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受鬼所託(2)
第4章受鬼所託(2)
「青冥」的嘴角不自覺的往上揚起,真是個懦弱的男人,抽了個下下籤愁成這樣,還好白衣男子並沒有看到他的表情,繼續道:「青冥,要不,我們這次出來就不要回宮了,我們逃出京城去,找個他們找不到的地方躲起來,至少這樣不會死於非命。」
他說完似下好決心往前快走了幾步,卻又忽然的停下:「不行,不行,若真逃了出去,我們並無一技之長,要靠什麼生活?還有宮中的父王又要如何?難道不管他死活?」
真是前怕狼后怕虎,「青冥」立在他身後,已經有些無語了,卻也不理會他的糾結,抬頭看了看天,沖白衣男子道:「主子爺,天色不早,我們還是快些下山去吧。」把他安全送到家,自己的任務就完成了,也不用看他在那邊哀愁感嘆。
下山時,一輛馬車已經等在山腳下。
「主子爺。」滿臉鬍子的車夫迎上來,看到跟在後面的「青冥」時表情卻是一變。
白衣男子「嗯」了一聲,沒精打彩的讓車夫扶進馬車,「青冥」與那車夫坐在車外,車夫鞭一揚,馬車沿著石路往前而去。
車行的平穩,漸漸繁華,應該正是往市中心而去,一路並沒有什麼歹人,似乎風平浪靜,難道那些人只是為了殺個小小的僕人?
「青冥」看著兩邊街景,想著方才聽那白衣男子說:出征,而他又是王爺,最近這京城最大的新聞,就是十六王爺魏延風要與剛立的太子魏祁月一起出征東遼,白衣男子口口聲聲說「父王」,難道他竟是當今太子?
是不是有些太懦弱了?
他默默地想著,迎面吹來的熱浪讓他有些昏昏欲睡,而馬車原本是照著大路筆直向前行駛,此時車夫扯動馬韁朝旁邊的小路駛去。
皇宮是往那條路嗎?他一怔,同時一柄尖銳的東西已經頂在他的腰間,他低頭去看,卻是一柄明晃晃的匕首,被車夫的袖管半遮著。
「不許出聲,不然殺了你。」車夫此時面露兇相,沖他低聲道。
他點點頭,眼看著車駛進少人路過的小路。
是不是現在就動手,將那車夫趕下車,然後送那位太子回宮?情況很緊急,但他卻並不怎麼著急,猶豫著那車夫若被趕下車,這車要怎麼停下來?自己並不會趕馬車啊。
正猶豫,那馬車又拐了個彎,而那車夫手中的匕首忽然刺了過來,也不看有沒有刺中他,一隻腳同時抬起,在他沒反應過來前,將他踹下車去,另一隻手一揚馬鞭,馬車飛快的往小路深處衝去。
「青冥」跌下馬車,在地上滾了幾下才停住,站起身時幾段彩色的羽毛飄落在地上,閃了閃,便不見蹤影了,他並不是不死身,當然會受傷,幸虧剛才為了變成青冥的模樣,有彩羽護體,不然那刀就真的刺傷他了。
怪不得花花說人比鬼可怕,他一向捉鬼吞鬼,卻極少與人打交道,現在看來是真的。
馬車早已走遠,現在要怎麼辦?
抬手看了眼手中的布條,那是自己被踢下車時反射性想抓住東西,自那車夫身上扯下來的。
他看了下四周無人,將那布條握在手心,閉眼輕輕的念訣。
那輛飛奔的馬車又出現在眼前,此時已停了下來,車夫下了車,將嚇得失了人色的太子扯下車,直接扛起,進了旁邊的一個小院,將視線微微往上,上面的匾上寫著「蘭院」兩字。
他睜開眼,看來,得找到那個叫「蘭院」的地方。
他極少與人打交道,人命由天,他從不介入,這是有道之人與仙家必須遵守的法則,可沒想到他只是答應了一個鬼的請求,現在卻不得不去救一個人,早知道沒那麼簡單,自己一開始就不要答應的。
他望了望天,然後依著方才馬車消失的方向,慢慢的走進去。
找了半天,問了許多人,轉了很多個彎,「蘭院」終於就在眼前了,而此時天色也已經黑了。
也怪他,走得不緊不慢,又順便吃了個街邊買的油餅,此時月已升起了。
他不會穿牆術,便只好翻牆,人深吸了口氣,輕輕一躍,輕巧的躍入了院中,看院中陳設,只是普通人家,裡面的屋亮著燈,他輕聲移到屋邊,自微啟的窗子往裡面看,那太子爺被捆住了手腳堵住了嘴,而方才的車夫與其他幾個人正圍在一起喝酒。
他看了眼閃動的燭火,自懷中摸了摸,摸出一個小瓶,他將小瓶瓶口打開,對著窗口往裡一吹,無數粉末揚起,化成好幾隻小小的半透明飛蟲,那飛蟲看到燭火直接朝燭火撲去,不一會兒,屋裡揚起一股淡香,而那幾個人包括太子已經倒地昏睡過去。
他這才進屋,依然不緊不慢的走到太子跟前,彎下身對著他的鼻端一抹,那太子立即便醒了。
看到他,太子竟是眼淚汪汪。
