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無恥
周曉芬皺眉道：「還能有誰，我們劉主任唄。他找我談話，說我不適合干工會工作，讓我繼續回門市當售貨員。還假惺惺安慰我，說縣裡讓你回鄉下鍛煉，是對你的重視和培養，有了豐富的基層經驗，以後前途無量。我呸，都是些無恥小人，附勢趨炎，見風使舵，當初他們死皮賴臉勸我去工會辦，現在又打發我回去，我……我都請門市的人吃了飯，這……」
葉長貴伸手拍著她的手背安慰道：「別說了，回去就回去吧，上了幾十年的班，又不少塊肉。」
周曉芬氣憤地拍著大腿，道：「我說說又怎麼啦？還有你，不是說要把你調回縣城？現在也給停了。不就是咱兒子靠山沒了嗎？一個個翻臉比翻書還快，一群無恥小人！」
她很氣憤，這些人變得也太快了。
自從葉明昊當上程縣長的秘書以後，他們兩口子的處境也跟著發生了變化。
周曉芬原本在縣供銷社東街門市部當售貨員，雖然上班也不怎麼忙，但是收入低，也不自由。
月初的時候，縣供銷社劉主任到門市視察，跟她聊了幾句，就主動提出要把她調到工會辦，原本下周一就要交接去機關上班，現在這事忽然就黃了，讓她很是氣憤。
葉長貴是一名中學教師，在代寺鎮中學教數學，他每天早上六點半就要到樓下擠公交車趕往學校，下午放學以後至少要七點鐘才能回到家。
這些年來，葉長貴起早貪黑來回跑，很是辛苦，家裡也沒怎麼照顧到，想了很多辦法，走了很多門路，一直都沒能調回縣城。
上周，姑父謝秉昆牽線搭橋，請教育局的吳局長吃飯，吳局長當即答應解決葉長貴調動的事情。
結果今天就收到姑父的消息，說調動的事情暫時辦不了，過段時間再說。
加上兒子調回鄉鎮上班，一天之內，三個壞消息，讓葉長貴和周曉芬心不好。
「這些人還真會見風使舵啊！過段時間，他們知道我跟新來的市委書記認識，又是怎樣的嘴臉呢？」
葉明昊聽著母親的絮絮叨叨，心中無比感慨。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不過自己被打發回鄉下的消息也傳播得太快了。
很顯然，是有人故意為之。
「肯定是高仁義那個無恥小人。」
葉明昊心中暗自琢磨，這是一個十足的小人！
先讓他囂張幾天，到時候再好好收拾他。
「不調動也沒什麼，之前不是好好的嗎？也許過段時間情況又不一樣了。」葉明昊安慰道。
周曉芬微皺眉頭，不滿道：「我最氣的是他們出爾反爾，太不講信用了。兒子，你要努力干，你有出息了，爸媽才能揚眉吐氣。你要早點調回來，鄉下沒啥發展空間。」
葉長貴不耐煩道：「好了，別說了，你不是說弄醒酒湯嗎？」
「我說說不行啊。」周曉芬嘟囔著。
「咚咚咚……」
這時一陣敲門聲傳來。
周曉芬疑惑地走過去打開了門，「大哥，你怎麼來啦……」
門外，大舅周愛國訕訕笑道：「曉芬，你們都在家啊。」
周曉芬點頭道：「都在呢，進屋坐吧。」
「大舅。」葉明昊起身打招呼。
周愛國搓著手，臉上表情有些不自然道：「明昊你……下班了啊。你是縣長秘書，工作一定很忙很累吧。」
他們一家住在鄉下，對縣裡面發生的事情還不清楚，自然也不知道葉明昊如今已經被退回鄉下了。
葉明昊也沒有過多解釋，只是簡短地表示還好，給大舅倒了一杯茶遞過去。
周愛國微微起身，雙手接過茶杯，作為一個地道的農民。
在他心目中，縣長秘書一定程度上代表了縣長，就是縣政府領導，要不是自己外甥，平時哪有機會見到啊。
周曉芬迅速煮了一點酸湯給葉明昊，然後到客廳陪周愛國說話，詢問一家人的情況。
「都還好。小……小軍也談了對象，就是……就是對方要的彩禮有點多。」
「彩禮啊，現在怕是要一兩萬？」
「她們要六萬。」
「六萬？」
周曉芬的嗓門一下子就提高了許多，不滿道：「怎麼要這麼多，又不是賣兒女！」
周愛國一臉無奈，兒子周軍也是三十歲了，好不容易處了一個對象，結果對方家裡張口要那麼多的彩禮，他們一家辛辛苦苦幾十年，也就存了三萬塊，還差三萬，無奈只能找小妹周曉芬借了。
「現在小軍在汽水廠打工，一個月能存一千二，我們再多喂幾頭豬，一年……嗯，最多兩年就還給你們。」
周曉芬嘆了一口氣，家裡這幾年一直在還房貸，也沒多少積蓄，只能借給大哥兩萬塊。
葉明昊看到大舅為還差一萬塊的彩禮錢而焦慮，便拿出手機，給自己的高中同學佟國鋒打電話。
去年底佟國鋒買房差首付，向葉明昊借了一萬塊，說好半年還，現在時間過了，正好收回來。
「喂，葉大秘，有啥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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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中，佟國鋒嬉皮笑臉道，伴隨著嘈雜的音樂聲。
「老佟，我現在急著用錢……」
「哈哈，你會缺錢？開玩笑吧。聽說你要回板橋發展了，估計很快就要高升了吧。等哪天你有空，我請你喝酒，一醉方休。好，輪到我唱歌了，改天聯繫啊。」
聽著電話掛斷的聲音，葉明昊氣得臉色發青。
沒一會兒，劉輕雲打來電話，開口就道：「昊子，你急需用錢嗎？」
葉明昊一愣，問：「你怎麼知道我要錢。」
劉輕雲氣憤道：「你沒看手機啊？佟國鋒那王八蛋在同學群說你到處借錢呢。」
葉明昊氣急而笑，怎麼有這麼無恥的人，虧得自己還當他是哥們，當初毫不猶豫就把錢借給他了，現在不僅不還錢，居然還倒打一耙。
劉輕雲聽葉明昊說了事情詳細經過，也氣得破口大罵，然後用手機銀行給葉明昊轉了兩萬塊錢，「這錢你先拿著，我暫時也沒用處，不夠我再幫你想辦法。」
掛了電話，葉明昊告訴大舅明天就取錢給他，大舅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一個勁地感激。
葉明昊打開高中同學群，裡面的未讀消息居然99+。
一開始是佟國鋒在群里發KTV喝酒唱歌的圖片，然後假惺惺問自己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急需用錢，說作為好哥們有什麼困難他一定會想辦法幫自己解決。
很快就有同學提到了自己被退回鄉下的事情，引起同學們議論紛紛。
大都表示惋惜，關切地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也有陰陽怪氣的，說基層才是鍛煉人的好地方，鄉鎮經驗很寶貴。
有幾個關係要好的同學，還單獨發信息詢問。
「謝謝大家的關心，我很好。」
葉明昊簡單地回復了一句，然後找到佟國鋒問自己借錢的聊天記錄，截圖發在了群裡面。
群里頓時一連串的感嘆號和問號。
葉明昊的手機響起來，是佟國鋒打來的，他氣呼呼地道：「葉明昊，你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