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往江緒那邊瞟了好幾眼，心想為什麼江緒要把校服外套搭在他身上。

最後他實在沒忍住，坐起了身，一隻手撐在課桌上，腦袋靠在上面，然後出聲問江緒：「你為什麼要把你自己的外套搭在我身上？」

江緒聞言停下手中的筆，看向謝淮，慢慢訴出幾個字來：「怕你冷。」

謝淮差點兒懷疑自己出現幻聽了：「怕我冷？」

「嗯。」

回答完江緒低頭又繼續寫卷子去了。

謝淮還欲再說些什麼，就看見英語老師就拿著教材走了進來，於是他把想說的話吞了回去。

難怪他睡了一節課也不見很冷，原來是江緒把校服外套給了他。

「謝謝。」謝淮壓低了嗓音給江緒道了聲謝。

說完他就轉過了頭不去看江緒，生怕對方看見自己有些泛紅的臉。

謝淮確實是有點兒不好意思，他可不想在江緒面前丟人。

所以他沒有看到嘴角微微上揚的江緒。

「不客氣。」

接下來的幾節課謝淮難得的沒睡覺，該寫的都寫了，筆記也做得很好，謝淮雖然成績不怎麼樣，但確寫得有一手好字，任課老師偶爾經過他的身邊，也會誇讚幾句。

可能也因為這樣，所有老師在看到謝淮上課的時候睡覺也不會叫他。

謝淮對此還懷疑過是不是自己老爸老媽給學校打了招呼，說直接不管他了，不然怎麼還允許他上課睡覺，姚文靜雖然私底下找過他幾次，但後來也沒管了。

直到中午放了學，謝淮才反應過來自己身上現在穿著的校服外套是江緒的，不光校服外套，他坐的課桌也原本是江緒的位置。

教室的同學現在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他和江緒兩個。

「哎，你不去食堂？」謝淮把校服脫下來遞給江緒。

江緒站了起來，接過謝淮手中的校服穿好，才開口說：「這個時候去食堂？」

謝淮想了一下，覺得江緒說得對，這一陣去食堂不僅人多，很可能排到他們這裡估計飯菜都沒多少了。

江緒說完就越過謝淮往教室前門走。

走到門口站住了腳，轉頭對謝淮說了一句：「等我幾分鐘。」

看著江緒消失在教室門口，謝淮也不管了，又坐下來趴在課桌上，不過他並沒有睡覺，只是在想，江緒什麼時候這麼關心他了？

其實跟江緒做了一年的同桌，細想起來，江緒好像對他的態度和別人確實不太一樣。

一開始江緒提出要跟謝淮做同桌的時候，謝淮是很意外的，因為他以為像江緒這種成績好的學生，就算選同桌肯定也會選一個成績好的，但肯定不會是他這種學渣。

可江緒就是選了他。

江緒有個筆記本從來不讓人碰，關係再好的也不行，但是他可以。不過謝淮從來沒翻開過那個筆記本，所以也不清楚裡面到底寫了什麼。

江緒這個人看著不好說話，讓人覺得很疏遠冷淡，可謝淮記得高一開學的時候他讓江緒每節課上課的時候都叫他一次，因為有時候謝淮還是要聽課的，但他自己可能醒不過來。

當時江緒並沒有答應，可是那天過後，江緒還是每節課上課前都叫了他，到現在這好像已經成為一個習慣了。

謝淮清楚的知道自己並不是真的想要逃課，但他每周一還是會逃一次課，江緒次次都能抓到他，其實謝淮只要去早一點兒或者直接不來學校，江緒是不可能抓到他的。

倒像是江緒在陪著他玩兒一樣。

他自己也很樂意。

陪他玩了足足一年。

謝淮的思緒越飄越遠，連江緒什麼時候進的教室他都不知道。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江緒已經把東西放在了他面前。

