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一來二去秋意已深,天氣轉涼,迎面吹來的微風之中透著涼意。靠在車門上的楚雲涵將風衣的領口略拉上來一些,碰到脖頸的時候,手微微頓了頓。
側頸下方的那個吻痕還留著淡淡的印記,他又想起男人支撐著身體從上方看著自己的樣子。三天前的二人遊戲中,他的腿被綁成了M型,大開著接受了男人的侵犯。這一回對方什麼道具都沒用,僅僅是手指的插入和撫摸就讓他淪陷在情潮里欲生欲死,最後顫抖著射了出來。而他被玩弄到眼含春波,哀求連連的樣子讓楚奕辰也動了情。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身體緊繃起來,額上有了一層薄汗。
兩人簽訂的合約不僅限定dom不能與他性交,而且還限定了「一對一」的關係。這也就意味著男人不能收別的奴隸,也無法使用他的身體,有了慾望的時候除了自慰,只有忍耐。這種霸王條款確實不太公平。高潮褪去的楚雲涵見他這樣強忍,一時有些心軟。
說實話,在忍耐力上他是真佩服楚奕辰,這麼久了,每一回都能這樣硬生生的忍住,總這麼憋著會不會得內傷?楚雲涵看了看躺在自己身邊的人,猶豫了一會兒,小聲道:「要不然……我給你用手弄出來?」
男人側過臉來看著他,沒說話。
他臉上泛紅,尷尬地說:「你想自己來的話,我可以迴避。」說著便坐起身來,說,「我去洗……」
「澡」字還沒說出口整個人便被拽倒在床上,頭上的燈光被覆上來的修長身軀遮住,男人俯身將他壓在身下,英俊的臉上,那雙烏黑深邃的眸子緊緊盯著他,裡面似燃著一團墨色的火焰,無聲而又熾熱。
楚雲涵此刻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光。
為毛要主動提出做這種事……這會兒學的什麼雷鋒?簡直是吃飽了撐的,嘴賤啊!
但是話已經出口,看楚奕辰現在樣子,要是他來一句「算了我不幹了」臨陣脫逃,估計會被剝一層皮……就算不直接剝皮,下一回他的屁股也得被打開花。事已至此,做就做了,好歹人家給自己服務了這麼久,也算是投桃報李。
他硬著頭皮伸手去扒拉男人的上衣扣子,卻被抓住了手腕,直接拉到了身下,按在了皮帶上。
這是不用脫衣服,直接上手擼的意思?
好像這廝之前強上自己的時候也不喜歡脫衣服……怪癖……
楚雲涵紅著臉,窘迫地解開皮帶,拉下拉鏈,然後把內褲扯下來一些,等手掌感覺到那個蓬勃欲發的部位,不由地縮一下。
很熱。
血脈賁張,讓整個柱身粗大得甚至有些猙獰。
「你……」他咽了口唾沫,看了看凝視自己的對方,認命地握住了那隻怪獸,緩慢的套弄了起來。
楚奕辰的持久力他是清楚的,畢竟他曾經在楚家老宅「切身體會」過許多次。這會兒他弄得手都酸了,還沒有半點兒要射的跡象,憋屈地悶聲道:「你再不出來,我就不管了。」
男人微垂的眼眸里有了一絲無奈的笑意,用略帶沙啞的嗓音道:「笨手笨腳的還要不耐煩。」
辛苦勞動還被批評的楚雲涵不樂意了,順手握著肉棒狠狠捏了一下,看見楚奕辰輕顫著抽氣的樣子,不由笑出了聲來。
等笑完了才驚覺不妥。
剛才他們之間的對話和舉動太過於親昵……彷彿是一對親密情人之間的調笑。而這樣毫無芥蒂的相處模式,還頗有點年少時的味道。
「楚奕辰……」他目光顫動,開口想要說什麼,唇卻被堵住了。
男人的身體壓了下來,似要阻止他去想別的事情一般,不斷地加深那個吻。撬開他的牙關,略帶粗暴地攪動著他的舌,一直吻到他呼吸不暢,身體癱軟才離開。
「想讓我射出來就配合一點。」濕熱的氣流噴吐在他側頸,楚奕辰一面調弄他的性器一面在他身上留下斑斑點點的吻痕。最後與他同時交握著兩人的肉棒一起射了出來。
