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是否一樣,在多年後的時光(5)

第5章 你是否一樣,在多年後的時光(5)

第5章你是否一樣,在多年後的時光(5)

好像結婚證書

十年前的那個夏天,馬莉貪吃,好睡,傻乎乎的,還總是吃很多,有點胖胖的。

弟弟看見她吃零食,就揶揄她:「你是撿來的吧?要不然怎麼全家都瘦,就你胖?」馬莉不和他吵,如果那樣的話,媽媽一定會說:「你是姐姐,他才多大?你不知道讓著他?」然後弟弟就會在旁邊得意地看笑話。

她因此總覺得很受傷,覺得自己在這個家是個孤立無援的人,覺得自己根本不屬於這裡。

因為貪睡,馬莉總是遲到。上課鈴聲打過好一會兒,馬莉才匆匆忙忙地出現在教室走廊上。走廊的另一頭,吉永慢吞吞地走過來,半醒半夢的樣子,笑著向她打了聲招呼:「這麼巧啊!」

一看到吉永那副老油條無所謂的樣子,馬莉就覺得自己得到了拯救,連焦躁的心也平靜踏實了不少,不知怎的有一種「有個人陪我一起死也不錯」的感慨。

遲到同學的名字要被一起寫在黑板右上角的框框里通報,放學后還要罰值日。有一天來了一位新老師,不明就裡地看著那裡問:「這兩個名字是怎麼回事?」班長說:「那是遲到的人,遲到的人要罰值日。」新老師呵呵笑了兩下,故作幽默地說:「寫在一起,好像結婚證書什麼的哦!」

於是全班都鬨笑起來,窗外電閃雷鳴。余光中,馬莉看見吉永羞澀地低下頭去。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羞澀的樣子,她覺得自己捕捉到了某種暖昧的氣息。

獨一無二的少年

雨下了一場又一場。

那一年馬莉看了一些愛情小說,包括張愛玲的。顧曼楨和沈世鈞熱戀,在給他的信里寫道: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有一個人總是在那裡等著你的。

馬莉矯情地哭起來,想:是不是也會有那樣一個人在等著自己呢?

後來她終於在愛情故事的浸潤中「領悟」到,愛情是唯一可以拯救自己的東西。而她所理解的愛情,就是吉永。只有吉永不介意跟她一起遲到、罰值日,不介意她的胖,不介意她的成績爛,總是一副笑呵呵的樣子。她因此總覺得吉永是一個獨一無二的少年。

終於有一天,遲到次數過多的吉永被當眾通報批評。馬莉覺得自己抓到了機會。她對吉永說:「嘿,我們一起走吧,離開這個不屬於我們的地方。」吉永想了想,說:「那也不錯。」於是,放學后兩人偷偷去火車站買了票,懷著一種即將解放的激動心情。

那天,他還撐傘送她回家。在快要到家的路口分別,吉永心情很好地說:「明天見!」然後馬莉突然轉過去,出其不意地在他臉上啄了一口。雨水落到水坑裡,「咚」的一下。剎那間,吉永突然開竅了似的,他心想,原來是這麼回事啊!他臉上熱辣辣的,紅著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而在馬莉看來,那恰好是愛情的體現。她甚至覺得自已就是個幸福的小女人。

馬莉陶醉在這種幸福的秘密中,第二天飄飄然地去了火車站。足足等了一個鐘頭,吉永才終於出現,他站在火車站廣場的另一邊向她招手。馬莉正準備跑過去,身後忽然就傳來媽媽尖銳的叫聲:「你個死丫頭,回去有你好看的!」馬莉沒有回頭,撒腿就跑。可是突然就下起大雨來,情急之下,她腳底一滑,重重摔了一跤。媽媽捉住了她。而遠處站著的吉永,一看見馬莉的媽媽追上她,轉身就走了。馬莉淋著雨,坐在髒兮兮的地上號啕大哭起來。為什麼吉永不來救她呢?

