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撲朔迷離
「龍衛,你算不算一台殺人機器啊?」醫院住院部後身的小花園裡,林夕笑嘻嘻地看著一臉茫然的龍衛。
龍衛先是被這個問題問得一愣,接著笑道:「我當然不是了。機器的定義是:由零件組成的執行機械運動的裝置,用來完成所賦予的功能,如變換或傳遞能量、變換和傳遞運動和力及傳遞物料與信息。」
「天哪!」林夕下了一大跳,吃驚地看著龍衛,「你連這也知道?活詞典啊你!」
龍衛笑道:「沒那麼神。去年年初參加特訓的時候有一個關於機器操作的科目,教官講課的時候讓我們反覆體會過關於機器的定義。我只不過記憶力比較好,至今沒忘而已。你為什麼問我那個問題啊?」
林夕一笑:「沒……沒事兒,我就是突然想起一個美國大片里有句台詞:看啊,他簡直不是人,那是一台價值2500萬美金的殺人機器!」
「2500萬美金培養一個特種兵,夠奢侈的。」龍衛也笑了。
林夕也認同地點點頭,又說:「你說,真正的特種作戰,真的像美國大片那樣激烈精彩嗎?特種兵作戰,就拿你來說吧,你真的可以跟電影中史泰龍、施瓦辛格扮演的角色那樣勇猛無畏、戰無不勝嗎?」
「呵,你可是特戰處專門研究特種作戰的專家,這問題你問我啊?」龍衛笑著說。
林夕撅著可愛的小嘴說:「先,我不是專家,只是一個跟在真正的專家後面跑腿的小實習生。第二呢,我是搞數據統計和訓練測試分析工作的,是個實實在在的紙上談兵者,我又沒上過戰場……」
龍衛又笑了起來,笑了一會兒,見林夕撅著小嘴一副不滿意的樣子,這才不笑了,換了個很認真的表回答她的問題:「我覺得,用激烈刺激來形容真正的特種作戰是不確切的,在我看來,戰場只能用殘酷來形容。真正的戰場遠沒有美國大片那麼精彩,它給人的感覺只能是壓抑、痛苦、仇恨和殘忍。」
「天啊,你這麼形容自己的工作啊?」林夕吃驚地看著龍衛。
龍衛沒有解釋,繼續說道:「你的第二個問題,我很明確地告訴你,我可沒有他們那麼厲害,動作那麼漂亮,遭遇的節那麼跌宕,連出槍都帶著設計好的表和動作,高昂著頭,撇著個嘴,一副捨我其誰的樣子。我出槍時大多數都縮著脖子皺著眉頭躲在遮擋物的後面,被流彈打中就冤枉了。殺敵人的時候我只要確保一子彈把對手打死就行了,可不敢拿著槍『啪啪啪』對著屍體一陣過癮,何況我的槍跟他們電影里也不一樣,槍彈匣里的子彈是有數兒的……要是長途奔襲我還會找個地方停下來捂著肚子呲牙咧嘴地好好喘喘氣……」
龍衛說完,再看林夕,人已經笑得捂著肚子摔到了長條椅子下面。
這就是林夕,一個充滿熱永遠不會嫌自己工作枯燥乏味的快樂女兵,脫下軍裝給人的感覺根本就是一個剛剛步入社會的女大學生,開朗,可愛,又帶著那麼一點點幼稚。
龍衛住院的這段時間,林夕只要一有時間就會趕過來。當然大多數時候她都會找一個「理由」,比如要完成某個關於特種作戰的心理研究課題,請龍衛給她做個範本,理由也很合理,反正「你龍衛閑著也是閑著」……
龍衛是個聰明人,智商很高,商也很高。他當然能從林夕這個小丫頭一次又一次的「請教」、「幫忙」中感覺到什麼。此時此刻的林夕對龍衛,已經遠遠不是「讚賞」、「仰慕」那麼簡單了。
龍衛在刻意地控制自己,而且覺得必須要控制自己,他要求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愛上這個單純的女孩。哪怕林夕一次又一次來到醫院,經常會對他流露出自己的感;哪怕他自己都覺得每次林夕來的時候,他的心都會徹底舒暢,而要是有一段時間不見林夕,心裡總會覺得有些空……
