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那一季燦爛的浮光(1)
第19章那一季燦爛的浮光(1)
那是一段只有自己才能停靠的時光。
那是一片只有自己才能塗染的陰霾。
如果回憶有顏色,那應該是閉上眼睛時看到的。
傷而清晰,像身邊正在發生的映刻。
遠而不安,像忽略了現在的自己。
與青春一起畢業的夏天
Y雨欣
操場上傳來口哨和歡呼聲,籃球賽是開始還是落幕?蟬在樹梢睡著了,那些青春生猛的日子,消逝,如幻景一般風馳電掣。
臨近畢業,連圖書館都下了最後通牒:同學,畢業了,把你不知何年何月借的書都還了吧!宿舍在南校區3號樓,老二盯著論文痛斥圖書館的惡作劇。痛斥歸痛斥,我們仍乖乖地翻箱倒櫃,查找那些遺落在塵埃里早忘了借閱初衷的書籍。
樓下有人在收購廢品舊書,不斷有同學從樓上搬下整箱的書,或泛黃或嶄新。整個宿舍樓到處是散落的紙張,一地荒蕪。窩在宿舍,挑挑揀揀,滿屋子雜七雜八的舊物。書是最多的,然後是衣服。這便是四年青春所留下的產物。只要拖到樓下,被利索地裝進大麻袋,稱量過後,扔進大堆相似的書山衣海,你再怎麼充滿回憶,記錄青春的東西,在旁人看來,也不過是一堆可回收的廢品。這便是畢業,不曾經歷過的人,總會說你的一切行為是矯情。記得大一那年夏天,大四學長委託我幫他們拍DV。面對一群人抱頭痛哭、萬般不舍的場景,剛邁進大學校門的我,置身別離愁緒外,只覺得雲淡風輕。之後把刻錄出的光碟拿給學長看,他站在一片狼藉的空蕩宿舍,突然就紅了眼眶。我打趣說,不用這麼傷感吧。他卻說,很多東西,一別就是一輩子,比如大學,比如青春,比如與你朝夕相處的那些人。你現在不懂,是因為還未離別。
正如學長所言,當時只道是尋常的我,四年後,也終於身處一片狼藉中整理行裝,變賣所有曾經寶貝過的書本與舊物,穿上學士服到處留影拍照,與同學們擺各種滑稽造型。此時我們還是無所畏懼的學生,仍被母校包容與保護,依然青春無敵,儘管已被貼上畢業生的標籤,而這標籤聽起來又那麼老氣橫秋。
那些月朗星稀的夜晚,和死黨們扭扭歪歪走在校園,七拐八拐唱著歌,肆無忌憚的日子,逐漸遠去稀薄。大學幾年,一起上課,每天輪流派一人佔一整排的位置,賴床到八點,還不忘去餐廳買狗不理包子,再一路小跑到教室,帶著包子的香味,厚著臉皮衝進三百多人的大教室,坐下便埋頭苦吃。
天空藍,時間慢,你看,誰沒有過荒度時日的歲月,用也用不完的光陰,漫長到抓狂的青春。
畢業典禮在體育館舉行,亦如最初的新生典禮,只是迎接變成了如今的歡送。院長感慨萬千,句句囑託,我們上台接受教授們親手頒發的學士學位證。八十多歲的老教授,顫顫巍巍拿起話筒,對著台下幾千學子,良久開口道:為師只能送你們到這裡了……只這一句話,讓二十多歲的我們,眼眶濕潤,心酸不已。
夏天的陽光過於濃烈,明晃晃地刺眼。站在六月的尾巴看一場盛大的離別,我們擁抱,說一些歡樂的話。總是如此倔強,不肯坦誠感傷。時過境遷后,早已不是當初目空一切的少年,也開始淑女不再嘰嘰歪歪。一起瘋的日子被收錄在相機里,可以時常觀看,偶爾懷念,但再也不能身在其中。原諒時光的速度,它帶走一切,只是為了讓你更加成熟。
大家決定一起走,行李太多,不得不找來汽車搬運。一番折騰,準備出發時,輔導員群發過來簡訊:他日與君相逢時,陪君醉飲三千場;不問前塵與舊事,不問聚喜與離傷。
那些路過的孩子,好奇地張望著我們,他們抱著課本,朝北校區的教學樓走去,臉上是還未睡醒的迷糊,像極了我們曾經的樣子。路兩旁怎樣也擺放不整齊的自行車,在香樟樹下,如過往的日子熙熙攘攘擠在一起。
餐廳的大門虛掩著,小賣鋪里傳來電視劇播放的聲音。
誰曬在陽台上的白裙子,在風裡飛?
