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偶爾有學生經過校醫室，被映照在玻璃窗上，影影綽綽的。

這周過了就是國慶節，天氣已經慢慢的開始降溫了。

江緒打算把自己外套脫下來給謝淮披上。

本來就是晚上了，江緒裡面又只穿了一件短袖，如果再把外套給他，按照現在這氣溫，江緒肯定得感冒。

「不用了，你穿吧，我不冷。」謝淮連忙說道。

「我也不冷，」江緒不由分說把外套給謝淮穿上，然後起身打量了一下謝淮，忽然說道，「你是病號。」

「江緒，你穿上好不好？」謝淮的聲音突然變軟了一些，「我不想你感冒。」

江緒的指尖一頓，他有些受不住謝淮撒嬌。

但他沒答應。

「聽話，」江緒轉過身，半彎下腰，對謝淮說，「上來。」

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安靜了下來，似乎所有學生都已經回到寢室了，只有零星幾間教室還亮著燈。

謝淮就在這一刻聽到了自己愈跳愈快的心跳聲。

他沒怎麼被人背過，而且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自從他記事起，就沒人背過他了。

第一次公主抱是江緒給的，就連這個，也是江緒。

江緒安靜的等了一會兒，沒有絲毫的不耐煩。

半晌，謝淮慢吞吞趴在了江緒的背上。

江緒看不見謝淮，於是就沒看見謝淮發紅的脖頸和耳尖，他背著謝淮走出校醫室，然後關上門，往樓下走。

路上偶爾會碰到幾個才從教室里出來的同學。

江緒就這麼背著謝淮往校門口走，一路上安安靜靜的。

有風吹過，黃桷樹的樹枝隨風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音，帶出來一些涼意。

「江緒，我重不重？」謝淮把頭輕輕靠在江緒的肩上，問江緒，「是不是很重？」

江緒腳步沒停，淡淡出聲回答謝淮：「不重。」

一米八三的個子怎麼可能不重，謝淮心說。

「那你累么？」

「不累。」

「哦，真的？」

「嗯。」

「你沒騙我吧？」

「沒騙你。」

謝淮輕輕笑了，幼稚-

江緒把謝淮送回了家，然後替謝淮把小淮淮餵了。

他走進謝淮的房間，幫謝淮關上了門窗，然後走到床邊看著謝淮，問他：「要去我家住么？」

「啊？」謝淮不知道是自己聽錯了還是沒聽明白，他張了張嘴，整個人看上去有些意外，「我去你家住？」

「嗯，」江緒說，「你的腳不方便。」

可是謝淮也不想麻煩江緒，再說了，去江緒家過夜……謝淮多少有些不太好意思。

以前你要說他和江緒是純潔的兄弟情，謝淮可能不會有太多猶豫，但現在，他知道自己對江緒有別的心思，就不可能去了。

江緒看出謝淮的猶豫，他也不想把謝淮逼得太緊，便說：「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明天來接你。」

江緒這麼一說，謝淮立馬搖了搖頭：「這太麻煩了，你跑來跑去的，去了學校咱倆都得遲到。」

「那還是去你家吧。」謝淮放棄了，他不想請假，現在好不容易開始認真聽課了，他不願意錯過那些課，況且他現在腳確實使不上什麼力氣，一碰就疼，估計這沒個十天半個月都好不了。

