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渾水摸魚

「你的意思是說，讓大家離開這裡嗎？」哈卡站在人群中，望著胸有成竹的歐陽凱，不解地問。***

剛剛歐陽凱向大家宣布了自己的策略，他要求在場的埃庫族土著，除了三十多名獵人之外，其餘人緊急撤離自己的居住地，沿著他們來時留下的路標，一直撤退到森林的邊上--原來亞沙所在的部落那裡去。

「是的！」歐陽凱認真地說，「除了必需的水和食物，請大家什麼也不要帶，輕裝出，一直撤到森林邊上去，那裡有d國的部隊，可以很好地保護大家。我這裡只需要獵人們做幫手就足夠了。」

「可是你們呢？難道你們想憑藉你們五個人和我們三十幾個獵人就攻破海魯的部落？」哈卡還是不理解，他的疑問代表了在場所有人的疑問。

歐陽凱依舊斬釘截鐵地說道：「無論如何，請大家立刻按我說的做，我有十足的把握。請大家一定要加快速度，趕緊撤離，千萬不要弄出大的響動來，一旦驚動圓木柵欄裡面的人，我們就很被動了！」

「請大家相信我們！」亞沙對歐陽凱深信不疑，翻譯完他的話，特意又加上了一句。

人群中再次出現不小的騷動，人們紛紛議論起來。這些土著早就失去了自己的酋長，長期以來在海魯的殘暴統治下小心翼翼地生活，此時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還是有些難以統一思想。

「亞沙，我們必須加快速度了！」歐陽凱有些焦急地將亞沙叫到身邊，低聲說道，「海魯的部落距離這裡不到兩公里，一旦他們現這邊的況，這些土著就危險了！」

「看來，只有一個辦法了……」亞沙思索了片刻，下定決心一般把目光投向正漸漸躁動的人群。

「亞沙，你要怎麼做？」歐陽凱覺察出她有了主意，眼前不由得一亮。

亞沙沒有回答，緩步走到人群前，忽然跪倒在地，緊閉著雙眼，將自己的雙手高高舉起來，嘴裡出一連串悠長而低沉的聲音，就像在吟唱一段古老的咒語。緊接著，她全身抽搐一般抖動起來。

議論紛紛的人群立刻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被亞沙的舉動吸引了。

「亞沙在做什麼？」羅紅悄悄走過來問歐陽凱。

這次，就連歐陽凱也茫然了，他輕輕地搖了搖頭，關注著亞沙的舉動。

亞沙還在低吟，聲調忽然高起來，身體也抖動得越厲害，雙手在半空中如同兩條爭相前行的蛇一般扭動著……

「我的老天！這是召喚蛇神的咒語！這個年輕的姑娘怎麼懂得這麼古老的儀法？」

終於，人群中幾個頭花白的老者幾乎一起驚呼起來。接著，這幾個老者全部跪倒在地，將自己的雙手向前伸展，手心朝下平鋪在地面上，那姿勢像極了朝拜時虔誠的信徒。

奇怪的事生了，隨著部落中眾多長者紛紛施禮朝拜，幾百名部落土著也全部跪倒，大家學著老者們的樣子，對著亞沙，虔誠地將自己的身體伏在地上。

亞沙依舊緊閉著雙眼，彷彿將自己置身於空靈之中，古老的咒語從她口中出，時高時低，時而低沉渾厚，時而宛轉悠揚。接著，她緩緩起身，放下扭動著的雙手，交叉著放在胸前，嘴裡開始低低地吟唱著：

「萬能的蛇神降臨世間，護佑著虔誠的埃庫族人，陽光普照在大森林中，猶如蛇神仁慈的目光，一切災難和禍端都將離我們而去，歡樂和幸福將永遠在我們身邊……我勤勞勇敢的埃庫族人，我虔誠至上的子子孫孫，我將我最可愛的女兒，降臨在你們之間，願她帶領著你們，戰勝一切磨難，願她的善良永遠留在你們的心間……」

面對這些群龍無的土著人，一切理性的大道理似乎都顯得蒼白無力，沒什麼比亞沙現在做的事更能使他們的思想快速統一起來。

「大家看啊！她才是蛇神的女兒！她才是我們的女神啊！」部落中的一個老者站起身來，激動地大喊，「她懂得召喚蛇神的咒語，她用古老的咒語喚醒了蛇神！」

土著們歡呼著，再次向亞沙虔誠地施禮朝拜，那場面讓在一旁關注著整個事件的歐陽凱等人不禁目瞪口呆！

若干時間之前，那個莎莉娜一定是利用了埃庫族人對蛇神的崇拜欺世盜名地成了「女神」，當這個謊被大家用事實打破之後，土著們陷入了空前的迷茫之中。而現在，亞沙用同樣的方法讓這些土著人皈依了自己。

接下來的事便出奇的順利，沒有人再懷疑亞沙的身份，而她的命令也成了這些土著人甘願遵從的最高指令。秘密的撤離旋即開始，三百多名埃庫族人扶老攜幼，只攜帶必需的食物和水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自己的居住地，進入大森林中，朝亞沙指定的方向進。