連續兩次射精加上高強度的性愛讓楚雲涵睏倦至極,即便清楚自己身在對方懷裡,也懶得再動一下,任由男人抱著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醒來時房間里又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這三天里,他總是不自覺地想起楚奕辰。一想起楚奕辰就免不了去想兩人的關係,想從前的舊事,想今後的走向……兜兜轉轉想的腦子裡一團亂麻。
他煩躁地揉了揉腦袋,一頭棕發被弄得好像鳥窩。
不遠處傳來「噗嗤」一聲笑。楚雲涵抬頭看見走過來的女人,也笑了笑,俯身與她身邊的小女孩打招呼:「嗨,小美人。」
圓圓穿著一件漂亮的白色小毛衣,踩著小紅皮鞋,臉上雖然還帶著些羞怯,卻不再有從前畏畏縮縮的樣子,用一雙毛茸茸的大眼睛望著他。
「今天玩得開心嗎?」
小姑娘對著他點點頭,猶豫了一下,從口袋裡拿出一根棒棒糖遞給他。
「送給我的?謝謝。」他接過來,撕開包裝紙含在嘴裡,笑道,「很甜。」
圓圓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彎了起來,露出兩個酒窩。
「上車吧,一起回家。」
「雲少今天怎麼有空來接我們?」藍心一面打開車門一面問。
「怎麼,對我這個司機不滿意啊?」楚雲涵調侃道。
「哪兒敢。」藍心笑了起來,「你這麼忙,我怕耽誤了你的工作。」她擺脫了酗酒打人的丈夫,留在青嵐公館成為了一名女傭,不但能有時間照顧女兒,還抽空學習烹飪和插花。臉上的濃妝不見了,露出了素凈白皙的面孔,在夜總會裡的煙視媚行也不見了,展露出溫柔幹練的一面,成為了管家馮泰的好助手。不過每月只拿三百塊的工資給圓圓買點零食和用品,剩下的錢一分都不肯要。在她看來,楚雲涵是自己的恩人,救助自己脫離苦海,幫助自己重回單純的生活,還資助圓圓上了K城最好的私立幼兒園,這些恩情她願意用一輩子來還。
「今天下班早,正好順路帶你們回去。」他開著車,忽然想到什麼,說,「對了,告訴馮叔一聲,替我準備好後天要用的東西。」
「後天,是七號……」她忽然醒悟,看向男人的目光里有了一些不忍,輕聲道:「好。」
藍心進入公館的時日雖然不多,但大家都拿她當自己人,談起一些事情來也不避著她,加之她善於察言觀色聰敏伶俐,對這位公子爺的事情也大略知道了個大概。
十一月七日,楚秦的忌日。
那是楚雲涵人生最痛苦的分界點。家庭一夕之間變得支離破碎,從那之後他性情大變,曾經開朗的少年變得鬱鬱寡歡,再後來便終日泡在女人和酒精里,連家也不回了。這一切讓馮泰和一眾傭人們又心疼又難過,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好在現在他回來了。但這個日子還是會讓他們心生緊張,害怕楚雲涵會因為傷心做出什麼傷害自己的事情來。
可能是在幼兒園裡玩累了。圓圓在車上睡了過去,回到青嵐公館的時候,藍心想叫醒她,被楚雲涵攔住了。
「讓她睡吧。」他彎腰從後座上將小姑娘抱了出來,快步走進了門。圓圓迷糊之中軟軟地用小手環他的脖子,將臉貼在他頸窩上繼續睡著。
那是感覺安全的放鬆姿勢。圓圓很信任他,並且正逐漸從拘謹害怕的狀態中走出來。這個孩子之前在親生父親那裡遭受了可怕的對待,現在終於一點點回歸了正常的生活。雖然還是不愛說話,對陌生人充滿戒備,但她已經開始和幼兒園的小朋友們一起玩,變得越來越愛笑。
楚雲涵忽然覺得自己真的做對了一件事。被這個敏感的孩子依賴和信任的感覺甚至比拿下項目或者是利潤翻倍更讓他感覺到滿足和愉悅。像是有暖風拂面,灌進了身體里,將一顆心吹得柔軟又暖和。
陳醫生說得對,他確實在內心深處渴望著被人需要,以及……被愛。
如果能有自己的家庭,如果有了自己的孩子……
想到這裡,腦中忽然閃過楚奕辰的臉。
他一僵,步子停了下來。
「怎麼了?」藍心問。
「沒事。」他的睫毛微垂下來,繼續往前走去。
