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尊嚴
「噠噠噠……」
恐怖分子包圍圈的後方忽然響起了95自動步槍恐怖的聲音,林雲龍和全才一左一右,交叉火力將五名守株待兔的恐怖分子籠罩在彈雨之中。那五名恐怖分子連敵人什麼樣兒都沒有見到,就已經進入了萬劫不復的地獄之中。背部遭襲,剩下的十幾個恐怖分子這才如夢方醒,在各自的位置上動攻擊,瘋狂地將子彈傾泄在叢林之中。槍聲過後,叢林中瀰漫著刺鼻的硝煙,而剛剛動攻擊的林雲龍和全才,早已經如人間蒸了一般。
「這不可能!」達姆狂地換上一個新彈夾,驚恐的眼睛掃視著黑暗中的叢林,他到現在也不明白,為什麼包圍圈的身後會出現敵人呢?要知道,他的手下索迪可是在包圍圈的外圍至少設置了二十顆詭雷!除了外圍最遠處連續的兩次爆炸之外,再沒有炸響過一個!最關鍵的是,在對手動攻擊的方向,自己還有三個人呢!
人哪兒去了?達姆立刻用無線通話器聯繫他設在口袋右翼的那三位手下,當然,屍體是不會回答的。
「海里梅爾!海里梅爾!」焦急之下,達姆又開始呼叫左翼的三個人,總算是聽到了答覆:「頭兒,我是海里梅爾!請問裡面生了什麼事?」
「他媽的你問我?」達姆怒氣沖沖地沖著對講器吼,「我問你,右翼生了什麼事?人呢?」
「右翼?沒……沒生什麼事啊!」
「混蛋!不可能!」
「咚--」「咚--」「咚--」
對講機傳出三聲悶響,之後海里梅爾再沒有說出一個字,此時他已經和兩個同伴一起,被磨平了彈頭的5.8毫米狙擊彈打得腦袋開花,鮮血從光禿禿的頸項噴射出來,出「嚯嚯」的聲音。硬幣起身,快速突破,朝著山林內部而去……
達姆感覺自己的脖子一陣冷,一種真真切切的恐怖感這才從他的心頭翻湧上來。他打了個寒戰,現在已經感覺到,這次他的對手一定不再是兩天前遭遇的那些不熟悉叢林戰的武警特警部隊了。也許,真正的對手現在才終於到來。
槍聲還在繼續,達姆無法判斷對手一共是多少人,也無法判斷他們到底隱藏在哪裡。總之,對方從來不使用盲目地連射壓制自己的火力,而是選擇了更為恐怖的點射,只要槍聲一響,就會有自己的人中彈倒下,當自己組織的火力朝著對手開槍的位置猛掃過去的時候,對方又會像幽靈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之後,不知道又會從哪裡冒出來,還是那恐怖的自動步槍點射,伴隨著的是自己的手下頭胸骨頭斷裂的聲響和一聲聲的慘叫。
毫無疑問,這種巨大的心理壓力沒有幾個人能承受得起,即使是這些經歷了多年特種作戰培訓、早已經將自己的靈魂交給邪惡信仰的恐怖分子。現在他們開始感覺到,與對手相比,自己所有的本領根本就一無是處,不值一提,自己就像是一群在草地上吃草的小綿羊,任由沖入的餓狼屠戮、撕裂、封喉,卻毫無還手之力。
達姆曾經多次聽他的主子講過,在中國的軍隊里,有一群正義之神,他們有嚴明的紀律,哪裡有邪惡,哪裡就有他們的身影。每次聽到這裡,達姆都會冷笑著搖頭,年輕氣盛的他根本不相信這是真的,而在內心深處把主子的話當作危聳聽。而今天他卻冷笑不起來了,他已經想到,也許「魔鬼」已經來了!索迪的詭雷在對方眼裡簡直是小孩子的玩具,他精心布置的包圍圈更像是供對方肆意玩耍的過家家。
索迪和他沒用完的詭雷材料一起變成了灰燼散落在夜空,當達姆的二十人隊伍全部死在山林中的時候,他身邊的竇天水已經出了嘆息。
「竇先生,竇先生!告訴我,他們是什麼人?你一定知道!」達姆那完全失真的嗓音在山林中回蕩,顯得異常恐怖。月光從雲層中露出半個身位,映射在二人的臉上,竇天水看到狂妄的達姆臉部肌肉抽搐、變形,冷汗順著雜亂的頭淌下,滿臉油光。
竇天水絕望地嘆息了一聲,看著眼前月光下的山林和瀰漫的硝煙,慘笑道:「達姆,這次你相信他們不再是特警了吧?」
「他們是什麼人?」達姆追問。
竇天水的目光閃爍出一絲異樣,良久,一字一句地說:「要是我沒猜錯的話,他們是來清理門戶的人。他們是我曾經嚮往成為的人,是曾經對我恩重如山的人,也是我最對不起的人。他們真的來了……」
「你……你是說,他們是那什麼刀……刀鋒?」達姆驚慌地四處掃視著,手中的自動步槍第一次隨著全身抖動起來。
「把槍放下吧,達姆。」竇天水冷冷地說,「現在只要他們的食指一動,你的腦袋就沒了。」
「不!不!不!你他媽的騙我!你這個王八蛋!都是因為你!頭兒真是瘋了,非要拉你入伙!你他媽的從來就不是個好東西!」達姆忽然瘋似地蹦跳著咆哮,巨大的心理壓力終於使他崩潰。他猛地回身,將槍口對準了竇天水的心臟,竇天水嘆息一聲,閉上了眼睛。
