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 暈船?
也不知道是因為暈船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符彩雲現在一臉暈暈乎乎,還要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一本正經的樣子,顯得格外可愛。
「你先坐下。」我想了想,把剛才給周彬安頓的那個椅子拉過來,再把符彩雲按在上面坐下,自己轉身在她對面的地板上坐下。
「暈船了吧?這時候不好好在屋裡休息,找我幹什麼來?」
符彩雲意外地看起來有些糾結。她的眼睫低垂下去,輕輕顫動了片刻,才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抬起來,重新看著我。
「剛剛那個人……」
她想了半天,似乎還沒有想好怎麼開口,帶著幾分困惑,看了我一會兒,才又遲疑地說下去,「一樣的?」
我想了想,「他說他也是一個護陵人。」
符彩雲的眼神亮了一下,很快又暗了下去,「他身上的感覺,很危險。」
「你是說,他在說謊?」
符彩雲又搖搖頭。
「不是說謊……」她努力表達著自己的意思,「他很危險,就像是養鬼的那種人。」
養鬼的人?我仔細想了想,八個世家之中,似乎確實有一個家族,是養陰的……
「他會不會是養陰的家族後人?」我試探著問道。
符彩雲困惑地看了我一眼,又搖搖頭。
「不知道。」她老老實實地回答,又低下頭去看著自己的手背,玩著自己的手指。
看著她這幅樣子,我心裡的鬱氣突然又發作不出來了,只能苦笑一下。
「我知道了,往後面我們小心一點兒。你也要小心一點兒。」
符彩雲點點頭,從椅子上站起來準備回房間。
我看著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突然覺得腦子裡,像是有根針猛地扎了一下一樣,疼得厲害,讓我幾乎連站都站不住地,跌坐了下來。
眼前開始模糊起來,一片混亂之中,我感覺到符彩雲朝我跑過來,臉上還帶著一點兒急切的眼淚。
緊接著,那張素凈的小臉變小了許多,漸漸變成了另一張小孩子的臉,那個小女孩臉上也帶著淚痕,關切地看著我,一聲聲喊著我的名字。
「錚哥哥……」
我有些茫然起來,卻覺得自己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拖住了,往無窮無盡的深海里墜落下去。深海就像是一張寬廣的,永遠沒有盡頭的軟床一樣,包裹著我的疲憊,持續下沉……
我突然覺得自己很疲憊,就像是陷入了一個永恆的怪圈,在沙漠里走到山窮水盡了一樣的感覺。
腦子裡開始出現無數的幻象和色塊,我知道這是一種行將崩潰的徵兆。我甚至發現,自己已經出現了另一種非常危險的念頭,現在就想這樣躺著,就這樣一直躺著,讓自己沉下去,放縱自己放棄所有的……
這樣下去會死!
另一個念頭,就在這時候猛地爆發出來,我像是被人從三九天的被窩裡挖了出來,扔進冰水之中,醍醐灌頂,猛然醒來。
我怎麼能有這樣的想法呢?
猛然醒過來的時候,我整個人感覺到了一種強烈的撞擊和顛簸。然而不等我說話,兩張欣喜若狂的臉,就同時出現在了我的上方,一把眼淚噼里啪啦掉了我一身。
「這是什麼地方?」我勉強笑了一下,看著就快趴到我身上來的符彩雲和麥葉,再看看她們背後站著的林菲和周彬,無奈地問道。
嗓子很疼,像是被什麼東西剌著了一樣,火燒火燎。
周彬眉頭緊得像是能夾死一隻蒼蠅。
「明知故問,你是腦子壞掉了?」他的聲音里,帶著幾分火氣,「王錚,現在的狀況已經很緊張了,你能不能勞駕,不要在這些地方掉鏈子?」
我知道他到底還是好意,也沒有更多說什麼,苦笑了一下。
「幾天了?」
麥葉的眼圈紅得厲害,眼淚噼里啪啦一直在掉。她臉上卻沒有什麼悲哀的表情,只是眼睛瞪得大大的。
「王錚,你這麼能折騰,不如下次直接把自己折騰死掉好不好啊?」
她一開口就是火氣,我也只能苦笑。
「兩天了。」說話的人是符彩雲。
她的臉上也全然都是淚痕,整個人看起來比之前瘦弱了不少,嘴角卻努力帶上了一點笑容,看得人心生憐惜。
「別哭了。」我沖符彩雲笑了笑,笑容也轉向了麥葉,「都別哭啦。我不是好好的嗎?」
「錚哥哥,」符彩雲絲毫不搭理我的安慰,只是緊張地盯著我:「你還記不記得你為什麼突然暈倒了?」
我想了想,那些突然出現的畫面和色塊,都被我隱瞞了下來,搖了搖頭。
「你看我現在不是還好好的嗎?可能就是前段時間休息不好的後遺症吧。」
我說什麼符彩雲都會相信。她臉上已經轉變出了一抹笑意,看著我的時候儘管還帶著擔憂,卻也同時放鬆了許多。
其實,哪怕她不相信,但我這麼說了,她也會這麼當真。
