝,已經引得眾臣驚詫。
這會兒,驚聖鍾一響,敲它的竟是邢尚書的夫人范宜人?
要知道,南離的驚聖鍾,是要以命祭鐘的。
陸相臉色大變。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臣妾范氏,狀告夏太后,脅迫我夫謀害欽差季言安。我夫不敢不從,進退維谷,已以死謝罪。求聖上,給我夫一個公道。」
范氏知道,離堇要的,是把夏太后拉下馬。
她那個懦夫夫君不願意做,她來做。
她用命也要在夏太後身上咬下一口肉來。
只有這樣,她才能彌補老爺犯下的錯,才能保下兩個孩子,保下娘家爹爹和兄長。
「范夫人,你可有證據?」離帝驚疑地問道。
范氏苦笑,「若有證據,我夫早就在聖上面前告她一狀了。臣妾沒有證據,臣妾只能……」
范氏站起,「以死相告。」
話畢,范氏一頭撞在盤龍柱上,血染太極殿。
……
離堇得到消息的時候,發了好久的呆,最後,長長的嘆一口氣。
邢尚書一個名滿南離的男人,還不如范氏一介婦人有擔當。
「讓圖靈去看看。」
「是。」
離堇想了想又道:「姜嬤嬤,讓人帶走那兩個孩子,就、就養在雲湖。」
姜嬤嬤有些猶豫,「回頭長大了,會不會反而記恨殿下。」
離堇自嘲地一笑,「雖說邢尚書害言安在先,但是對他們兩兄妹來說,確實他們的爹娘,是因我而死,也沒錯。恨就恨吧,讓木叔盯著點就是了。」
若有一日,那兩個孩子,出手對付她,她動手殺他們,毫無負擔。
但今時今日,那不過是兩個可憐的孩子,她下不了手。
「主子,那幾封飛鴿傳書還放出去嗎?」般可問道。
「范氏如此大義,我怎麼也要佩服她幾分,范家父子的兩封,就不送出去了。」
至於另外那封,自然要送。
既然要出手,就要有把命留下的覺悟。
「刑家那幾個心腹,不必留了。」
正好邢尚書走得也不遠,都下黃泉認清楚,是誰害他們走上不歸路的。
若是無怨無悔,也算主從相宜。
……
范氏的死,並沒有成功拉夏太後下馬。
沒有證據,空口無憑,力度完全不夠。
她出面,和邢尚書彈劾,完全不是一個重量級的。
但是,她敲響了驚聖鍾,血染太極殿,以命控訴,也將這件事,渲染得,上陵城人盡皆知。
雖然沒有證據,但是百姓心裡,已經對夏太后審判了。
若是沒做,人家堂堂二品大員夫婦,怎會舍下命去了?
竟然威逼堂堂二品大員,謀殺欽差,簡直是喪心病狂。
五日後,郴州的消息傳來。
郴州總兵麾下,一位前途無限的少將軍,竟然刺殺欽差季言安,更是佐證了夏太后脅迫謀殺一事。
「還好那位準駙馬爺帶足了人少,不然豈不是命都丟了?」
「年僅二十五的少將軍,前途無限,據說柳伯爺還打算將千金許給他,竟然作繭自縛,這下自己命都折騰沒了,還要連累一家老小。」
「誰說不是呢?怎麼就那麼想不開?」
「什麼想不開?那是不得不去做。太後下的懿旨,他敢不做嗎?不照做不也得死。」
「唉,你這人,怎麼還指名道姓說出來了?不可說不可說。」
「什麼不可說?這樣一個妖婦,害死了多少人了?簡直是荒唐。」
「聖上英明,定會拿下那妖婦。」
流言,在幾隻手的撥弄下,傳遍了上陵城。
當然,也傳遍了後宮。
「該死,他該死。」
夏太后一臉兇狠暴躁,一個又一個地砸著殿內的擺件。
「沒用的東西,當初哀家就不該救他。這麼多年,忙沒幫上哀家,事沒給哀家辦成幾件,臨死,還要給哀家潑髒水。」
夏太后對邢尚書是寄以厚望的。
他跟她說過,邢尚書這人,最是重情重義,可以放心用。
當年她救邢尚書和他那老娘一命,邢尚書無論如何也不會背叛她。
沒想到,沒想到啊!