操場上傳來口哨和歡呼聲,籃球賽是開始還是落幕?
蟬在樹梢睡著了,那些青春生猛的日子,消逝,如幻景一般風馳電掣。
我們懷念的,是當初的自己
L盧思浩
很久以前一個朋友對我說他最大的夢想不過是被自己暗戀的人暗戀著。
時至今日我跟那個朋友早已斷了聯繫,卻暗自詫異我居然把這麼一句話記得那麼清楚。生活永遠不會像電影,它充滿著遺憾和不確定,我們有著電影里男女主角的影子,卻不一定會有他們那樣的結局。
突然想知道十七歲的你在幹什麼,因為朋友對我說那句話的時候,我們還都是十七歲。那個時候的你是情竇初開嗎?是為了哪個女生輾轉反側難以入睡嗎?是牽過她的手以為和她能永遠嗎?轉眼這麼多年過去,看過那麼多背叛、分離故事的我們,還能對別人說出一句「我愛你」嗎?是當時懵懵懂懂卻最認真地說出的誓言珍貴,還是數年之後你漂泊打拚成熟之後對好不容易找到的人說出的「我愛你」更珍貴?這個問題,我始終沒有得到答案。
那一年的你總抱怨食堂的伙食太差,作業總是做不完,體育課總是被班主任霸佔。那一年的你喜歡上了某個人,也許她不好看,成績也不像沈佳宜那麼出眾,也許你喜歡她只是因為那天她在校門口笑著跟你說了一句話。
那一年的你為了她的生日四處奔波,卻悄悄不讓她知道;那一年的你跟她煲電話粥到天亮,其實你早就困到眼睛睜不開;那一年的你送她回家,她對你說我們會是一輩子的好朋友,生生把你的表白給憋了回去。
你總在學校里刻意製造各種「偶遇」,想讓她覺得你們是註定的緣分;你們總是隔著半個班級傳紙條講屬於你們的悄悄話;你聽到班級里傳起了有關你們的緋聞,你假裝很生氣卻暗自開心你們的名字能被聯繫在一起。
可是然後呢?
也許你們開始了這段感情,也許你們沒有,也許她身邊出現了另一個他,又或者是你們把互相的喜歡耗在青春里,卻沒有在一起。那個時候總想著畢業了就能在一起,可是真畢業時,卻怎麼也找不到在一起的理由了。
再後來,某一次同學聚會上,你終於還是對她說「其實那個時候我很喜歡你」,她盯著你的眼睛用力地點點頭說「我也是」,得到答案的你卻也只是笑笑,說不出自己心裡是遺憾還是難過。歲月是神偷,很抱歉你們誰也回不去了。
《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被搬上銀幕的消息傳出來之後,朋友婧還跟我聊起來當時在課上偷偷看的書,現在居然被拍成電影了。那個時候我卻始終沒能明白沈佳宜的那句話:「人生本來就有很多事是徒勞無功的,但是我們還是依然要經歷。」
轉眼四年過去了,跟婧回母校,以前的教室仍然在上著我最頭疼的物理課;操場上籃球場上擠滿了人;走廊里男女生在講著悄悄話;食堂、會議室、紅色的教學樓,一切如常。我突然明白,原來青春的另一個名字叫徒勞。它一直沒有變,它只是我們路過的一站,我們經過了就沒了,可後面還會有人陸續經過這一站。我們沒辦法回去了,只能遠遠地看著,暗自懷念不已。
這樣的一種徒勞無功,一如我當時那麼喜歡她,一如她為了等我在寒風裡站了很久,一如最後我們還是分開。那一年我們終於一起去看了一場五月天的演唱會;那一年你最難過的時候我沒能陪在你身邊;那一年你說我們都不小了不能再任性。
那天婧跟我站在操場上感嘆著舊時光,卻看見更年輕的「我們」在拚命揮霍。青春的另一個徒勞之處在於,不管你怎麼過,用心地過珍惜地過,瘋狂地過勇敢地過,等到之後回頭再看,總會覺得當初做得不夠好。
愛情會再來,可是主角多半不是你青春里愛過的那個。舊朋友離開了會有新的朋友填補,但青春的回憶只有曾經的同學和老友才能共有。最遺憾的是,青春不會再回來。
可我依然會為了那些有關舊時光的電影甘之如飴地埋單,因為青春不過是淋了一場雨,感冒了,卻還想回頭再淋一遍。即便我們知道有一天會變成不動聲色的大人,即便我們知道總有一天和她的結局不過是分開,也許更壞,可是我們依舊會去做,我們依舊會開始那段感情。
說到底你還是願意去賭,為了那個人。在青春里能遇到那個你願意為她賭,她願意在你最懵懂最青澀的時候陪伴你,你是多麼幸運啊,那為什麼還要因為害怕失去而去放棄擁有的權利呢?
