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這拳套真薄,8盎司都沒有吧,估計只有6,容易把指骨打斷。」賀蔚嚼著口香糖,「不過在這種地方,一般戴厚拳套的都有貓膩。」

他靠過去,單手握拳,在陸赫揚右側肋骨上挨了挨:「有人會在拳套里塞碎玻璃,往肋骨下面,就這兒——肝的位置,砸一拳過去,對面的人就別想起來了。」

地下場子里,拳手大多玩得臟,看客們並不在意,甚至還為此歡呼喝彩——本就是奔著刺激和血腥味來的,巴不得場面再瘋狂慘烈一點。

開場沒十幾秒,17號明顯落了下風,Owen一直用速度極快的刺拳干擾他的進攻節奏,同時不斷攻擊他的頭部和下腹。17號接連後退,眼看就要退到八角籠邊緣。不少觀眾已經從位置上站起來,嘶吼大喊:「他媽的反擊啊!干他!」

Owen憑藉量級優勢,開始用重拳破17號的格擋。在持續的防守中,17號的左手格擋被Owen攻破,緊接著Owen藉機揮起直拳正面砸在他臉上,鮮紅的鼻血登時噴出來,濺在腳下灰色的橡膠墊上。

尖叫和呼喊聲震耳欲聾,有人已經圍到八角籠附近,像洶湧的蟻群,抓著鋼絲網沖裡面的拳手大喊。到底是在斥罵還是鼓勵都不重要,這種比賽只為刺激觀眾的腎上腺素,用拳手的搏鬥和鮮血供他們放肆發泄,憤怒、激動、歡暢……只要挑起其中任何一種,就算成功。

「一場打幾個回合?」陸赫揚看著低頭背靠在鋼絲網邊用手肘擦血的17號,忽然問。

「這兒的賽制沒有回合一說,打到其中一個人完全爬不起來就算結束。」賀蔚手肘撐在膝頭,身體往前傾,盯著賽場,「一般是這樣,有些時候會開擂台賽。」

八角籠里,17號緩緩直起身,抬手,兩隻拳套輕輕一撞,然後走回場地正中。

Owen扭了扭脖子,在原地開腳站架,等17號走到面前,他吐著舌頭挑釁地做了個充滿侮辱性的鬼臉,場上頓時又沸騰起來,大罵的叫好的,不過17號似乎並沒受到什麼影響,他收攏雙臂恢復預備姿勢,微微弓起背。

又是一連串飛速的刺拳,17號再次被擊中鼻子,血順著他尖瘦的下巴往下流,混合著臉上的油彩,看起來一塌糊塗。Owen氣焰囂張地向他逼近,拳拳朝著要害去。

17號又被逼到了邊緣位置,陸赫揚聽見周圍那些給17號下了注的觀眾紛紛罵起髒話,抱怨他怎麼連個新來的拳手都打不過……但忽然間,那些罵聲又化成了興奮的驚呼,因為一直處於防守地位的17號忽然下潛閃身轉換了交鋒位置,接著回手一個上勾拳打中Owen的下巴。

這一拳實實在在,把Owen打得有些懵,反應過來后重新發起進攻,17號連續閃過,出了一個直拳擊腹的假動作,隨後緊跟上一記右勾拳,準確擊中Owen的左臉。在所有人還沒有看清他的這套動作時,Owen的頭已經歪到一邊,護齒沾著帶血的唾液,直接從嘴裡被打了出來。

17號像只蘇醒后力量爆發的雪豹,沉靜、果斷、迅速、出拳乾脆、一擊即中,反將Owen漸漸逼入角落。那種毫不遲疑的冷靜的霸道侵略性化成一記接一記的直拳勾拳,閃電墜地似地迸開來,將整個場館點燃,眾人的高呼聲快要撞破耳膜。

「真聰明!知道這些人就吃這一口反轉。」賀蔚從位置上站起來,渾身肌肉都亢奮地繃緊。

最後一刻,17號出了一個力道十足的後手拳,正中Owen的面門。Owen仰頭吐出一口血,整個人往後撞在鋼絲網上,又被彈回來,直挺挺趴在地上。血在腦袋下慢慢淌開,Owen撐著手試圖爬起來,但次次都摔了回去,顯然已經不具備任何還擊能力。

「沒死就起來!打!」

「接著打!打啊!」

「別停!打死他!」

觀眾們揮舞著拳頭嘶聲吶喊,台裁沒叫停也沒讀秒,意味著17號可以繼續補拳——任何規則在這裡都不適用,只要他想,他可以把Owen打到抽搐昏死在台上,讓血流得再多一點,滿足看客們殘忍嗜血的願望。

但17號只是雙手交叉做了個停止的動作,然後摘下圈套和護齒,推開八角籠的門,從選手通道走回後台。許多人大喊著把酒瓶和煙頭扔進八角籠,扔到Owen周圍或背上,不過很快就有人拿著擔架進去,將Owen抬走。

