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命運中的對視

2012年，秋初，高二六班。

「張漢月，你來回答這個問題！」

沉睡中的張漢月被同桌閆永正捅咕醒，此時台上的數學老師張揚在叫他回答問題。

張漢月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揉了揉，還是看不清黑板上的字。他坐的實在是太遠了，在教室的最後一排，再加上有些輕微的近視，根本就看不見黑板上寫的什麼，就是張揚問的什麼，他也沒聽到一個字。

「不會還不好好聽，一天到晚的就知道睡覺，你就站那兒吧！」

「有本事你就站著睡，這才開學第一個月就這樣，以後還了得？」

別看張揚是個女的，年紀輕輕，但她整治學生的手段可是不少。背地裡，都叫她男人婆。

不管是文科班還是理科班，語文、數學、英語那都是學生們必修的課程。學校可不管你想學什麼，不想學什麼，這些基礎的東西你就是硬著頭皮也得學。

張漢月無所謂的聳聳肩，他的臉皮一向很厚，這完全是他還沒進文科班的時候練就的，高一的時候他還在努力，不過自從迷上網路小說以後，他就徹底的放棄了。

等到高二分班，他毅然決然的選擇了文科班。

因為在他的印象中，文科班的歷史、地理、政治，頂多就死記硬背一下，理解性的記住那麼一兩段，考試的時候再臨場發揮，絕對能考及格。

所以能省下大把的時間用來看小說，何樂而不為呢？

「樊景雲，你來回答。」張揚喊另一位同學起來回答問題。

站起來的樊景雲輕輕鬆鬆的給出了答案，一連張揚接下來提問的幾個問題都答對答如流，張揚這才滿意的點點頭讓他坐下。

「大家多向樊景雲同學學習啊！別整天就想著睡覺。」

「不怕那哈喇子流滿桌子嗎？」

「還是要在桌子上畫地圖？」

男人婆的一大特點，就是狠，罵人不吐髒字的那種。

張揚的這一番話引得班裡的同學哈哈大笑，張漢月知道她這是在說給自己聽，但是她不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在乎。

任你山雨欲來，我自巋然不動。

鶴立雞群的張漢月看著班裡井然有序的座位，思緒早就飛到了九霄雲外去了。

他是個不切實際的幻想主義者，腦袋裡天馬行空，總想著一些有的沒的。也有部分性多動症，他要是想安靜下來，就得不斷的抖腿，就算是在看小說的時候也是。

這是老毛病的，至今17年都沒解決。

講台上的張揚講的不亦樂乎，最後面角落裡的張漢月卻早已魂游太空，他根本靜不下心來聽講，不是他不想學習，是他學不進去。

每次努力的強迫自己聽老師們講課，可不到三分鐘，他就忘得一乾二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些什麼。事後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一節課早就過半了。

他不是沒想過退學，九年義務教育他已經成功畢業，剩下的有的沒的無所謂。但是在父母眼中的他，總感覺他還小，外面社會太險惡，人心太複雜，他一個孩子不讀書能幹嘛呢？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毛病，所以在最開始分班的時候，他就搶到了一個靠窗的位置，還是在角落裡。他喜歡角落，只有角落才能帶給他想要的安全感。

張揚的課很快就結束了，站了近四十分鐘的張漢月也得以坐下來休息。

課間十分鐘的休息時間，說長很長，說短也短。張漢月完全沒有浪費，他需要這十分鐘的時間來補充睡眠。昨天，熬夜的太晚，追更追了好久。

「喂，還睡啊？」

吵醒他的是樊景雲，剛才完美回答張揚提問的那個人，張漢月的死黨兼下鋪舍友，他們都是從高一四班分過來的。整個年級二十四個班，只有六班、七班、十八班、十九班四個班級是文科班，其他班級是理科班。

樂陵一中，重理輕文。

「滾，別來煩我。」張漢月把頭悶在臂彎，悶聲說道。

「好東西要不要？」

樊景雲的話引起了張漢月的興趣，好東西，說的就是小說。

自然，樊景雲也是個資深的書蟲，與張漢月不同，他自己會控制，有自制力。

而張漢月就像是煙癮犯的老煙槍那般，對於這些毫無抵抗力。

「什麼東西？」張漢月問。

樊景雲從懷裡掏出一本《校園風流邪神》，獻寶似的擺在他的面前。

張漢月一把從他的手裡搶了過來，「哪兒來的？」

樊景雲神秘一笑，沒有言語。

張漢月如醉如痴的翻看著裡面的內容，看到最後驚咦一聲。

「沒完結啊？」張漢月大失所望。

他實在是不想再體會追更的痛苦了，他感覺每次作者都是要在故事的高潮部分斷更，那種感覺就像是撒著尿突然被人給打斷似的。

看張漢月一臉的失望，樊景雲拍著胸口保證，「放心看，肯定能給你弄來全本。」

一聽這話，張漢月來了興趣，笑眯眯的把書收下。

此時，上課的預備鈴聲響起，樊景雲趕緊回到前面的座位做好。課間的那十分鐘張漢月也沒有睡著，此時上廁所的人也陸陸續續回到了教室，閆永正的屁股剛落座，張漢月就裝作不經意間的把《校園風流邪神》這本書的一角露出來，「恰好」被他看到。

「我來個去，什麼東西？」閆永正一聲驚呼，不管不顧的從張漢月的抽屜里把書拿出來，不住的翻看。

顯然，這是潛伏在班裡的另一個資深書蟲。

張漢月老神在在的敲敲桌子，道：「哎哎哎，我的！」

「我知道，我就看看，你不是補覺嘛！」閆永正頭也沒抬的回答。

張漢月看到自己意料到的效果出現，故作矜持的說道：「我可是好學生，怎麼可能在課上睡覺呢？」

「你可拉到吧！」

「你睡覺不光張揚看到了，前排那個女的也看到了。」閆永正隨手一指。

張漢月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你妹的，那個方向六七個女的，你說的是哪個？

「哪個？」張漢月還是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閆永正終於抬起頭，指著離他們僅有兩個座位的距離說道：「就那個。」

張漢月順眼望去，一個穿著2011級校服的女生坐在那裡，和她前面的人肆意的說說笑笑。

寬鬆的校服使她的身材顯得微胖，斜窩在書桌上，在後面看來虎背熊腰。跟身材完全不匹配的小腦袋後面垂著一條長長的馬尾，隨著說話時的動作，辮子一甩一甩的，好不悠閑。

你逗我呢？

張漢月只感覺自己的心裡有一萬匹草泥馬在踐踏他心中的草原，除了那條馬尾，渾身上下就沒有他喜歡的地方。

身材嚴重超標！

張漢月趕緊把剛才腦海里的齷齪思想晃出腦外，企圖忘掉剛才幻想的畫面。

彷彿是心有靈犀，前面的那個姑娘颯然回頭。

彼時，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