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伊能靜(2)
人最幸福的地方在於,他有記憶的存在。這也是痛苦的來源
她自認為比其他演員幸運的是,自己可以寫作。「寫作也是能量的釋放。」
《生死遺》《生生世世》《愛的練習本》,初始是宏大的命題,反倒是後面的書寫,帶有了人間的煙火氣息。
「在感上我是一個非常晚熟的人,」她自,「《生死遺》的寫作源於受到體內新生命的撞擊,小時候我是一個不會跟父母說愛的小孩子,跟父母分得很開。」她沉默。「我不太會表達愛這件事。同時又急於渴望去表達愛,當我寫《生死遺》時,我想表達的是有生之年沒有遺憾的語。書名可怕,但緒是樂觀的。我要把我想說的話說出來,而不是帶著遺憾離開。」
伊能靜說,自己人生中最大的遺憾就是在父親去世的時候,那時她剛剛滿16歲,她沒有來得及跟父親說幾句話,哪怕是「你是我爸,我是你女兒」這樣平淡無奇的話也不曾講過。「最基本的話語我們都沒有說到。」
父親的死亡,她親眼見到了。彼時他出了車禍,家中只有伊能靜一人,只有她去認屍。死亡來得太直接,太具體。後來有一段相當長的時間,她被這種緒激蕩著,無法平靜自己。
所以她要把自己生命中所愛的人全部記錄下來。「不管在未來,這種愛還會不會持續下去,但是必須記錄下來。」
當回望生命的過往,她不想只出空空的感嘆,而沒有那時候的細節,比如溫度,比如味道,比如光線的陰晴明暗,比如聲音的高低流轉……「人最幸福的地方在於,他有記憶的存在。」語畢,她又辯證地補充道,「這也是痛苦的來源。」
「當時,很多人以為我這部書是獻給某某人的,我的幸福在被我炫耀。其實我一直在強調,這本書不是寫給任何人,而是寫給曾經對生命很沒有安全感的我自己。」
「但是對我來講,我已經過了那個被曲解時會痛苦的階段。」
我想我是一個很誠實的人,但誠實勢必會被指責
「就算是愛,也不會讓你失去自己?」
「慢慢我現是這樣的。」她語速緩慢,然而堅定。「我剛剛看完凱特·溫絲萊特和萊昂納多主演的一部電影《真愛旅程》,你知道,它講述的是一個女人在婚姻里極度渴望自由的故事。在電影里,她後來死掉了。」她有些惘然。
而在電影《時時刻刻》里,她同樣看到三個女人在不同的自我狀態里掙扎。「如果你天生即被上帝賦予某一種使命,明白自我價值的存在意義,即便像特雷莎修女那樣。你以為你可以,終究卻現自己其實是不能的。只有當你經歷一段世俗的程序,你才會真正現,那個自我其實不能被淹沒。」
只有先找到自我,才會保持自我。而這個尋找的過程,必然要經歷一段世俗的人生道路。就像電視劇《畫魂》里,潘贊化對潘玉良說:我好不容易把你從那種地方贖出來,說服了我的原配,給了你社會地位,而你為什麼為了繪畫這個愛好要舍掉這一切?
「我相信潘玉良不經由被贖出,不經由婚姻的束縛與框框,她也不會現內心的自我。」她的音調再次黯然,「當然,我覺得這裡邊,潘贊化一定也會受到……」她再次停頓下來,半晌,終於將那個詞吐出,「傷害……」內心似有隱隱的不忍。
毋庸置疑,此番談話伊能靜將自己自比潘玉良,將潘贊化暗指哈林,隱約道出她對自己曾經婚姻的態度。曾經的金童玉女,而今已是勞燕分飛。對於當事者的心,豈是語所能描摹?
「當我們看這些故事,才現人原來是不能被另一個人滿足的。」一句平淡的話里,包含了無盡難以說的唏噓。
她不諱自己的分裂。就如她鍾愛的作家赫拉巴爾和他的《過於喧囂的孤獨》這本書。伊能靜看到這本書,是在台北24小時不打烊的誠品書店。白色的封皮,輕軟的紙張。她興奮到幾乎要罵人,「怎麼會有這麼棒的書名」!
「我這樣的人,在任何公共場合,不管是三次戛納影展,還是其他的任何頒獎典禮,我的心總是很安靜的。因為那些影響不到我。內心裏面,我一點都不care這些東西。今天輪到是你,明天會換作別人,一切都會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