就只能麻煩江緒了。

「小淮淮也帶過去，可以么？」江緒把小淮淮抱在手上，緩緩說道，「它一隻狗在家多可憐，兩個爸爸都不在身邊。」

謝淮就想不明白了，江緒是怎麼能用這麼一本正經的語氣說出這種聽上去又可憐又茶的話的。

最後去江緒家就帶了謝淮的幾件衣服和他們的兒子小淮淮。

江緒家裡沒人，他老媽老爸也經常不回家，冷冷清清的。

他把謝淮背去了自己卧室，然後把謝淮輕輕放到床上。

「這些都是新的，你不用擔心這個。」江緒拉開衣櫃，從裡面拿出一條淺藍色的毛巾放進浴室。

秦醫生給謝淮開了一些葯，今晚謝淮還沒有吃，江緒走到客廳用玻璃杯在自動飲水機那裡接了一杯溫水，然後回到自己卧室，謝淮已經把葯分好了，一粒一粒的攤在手心上。

「謝謝。」

接過江緒遞過來的玻璃杯，謝淮一口就把葯吃完了。

晚上睡覺江緒沒在自己房間睡，他家的客房沒有收拾出來，所以他就在客廳的沙發上將就了一晚。

謝淮躺在江緒的床上，看著頭頂的天花板，窗外面有光，通過玻璃斜射進來，打在這上面，泛起蹭蹭漣漪，像是西沙群島的玻璃海。

江緒就在一門之隔的客廳沙發上睡著，謝淮想到這個，就睡不著了。

江緒說床單被套都是新的，但謝淮聞了一下，他發現這上面有一股淡淡的草木香，和他之前在江緒校服上聞到的味道一模一樣。

本來他沒有睡意，但聞過之後，睡意漸漸上來了，連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他都不知道。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江緒已經起來了，他把早飯全部做好放在桌上，才去叫謝淮吃飯。

小淮淮也早就起床了，圍著江緒到處跑，直到江緒把羊奶倒在小淮淮的碗里，這才停了下來。

兩人吃完早飯都快七點了，學校調整作息時間后就是七點四十上早自習，還有四十分鐘上課。

江緒收拾了一下，就背著謝淮去了學校。

昨天那件事發酵的越來越大，謝淮剛到教室沒多久，不光自己班上的同學湊上來問他「疼不疼」「還疼嗎」「真的不要緊嗎」，別的班也有同學過來關心他。

江緒就坐在自己位置上，有人說想進座位里來看看謝淮到底怎麼樣了，他就是坐在謝淮身邊，不讓。

「我真沒事，已經好多了。」謝淮挨著回答他們問的話，幾分鐘過去了，謝淮已經不想開口說話。

「我在學校什麼時候這麼受歡迎了？」謝淮覺得奇怪。

陸一剛來教室就看到坐在位置上的謝淮，立馬扔下書包就朝謝淮跑了過去。

「淮哥，你沒事兒吧？」陸一一臉擔心，轉而又罵道，「真是艹了，沒踹死原韜那個逼，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臉，還真以為別人拿他沒辦法。」

江緒臉色冷了幾分，謝淮沒注意到，他問陸一：「這事兒有結果沒？」

「估計會被開除吧，」陸一說，「這件事鬧得很大，咱們學校不是有個幾百年都用不上的論壇么，昨天直接給伺服器搞崩潰了，全是罵原韜的。」

陸一補充道：「看完我只覺得爽，活該自作自受。早知道我就該下手重點，輕了都便宜他了。」

謝淮嘆了口氣：「要不是我當時起不來，我也想去踹一腳。」

謝淮的腳踝已經沒昨天那麼紅了，陸一看了之後又罵開始對著原韜罵罵咧咧。

中午放了學，江緒先把飯菜什麼的都給謝淮打了回來，然後就人不見了，謝淮不知道江緒去了哪裡，吃完飯索性就趴在課桌上睡覺，等著江緒回來。

快要上課了，江緒終於回來了。

「你去哪兒了？」謝淮問。

江緒的語氣很平淡：「他被開除了。」

謝淮看著江緒，撐著臉問道：「你怎麼知道？」

「他自己說的。」

謝淮猛地抬起頭：「你中午是去找他了？」

「嗯，」江緒說，「他找的我，想問問你能不能幫他求求情。」

緊接著謝淮聽到江緒嗤笑一聲：「我腳還沒碰到他，他就跑了。」

「廢物，他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