林夕捂著肚子笑了半天,突然不笑了,緩緩坐回到椅子上,低著頭也不說話。龍衛有些詫異,剛要問她怎麼了,林夕忽然抬起頭來,美麗的眼睛就那樣直愣愣地看著龍衛,眼中帶著欲滴的淚水:「龍衛,我……再問你一個問題。」
「哦……你……問吧。」龍衛喃喃地說,他已經從那雙眼睛中洞察了一切。
林夕一字一句地問:「龍衛,我問你,在你的心裡,除了忠誠、勇敢、頑強和無畏……還能,裝下一個愛嗎?」
龍衛沉默了,目光望向遠方,林夕依舊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她是一個倔強的姑娘,她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今天是龍衛最後一次到醫院複查,之後就要回到部隊,重新開始他的戰鬥生活。而她,選擇今天主動向龍衛表白,必須要等他做出一個明確的回答。
林夕的表白已經準備了很久,但是對於龍衛來說,這是一次徹底的突然襲擊,之前毫無預兆,自己也毫無準備。他原本是想等自己出院,回到部隊,與林夕見面的機會就會逐漸減少,至少不會像現在這麼頻繁,那麼林夕對他的感也許就會淡化。然而,該來的還是來了,林夕突然提出了問題,表達了心意,現在正等著自己回答。
龍衛沉默著,一直沉默著,他要努力平息內心的潮湧,要努力不讓自己被這團炙熱的愛之火消融。打破沉默的那一刻,林夕的眼淚終於流了下來--
「林夕,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感覺。但是請你原諒我,我實在無法回答你這個問題,因為我還沒有做好接納一份真摯感的準備。或者,我覺得我還沒有資格去接受愛。我是一名軍人,我的工作性質你是清楚的,我要時刻準備著去戰鬥,去與任何未知的敵人生死拼殺。我無法像那些電影中的主人翁那樣,讓某位導演給自己設定一個有驚無險的大團圓結局。說不定哪一天,哪一次,我就會像我那些戰友一樣,客死他鄉或終生殘疾。真到了那個時候,我所傷害的人必定是那個愛我的人,而這是我寧死也不願看到的結果……林夕,你是一個美麗善良的女孩,一個值得男人百倍疼愛的女孩,如果……如果有人真的喜歡上了你,他才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哪怕這種傷害是可能性的。但是,這樣的承諾,我給不了你……」
林夕看著龍衛,任憑淚水湧出來,她肆無忌憚地哭著,面對著這個男人--這個從一開始就讓她怦然心動,並逐漸愛得無法自拔的男人--同時看著這個男人在說出那番話時痛苦的表,微微顫動的嘴唇,曾經堅毅的目光中透出無奈……
林夕哭夠了,站起身來,依舊望著龍衛:「龍衛,我一點遺憾都沒有,真的,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回答。剩下的事,我們就交給時間和命運吧,我會一直等到那一天,等到你向我做出承諾的那一天!」
林夕擦了擦眼睛,頭也不回地跑了。龍衛一個人站在原地呆:儘管沒有準備,還是經歷了這一刻,他也終於將自己的心裡話向林夕表達了出來。但是不知為什麼,他並沒有感到有任何的輕鬆感,反而越沉重起來,林夕那淚眼婆娑的臉龐在他心裡留下了深刻的烙印,而且揮之不去。
