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她著道了
第193章她著道了
夏太后究竟要在郴州做什麼?
柳勇撓了撓頭,他也想不明白。
離帝看柳勇這憨憨樣,也不抱希望了。
「言安,你覺得呢?」
季言安一路風塵僕僕,自郴州而回,連季家都沒進去,就進了宮。
臉色有些憔悴,但身姿挺拔,兩眼仍熠熠生輝。
「臣這些日子思忖良久,目前覺得,推敲了最貼切的猜測是,她想趁岐山大壩炸毀,放出水庫大水,淹沒下游樓船和村莊,造成天災人禍。」
「接著,將兇手指向柳伯爺,並在朝中安排人手,促成將柳伯爺押送回京。倉促間,定當引起郴州將士人心惶惶。范立榮可能會得到底下人擁戴,接管郴州一萬兵力。」
「甚至有可能,引發彬州動亂。」
「那時,何來的太平?」
季言安一番話,引得離帝和柳伯爺臉色鐵青。
「那日,要朕拿下柳伯爺的人是……?」
離帝回想那日的內閣朝議。
「是陳大人。」
離帝轉頭對一臉后怕的柳伯爺道:「若不是堇兒,你這條命,早就祭天了。」
柳伯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他是武將,沒什麼花花心眼。
又自幼就是伯府世子,從小到大,沒受過啥委屈。
若是突然被懷疑有禍亂之心,定不會甘心被扣押回京,入詔獄待審。
以他的脾氣,定然是奮起反抗。
要麼被斬殺當場,要麼成了抗旨造反,亂臣賊子。
不管哪一樣,郴州都非動亂不可。
「這娘們,也太狠了。」
這話可謂大不敬。
但是御書房幾人都恍若未聞。
「聖上,您說,她到底圖什麼?」
離帝苦笑道:「這麼多年,朕也不知,她到底是為了什麼?又要什麼?她對夕語和太子出手,都是毫無徵兆的。在此之前,朕也不知,她為何會心懷惡意。」
夏太后無子,與爭儲無關。
之前又素不相識。
所以,離帝,也搞不明白。
「若不是那個妖婦,我家是兒何須進宮守活寡……」
柳伯爺抱怨到一半,臉色僵住,餘光掃著離帝臉色,頭縮成一隻鵪鶉。
季言安低頭,眼觀鼻鼻觀心。
離帝沒好氣地道:「你懂個球,你家柳是自己要進宮的。」
他就是個背鍋俠。
柳是那是因為他守活寡的嗎?
明明是因為……
離帝睨了季言安一眼,透過他,惡狠狠地瞪著某人。
他就是一念之差,只想著一舉兩得,柳是進宮,他能避開夏太后一直要他納妃的壓力,柳是也能避開許配給他人。
哪裡想得到,夕語死活就是不聽他解釋,一氣之下,離了宮。
季言安接到離帝的目光,一臉莫名。
他又不是故意要聽到了。
您不瞪柳伯爺,瞪我作甚?
……
離堇是第一次到碧羽齋。
柳妃沒有那次初見的狼狽,端坐在殿上,驕橫又自矜。
「柳妃娘娘好大的架子。」
離堇似笑非笑地睨了上方的柳妃一眼。
自顧自的,坐在了左側上首。
「本宮怎麼也算是公主的庶母,想來是受得住公主的禮的。」柳妃抬高下巴,修長如同天鵝的脖頸,側對著離堇。
離堇才不慣著她,「少說這些沒用的,娘娘當知道,這些對我沒用。」
她不行禮就不行禮,有離帝罩著她,誰能耐她何?
柳妃哼了一聲,手上抓著一把匕首,滴溜溜地在手心盤轉著。
般可雙眸發冷,向前一步,擋在離堇側前方。
離堇揮了揮手,讓般可退後,這樣擋著,她怎麼和柳妃說話?
「公主不怕?」柳妃挑眉。
離堇反問道:「一個心繫娘家父兄的人,值得本宮怕嗎?」
柳妃敢傷她嗎?
柳家一門的腦袋還要不要?
