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一夢二三年（下）

方炎覺得自己似乎掉進了一個無底的深淵，他在深淵裡面沉啊沉，彷彿永遠沒有一個盡頭！深淵裡面黑漆漆一片，清冷孤寂得能令人發瘋！他感覺自己身心俱疲，卻又始終不甘心就此放棄生命！直到某一刻，無盡的深淵居然傳來一陣陣清幽的香氣，更遠處似乎還有光明再光耀！方炎強拖起疲憊的身體，如同魚兒在水中，游啊游，游啊游，很久很久之後，一道光亮突然刺痛了他的眼睛！這一刻他感覺自己似乎累散了架，渾身沒有一處地方不酸、不痛！眼皮沉重莫名，他卻強撐著不願閉上！終於又過了很久，周圍耀眼的白光漸漸變淡，世界清晰起來！首先映入眼帘的，則是一個看起來頗為清朗的中年人關懷的笑臉！

方炎嘴唇無力地動了動，好半天才嘶啞著嗓音問道：「這是……哪裡？」中年人的表情越發高興，趕緊說道：「別說話了，我先扶你起來吃點東西，然後再好好睡一覺。有什麼話我們明天再說，行嗎？」方炎定定地看著他，感覺面前那雙眼中流露出來的關懷之意如此溫暖，讓他很久以來在深淵中無依無靠的心瞬間踏實下來。沒有任何猶豫地，方炎緩緩點了點頭。

中年人快速地奔進崖壁間的洞內，隨後便提過來一個簡易的火爐。爐上放著一個做工簡易的陶罐，罐中散發出陣陣甜香。方炎鼻子下意識抽動幾下，一道悠遠的記憶湧上心頭！

「來，喝點粥試試。不怕你笑話，這麼多年以來，每當我快忘記食物是何滋味時，我都要煮點粥吃。今天居然剛好被你趕上了，呵呵。」中年人麻利地取出一隻陶碗和湯匙，乘了滿滿一大碗白粥后，便用湯匙舀了送到方炎嘴邊。

方炎餓得久了，下意識地張口便吞，也不管那粥燙還是不燙。濃濃的米香充斥味蕾，方炎忽然沒來由地想哭！可是眼睛乾澀，哪有淚水能夠哭得出來？中年人見他樣子似乎頗為感慨，沒有出言打斷，默默地將那碗粥全部喂完，便將手撫在他後腦勺上，輕輕地道：「好好睡吧！」

方炎聽話地合上眼皮，不多時便沉沉睡去。聽著他那悠長而均勻的呼吸，中年人徹底鬆了口氣，起身從池中抱起全身**的他，進了崖壁間那方洞穴。

洞內只有一張土床，中年人毫不猶豫地將方炎放在上面。隨後他右掌緩緩地自床頭上空划至床尾，一圈五彩的光幕便將方炎頭部以下全部蓋住，如一張華麗的棉被一般。做完這一切，中年人一聲嘆息，起身到洞外盤膝坐了下來。

一夜無話。

第二天天一大亮，方炎便醒了過來。夏末清晨的陽光帶著暖意，穿過洞口照在方炎身上，令他感覺極為舒適。靜靜享受了一會兒，方炎才起身欲行。蓋住他的五彩光幕剛被拉開，方炎就發現自己渾身**著，不禁有些怔神。神識察探了番碧玉戒指，發現除了當年給阿爾法做伴郎的那件禮服外，自己已沒了任何衣物。不過還好，總算不至於赤著身體見人了。先將衣服套好，隨即方炎便驚訝發現，禮服似乎小了一圈！

「沒想到這段時間我又長高不少。」方炎自嘲地笑了笑。剛剛下床，身體便不聽使喚地向下摔倒！方炎大驚，身體繞著原地轉了幾圈后才找著平衡！他定了定神，扶著洞壁一步一步踱了出去。

「少主，你醒了？」正在擺放藥材的中年人回頭見了他，趕緊過來將他攙住。方炎疑惑道：「你叫我什麼？少主？」中年人點點頭，指了指一邊的兩個石凳。「少主，我們那邊去談。」

中年人扶著方炎坐上一方石凳，回頭又給方炎盛了一大碗粥。方炎此時行動已能自理，邊吃邊說：「謝謝。還未請教，您尊姓大名？」中年人笑道：「少主不用客氣，叫我拉蒙德就行。」方炎點頭，一邊吃，一邊努力將自己蘇醒以來的記憶理順。許久，一碗粥見底后，方炎精神頭好了很多，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疑惑，問道：「拉蒙德，我們以前並不相識，為什麼你叫我少主呢？」

中年人微微一笑，「五年前，有一名異界高手駕臨極光位面，收了位佳徒不說，還順手讓我突破了八階壁障。從此我奉他為主，自然也就稱主人的徒弟你為少主了！」方炎失聲道；「什麼？你是說，我師父？」

中年人笑著點頭，隨即面有慚色道：「由於莽原的封印以及一些別的原因，我不能離開這個山谷。唉，主人當初令我必要時照拂於你，沒想到一時不察，還是讓深淵煉獄那幫宵小得了手。」

方炎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搖搖頭道：「這不能怪你。誰能想到自己最親近的人會在關鍵時候桶你一刀？貌似很久以前我就該吸取教訓的，這次重蹈覆轍，實屬我自己咎由自取。」此時他心底同時浮現出兩個女子，她們的身影漸漸地重合到一起，方炎一想起來，就覺內心痛如刀絞。

拉蒙德心中嘆息，卻又不知說何是好。

沉默了一會兒，方炎低沉著嗓音問道：「拉蒙德，我現在的身體到底是個什麼狀況？為什麼走起路來都那般吃力了？難道我已徹底變作一個廢人？」拉蒙德正色道：「少主你不用太擔心。你體內的餘毒已被嚴密封印，只要此生不再動用元神，就不會有任何危險。至於身體的情況，那是因為你二三年來都沒有過任何活動，肌肉僵化得厲害所致。不過只要每天多活動活動，過個三五天就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