回到家后就炸開了。媽媽一邊哭一邊罵:「死丫頭你瘋了嗎?居然想跟同學離家出走,你跟我說,我哪裡對你不好了,你在家裡好吃好喝的,長這麼胖,你考試老是不及格,我也沒逼你學習……」

馬莉氣死了:「我就是不喜歡你們天天說我胖,說我笨,說我是撿來的!」

媽媽愣住了,過了一會兒才說:「我當是什麼事,你不喜歡就說出來,你平時什麼事都藏在心裡,我怎麼知道你在想什麼……」

從那以後,媽媽對馬莉就變得小心翼翼了。在小區樓下跟鄰居大媽聊天的時候感慨著:「青春期的孩子啊……」

至於吉永,從那以後馬莉再也不理他了,見面了也視若無睹。但是那次「私奔」卻在校園裡瘋傳,再後來成為學校領導教育學生不要早戀的例子。

馬莉在同學們不厭其煩的揶揄中難堪地忍辱偷生,只好拚命學習,後來總算是畢業了。

畢業后,吉永打電話問她:「你怎麼還在生氣啊?」她問他:「那天你怎麼就走了?」吉永說:「因為我媽發現了火車票的事情,不讓我走,我是特地去通知你的,想叫你也別走了,後來你媽媽追上你,我就沒有過去啊。」馬莉氣沖沖地掛掉電話。她還以為「有那麼一個人總會等著自己」

呢,原來是來通知她回去的!

早就各奔前程

十年後,馬莉去參加中學同學聚會。

吉永一見到她就說:「你瘦了,變漂亮了嘛!」但是,他臉上一點驚訝或可惜的表情都沒有。重點不在這裡,吉永帶了未婚妻過去,介紹給馬莉,然後跟馬莉說:「我們見過家長,碩士畢業就結婚。」他們聊了一會兒,吉永滔滔不絕地講,馬莉後來便沒怎麼聽,正好有人過來勸酒,就各自散去了。

同學會結束,馬莉想跟吉永道別,可是找來找去都找不到,有同學說:

「吉永早就和他女朋友走了啊!」

怎麼連個招呼也不打?馬莉自嘲地笑了一下。儘管十年之後她自己回想起那場「私奔」都覺得當年實在太幼稚,太莫名其妙,但十年後吉永的「不等待」仍舊讓她傷感了一下。每個人都有各自的路要趕,沒有誰一定得等誰,誰也不會等誰。但這傷感只有片刻。

曾經她覺得他是那麼獨特的一個少年,也許只因為在無數個那樣的少年中,她唯獨碰上了他這一個,只因為在她最需要關懷與認同的時候碰上了這一個。而年少時所有的煩惱、委屈,包括對所謂「愛情」的執著,原來都是那麼微不足道的事。

那時的他們根本就不懂得愛。馬莉只是想逃離那個讓她難受的環境,而吉永不過是出於少年的熱血。他們不約而同地把這些寄托在了「愛情」這件事上。等他們後來明白愛情的時候,早就各奔前程了。

只不過,青春苦悶漫長如一場潮濕綿延的雨,如果沒有遇到他,她的年少時光也許會蒼白許多吧。

我對那個男孩笑了,整個青春哭了

Y旖旎心情

那年,我在一個小城讀重點高中。班主任很古板,在第一次班會上,就宣布了兩條清規戒律:一是女生不準留長發;二是男女生之間不準說話、傳紙條。

高一下學期,一個北京男孩轉入我們班,留著很流行的「偏分頭」,穿白色運動鞋、藍色牛仔褲和帶小帽的夾克衫,講很悅耳的普通話,坐在我的後排。一次自習,他輕拍我的肩,我回過頭,他微笑地看著我:「你的筆記可以借我嗎?」我有些害怕,心突突地跳,拿過筆記倉皇地遞給了他。以後,他總是向我借筆記,我雖懼怕班主任,卻總不忍拒絕他,反而更積極地整理筆記。有一次歸還的筆記里夾了一個心形的髮夾和一張小小的紙條,我的心驀地翻騰起來。我小心翼翼地把紙條壓在書下,用餘光掃上面的字——清一色的短髮讓人視覺疲勞,美麗的小「心」讓青春飛舞。看完,忽然覺得這苦行僧般的求學路,因有了身後的他,而變得花香滿徑。