這個世界上,沒有一份感情不是千瘡百孔的,區別僅僅在於你如何看待它。
有些人註定只會放在你的心底,而消失在你的生活里。你從心底知道自己是愛她的,儘管已經記不起她的樣子。因為這愛如此深重,以至於你一度以為自己會忘不掉。直到有一天你發現,那些堆積在心裡的思念,竟然不知不覺變得無影無蹤。至少她曾經讓我覺得,遇見她,是一件值得被祝福的事。
那麼,下一個四年,你又會在哪裡?
青春在我還在考慮什麼是青春的時候已經悄悄溜走了,突然覺得那個所謂的十七歲,那個糾結不安的十七歲,那個寂寞熱血的十七歲,居然那麼像是一個幻覺。也許某天你還會突然想起她,那個曾讓你對明天有所期待但卻完全沒有出現在你的明天里的人。你想起十七歲的那份感情,突然笑出聲來,那個時候的自己多傻呀,卻又傻得很值得。
錯過了那個人,也許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潮起潮落之後,難過傷心之後,五月天卻留了下來,連同自己所謂的夢想,陪著我度過了每一次的清晨和黃昏。失去了緣分的人,即使在同一個城市裡也不太容易碰到。回憶越來越美,舊時光卻把你困在裡面出不來。是啊,過去多麼美,活著多麼狼狽。
可是就在你沉浸於回憶中的時候,你錯過了一個又一個人。到底是要錯過多少人,才能遇到真正對的那個人?
也許終有一天我們會發現,我們那麼懷念的,不過是當初的自己。那麼,又有多少人以朋友的名義守護一個人呢,在彼此最美好的時光里?
那一年,一場名為青春的潮水淹沒了我們。退潮時,渾身濕透的我坐在沙灘上,看著最喜愛的女孩用力揮舞雙手,幸福地踏向人生另一端。下一次浪來,會帶走女孩留在沙灘上的美好足跡,但我還在。刻在我心中的女孩模樣,也還在。說不定這世界上最好的感情,就是你喜歡她,她喜歡你,你們卻沒有在一起。
那些人,我們再也沒見過
Z張碧瑩
晚飯時,一個女友說,那以後,我再也沒見過他。
我在心裡想,這句話應該就如同「我是真的喜歡過你」一般,大部分人聽了,多少都會心有戚戚焉。
那些人,我們再也沒見過。或許已經年,或許只有短短數月。或許機緣未盡哪天還會再見,或者這種「再也沒見過」的狀態再也不會改變了。
這是句煽情的話,普通青年在喧鬧的飯桌上說,文藝青年在路燈昏黃樹影斑駁的夜路上說,二缺青年可能不會說。
那些人,或者是舊時同窗。曾經一起逃課去網吧,一起在轉角的街鋪吃一串燒烤,一起在沒帶傘的雨天飛快地從教室跑到小賣鋪再跑回去,一起喜滋滋地叫某個老師的外號,一起過了許多不休息的周末,一起考了許多場大大小小的考試,甚至一起喜歡過同一個人。然後畢業了,出了校門,拍拍肩膀說多聯繫。一晃時間過了,偶爾也在QQ上打個招呼,互問近況。一晃時間又過了,偶爾聽另外的人說起那人在哪裡哪裡工作,要結婚了或已結婚了或已有孩子了。聽著聽著,才發現那人,好像再也沒見過。
讀小學的時候看過一本書說,朋友,是分階段的。
或者這是因為,生活,也是分階段的。
那些人,或許是舊時默默喜歡著你的。你知道所有細枝末節的關注,你察覺所有有意為之的示好,你願意空氣是溫的不太冷也不太熱,你不拒絕或者有時就當不知道。或者你在等,等那個人的好積攢到你奢望的厚重,才終於溫暖妥帖心意安定。一晃時間過了,問候似乎少了。你在街邊看見那人在對面牽著另一個人的手等綠燈通行。然後你發現,某一段路,自此亮起紅燈,再難前行。一晃時間過了,整理舊物時看見書里夾的明信片,才發現,那人你好像再也沒見過。