謝淮抬起頭，江緒似乎是看見他眼神中的疑惑，便開口解釋道：「吃的。」

謝淮這才動手打開看了看，整個盒子包裝得很精緻，學校不會有這種東西，看起來也不像是外賣。

「我媽剛才給我送過來的，我讓她多拿了一份。」江緒坐了下來，拿出一次性筷子遞給謝淮。

「哦，謝謝，」謝淮接過筷子，咬唇思索了半秒，問江緒，「多少錢？」

因為他實在是不想白拿別人的東西。

江緒沉默了一陣，似乎是有些無語。

「不用，」他無聲的嘆了口氣，「不收你的錢。」

不收，我的錢？

謝淮知道自己現在就應該吃自己的飯，但他沒忍住，還是開口問道：「別人的錢你就要收啊？」

這次江緒沒有猶豫：「沒有別人的份，也不會有。」

謝淮怔了怔，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別人不會有，但是他有。

謝淮聽完心情有些愉悅，但他不想在江緒面前表現出來，所以他儘力的剋制住自己，在心裡偷偷的樂。

江緒對自己真的和別人是不一樣的。

謝淮邊吃邊想，不得不說江緒媽媽做的飯菜確實很好吃，而且都是他愛吃的，不一會兒兩人就吃完了。

江緒打算把謝淮那一份一起拿去外面丟了，謝淮沒答應。

「我腿和手都沒斷，我跟你一起去。」

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謝淮自認為自己的話還是很多的，但他和江緒確實沒什麼話題可以聊，如果他成績好，倒可以和江緒聊一聊學習，奈何他年級倒一。

謝淮快幾步走在江緒前面，轉身倒著走，他看著江緒沒話找話：「哎，江緒，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江緒慢慢開口：「『好』在哪裡？」

「你把你校服給我，還給我帶飯，」還有一些謝淮已經想不起來了，「而且我感覺你對我和其他人都不一樣。」

「這就『好』了？」聽了謝淮的話，江緒不由得笑了一聲，「不過我對你確實和別人不一樣。」

謝淮問：「為什麼？」

江緒不知道謝淮怎麼有那麼多的「為什麼」，但他還是耐心的解釋：「因為我……」

話音未落，江緒的表情微變。

下一秒，謝淮就被江緒拉進了懷裡。

謝淮心裡猛的一跳，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對不起對不起。」

道歉的人看上去是個新生，他剛才從後門騎自行車進來，結果鞋帶被卷進踏板里了，他低頭伸手去扯，結果沒注意前面有人，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自行車已經要撞上去了，根本來不及剎車。

如果不是江緒把謝淮拉了過去，現在謝淮肯定被撞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剛才扯鞋帶，沒看見前面有人，對不起……。」男生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看起來快要哭了。