他嘆了口氣,鬆開綁著他的繩子和堵他嘴的帕子,太子當即大哭,抱住他道:「青冥,你怎麼才來,嚇死本王了。」
他的臉抽搐了一下,推開他道:「你別作聲,不然把其他人引來。」
太子果然馬上住嘴,兩滴晶瑩的淚還掛在臉上。
兩人正要出屋,卻聽到外院破門之聲。
「是不是被發現了?」太子用力的抓住他的手。
未等他答,一隊人馬衝進來,為首一人看到還坐在地上的太子,單膝跪地:「臣救駕來遲,太子受驚了。」
「蕭將軍?」太子爬起來,盯著跪在地上滿臉鬍子的男人,「青冥」以為他也會撲過去抱住他哭,沒想到他臉色忽然大變,恍然大悟的樣子,手指顫抖著指向那個被稱為蕭將軍的男人,「我知道,這又是你們的計謀,是不是十六王叔先讓人綁了我,又讓你來救我?好拉攏我,對他心存感激,是不是?」
蕭將軍一怔,道:「太子冤枉王爺了,確實是王爺派臣前來,但與綁駕你的事無關啊。」
「那你們怎麼這麼快就找到這裡?」
「是王爺料事如神。」
「狗屁,」太子氣得發抖,粗言也自口中爆了出來,回身沖「青冥」道「青冥,我們走。」
「青冥」應了一聲,正要隨他出去,遠遠卻聽到有人道:「太子你這樣就冤枉你十六叔了。」
那聲音顯然是笑著說的,卻偏偏帶著淡淡的冷意,讓人心頭一緊,「青冥」尋聲看過去,一個紫袍男子長身而立,他自稱十六,那應該就是十六王爺,魏延風,魏十六了,雖然是太子的皇叔,卻不過只比太子虛長了幾歲而已,魏家子孫都長得頗高,那太子雖軟弱,長得卻不矮,此時眼前的男子站在身後那干隨從之前更有種鶴立雞群的感覺,而他只是平常人打扮,僅用一根碧色玉簪將頭髮束成髻,眉眼濃黑如墨,眼睛亮得驚人,似乎一眼就能洞穿人心,挺鼻薄唇,唇角還帶著一絲傲慢之色,果真不可一世,然而唇角往上卻偏偏有一顆小小的痣,將唇角的傲慢之氣勾柔,看上去又不那麼高高在上了。
都是魏家子孫,又都是難得的美男子,然而在氣勢上顯然天壤之別。
「青冥」回頭看了一眼被眼前那個男子壓得氣勢全無的太子,在心底嘆了口氣。聽說此人三歲認字,六歲成詩,京城無人不知的神童,卻原來長成這樣。
然而世人除了知道他是天才,還有一點應該並不知道,那就是心狠手辣,「青冥」記得清楚,那晚通過梳子看到的情境,用毒酒殺人的玄衣男子便是他了,當時可連眼都沒眨一下。
他看著魏十六,不動聲色的盯著他嘴角的痣,竟覺得有些熟悉,想起自己要尋找的「他」,還是鬼的時候,嘴角也有一顆痣。
難道是他?
「我怎敢冤枉十六皇叔,只是皇叔來得未免太快了。」身旁的太子冷哼。
「確實快了些,因為本王本就得了些風聲,自然來的迅速。」魏十六並不爭辯,也許感覺到有人一直盯著他,說話時,視線不動聲色的看了眼太子身旁的「青冥」,停了一會兒才慢慢轉開。
「那你是承認了?」太子道。
魏十六隻是笑,低下頭輕輕的理了理腰間玉佩上的流蘇,半晌不說話。
太子果然沉不住氣,上前一步道:「好啊,你是默認了,看我明日不向父王告狀。」
「告了又能怎樣?」魏十六卻抬起頭微笑反問。
「你?」太子怔住。
「你清楚你的處境,說告狀又能唬得了誰?」他緩緩的向太子走近幾步,「綁你又派人救你,我魏十六是不會做那麼多此一舉的事,而我為何救你?想想看吧,侄兒,若你出事,你父王我皇兄又沒其他子嗣,等他駕崩,按長幼有序,先得益的會是誰?」他說話間總是淡笑著,然後只是看著,心頭的寒意卻更濃。
太子看著他的臉,經他這麼一提,眸光閃了閃,顯然是明白了,卻只是張了張嘴,不發一言。
「所以,我跟他不同,他要殺你,我卻要保你,你懂嗎?」修長的手放在太子的肩頭拍了拍,很有長輩的架勢,然而同時,眼睛不知為何又看向身旁的「青冥」,眼波流轉,讓人捉摸不透。
「送太子回宮吧。」等到收回手,他轉身冷冷地沖還跪在地上的蕭將軍吩咐。
太子被帶著出去,「青冥」跟在身後,快走出「蘭院」時,身後的魏十六忽然道:「後天出征,太子切勿再外出了,以免途增麻煩,我會派人在太子府外時刻保護的。」
這明顯是軟禁,太子腳步一頓,臉上已經青筋綻出,卻咬牙不發作,沉默的出了「蘭院」。
馬車由一隊人馬護著回了太子府,「青冥」坐在車外,看著頭頂的月色,又想起魏十六嘴角的痣。
是不是他呢?
他確定不了,回身自車簾的縫隙里看垂著頭坐在裡面的太子爺,也許,可以多待一段時間,反正來京城也是為了找「他」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