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 沉默不語

深從凌遠遠的目光里，看到了一些讓他覺得討厭的東西，這東西彷彿是火，又彷彿是冰一樣。

這讓他覺得很不耐煩，他從進化的過程中，已經變了，越來越像人。

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你知道我一向都沒有什麼耐心。」深如此對蕭竟說著。

實際上，他並沒有這個缺點，他比所有人都有耐心，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他卻顯得有些不耐煩，而這一份不耐煩的來源，他並不是不明白，只是這件事情發生的概率太低，讓他實在有些不敢信。

「我希望你儘快作出選擇，這樣對我們所有人都好，我記得無數年前，依舊還是，男人說話的時代，女人沒有任何發言權，他們甚至無法做出自己的選擇，可是現在，你卻決定了這個遊戲的走向——這對於你來說，算是一種榮耀。」深將凌遠遠如此貶低著。

但這一份榮耀，凌遠遠卻並不想有。

「我做出什麼選擇？對於你來說非常重要嗎？」凌遠遠這樣詢問著。

「算是一個非常的參考。」對方如此回答。

「既然如此的無關緊要，那我想，我便不作回答了。

「可是你要知道，那會導致……」顯然，這個回答讓深有些猝不及防。

他當然已經設想過千萬種可能了，這樣的回答在深的腦海里也不止演示過一遍，可當凌遠遠真的這樣回答的事情，深卻顯得如此的迷茫。

——這樣一次的遊戲，實在是給他太多的意外了。

「會導致我們三個人的死亡，是嗎？」凌遠遠說。

不是一個，而是三個。

在深的遊戲規則里，只要凌遠遠選擇其中一個，那另外兩個人包括她，就可以活下去。

深認準了人類的求生欲，所以才創造了這樣的一個規則。

大多數人到了這裡做出的選擇，都是殺死一個，保全兩個。最簡單的算術，應該是誰都會算的。

——說是大多數，其實除了凌遠遠之外，根本沒有第二個人做出這樣的選擇了。

「你要陪著他們一起死去？」深又再說了一遍。

實際上，深是不可能聽錯的。

但是他依舊問了一遍。

「是的。」凌遠遠回答。

「可是無論你做出那個選擇——選擇蕭竟也好，選擇徐言也好，你都會活著，不是嗎？」深又再一次說出所有人都知道的問題。

「我知道，但是我還是依舊選擇和他們一起死去。」凌遠遠說。

「可是你沒有問過他們，你沒有問過他們願不願意……」第一次，深顯得有些著急，顯得有些局促。

可是，尚未等深說完，徐言就開口了：「陪著自己心愛的女人死去，似乎是一件讓人覺得異常完美的事情，更何況，我一直都覺得我需要和自己的哥哥好好說一說話……」

他的眼中有某些東西閃過，這是深所無法理解的東西。

對於生命，很多人都是高過一切的，可偏偏，在徐言眼裡，卻是某種贖罪用的東西，這讓深無法理解。

亦或是在徐言看來，凌遠遠高過了生命，亦或是他覺得在此時死去亦無遺憾。

深的臉上，出現了一抹震驚的表情。

而當他看向蕭竟的時候，蕭竟聳了聳肩。

「我不過是一條被丟棄的狗而已，被丟棄了，自然是要尋找新的主人的，我找到了新的主人，他是要我死還是要我活，我似乎無從選擇……」蕭竟帶著一點無謂的語氣，這麼說著。

「阿竟……」凌遠遠的語氣里，帶著一些嗔怪。

「好吧，我換個說法，我只是覺得，呆在一個機械怪物身邊被利用實在是太無趣了，不如回到自己姐姐的身邊來的有趣。既然我姐姐做出了選擇，我自然是會遵從的，至於生命，對來我說並不是那麼重要——畢竟我在你身邊呆了這麼久，早就算是已經看淡了生死，不是嗎？」

蕭竟的回答有著他獨有的風格，深並非意料不到，只是聽在深的耳朵里，卻是這樣的刺耳。

「你們三個，都選擇了死亡，你們是這樣的一條心，彷彿我在做什麼錯到離譜的事情一樣。」深的臉上帶著一絲調笑，只需要他動一動手指，他就能殺死所有人。

但是一瞬間，深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的凝滯。

他彷彿不知道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的嗓子，開始變得有些疼痛。

疼痛——這是他所不該有的感受。

「我第一次感受到這個，真是讓人覺得新奇的體驗啊。」深的臉上帶著驚嘆，他這樣對眾人說著。

「……」

沒有人回答他。

「可是，為什麼……不應該如此……我不應該會感受到疼痛的。到底是什麼原因……」深似乎有些奇怪。

「您變得，越來越像人了。」這是不知道第幾次蕭竟說這樣的話。

深微微抬頭。

「這個遊戲實在太吸引你了，你在看待這個遊戲的時候，總是麻木的，一開始是帶著一點興趣的。可到最後，看過了太多人性的廝殺，你開始變得麻木不安。然後，這一群人出現了，他們太聰明，太睿智了，以至於你希望加入到他們之中，但是，你不可以——你是機器，而他們是人，你是騙不過他們的。因為這一群人，實在太聰明了。」蕭竟的臉色蒼白，他一直都是如此蒼白。

了現在，他卻顯得有些搖搖欲墜。

「這是故意吸引我加入遊戲的表演嗎？」深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確信的神情。

「是，也不是。畢竟你的行為無法預測，只是父親對我說，你一定會加入這個遊戲的——因為，他懂你。」蕭竟如此說著。

「你們設計陷害我？你們竟然設計陷害我？」彷彿聽到了一個無比好笑的笑話一樣，深的臉上出現的不是憤怒，而是澎湃的笑意。「而且這個計劃，你們父子參與其中，不單單是你，甚至你那死去的父親，我那可愛的L先生也參與其中！」

「……」蕭竟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