龍衛帶著複雜的心重新回到了軍營,並且第一次沒有直奔熱火朝天的訓練場,而是獨自一人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望著房頂上的燈管兒呆。
人這一生總要說一些不由衷的話,放棄一些美好的東西。有的人為金錢放棄了道義,有些人為生存放棄了尊嚴,有些人卻為理想放棄了安逸的生活,為信仰放棄了生命,或者像今天的龍衛一樣,為使命放棄了愛。無論如何,每一种放棄都是犧牲,每一次放棄都是痛苦的抉擇。
大隊王參謀急匆匆地跑過來,要龍衛趕緊到大隊長辦公室去一趟,有急事。龍衛急忙趕了過去,一推開張成辦公室的門,就現他正緊皺著眉頭站在窗戶前,地上胡亂扔著十幾個煙頭。同時,原本坐在沙上的兩名少校幾乎一齊站起身來,目光齊齊地望向龍衛。
張成猛轉過身來,示意龍衛走過來,指著兩個少校說:「龍衛,這兩位是105辦公室的……你跟他們談吧!」
105辦公室的?龍衛當時就愣住了。
105辦公室是總參特戰處單獨成立的一個部門,作用相當於地方上的「紀檢委」,是專門處理幾個總參直屬特種部隊軍人違紀、違法的部門。105的幹部要跟自己談話,龍衛不能不驚訝,自己有什麼事需要跟他們談嗎?
龍衛疑惑地望向張成,張成緊皺的眉頭並沒有舒展開來,臉上陰雲密布,煩躁不堪,卻無法跟龍衛說任何事。倒是其中一個少校先開口了:「你就是龍衛吧?證件呢?」
「有什麼事嗎?」龍衛掏出自己的軍官證遞了過去,對方並沒有回答,核對之後,那名少校抬起頭來,面無表地說:「龍衛,現在請你跟我們回一趟105辦公室,有些事我們要向你調查一下。」
「那……好吧。」龍衛不知到底生了什麼事,但是按照規定,他無權拒絕105辦公室。
「龍衛!」張成忽然回過身來,目光灼灼地看著他,終於還是嘆了口氣,大聲說道,「有事快辦,早去早回!」
龍衛跟兩個少校下了樓,張成煩躁地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又接連抽了兩根煙,最後將煙頭狠狠砸在地上,用腳捻了個稀爛,抓起辦公桌上的電話:「馬處長,我現在去找你!」
105辦公室里,龍衛無動於衷地坐在一把椅子上。現場的氣氛有些沉悶,也有些尷尬。對面桌子後面坐著的兩個幹部低頭小聲議論著什麼,旁邊的一個記錄員單手拿著筆,不時地看龍衛一眼。
「你們究竟要向我調查什麼呀?」龍衛終於受不了了,皺著眉頭問。
兩個幹部停止了議論,其中一個清了清嗓子,語氣很緩,但卻很不留面:「龍衛,你不要著急,我們請你來,自然不會沒有緣由……」
「我說你怎麼那麼磨嘰呢?」龍衛大聲說道,「有事就說,有話就問,打什麼官腔?」
另外一個急了:「龍衛,你什麼態度?你吼什麼吼?這裡是105辦公室,不是你的血狼大隊,收起你粗魯的那一套!」
龍衛不服氣地看著那幹部,正要爭辯,第一個說話的幹部站了起來,用手勢讓龍衛坐下,看了一眼記錄員,這才說道:「龍衛,你別著急。下面咱們就開始談正事。我問,你答,紀律你應該清楚,所以希望你如實回答我們提出的問題……」
「行啊!」龍衛忍著怒氣,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
馬全林的辦公室里,張成瞪著眼睛在跟自己的老隊長拍桌子:「老隊長,今天你就給我個痛快話,105辦公室調查龍衛,究竟是你的意思,還是上面的意思?要是你的意思,我要求你給我個說法;要是上面的意思,我找上面去!我他媽的還不信了!」
