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63.晉江獨發
`p`jjwxc`p``p`jjwxc`p`滴答...一顆水珠落到盛滿水的瓦缸之中,發出清脆的聲音,水面上倒映出蹲著瑞獸的檐角。一顆雨滴垂在檐角,欲墜未墜,平添了幾分懸而未決的緊張氣息,一如屋內被莫名招之前來的城主大人此刻的心情。
屋子的正堂里放了一把精緻的紫檀木躺椅,秋季夜裡偏冷,椅子上鋪了厚厚一層狐皮墊子,只不過……少了那個風姿卓絕的人。
一名黑衣男子低垂雙手,肅立陰影之中不言不動,默無聲息,生像是兩排猛獸,優於暗中,待人而噬。
位於穆彥林右下方座椅上的覃越懾於這股迫人氣勢下,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掩飾般咳嗽了一聲,詢問道,「穆莊主尋本官前來,可是有何指示?」
穆彥林撩起一片衣袖,為他斟滿了茶水,噙著一抹和善笑意道,「的確是有件私事想讓您幫個忙。」
覃越聞言暗自舒了口氣,連連道,「穆莊主客氣,有事儘管吩咐便成。」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江湖人折騰,光是前任武林盟主的事兒都還沒個交代,他是打心眼兒里悚著這位新任莊主呢。
「故友來訪本是好事,孰料才來幾日卻遭了盜匪,失了心尖上的寶貝。」修長的手指把玩著手裡的白瓷盞,穆彥林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陳赫,頗為漫不經心道。「我已讓人嚴守城門,但要在這洛城裡將那群人揪出來,恐怕還得要您出馬。」
「敢問這寶貝是……」覃城主下意識地一問,卻在那名黑衣男子看過來之時咽下了話語,繃住神色道,「本官定當竭盡所能。」
「這事兒也並不難,」穆彥林說完,視線落在了陳赫身上,後者沉著臉將東西放在了桌案上,神情更冷了幾分。「帶著這兩樣東西上京,到了那自會有人接應你,你只需按著他說的做便是。」
兩枚玉牌中,一塊上頭刻著在洛城並不常見的一種鳥類,猶如活物一般,生生地察覺出一股戾氣。覃越看得心驚,下一瞬那物件就被蒙上了黑布,裹著遞到了他手中。
「當年你得罪權勢,性命近乎不保,是索大人救了你,你也因此拜入他門下,自此官途坦蕩,步步高升。而這位索大人只有一位主子,前些日子剛剛回宮的華陽公主,你可記清楚了。」穆彥林再度斟上茶,嘴角的笑意擴散,「這杯茶,算是為城主踐行了。」
覃越拿起茶盅一飲而盡,面上皆是疑惑之色。極富先皇盛寵的華陽公主?坊間傳言其在先皇駕崩后遠赴五台山守孝十餘載,亦是為其胞弟也就是當今聖上祈福,怎會……驀然抬頭,卻對上穆彥林似笑非笑的眼,覃越立馬將東西收入袖中,應了聲明白,由著下人領著悄悄離開了山莊。
屋內,穆彥林讓人撤掉了茶具,連同他手裡那盞紋絲未動的茶盅。
「穆莊主如此不計代價地出手相助,所謂何求?」陳赫對此人始終抱著三分戒備。先皇遺詔官燕侍奉二主,只是華陽公主野心太大,先皇駕崩后淮宗便將其送去五台山,若非此次太后召回怕是難得入京。龍困淺灘,如此機會她怎會不把握,屆時官燕一分為二,容易對付得多。
只是……眼前這人如此不計代價相助,反倒讓人生疑。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我自然是站在世子這邊,到時只會有好處不是嗎?」穆彥林微微眯起眸子,像個算計得失的精明商人,在乎的無非是名和利罷了。
陳赫默然離去,心中略微放鬆了幾分,人吶有**才好掌控。
外間的門大開著,白牆灰瓦間騰起裊裊薄霧,穆彥林遠遠瞧著,自霧氣中隱隱綽綽透出一個人影來,很快就到了他跟前。
「莊主。」來人恭謹地跪在地上,稟告道,「屬下無能,未能找出閻皇的藏身之處,那些人善於躲藏,每每有點蹤跡,轉瞬便消失了,反倒是派出去的探子不少折在了紅練設下的陷阱中。」
穆彥林收回了視線,黑眸中透出一絲魔魘的光芒,淡淡道,「不過是秋後的螞蚱蹦不了幾日,多派些探子去,我是要你們找人,並非抓人,況且憑你們……即使他重傷在身也不是他的對手。」