場地被清理乾淨,新的拳手上場,開始新的比賽。

賀蔚坐回位置上,嘴裡的口香糖已經沒什麼味道了,但他還在嚼:「真帶勁,17號的腹肌和胸肌夠漂亮的,那腰,那腿。」

「不止。」陸赫揚說。

「什麼?」

「背肌也不錯。」說完,陸赫揚站起來往外走。

「不看啦?」賀蔚問他。

「出去透個氣。」

晚上十一點多,兩人離開地下俱樂部。賀蔚開著車,突然說:「17號既然是s級,如果檔案有記錄的話,預備校應該找過他啊。就算沒錢讀書,學校也會給他免學費和補貼,至於來打野拳么。」

陸赫揚靠在椅背上:「可能太缺錢了。」

「其實在這種地方賺不到多少錢,真要撈錢,肯定還是打職業賺得多,商業價值完全不一樣。」賀蔚說,「看17號的樣子,估計以前受過專業訓練,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兒混。」

「說不定——」陸赫揚看著前路,右手搭在膝頭,食指指尖在膝蓋上輕輕點了幾下,他接著說,「17號就在預備校里。」

賀蔚一怔,轉頭看了他一眼,接著笑起來:「不可能吧,怎麼可能啊。」

「嗯。」陸赫揚應了聲,「我也覺得。」

周一,最後一節課下課,陸赫揚去游泳館等賀蔚。天很陰,像是要下雨,悶得人喘不過氣。陸赫揚繞過花壇,往游泳館台階上走,正遇到一個alpha從裡面出來,手上拎著塑料袋,低著頭,腳步有點急。

許則往下邁了一個台階后才意識到有人,想躲避已經來不及,撞上去的那刻,對方那張冷淡的面容近距離地在眼前閃過。太近了,許則甚至能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睫毛,長而黑,瞳孔也很黑,抬眼看過來的時候,顯得沒什麼溫度。

他感覺自己的上臂被一隻手扣住片刻,按理說,被扶了那麼一下,他應該站穩了的——但許則反而更慌亂地趔趄了一步,一腳踩進台階側邊的草地,塑料袋裡的東西掉出來,發出玻璃碰撞的聲音。

烏雲陰沉沉的,彷彿要壓下來了。許則抬頭看了陸赫揚一眼,匆忙的一眼,接著他很快移開視線,俯身去撿地上的東西,邊撿邊說:「對不起。」

他的耳朵有點紅,看起來確實是十分抱歉的樣子。

「是我的問題,沒及時往旁邊讓。」陸赫揚彎腰幫他撿。許則的聲音低啞,呼吸也有些急促,讓人理所當然地以為他是生病了,來醫務室看病。

但陸赫揚同時也看見,許則的鼻子上貼著紗布,邊緣露出一小塊青紫色皮膚,嘴角也有點腫,如果光看他這模樣,又更像是跟人打完架之後來配藥。

不過掉在地上的並不是感冒藥或跌打葯,而是幾支一次性注射器和針劑瓶。撿最後一個針劑瓶時,兩人同時伸出手,指尖不小心碰在一起,許則瞬間收回手,陸赫揚於是把瓶子撿起來,看到上面印著「alpha抑製劑」的字樣。

陸赫揚對alpha抑製劑不太熟悉,s級在信息素的自控能力方面有天生優勢,在沒有受到嚴重刺激的情況下一般不會發情,就算一年中很偶然地出現一兩次易感期,也僅僅是輕微的發熱癥狀而已,嚴重不到什麼地步。

作為s級,用到alpha抑製劑算是種很罕見的情況。

陸赫揚什麼也沒說,把那管抑製劑遞過去,許則伸手接下,立刻塞進塑料袋裡,低聲說:「謝謝。」

「不客氣。」陸赫揚說完,抬腿上台階,進了游泳館。

他邊走邊將手環的檔位調高,以徹底隔絕陌生的、富有壓迫性的s級alpha信息素。

許則的信息素。

alpha的信息素在易感期來臨時會變得更加濃烈,而許則的舊手環顯然已經沒辦法壓制住這種濃度的信息素。

許則是從特殊通道出去的,他的信息素已經開始擴散,如果往學生人群里走,會影響到其他AO。他一邊匆匆往前走一邊從口袋裡拿出一張抑制貼,用嘴咬下塗布層,抬手將抑制貼按在後頸上。

特殊通道盡頭是一間專用休息室,許則在門口做了面容錄入,然後推開門。他大口喘氣,甚至來不及走到沙發邊,直接沿著牆坐在地上,將袋子里的東西倒出來。手在發抖,許則用牙齒撬開碘伏棉簽瓶蓋,抽了一根棉簽——動作太忙亂,棉簽瓶被放下的時候倒了,許則只是看了眼,沒時間在意。他握著棉簽棒在手臂內側用力塗幾下,接著撕掉注射器包裝,掰開試劑瓶,抽取抑製劑,一針打進靜脈里。

他本來能熬到回家之後再做這些的,但短時間內情緒的劇烈波動會促進信息素分泌,從而推動易感期迅速到來。

而造成他短時間內情緒劇烈波動的原因——許則喘息沉重地閉上眼,強迫自己不去回想——

【陸赫揚:懷疑17號在預備校,但沒完全懷疑】

【設定是這樣的,手環檔位越高,隔絕他人信息素和抑制自己信息素的效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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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言難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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