「咚--」
槍聲響起,達姆手中的自動步槍隨著破口袋一樣的軀體一起在半空中劃了一道短短的弧線,破碎的腦袋肆意拋灑著血漿和腦漿的混合物。
竇天水仰天嘆息,將手中的槍扔在地上,自己跪倒在地!月光下,三個黑影從不同的方向走出叢林,站在竇天水的前方。
「站起來!」一個聲音劃破夜空,清晰地傳到竇天水的耳中,聲音不大,略帶嘶啞,卻有著一股無法抗拒的威嚴。竇天水渾身一震,猛地抬起頭來,淚水一下子湧出:「區隊長,是……是你?」
「為什麼不反抗?」林雲龍淡淡地問。
「我……」竇天水看著被自己扔在一旁的槍,慘聲說道,「我……我沒有資格反抗……我……我也沒辦法反抗。」
「你起來說話!」林雲龍忽然呵斥道,「竇天水,我不管你犯了多大的錯誤,也不因為你曾經是刀鋒的一員,曾經是我帶出來的兵,單單作為一個男人,你也不應該像現在這樣跪在那裡,像個孬種一樣地跟我說話!」
「是!」竇天水不知道哪裡來的力量,一下子從地上站了起來,滿是淚水的雙眼看著林雲龍,很快又低下頭去。
林雲龍靜靜地看著竇天水,這個自己當年的愛將,這個優秀的特種戰士、違紀者,現在的殺人犯、通緝犯,現在猥瑣地站在自己的面前,他的心突然如刀絞一樣的難受。就是這樣一個男人,也曾經是雄姿英啊,也曾經是堅毅果敢、勇武過人。要不是當年的那次醜事,也許他更應該與自己站在一起,成為刀鋒大隊的一名骨幹,甚至成為刀鋒小組的一個好兄弟。即使是死,也應該死在與敵廝殺的戰場上!現在一切都已經晚了,竇天水站在那裡,躬著身子,抽搐著,猥瑣地將頭埋在胸前,交代了事的全部經過……
「天水。」林雲龍說,「五年多以前,我只聽你承認了違紀的事實,卻沒有聽你任何解釋,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當初為什麼要拿那塊金錶和扳指?」
「是……」竇天水哭著說,「那年……那次任務之前,我收到我妹妹的信,她……她說,她高中畢業就退學了……因為,我娘得了絕症……她和我爹要一起掙錢給我娘治病。我那時候……心裡跟什麼似的,就感覺自己……沒用。正好……那次任務,我就……我就……」
「你可以拿了金錶再把他擊斃啊,這樣一來不就沒人知道了嗎?」林雲龍面無表地說,有意試探竇天水。
「我……」竇天水流著眼淚說,「我也想過……可是當時我又想,無論如何,那個……那個人也算是幫了我的大忙……我已經答應他了,怎麼能……說話不算話呢?」
「你這個蠢貨!」林雲龍終於忍不住了,沖著嚇了一跳的竇天水怒吼道,「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麼會走到今天了!你愚蠢!你盲目心軟!你不分敵我!關鍵時刻你把握不了自己,五年前是如此,五年後還是如此!五年前,當你遭遇家庭困境的時候,你寧可寄希望於一個毒販,寧可鋌而走險,也不相信你的戰友、你的兄弟!五年後,你得知妹妹受辱,你寧可相信自己手裡的刀,也不相信政府,不相信警察。你寧可相信這些一心拉你下水的恐怖分子、人渣,也不相信在外面流血丟命的武警特警!你手中也有槍,你也是一名受過特殊訓練的人,你卻猶猶豫豫、徘徊彷徨,被恐怖分子幾句威脅的話給震住了、唬住了!」
「區隊長!」竇天水眼淚嘩嘩地哭道,「我錯了!我後悔了!我……我再不敢了……區隊長,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呢?」
「嗖--」一聲尖嘯,那把「墨龍刃」從林雲龍手中飛射出來,插在竇天水面前的草地上,刀柄顫動,出恐怖的嗡嗡聲,林雲龍轉過身,閉上了眼睛。
「天水,你應該知道我們這次來的目的。我想,這時候把你抓回去,你不僅僅要為自己的行為承擔法律責任,就是外面那些特警,也一定會恨不得將你撕成碎片都不解氣。天水,一切都已經晚了。記住我一句話吧,下輩子,你要還是個男人,就挺起胸膛,做個真正的男子漢!」
「謝……謝……區……隊長!」竇天水跪倒在地,雙手拔起地上的「墨龍刃」,毫不猶豫地插進自己的胸膛,攪動,拔出,雙手將刀托在胸前,曾經絕望的眼神中,第一次有了一絲希望,抽搐的嘴角帶著輕鬆的微笑,鮮血噴涌……
竇天水明白,對於自己這樣一個人,他的區隊長林雲龍還是沒有徹底絕,而是給了他最後的尊嚴。
全才從屍體手中拿下那把軍刀,擦拭乾凈,遞給了轉過身去的林雲龍,林雲龍接刀,目光冷峻。
疑犯竇天水,在被俘的瞬間突然行動,奪刀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