當年走火入魔又被穆霸天幾人逼落懸崖,即使僥倖存活,怕也很難恢復如初。在武林大會那日現身除了殺穆霸天報仇外,恐怕還記掛著那本劍譜,思及此穆彥林的嘴角掛上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閻皇啊閻皇,你可曾有想過有朝一日會如過街老鼠一般在我的眼皮底下,我……成了那個掌控你命運的人。
「屬下……有一事不明,城內的告示全部揭下,那殺了盟主的季慎……」那人話說至一半就被一股刺骨的寒氣卡在了喉嚨里,臉色霎時慘白。
穆彥林的視線落在他身上,眼底閃過一絲不明情緒,卻未有動作,盯了半晌后緩緩開了口,「衙門何時斷定大哥是季慎所殺,我怎不知?」
「我這麼做自然有我的用意,莫不是還要向你報備一聲?你若跟在大哥身邊太久忘了規矩,我不介意讓人再從頭教你一遍。」
「莊主饒命!屬下知錯!」那名下屬倒抽了一口冷氣,趴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屬下只是擔心,季慎離開是投奔閻皇而去,若不將其緝拿,怕日後難以對付。」
穆彥林聞言一頓,一雙鳳眼眼略微上挑,勾起一絲玩味的笑,「竟是走了么……」
「是,屬下親耳聽到二人決裂,顧子焉得知當年宋青雲死乃季慎所為,遂將其逐出了衡山派,想必過不了幾日江湖人皆知。」感覺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寒意正在快速消散,那人便將自己所知全部抖摟了出來。
穆彥林睨向他,拇指輕輕摩挲著食指的紅玉扳指,沉默半晌道,「宋青雲當日中了別蒼門的埋伏,本就命不久矣,你可是聽錯?」
那人又是磕了一記響頭,言語鑿鑿道,「絕不會錯,當年季慎為了報父母之仇趁宋青雲虛弱之際將其殺之,不小心留下痕迹,卻被愛慕他的宋晴容撿到,如今宋晴容早被他逐出師門,遂將真相告知顧子焉,導致二人決裂。」
「呵~原來是養了十多年都養不熟的狼崽子。」穆彥林眯起眼眸,似是追憶,唇角微微鉤著,又似嘲諷。末了,擺手讓人退下了。
屋子裡又歸於一片寂寥。
「不論他何種身份,我只認他是我師叔,衡山派的掌門,只要有我在一日,就不容許有人傷他一毫。」
當日之話,言猶在耳。
嘴角不可抑制的翹起,穆彥林低低地笑了起來,隨即便如不可遏制般大笑起來。目光隨之穿過深深庭院,落在了染染白霧籠著的地方,慢慢止住了笑意,良久輕嗤了一聲,垂眸道,「那孩子可一點都不像你。」
眼下一朵開得全盛的「貴妃醉」牡丹佔據了大半張黑檀木桌面,花葉繁複,雍容華貴,細看卻有幾處如蒙了層灰般稍顯暗淡。指尖輕觸,似有規則一般遊走於那幾處,收手之時一聲細響在屋內突兀響起。
自桌底彈出的暗格,卻是空無一物。機關玄妙,出自名家之手,若非他偶然撞上,恐怕也不會知道他大哥為了劍譜打造了這般絕妙的東西。思及那人,穆彥林噙著淺笑從懷裡掏出了一本簿子,放入那暗格之中。
復又將其恢復如初,桌上那朵牡丹卻有了一絲不同,愈發的……明艷。
一陣匆忙的腳步聲過後,門外響起一道聲音,恰是保持著極好的距離,「莊主,那人醒了。」
穆彥林攏了攏袖子,眼底閃過一絲異色,隨即出了屋子,朝著東邊院落快步而去。來通報之人緊緊跟著,臨近入口,穆彥林只一個眼神,便讓他止住了腳步,安分地守在了門口。
如困獸般的嘶吼從裡面傳了出來,仿若承受著巨大的痛楚。穆彥林走過樹蔭掩映的通道,站在了鐵柵欄前,注視著被關在裡頭的人,血跡斑駁的衣衫猶如破布掛在身上,遮不住那一道道血痕,似是難以忍受痛苦,不停地用頭撞著牆,發出啊啊的嘶吼。
不多時,裡頭的人慢慢安靜了下來,猶如木偶一般,雙眼無神地盯著柵欄外的人看著,似全然被其掌控。
「現在,告訴我真的心法口訣。」
「好……」
不遠處,一道淺青色身影隱在樹后悄悄離開,誰也沒有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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