柳妃不爽地把匕首往左手邊的硃紅色樑柱上甩去。
離堇視線追隨過去,看到坑坑窪窪的樑柱,抽了抽嘴角。
「柳妃娘娘,邀本宮來,有何事?」
柳妃涼涼地道,「請公主吃飯。」
請吃飯請得這般囂張,真是長見識了。
離堇翻了翻白眼。
但還是跟著柳妃移步膳廳。
「聽說,公主最近把夏太后折騰得厲害?」
柳妃將袖子高高紮起,吃起飯來利索得很。
離堇這邊還未開動,柳妃已經扒進去半碗飯了。
示意青葉給自己盛湯,離堇邊喝邊問,「沒有那麼誇張。」
柳妃見離堇吃飯也不矯情,眼底笑意多了幾分。
「你別小看那妖婦,她沒那麼簡單。」公主變成了你。
離堇夾起一個香噴噴的豬蹄,大口啃著,「你也覺得,她不太對勁?」
離堇也換了稱呼。
「嗯。」
今天的紅燒豬蹄,味道很足。
柳妃嫌麻煩,直接凈手,拿手抓起來啃著,「當年,就是她引得朝臣請命,要聖上納妃。當時聖上剛登基不久,太子不過剛出生。聖上拖了五年,一直到太子四歲,皇後娘娘仍沒有再孕的消息。」
「那一年,太子突然落水,養了好久的身子。宗室也坐不住了,怕太子沒了,離家江山無繼,搬出祖宗禮法,要聖上納妃。」
離堇不解,「柳妃娘娘是在告訴我,你進宮,其實怪不得父皇?」
「我只是把當年的事情告訴你,免得你弄暈了關係,錯過了什麼關鍵點,你現在,不是想對付那妖婦?」
離堇失笑,「娘娘幹嘛總叫她妖婦?」
「她殺了姑奶奶中意的男人,不叫她妖婦,還叫她娘不成?」
柳妃不知道想到什麼,一臉的忿恨。
離堇轉頭看了看一屋子的宮女,不是,你這樣大大咧咧說,好嗎?
「怕啥?聖上與我,本來就無夫妻之實。我們只是一個戰壕的戰友。」
「啊?」離堇大吃了一驚。
柳妃毫不在意,給自己盛了湯,咕嚕咕嚕一口乾完。
拿過帕子,凈了手,揮退了屋內的下人。
「我是自己找到聖上和皇後娘娘的。我的意中人,已經有了妻室,我與他,此生無緣。我又不願意嫁給別人,將就一生。」
「所以你就進了宮,給父皇做有名無實的柳妃,堵了朝臣和宗室的口。」
「不錯。」
「那我母后,她知道你……」
「她知道,你父皇不知道她知道。」
柳妃這拗口的一句話,離堇轉了幾圈才明白。
「所以,你父皇覺得,皇後娘娘是因為誤會聖上納我,才一氣之下和他離心,別居雲湖。」
「所以,並非如此?」
「並非如此。」柳妃肯定地道。
「那我母后,為何和父皇離心?」離堇不解。
「我不知道。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
離堇百思不得其解,「你確定,我母后,她知道?」
「確定。因為她不止知道,我的意中人是誰?我為何進宮,她也清楚明白。」
那當年,母后和父皇,究竟為何離心?
「柳妃娘娘,今日為何會跟本宮說這些?」
柳妃白了離堇一眼,毫不掩飾,「前面不是你啊我的,這會又稱柳妃娘娘了?」
離堇扯出完美的公主笑,不搭腔。
柳妃嘆了口氣,「公主保住了我爹,也間接救了我柳家上下,我柳是投桃報李罷了。」
「本宮還有個問題。」
柳妃:「?」
「你的意中人,是誰?」
竟能讓她一生痴守?
「他是南離最俊朗的男子,最溫柔的男子,最多智的男子,最最好的。」
「比我父皇俊?」
柳妃哽住:「你父皇那是漂亮,他那是俊,不一樣。」
漂亮的離帝:?
「那麼好,你幹嘛不爭取?」離堇八卦地問了一句。
「相遇太晚,他已有妻室。我柳是,絕不為妾,也不願與人分享夫君。」
「那你就痴守一生,值得嗎?」
「值得。」
知他心中有我,怎會不值得?
……
夏太後到底圖什麼?
夏太後為何要殺二舅舅季無畏?
母后當年究竟為何和阿爹離心?