遇見的人,不一定都會在遇見之後慢慢消失不見。但的確,不是所有的人都會留下來。
那些人,或許是舊時你真心以待又或實在辜負的戀人。溫暖的時光必定是有過的。你記得那個人的好,一句情話,一次回眸,一聲嬉笑,習慣性的小動作,出人意料的時候拿出不名貴卻溫情用心的禮物,這些你都記得。
你也記得自己待那人的情意。總是有諸般的計較,計較那人的一些小習慣,計較那人的一句話,甚至計較那人遇見過的人經歷過的事情,但更多的,是百轉千回的放不下。一晃時間過了,或這或那,總之,是散了。一晃時間過了,生活還是繼續的,永遠都不少的就是新歡。一晃時間過了,在某個細小的時刻,你突然想起來,那個人,好像再也沒見過。
其實,誰都不是不明白,秋天,未必是用來收穫的。而生活還在繼續,這已不算太壞。
最近一直記著一句廣告的台詞:花一輩子的時間趕時間。
「我等你」應該是一句誰都說過的話。眼見著那人要遲到了,你說:「沒事,我等你。」眼見著那人有別的事更要緊,你說:「沒事,我等你。」
少年時,這句話容易說也容易做。你不急,有大把大把被規劃好的時間。你等著,和手邊忙著的事或者也不衝突。
有時間等待,不急著做決定,不急著讓人家做決定,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
風水輪流,趕多了時間,也總有被時間趕著走的一天。
那些人,我們再也沒有時間去等時間把他們帶回來,所以飯桌上偶然想起,只得一句「再也沒見過」。
哦,對了,也或者相逢不知曾相識,亦未可知。
南方,南方
Q齊子兒
子君在全國大街小巷流行時,我不曾想到,自己會和這樣的紅人兒有所交集。
子君唱歌,不過大多數人知道的也就那一首。我那時印象里有她,並不是有多麼喜歡,十幾歲的耳朵里,甜膩膩地塞著的是楊鈺瑩。
幾年後,我採訪子君時,把這話說給她聽,她毫不掩飾地笑說,是啊,我也就紅過那一首,甚至有人還把我這首當作是她唱的。其實,子君應該慶幸,她不是楊鈺瑩,那時楊已經緋聞纏身,而她,雖然逐漸被人遺忘,至少還乾乾淨淨地活在人世間。
我是以娛樂小報記者的身份採訪的子君。我最初南下,討生活不是一般的艱難,哪裡管職業是否正當。南方報業發展迅速,連娛樂報道都和港媒狗仔有一拼,緋聞、熱點、造勢,這是BOSS再三交代的關鍵詞。在朋友那裡輾轉找了幾個過氣明星的聯繫方式,用朋友的話說,過氣明星一般都不會拒絕採訪。
我只選了一個,便是子君。像是賭注,這次的任務量是否完成,就看子君是否配合了。我給子君打了電話,之前已默默在心裡演習多遍,後來的事實證明,這種演習真是多餘,因為電話那頭的子君完全就是一個朋友的口氣,聊聊音樂與生活。偶爾子君還會問我生活怎麼樣,得知我像她一樣獨自在這個城市裡闖蕩,她豪爽地說,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說。
放下電話,感動之餘,思忖了好大一會兒,方想起這個採訪其實挺好寫,但並不是BOSS要的。因為,在子君的講述里,沒有半點可造勢的「小道消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