「氣死哀家了。」
養兵二十載,沒用上,還倒坑了她一把。
「范氏那個賤人。」
「啪。」夏太后一巴掌甩在崔公公的臉上。
「哀家問你,不是讓你派人殺了她們,怎麼會弄成這樣?」
崔公公挨了巴掌,卻恍若未覺,「主子,派去的人,沒有活著回來,消息就滯后了些。」
等他收到消息,范氏已經敲響了驚聖鍾,什麼都來不及了。
「該死,該死。」
夏太后脾氣越發暴躁了起來,「那兩個小雜種呢?」
「那日一早就去了季府,再沒出來了。」
「聖旨到——」
何公公提著聖旨,輕飄飄地宣讀完。
「聖上也是為了安天下悠悠之口,還望太后能體諒。」
說罷,也不管夏太后恨不得吃了他的兇狠模樣,疾步離開了壽康宮。
「禁足三月。」
夏太後面色扭曲,「倒是給離天闊逮到機會,幽禁哀家了。」
「主子稍安毋躁,只是禁足罷了。范氏並無證據,不過是引起了流言蜚語,正好給了聖上機會罷了。憑這要扳倒主子,那是萬萬不能的。」
夏太后何嘗不知道。
但是,這是二十年來,她第一次在楚天闊手上吃虧。
她輸給誰,都不想輸給離天闊。
畢竟,他是殺了她家王爺的兇手,是她的殺夫仇人。
可是,再不甘,夏太后還是輸了這一局。
「等他回來了,我就不信……」
「主子,您說什麼?」夏太后說得太小聲了,崔公公沒聽清楚。
「無事,退下。」
……
七日後,季言安回京。
一同帶回京城的,還有郴州總兵柳勇柳伯爺,郴州副總兵范立榮。
「啟稟聖上,經臣查訪,此次意圖炸毀岐山大壩的人,正是副總兵范立榮唆使。軍用火藥,也是出自范立榮之手。」
御書房。
季言安將一眾證物,上呈到離帝案前。
「范立榮,你有何話說?」
范立榮年五十許,本來保養得極好的烏髮,在短短七日間,盡數灰白。
「臣,無話可說。」范立榮垂頭。
「是誰的意思?」
范立榮一聲不吭。
離帝冷笑道:「看來你范家上下的脖子,是鐵築的。不然范立榮,你竟打算拿滿門頭顱,孝敬你背後的人。」
范立榮聞言臉色大變,瘋狂地磕頭,「聖上,此事是臣一人所為,和我范家老小並無干係,請聖上,饒命。」
砰砰砰。
一下又一下。
很快,地上染上了血跡。
季言安一臉冷漠,「范大人,炸毀岐山大壩,會造成下游多少百姓樓船罹難?你真的不知?你范家滿門的頭顱,早就被你拋下了陽江,如今在這裡,又讓誰饒命?」
柳伯爺也是臉色青白,「老范,看在你我共事近三十載的份上,本伯爺勸你,坦白從寬,許能給你范家留點香火。」
范立榮此刻,萬般悔恨縈繞在心頭。
他也不知道,怎麼就豬油蒙了心,這種滿門抄斬的事,也敢去做?
「是邢尚書。」
離帝對這個答案並不意外,女婿把老丈人當刀,可真是心夠狠的。
「你可知道,邢尚書背後,站著誰?」
范立榮訥訥了半晌,吐出了兩個字,「知道。」
意料之中的名字,可是無奈,沒有任何證據。
「郭愛卿,將范立榮送入詔獄。長點心,別讓人把他弄死了。」
吩咐完大理寺卿郭書放,離帝轉頭對范立榮說道,「好好活著,有朝一日,若能指證夏太后,朕算你戴罪立功。」
范立榮不安地問道:「聖上,我范家滿門……」
「你長子如今任郴州知府?」
「聖上,他什麼都沒做?」
「但是他被你牽連了。」
離帝淡淡地道:「他不能繼續任郴州知府了,但你們范氏一家的脖子,暫且給你們留著。你若能戴罪立功,再議。」
范立榮必須死,他的家人,倒是能網開一面。
「謝聖上。」
柳伯爺目送范立榮被帶下去,長長地嘆了口氣,「老范這人一直都本分,這次是被女婿坑慘了。」
「炸岐山大壩,會有什麼後果,范大人不可能不知道。知道還去做,視百姓身家性命不顧,還說什麼本分。」
季言安並不認可柳伯爺的話。
范立榮又不是小孩子,邢尚書讓他做這些,他能不知道有什麼後果?
既然做了,就別哭無辜。
柳伯爺想想也是,他也差點被這孫子害得丟官沒命,他擱著發的哪門子善心?
「柳勇,郴州那邊,是怎麼回事?」離帝問道。
夏太后,究竟要做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