馬全林看著氣鼓鼓的張成:「張成,你又犯渾是不是?你還以為自己是當年那個張瘋子啊?想怎麼鬧就怎麼鬧?你現在也是一個部隊的部隊長了,兩杠四星肩膀上扛著呢,你給我坐那兒,有話好好說!」
張成氣呼呼地坐到椅子上,瞪著眼睛看著馬全林,又忍不住站起身來,皺著眉頭說道:「老隊長,龍衛是什麼人你和我一樣清楚啊!他入隊的時候,你還是咱血狼的大隊長,你親自選拔的,龍衛到了血狼之後,表現怎麼樣?任務執行怎麼樣?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戰士?咱們不都一清二楚嗎?」
馬全林嘆了口氣,低沉地說道:「張成,你先別急。我理解你現在的心,105辦公室審查龍衛,比審查你自己還讓你堵得慌對吧?你以為我好受?但是,什麼事總得有個程序!龍衛清者自清,調查完了,他真的沒事,大家不都安生了嗎?張成,我和你一樣,絕對絕對、百分之二百地相信龍衛!但是事已經出了,又那麼蹊蹺,光咱倆拍著胸脯子做擔保就行嗎?」
張成無奈地靠在椅子上,不住地嘆氣,最終又看著馬全林說道:「就算當時龍衛真的看錯了,擊斃的是假李達,或者那個李達沒死,被擊傷……最多也就是任務失誤吧?這是有可原的!當時那樣的況下,龍衛不可能有機會去檢查李達的屍體,不可能去提取dna樣本回來確認,這樣的況在血狼的任務中數不勝數啊!內部處理就是了,為什麼要到105辦公室呢?」
馬全林點點頭,皺著眉頭說:「問題是事沒那麼簡單嘛!有好多事真的沒辦法解釋。龍衛在作戰經過報告中肯定地說,李達是頭部眉心中彈,子彈貫穿整個腦部,自後腦穿出。一個眉心中彈貫穿腦部的人不可能有生還的機會,這是常識吧?擊傷的可能性沒有了。假如龍衛擊斃的是那個假李達,假李達怎麼可能具備和真李達一樣的出槍手法和速度呢?問題就矛盾在這裡!既然李達已經被擊斃了,那他為什麼會再次出現在f國,而且被我們的偵查員秘密提取到指紋呢?難道假李達和真李達擁有一模一樣的指紋?這可能嗎?還有,既然李達已經死了,叢林虎雇傭兵組織怎麼會沒受到任何打擊,反而展壯大了,還與猛獁組織建立了合作關係,涉嫌與生在幾個非洲國家的我方援外工作人員被殺、我方駐外機構被襲事件有關,這又怎麼解釋?還有,龍衛可是在叢林虎做了幾天的卧底,與叢林虎的相關人員有過最直接的接觸……」
張成一不地聽馬全林說完,頹喪地靠在椅子上,低沉地說:「所以,105辦公室懷疑龍衛涉嫌被李達策反,和李達一起上演了一出金蟬脫殼的好戲,是吧?」
「我的兄弟!」馬全林苦惱地站起身來,望著張成,「咱們換位思考一下,假如咱們不是親眼看著龍衛成長起來的人,而是105辦公室的軍紀幹部,我們會怎麼想呢?這樣的況下,調查龍衛,難道有錯嗎?難道沒有必要嗎?」
張成不說話了,低下頭嘆氣。
馬全林起身拍了拍張成的肩膀:「張成,你放心吧,我還是那句話,清者自清。我上午就跟強力單位的同志打了招呼,請他們一定要幫忙證實一下事的真相。等他們那裡來了消息,一切就好辦了!」
張成嘆了口氣,沉重地說道:「老隊長啊,你知道嗎?我真的不擔心龍衛會被策反。我真正擔心的其實是另外一件事:一旦證實了龍衛的清白,我們……該怎麼去跟龍衛解釋呢?龍衛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們最清楚,對於他來說,來自自己同志的懷疑,遠比兇險的戰場更讓他感到挫敗啊!」