不知道夏太后所圖,就摸不准她的目的。
她身為太后,在輩分上,高高地壓在了他們身上。
如果沒有足夠力度的證據,他們誰都拿她沒辦法。
夏太后在一日,不說言安報不了殺父之仇,就算不報仇,他們所有人都得活得戰戰兢兢。
離堇不由得想起,那日在萬梅山莊,吳貫那一席話。
京城中人人皆知,夏太后只是一介民女。
父母雙亡,獨自居住在京城。
有一日,先帝路過,一眼就相中了夏氏,將她帶回宮中,封了美人。
看似簡單的來歷,如今看來,沒有一處是真的。
吳貫說,夏太后,曾是梁王府中歌姬,來京城后,更是去了最大的青樓掛牌。
是榮王將夏氏請入榮王府獻舞,被先帝看中,繼而進宮。
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離堇更傾向於後者。
有沒有一種可能,先帝就是看中了身為青樓女的夏氏,為了將她名正言順地納入宮中,編造了民女的身世。
梁王府歌姬。
一個梁王府歌姬,能跟阿爹有什麼仇?
梁王府。
梁王府……
梁王造反,被太子帶兵剿滅。
梁王,被太子親手所殺。
當時的太子,就是離帝。
離堇心頭一動,夏太后,真的只是梁王府一名普通的歌姬嗎?
「般可,給言安傳信,讓他仔仔細細查一查當年的梁王府造反一事,還有,梁王,有什麼家眷?榮王,又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是。」
……
「蘭陵春那邊,老鴇子已經換了人。二十年人的舊人,有的自贖自身遠走他鄉,有的已經故去,時間太久了,都已經不可查。唯有當年的老鴇子,據說如今在西城那邊養老。我的人到的時候,那老鴇子,已經死了。」
「蘭陵春的線斷了,那隻能去問一問榮王了。」
季言安點點頭,梁王府遠在梁州,一來一回都要許久,沒有那麼快得到消息,如今只能先從榮王入手了。
「下午我去告個假,陪你去榮王府。」
離堇想了想,拒絕了。
「你如今剛升任翰林侍講,又兼了戶部主事,職務繁忙。貿然告假沒有必要。我自己去就行了。」
反正榮王府,又沒什麼危險。
季言安想想也是,但還是道:「人手帶足了。」
……
離堇一到榮王府,就被直接領入內宅。
「王爺在書房等公主殿下。」
榮王府的大總管高公公,將離堇領到書房外,就退了出去。
離堇眉心皺了皺。
按理說,她雖說要稱榮王一聲王叔,但怎麼也不能算是至親,怎麼會不避嫌的在書房見她?
不應該是正廳?
眼前緊閉的房門,讓離堇越發覺得不對。
「主子。」
看出來離堇的躊躇,般可不解的發問。
離堇沒有移步,「裡面,可有什麼異常?」
般可側耳聽了聽,「沒有聲音。」
「呼吸呢?」
「啊?」般可愣了一下,接著,屏氣凝神細聽,臉色漸漸板了起來。
「主子,沒有呼吸。」
要麼裡面沒人,要麼裡面沒有活人。
離堇留意了一圈四周,「可有暗衛蹤跡?」
般可臉色更難看了,「並無。」
榮王府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沒有暗衛保護榮王?
離堇心裡的不安,越發強烈。
「走,立馬離開。」
一行人出來,一路沒有碰到任何下人。
就在離堇堪堪走到榮王府大門時,一聲震天的驚嚎響起。
「快來人啊,王爺死了,王爺被殺了。」
本來死活不見蹤跡的榮王府護衛,突然自暗處魚貫而出,將離堇一行人,圍在中間。
「公主殿下,您,為何要殺我家王爺?」
青葉怒斥道:「胡說八道,我們連你家王爺的面都沒見著。」
高公公一臉悲憤,兩耳彷彿什麼都聽不見,只在那不斷嚎:「公主殿下為何殺我們家王爺?老奴要進宮告御狀,即使您是公主,也不能如此無法無天……」
離堇拉住青葉,嘆了口氣。
這時候,沒必要多說什麼了。
她著道了。
千防萬防,萬萬沒想到,整個榮王府,都早已經在他人的掌控中了。
請君入甕,她都入了瓮,推不推開書房那扇門,在不在榮王被殺現場,都沒有任何意義。
夏太后這一手,可真是絕了。
哪怕她是公主,是阿爹寵愛的公主,涉嫌謀殺皇室王爺,她想脫身,可沒那麼容易。
宗室定是要插手其中的。
沒人能容許離帝縱容公主,刺殺一位王爺。
她要有大麻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