江緒皺了皺眉，感受到謝淮的不自在，就鬆開了抱著他的手：「你不知道學校不能騎車？」

「我以為這邊沒人的……」男生低下了頭。

謝淮拉住江緒：「算了，我們回教室吧。」

江緒頓了頓，沒再理這人，拉著謝淮就走了。

謝淮能感受到江緒的情緒不對。

回到教室，裡面已經有好些同學吃完午飯回來了。

謝淮沒再坐江緒的位置，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江緒在他旁邊坐下。

「江緒，你生氣了？」謝淮試探著問道。

江緒說不生氣那是假的，如果剛才自行車真撞謝淮身上，按那速度，謝淮不進醫院都不可能。

但他根本沒立場生氣。

他回答：「沒有。」

明明就有。

謝淮心說。

「你別生氣了，我沒事，再說了，剛才不是還有你嗎。」謝淮把左手放在江緒的課桌上點了點。

被謝淮這麼一說，江緒心情突然就變好了。

於是他說：「嗯，所以你打算怎麼報答我？」

「……」謝淮頓了一秒，「以身相許？」

謝淮本就是開個玩笑，結果江緒真的點了一下頭。

江緒：「可以。」

謝淮：「？？？」

不是吧，江緒是怎麼一本正經的說出這兩個字的？

謝淮不由得哽了一下：「……那我得考慮考慮。」

全程聽見他倆對話的前桌沒忍住轉過了頭：「那個兩位大哥，你不覺得你們現在就像是在做某種不正當關係的交易嗎？」

謝淮沒聽明白：「什麼意思？」

「呃……」前桌組織了一下語言，簡單明了的闡述道，「就是你不覺得你們倆現在的對話特別曖昧特像一對兒嗎？」

謝淮仔細一想，好像確實有點兒，但他和江緒也就開開玩笑，沒其他的意思。

謝淮敲了一下對方放在自己課桌上的手，對方吃痛，連忙縮了回去。

「嘖，郝學席你一天腦子裡都在想什麼？竟然說我和我同桌是那種關係，簡直是侮辱了我們純潔的友愛兄弟情，是吧同桌？」

江緒：「……」

剛有的好心情好像又沒了。

他語氣冷冷的：「嗯，友愛兄弟情。」

郝學席訕訕的閉了嘴，轉過了身沒再說話。

謝淮正準備繼續和江緒聊天，偏頭就看見對方的臉色不對，江緒又生氣了？

「同桌，你又怎麼了？」

江緒沒理他。

「班長？」

江緒拿出了一本書。

謝淮又喊了一聲：「江緒。」

對方無動於衷。

謝淮扯住江緒的校服，放低了聲音喊道：「江緒緒。」

江緒翻書的手一頓，眼眸深了一度，又像是在壓抑什麼似的閉上了眼，再睜開的時候又看不出有什麼情緒了。

「謝淮，你是想氣死我么？」

謝淮心說終於說話了。

「氣死你幹什麼？好繼承你的遺產？」謝淮說，「我家有錢，不需要。」

江緒：「……」

江緒等了一會兒，想看看謝淮還要說什麼，等了半天都沒見他有什麼動靜。

江緒轉頭一看，只見謝淮已經趴在課桌上睡著了。

謝淮的校服外套依舊沒穿，塞在桌肚裡，扯都扯不出來，江緒懷疑謝淮就是故意的。

他有些無奈，但還是把自己校服脫了下來，輕輕搭在謝淮的背上。

「小沒良心的，撩完就睡。」江緒看著對方的後腦勺暗暗說了一句。

下午放了學，謝淮和江緒一起回家，他倆都沒住校，反正學校離家比較近，兩人都住一個小區，所以只要兩人都沒其他事，就會一起走。

謝淮的父母由於工作比較忙，所以很少回家，但謝淮發現這近一年來，他老爸老媽回家的次數明顯多了很多，而且待的時間也比以前久。

他今天剛回家就看到趙莉女士在廚房繁忙的身影。

「媽？」謝淮有些驚喜，「你這麼早就回來了？」

趙莉回頭看了謝淮一眼，語氣溫柔：「嗯，給你燉了一些湯，還做了你愛吃的菜。」

「難怪我大老遠就聞到香味了，」謝淮笑著說道。

趙莉關了火，哼笑一聲：「少拍馬屁，去叫你爸出來吃飯。」

「遵命。」

等菜全部端上了桌，一家人坐在一起，沒人說話，但是不難看出他們都很高興，其樂融融的。

吃完了飯，趙莉照常問了謝淮在學校怎麼樣。

謝淮回答道：「都挺好的，和以前沒什麼區別。」

趙莉又問道：「身體上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謝爸看了趙莉一眼，隨後搖了搖頭。

趙莉瞭然。

謝淮沒看到他老爸老媽的小動作，說道：「沒有，都挺好的。」

「沒有就好。」趙莉笑了笑。

等謝淮洗完澡從浴室出來，打開手機看到了江緒五分鐘前給他發的簡訊。

江緒：周四周五是摸底考，我這裡有一些總結，你抽空可以看看，有什麼不懂的可以來問我。

然後下面就是一個文件包，謝淮點了進去，不點不知道，一點嚇一跳。

七個科目，頁數加起來超過七百頁，這麼多？

謝淮震驚了好一會兒，才給江緒回復。

謝淮：都是你總結的？

江緒：嗯，可能不是很完全。

七百多頁還不完全？他沒記錯的話現在才剛高二吧，都有這麼多？

學霸的世界果然不是他這種學渣能夠理解的。

謝淮：嗯，謝了。

發完這一句又覺得顯得自己態度不好，於是又發了一個〔膜拜大佬〕的表情包。

謝淮：我一定會認真看的。

江緒：你最好是。

看到江緒發過來的這條簡訊，謝淮總覺得有種被他看穿一切的即視感。

但一想到這是對方一字一句打上去的，謝淮不想浪費江緒的一片苦心，於是還真的認真看了一個多小時。

可能是學習太累，謝淮破天荒的做了一個夢，一個春夢……

「我靠。」第二天起床，謝淮傻住了。

「我把同桌給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