「你們他媽的放屁!」105辦公室里,龍衛暴怒地踢翻了椅子,一雙血紅的眼睛直視著兩名審問他的幹部。兩個幹部政工出身,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眼神,登時嚇了一跳,下意識地站起身來後退了一步。
「龍衛同志,你冷靜一點!冷靜一點!坐……坐下慢慢說。」
「我他媽冷靜不了!」龍衛怒吼著,指著幹部的鼻子說,「我可告訴你們,你們要對剛才說的話負責!從現在開始,我要保持沉默了,因為該說的我已經全都說了,你們去調查吧,我等著你們的調查結果,我等著你們的證據。只要你們能證明我龍衛背叛了祖國,背叛了我的部隊,不用你們動手,我自己把腦袋撞碎了給你們裝塑料袋裡。要是你們證明不了,要是李達真的死了,你們就必須付出代價。」
「龍衛……你……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另外一個幹部吃驚地說,「付出什麼代價?啊?什麼代價?這是我們的工作,我們做錯了嗎?我們把你找來調查況,也是想證實一下嘛!你要沒有違紀不是更好,你什麼狂啊?惱羞成怒還是有別的想法?看你那眼睛瞪著,要殺人不成?」
「你以為老子不敢嗎?」龍衛怒吼著撲了上去。
「龍衛!」
一聲斷喝傳來,問訊室的門被人一腳踹開,龍衛收住身形,扭過頭去,他知道喊自己的人是誰。
馬全林冷著臉走到龍衛面前,上去就給了他一腳:「混蛋小子,你要幹什麼?」
「老隊長!」龍衛忽然大哭起來。
所有人,包括馬全林在內全都愣住了。在馬全林記憶中,龍衛這小子沒哭過啊,以前自己在血狼大隊的時候,龍衛訓練累吐了血都沒皺過一下眉頭,這次,卻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樣撲在自己肩上嚎啕大哭。
馬全林動容了,輕拍著龍衛的肩膀,最終抓住他的兩隻胳膊,讓他站直在自己的面前:「龍衛,你聽著,我知道你心裡委屈,我理解你。你要清楚,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沒有人想冤枉你,更沒有人要陷害你,我,你的張大隊,和這兩位負責和你談話的同志,我們全都希望你是清白的!但是,你是一名軍人,是一名身經百戰的特種兵戰士!我希望你堅強起來,就像你無數次堅強地面對一次次的戰鬥一樣!我相信你在戰場上能經受住生死考驗,也一定能夠經受住來自組織內部對你的考驗!別哭了,男子漢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好好調整一下緒,配合組織調查!」
龍衛擦乾了眼淚,使勁點了點頭。
「好了,你們繼續工作吧。」馬全林對兩位驚魂未定的幹部說。
「長……要不要……要不要請龍衛同志……到負一樓去談?」剛才說話「惹禍」的幹部小心翼翼地說。
「扯他媽淡!!」馬全林怒了,「在事沒調查清楚之前,龍衛還是我們自己的同志,怎麼?要把他拷起來關進審訊室嗎?你先把自己的態度也端正一下吧!」
馬全林說完,氣呼呼地走了。那幹部吃了馬全林一通衝天炮,果然端正了不少,說話也不沖了。龍衛這時候也冷靜下來,重新把椅子扶起來,坐下,平靜地說:「你們還要問什麼?」
血狼大隊,張成的辦公室門口,尤大海、楊勝、雷銳、包春林四個急得團團轉,見張成上了樓,一起把大隊長圍了起來。
「大隊長,咋回事?聽說我們中隊長被105帶走了?」尤大海瞪著眼睛問。
「大隊長,105找我們狼哥幹什麼?」包春林也急急地問,「到底怎麼回事?」
