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秘密基地
黎初其實特別討厭梅雨季節,延綿不絕,透著微微寒意。
陰暗、潮濕,壓抑,刺骨,這是黎初賦予的描述。
其實說到底,黎初並不是討厭梅雨季節,而是討厭像梅雨季節的自己。
懦弱無能。
耳邊傳來簌簌風聲,樹葉搖曳,嘎吱嘎吱的傳入黎初的耳畔。
這是梅雨季節來臨前的徵兆。
桌子上是養母特意給他留的晚飯,黎初把養母安頓好,全身大汗淋漓。
風來臨前,颳起了大風,刺骨,薄涼的寒風竄進黎初的衣服內。
衣服隨意擺動,刮在黎初的腹部,降低了黎初身上的熱溫。
黎初骨架瘦小,風吹動,掀起衣角,身上到處布滿疤痕,若隱若現,有舊的有新的。
不過黎初早就習以為常了。
黎初看著桌子上的飯菜,這大概是他有史以來,第一次感到舒適。
他並沒有把飯菜重新熱一遍,而是就著冷透,乾巴的飯菜吃。
夾著菜送到嘴裡,可下一秒,味蕾受到刺激,被齁到。
不過黎初還是咽了下去。
黎初靜靜的看著桌子上留的飯菜,眼淚順著眼角,不自覺的流了下來。
他不知道是因為菜太咸還是養母的病情。
淚水滑落在唇角,鹹鹹的。
「嘔嘔嘔……」
黎初胃裡胃酸在涌動,一陣噁心湧上心頭,黎初快速的放下手上的東西,捂住嘴,往外跑去。
嘔吐完過後,黎初全身脫水似的,無力,臉色蒼白,一下子癱軟的坐在地上。
任由雨水滴落在身上。
黎初哽咽著,眼淚混雜雨水,滑過黎初的臉頰,咸,很咸。
他不知道,他要怎麼做,老天才不會懲罰他。
他未曾埋怨不公,他順應上天的意願,可偏偏不放過他。
他緊繃的弦,快斷了。
黎初的精神支柱快垮了。
黎初精神恍惚,興許是梅雨提醒了他,他費了很大的勁,才從癱軟變成跪地。
雙手合十,虔誠,真摯的。
黎初在向這場梅雨,祈禱,養母會健康長壽。
華新中學
黎初的眼眶紅腫,身體虛弱,慶幸的是,黎初沒有發高燒。
來華新之前,黎初特意與養母岔開,害怕養母看到他的這副模樣,會擔心。
黎初一到學校,就趴在桌子上,屏蔽了外界的吵鬧聲。
黎初趴在桌子上,安安靜靜的,沒招惹到任何人,可還是有人,有意無意的用東西砸在黎初的身上。
「誒,他不會是猝死了吧!怎麼沒反應?」
「再砸一次試試?」
「我怎麼感覺后脊發涼,安全起見,該你砸了。」
「我砸就我砸,用什麼砸!」
「吶,實心球。」
「什麼?你是想把他砸死嗎?實心球下去,他可就真的就會一命嗚呼。」
「不是,你怎麼變得啰哩巴嗦的,不就是一條命,砸死了算我的,我賠得起。」
「那我砸?」
「砸,不行讓我來。」
「我砸,我砸。」
黎初頭上傳來一陣疼痛,不過黎初反應不大,他早就麻木了。
比起身體上的痛,他更多的是心痛。
他心灰意冷,對周遭失去希望。
見黎初絲毫未動,作案的兩個人,紛紛對視了下,疑惑的說。
「他……他不會真的死了吧!」
「怕什麼,賤命一條,死了是為民除害。」
「可……」
「可什麼可,不值得我們惋惜。」
「你……你要去幹嘛!」
「確認賤人是否一命嗚呼了!」
離黎初較遠的人,見越離越黎初近,屏住呼吸,表情嚴肅,生怕出現差錯,死死的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怎麼樣?」
「艹,在動。」
「什麼在動,你不要嚇我!我有點害怕。」
「心跳在跳動,賤人沒死。」
「哦,那就好。」
黎初沒敢吭聲,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硬生生的熬到放學,教室里空曠,無人,黎初才緩慢的抬起頭。
興許是低頭姿勢太久,黎初的脖頸酸痛,以及頭頂上被實心球砸的地方。
一陣痛刺激神經,黎初不用查看,便知道,一定被砸出了血。
血液早就凝固,粘在髮絲上,不過黎初注意力不在這上。
他樣子淡漠,朝旁邊的窗戶看了下,窗戶里的自己,是模糊的。
糊成一團。
黎初的發梢遮蓋太陽穴處的疤痕,是他最不想記憶的。
可偏偏最不想掀開的日子,用疤痕時刻提醒他,他那段不堪回首。
傷口處被撒了鹽,浸入黎初的身體。
黎初兜兜轉轉,還是來到了秘密基地,他打算等夕陽落下,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