頭髮如春天的小草般瘋長,劉海兒遮住了眼睛,我卻捨不得剪掉。周末回家時,我把頭髮修成了山口百惠的髮型,把那枚小小的「心」斜斜地夾在旁邊,攬鏡自照,看到一個美麗的十六歲少女朝我羞澀地笑。早讀時,身後的男孩輕聲朗誦徐志摩的《再別康橋》。「你是那河畔的金柳,讓我的眼睛因為看見別緻的風景,而波光流轉。」聽他反覆念著自創的詩句,我會意地把頭輕輕埋下,歡快的笑聲在心底蕩漾。

班會上,班主任含沙射影地說男生要穩重女生要自重,我暗暗祈禱她針對的不是我們。接著,班主任又說穿戴,她說男孩子要有陽剛、樸實之美,夾克衫小分頭是流氓的裝扮。誰知,第二天,他就剃了一個大光頭,穿了一件老式的中山裝,面對同學們異樣的眼神,卻不苟言笑、泰然自若。這個乾淨優雅的男孩子,竟用毀壞自己形象的偏激,來表達內心的不滿與叛逆。

一隻小巧的紙飛機飛到我的桌上,上面寫著:「我們的青春不能這樣度過。」我回寫「知音」,然後,倒背著手,放到他的桌上。一隻小飛機,把我們相通的心靈承載。一會兒,他拽我的衣襟,我回頭,他伸直大拇指,俏皮地笑。只是,這笑容,配著光頭和中山裝,像帶淚的幽默,我忍不住也朝他笑,臉上,有熱熱的感覺。

回過頭,猛地發現班主任站在桌旁,我的笑容便在那一刻,凝結風化。

班主任的手一下打到我臉上,一個很脆很響的聲音瀰漫在死一般沉寂的教室里。我不知所措。專橫暴怒的班主任,揪住我的衣領把我拎出座位,各種各樣的難聽話,如同決堤的洪水,從她嘴裡噴薄而出。我在骯髒泛濫的洪水裡垂死掙扎,空氣越來越稀薄,活蹦亂跳的青春離我越來越遠,我絕望地閉上了眼睛。這時,有個聲音在缺氧的空氣里響起——「老師,體罰學生是犯法的。」我身後那個男孩勇敢地說。接著,奄奄一息的我被拋到了岸上,那個男孩卻開始進入可怕的缺氧狀態。我們,兩個十六歲的孩子,相互之間沒有講過話,只是傳遞了筆記,只是我戴了好看的髮夾,他剃了叛逆的光頭,只是放飛了一隻朦朧的小飛機,便這樣成了眾矢之的的問題學生。事情以家長道歉,我們寫檢查而告終。

之後,我狠狠地摘下了那個心型髮夾,把劉海兒剪得亂七八糟。而身後的男孩也轉學離開。離開時,他的臉色蒼白,如我們被折磨得蒼白的青春。

他望了我一眼,凄涼地一笑,這一笑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里。我卻不敢回應048感謝那是你,路過我青春他,哪怕只是小小的一笑,哪怕這一笑落寞而柔弱,我也不敢。我默默低下頭,淚水打濕了青春雖柔嫩卻已傷痕纍纍的心。

在我十六歲的時候,我曾朝一個男孩笑了一下,後來,整個青春都哭了。

我亮了。

你是我逃不掉的遇見,你是我必經的想念。

我想知道,在我們之後,還會不會有更美的故事。

你告訴我,有的感情一生只有一次。

這樣,就很好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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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那是你,路過我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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