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言
第1章前言
2011年,我24歲的時候,有很長一段日子失眠。那時候常常一個人坐在屋子裡,空蕩蕩的,不開燈。就這麼坐著,想一想,然後給經紀人打電話,我也說不清楚我要表達什麼,也不記得說了些什麼,她也許也不清楚我在講什麼,就莫名其妙地打電話。
這是我確定要把工作的重心,真正地從唱片轉向演戲的轉折點。那個時候我的小環境出了問題,當然,整個唱片業的大環境也不好。最多的體驗是限制,用一個詞來形容當時的處境,就是「困獸」——強烈地想要衝出去,但找不到方法,也找不到方向。
發了《那首歌》的EP之後,那種焦慮的感覺就開始積累,怎麼做都不對。身邊也有無數的聲音在說,「不對!不對!你想做的不對,你做的事情也不對;說的話不對,不說話更不對。」
那是一種類似盛夏空氣中的濕氣和壓力,苦悶、潮熱,滲入肌理。情緒慢慢積攢,直至雷雨。而在大雨落下前,我變得對自己沒有把握。好像連自己最初的那種新人時期的自然而然都找不到了。以前我不會想我該怎麼做。但當我開始思考該「怎麼做」時,一切好像都做不到了。雖然我發過唱片,但卻不知道要怎麼去唱歌;我以前上過節目,但現在上節目卻感覺手腳僵硬,笑起來不自在,不笑又不對;以前面對媒體雖然話不多,但還是願意交流,現在卻有一種想把嘴巴縫起來的感覺。
最開始憑著天性做事的自己,在那個時候被很多的聲音操控:「你應該這樣做」「你現在這樣不對」「你就應該這樣」「如果這些你做不到那你就什麼都不用再做了」……分明是頭「幼豹」,哦,也許本來是頭「金光閃閃的牛」,偏偏要被人裝扮成「溫順的兔子」,因為會比較有市場。當時我還屬於那種自主能力不那麼強的人,像小孩子一樣,會被別人牽著鼻子走,說什麼就是什麼。但真正的我又不願意勉強自己,不想做一些無謂的改變和配合。可惜我顯然已經被影響了,開始思考固有的天性是不是該糾正,變得想太多的我,把自己困住了。
作為一個男人,在對自己產生懷疑和否定的時候,心就慌了。對自己和未來都沒有信心,感覺好像什麼都抓不住了。我甚至想,難道我就這麼回成都了?我回去以後可以做些什麼呢?我該怎麼辦?……那樣的日子,就像一個人被關在一個黑暗的屋子裡。我知道這個屋子是有出口的,但沒有光引導你走過去。恐慌和固執便交互出現著。你相信自己是可以走向光明的,但又害怕如果真的永遠被困在這個黑屋子裡,那多麼寂寞。經過那段時間的蟄伏,經歷一些事,了解一些人以後,你也慢慢清楚了這個環境,明白了自己身處的位置,就會給自己一個隱約有出口的方向,走下去。這個黑屋子我終於搞明白它哪裡有椅子、哪裡有坑洞,就算沒有光,心裡也開始踏實起來了。
其實每個人在生活中都會經歷這樣的時刻,不管是環境還是自身所造成的瓶頸。一次我在飛機上看到一篇關於周杰倫的採訪,他說:「我不可能永遠唱歌,唱《雙截棍》唱到60歲。」他也在不停地改變自己——做演員、拍電影、當老闆。每個人都在不停地改變,不停地讓自己的觸角延展,讓自己的人生豐滿。只要我們不在被既定的自我捆綁住的時候對人生投降,那麼人生在任何時候都不會「就是這樣了」。
所以有時候我會告訴自己,現在還是挺幸運的,有時間,還年輕。而且,最好的都還沒來呢。我想做的,都正在慢慢實現。多麼好。
闖過黑暗期之後,再回頭看那段時間,說感謝太做作,但的確因為有了這樣的經歷,讓自己去難受,去糾結,去打破,才成為了現在的李易峰。每天都在妥協,在這些妥協面前,感覺自己越來越弱小,越來越沒有力量。每天又都在堅持,一點點撿起來信心,一點點找回來自我,在這樣的搖擺里,在那些有意識的不自在里,慢慢地確認到真正的自己。不與這個世界握手言和,卻也找到相安無事的平衡點。
雷打下來,雨落下來,天自然會晴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