十一月七日。
宜祭祀、納采、開市、出行。忌動土、作梁、修造。
清晨,楚雲涵整理好領口,修長的手指將黑色的袖扣按進扣眼之中,看著鏡子中一身黑衣的自己,輕輕地吐了一口氣,轉身道:「走吧。」
立在一旁的馮泰應了一聲,跟了上來。
天空像是被潑了一桶污水,陰沉沉的,連雲都染上了烏洇洇的顏色,大氣之中彷彿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讓人的心情變得沉重。
黑色的賓士一輛接一輛停在墓園門外。
楚雲涵從車上下來,藍心將一件黑色的大衣披在了他身上,說:「起風了。」
他將大衣套上,抬步向前走去。清一色身著黑衣的人們魚貫地跟在後面,有公館的僕從,也有楚秦的舊部,人數不算多卻是整齊而肅穆的,引來一些掃墓人的注目。
他在晨霧中沿路緩緩而行,慢慢向山上走去,寂靜之中只有踩在落葉上的錯落腳步聲。
墓園向陽的山坡上有一塊被圍欄隔離出來的空曠區域,植著蒼松翠柏,早早候在此處的兩名黑衣男人向他齊齊頷首行禮。
那裡面立著三塊墓碑,其中兩塊並立在一起。一座是老爺子的,另一座上面刻著「秦煜煊」三個字。楚雲涵從馮泰手中接過一條手巾,仔仔細細地將兩座墓碑擦乾淨,將白菊放在墓前,上香祭拜。完畢之後才轉到不遠處單獨立著的那塊墓碑之前,照規矩做完一切,其餘的人都退到了柵欄之外,只留他一個人立在墓碑前面。
「爸,我來了。」他開口道,「在那邊過得還好嗎?媽媽今天沒來,你知道的,一到這個時候她的腰椎就很難受。她現在挺好的。我昨天剛去看過她,最近稍微胖起來一點兒了,在跟著老師學國畫,學得很專註。我偷偷拿了一幅來放在這兒,讓你看看。這也是她的心愿,說要畫給你看。她直到現在還在等著你回來。」
他微笑著,眼框卻有點泛紅,「我會照顧好她,不用擔心。我現在……也挺好的。接手了幾家公司,管理層面的工作還是有很多不順手的地方,不過基本上也能進入狀態了。現在有點後悔,為什麼不趁著你在的時候好好學一學了,那時候就光知道玩,什麼都不操心。」他頓了,低著頭輕聲道,「爸,我之前做了一件錯事,實在沒什麼臉面和你說,我估計你要是還在肯定要把我揍得爬不起來,我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麼就鬼迷心竅了,可能就是覺得不被重視,自卑又嫉妒吧。楚奕辰他……是個好繼承人,什麼都處理的井井有條。我確實比不上他。」
楚雲涵看著冰冷墓碑上父親的黑白遺像,沉默了一會兒,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捏成了拳,眼角的紅色更濃,聲音在風裡有些抖:「爸,我和他……我們,我們……」話斷在這裡再也說不下去,唇有些顫,隨著他低下頭,積蓄在眼窩中眼淚滴落在了地上,融進了泥土裡。
羞愧,內疚,哀傷。
雜糅成了欲言又止的痛苦。
「我知道這是錯的……可是我控制不住……我真的……恨透了我自己……爸,我是個畜生……我不配做你兒子……」他用一隻手捂著眼睛,肩膀劇烈地顫抖著,眼淚模糊了視線,沾濕了手掌。
雖然他企圖告訴自己那不過是一場遊戲,雖然對方刻意模糊兩人之間的關係,雖然他們彼此之間有這樣心照不宣的默契,然而當楚雲涵面對自己亡故的父親時,卻沒有了任何借口。
當蓋著這層荒唐關係的遮羞布被扯掉的時候,一切的不堪都會赤裸裸地擺放在眼前。
無法作偽,無法迴避,無法抵擋。
這些話他無處可說,只能藉由今天的掃墓向逝去的人剖白。好一會兒,他才控制自己平靜下來。用手絹擦掉淚痕,做了幾次深呼吸管理好自己的表情才轉過身去。
一個身影毫無防備地撞進他的視線里。
黑色的長大衣,筆挺的身姿,手裡捧著一束白色的康乃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