看著她臉上那一點純真的笑容,我忽然有了一種自己在做壞事的感覺。
可是麥葉就沒這麼好糊弄了。
「王錚,你剛才的表情,絕對不是這麼回事。」
這丫頭是不管在什麼地方什麼人面前,都不會給我留半點面子的。我看了一眼她臉上的表情,不由得有些頭疼。
「姑奶奶,我都已經這樣了,我還能騙你們什麼?不是,給我弄杯水行么?看我都暈了兩天了……」
我試圖轉移話題,符彩雲聽了,起身匆忙就去倒水,麥葉臉上卻還帶著不相信的神色,一臉認真地盯著我,分毫不肯轉開。
我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姑奶奶,你能不能放過我?」
麥葉瞪了我一眼,臉上連多餘的表情都沒有,看起來卻更明顯地在表達憤怒。
「就算你還要考慮,我們現在也還是朋友吧?」麥葉咬牙切齒地湊近我耳邊,「你現在這副樣子是怎麼回事?彩雲說她見過你之後,你就躺地上了?我們中間唯一一個,能真正解決這些問題的就是你吧?!你倒好,什麼都不說?就準備自己死了是嗎?!」
我看著她那副表情,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能說什麼才好。
從上船開始,這種不安定的感覺,就開始不斷從我的身體里開始往外翻湧,就像是明明知道有些地方不能去,卻偏偏沒有辦法解決一樣的感覺,讓我整個人時時刻刻都覺得汗毛倒豎。
我不是很明白。跟這幫人一起去秦始皇陵,明顯不是去履行職責,而是去盜墓的。他們要的可能是財寶,還可能是丹藥,但不管是哪一種,對我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
我有些無奈地閉了閉眼,再睜開,看這屋裡的三個人,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我沒事了,你們先回去,讓我休息一下吧。」
麥葉看了我一眼,臉上的表情明顯帶著幾分無奈和強忍的火氣,顯然是還沒有罵夠。
我沖著周彬點了點頭,他沉默地看了我一眼,拉住了麥葉。
「王錚說的有道理,他自己的身體他自己最清楚,我們在這裡搗亂也不好。」
他木著臉說完,拉著麥葉和林菲就出去了,快走到門口的時候,甚至往我這邊看了一眼,目光裡帶著幾分探究。
我也不知道符彩雲跑到哪兒倒水去了,嗓子乾澀得厲害,這時候我卻也只能盡量往門口看了一眼,從床上坐起來。
「不就打了個照面,你至於就暈了嗎?」一個涼涼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著幾分不懷好意的揶揄。
我抬頭一看,大波浪站在我床前,面帶笑容,怎麼看怎麼陰森森的。
「跟你沒關係。」我冷著臉回答道。這時候,我實在是沒有那個心情跟他這兒虛與委蛇。
「不重要,我就告訴你一聲,要不了多久,就該有人來了。你猜猜,會有誰?」
「有人要來了?」我皺著眉頭看了他一眼,那張臉上完全看不出來什麼特別的,倒是看見這傢伙,居然在下巴上留了小鬍子,整個人看起來,頓時比前兩天猥瑣了不止一個程度。
大波浪翻了個白眼。
「我已經告訴過你了,信不信是你的事情。」他說著沖我呲牙笑了一下,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像笑容,倒像是恐嚇。
「你是誰?」符彩雲警惕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從床上又一次支起了身子,朝門口看過去。符彩雲提著一個大暖壺,正一臉戒備地站在房間門口,同那個大波浪眼對眼。
「你又是誰?」大波浪背對著我,我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卻很明顯能感覺得到他那股揶揄的味道。
符彩雲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見我沒什麼事,也稍稍鬆懈了一點兒,臉上的表情可是一點兒沒變。
「我不認識你。」她硬邦邦地丟下一句話,從大波浪身邊擠進屋裡,將暖壺放在我吊床邊上,又從立櫃里翻出來一個杯子,還記得用開水涮了一下,才倒了杯水放在桌上,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完全當大波浪不存在。
我在心裡暗笑,就見那大波浪,饒有興趣地朝符彩雲的方向看了過來,靠在門邊上,微微笑了笑。
跟他之前看見我的時候,他所露出來的那種有意要噁心人的笑容不同,他這時候笑起來居然很純粹,跟他的皮相一樣,像個二十來歲的青年。
「我姓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