張成這一天都被這件事煩著呢,見四個人那架勢,倒像是要跟自己要個說法似的,把眼睛一瞪:「你們吵吵什麼?啊?你們還以為自己是新兵蛋子啊?你們都是帶兵的幹部了,什麼素質?啊?找老子興師問罪啊?我他媽的還不知道問誰的罪呢?」
四個人不知道大隊長剛剛被馬全林用同樣的話教訓過,被張成這麼一吼,全都沒了脾氣,可又不能就此回去,眼巴巴地看著他。
張成揮了揮手:「跟我走,去我家喝酒去,慢慢跟你們說!」
「是!」四個人齊刷刷地喊了一聲,跟著鬱悶的張成下了樓,直奔家屬區。
半小時后,四個人又全都從餐桌上站了起來,啤酒瓶墩得梆梆響,尤大海扯著脖子喊:「啥?狗日的105有沒有正事兒了?龍衛有被策反嫌疑?他們咋不說狗腦袋上長犄角呢?咋不說咱血狼大隊集體通敵呢?」
楊勝也氣鼓鼓地說:「大海!走!找他們去!」
四個人扭頭就要走,張成趕緊把他們攔住:「回來!逞強是吧?要造反啊?都給我坐下,我去都沒好使,你們去就管用?別添亂了啊!」
四個人不願地坐下,楊勝又說:「大隊長,這事兒真是說不過去啊!咱們不能幹等著啊!狼哥在105指不定多委屈呢!」
「那有什麼辦法?」張成無奈地說,「等等吧,強力單位那邊也在加緊調查呢。這事兒你們知道就行了啊,回去別瞎咧咧,真給我弄出個集體事件來,我可兜不住!」
「哪兒敢說啊?」雷銳苦笑著說,「要真告訴一中隊的兄弟們,保不齊大伙兒就得去105要人去!」
這時,張成的老婆余敏從廚房端著一盤子菜出來,也直說:「這事兒真是沒道理,龍衛怎麼可能有事呢?你再給馬處打個電話……」
「你就別添亂了好不好?」張成白了老婆一眼,悶頭又喝了一大杯啤酒。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張成掏出來一看號碼,頓時精神起來,站起身接通電話就喊:「老隊長,怎麼樣了?啊?」
電話那邊,馬全林的語氣興奮異常:「完事兒了!徹底清楚了!龍衛就在我跟前呢!」
「啊?」張成又驚又喜,「這麼快完事兒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具體的我還沒整明白呢,就知道上次的任務沒有問題,李達的確被龍衛擊斃了!明天上午強力單位的陳處到我這兒來,咱們要一起開個會,到時候就全知道了。總之,我們的龍衛同志經受住了組織的考驗,徹底平反昭雪了!龍衛明天也參加會議,今晚上不走了,這小子盯上我家那兩瓶陳年茅台了,準備今天晚上把它們幹掉,你來不來?」
「我馬上出!」張成興高采烈地掛了電話,從椅子上抓起上衣,對那大眼瞪小眼的哥兒四個說,「後面還有兩道菜,全是你嫂子最拿手的,你們哥兒幾個繼續,我得找老馬去!」
「怎麼跟看電影似的啊?跌宕起伏啊!」尤大海笑著說,「到底咋回事啊?」
「回來讓龍衛自己跟你們講吧,啤酒不夠自己下去買去,喝完回去睡覺,別喝多了惹事!老婆子,我走了啊!」
張成「砰」地關上門走了。余敏端著菜走出來,想問一句都沒來得及,笑著對尤大海他們說:「看見沒?你們大隊長就沒個正型兒,剛才還吹鬍子瞪眼的呢!他請客,把你們扔這兒自己跑了!你們別客氣啊,繼續喝吧。」
「行啊嫂子。」楊勝笑道,「知道我們狼哥沒事兒了,就現這酒真不夠了!」
「我給你們買去!」余敏高興地摘圍裙。
「不用不用,我去吧!」包春林站起來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