很快，整個部落居住地只剩下歐陽凱等五人，以及留下來的三十多名埃庫族獵人。

「那段古老的咒語，你是怎麼學會的？」歐陽凱趁獵人們忙著準備弓箭武器之際，走到亞沙跟前問道。

亞沙小聲說道：「我父親那裡有一本古書，除了外面的書籍，那是我在部落里唯一能找到的讀物了。你知道，我們埃庫族是沒有本族文字的，那本書居然是用外面的文字標註的咒語音的，我想應該來自於我們祖輩中某個懂得外面文化的人之手。我那時候閑得無聊，就把書中的內容全都背了下來，萬萬沒有想到今天會有這麼大的用處。」

「亞沙，謝謝你！」聽了這話，歐陽凱笑了，由衷地表達了自己的謝意。

亞沙笑了笑，美麗的眼睛望著歐陽凱：「不！應該是我謝謝你！若不是我接受了現代的教育，就真的會和大家一樣，認為你是蛇神派來拯救我們的使者。」

「差不多就行了啊！這小黑丫頭眼神兒有變化了！」兩人正說著，羅紅走了過來，冷著臉打斷了兩人。

羅紅這句話是標準的漢語，亞沙聽不懂，但歐陽凱和付曉峰絕對能聽懂，付曉峰在旁邊捂著肚子直笑，歐陽凱則登時尷尬起來。

「她在說什麼？」亞沙不明就裡，瞪大了眼睛問歐陽凱。

歐陽凱一時很難回答，付曉峰主動代勞，捂著肚子解釋道：「她在說，咱們得吃點早飯。」

亞沙不明白為什麼吃個早飯還要捂著肚子笑成這樣，可是大家走了一晚上，現在已經是上午了，肚子的確是餓了，好在沒等她說話，哈卡等幾個獵人已經將烤好的野豬肉端了上來，那可是十足的野味，大家顧不得謙讓，大快朵頤了一番。

很快吃喝完畢，三十多個獵人也已經準備好了，每個人都將自己的獵刀磨得鋥光瓦亮，硬弓也背在了後背上，皮製的箭筒中更是插滿了鋒利的羽箭。

現在，眾人聚攏過來，目光全集中在歐陽凱等五人身上，就等著他布向海魯部落進攻的命令。長期的威脅和壓迫已經讓這些獵人積聚了足夠的憤怒和仇恨，在這種況下，只要歐陽凱一聲令下，就算是粉身碎骨，大家也在所不辭。

然而，歐陽凱卻沒有進攻海魯部落的意思！

「我讓大家留下來，並不是想讓大家去和海魯部落硬碰硬。」歐陽凱迎視著獵人們不解的目光，耐心地解釋道，「以我們現在的力量，根本無法突破海魯部落外圍那兩道圓木柵欄的防禦。」

獵人們還是不理解，儘管每個人都清楚歐陽凱說的是事實：海魯讓自己的獵人控制這些小部落，他自己的部落卻是全民皆兵，更何況他手下還有二十多個使用現代武器並接受過嚴格軍事訓練的獵人呢！

「大家聽我說，從現在開始，我們就呆在這裡，只需要在居住地四圍加強警戒，萬一有海魯的人來，我們就將他們控制住，絕對不能讓他們知道這裡生的變故。我們要保持這種狀態，一直到天黑！」歐陽凱在亞沙的翻譯下，布著自己的指令，「天黑以後，請所有獵人悄悄摸到海魯部落圓木柵欄的外圍各處，一起動佯攻，聲勢一定要大，目的是要造成海魯部落和其他四個外圍部落的混亂，但是大家要記住，千萬不能和他們對攻，造成聲勢后就趕緊撤離，退到大森林裡去！」

「是！」獵人們這才恍然大悟，齊聲響應。

歐陽凱點點頭，從付曉峰手裡接過一個微型衛星通話器，把它交給哈卡：「哈卡，就由你作為獵人們的頭領，隨時接受亞沙向你布的指令。」

「好的！」哈卡接過通話器，付曉峰跟過去，在亞沙的翻譯下將通話器的簡單操作方法教給他。第一次使用現代設備的哈卡興奮極了，忙不迭地將它塞進耳朵里。

獵人們的任務分配完畢，歐陽凱的目光依次掃過羅紅、付曉峰、亞沙、埃塔：「我們五個人，在獵人們製造混亂之後，想辦法混進海魯的部落里，用最快的速度抓住海魯，搞清楚聖地里的具體況！」

「可是，你們的膚色不對，這樣是很容易暴露的！」亞沙提出了疑問，又遺憾地說道，「要是你們手裡有海魯的信物就好了，這樣就可以冒充是聖地里派來的雇傭兵……」

「亞沙，你就是聰明！和我想的一樣！」聽了這話，歐陽凱笑了，「原本我打算到了晚上，我們三個在身上抹上樹膠和木炭冒充一下黑人呢，剛剛吃飯的時候，我讓你問哈卡海魯的信物到底是什麼，你還記得吧？」

「嗯！」亞沙點點頭，「海魯的信物就是野豬的肩胛骨，上面刻著海魯部落獨特的圖案。可是……我們從哪裡弄到它呢？」

「真的搞不到，我們弄個仿製的應該沒問題。」歐陽凱卻顯得很有把握，「野豬肩胛骨我們這裡也有，哈卡他們都見過那圖案，只需要按照那圖案大致的樣子畫上去。到了晚上，尤其是混亂之中，我們還是很有機會的，只要進了海魯的部落，那東西就用不著了。」

「那個圖案很複雜，而且用的顏料也很特殊，不過大概的樣子我是記得的，放心吧！」哈卡也說。

「那好，大家分頭準備！」歐陽凱說。

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每個人的神經都綳得緊緊的，獵人們在圍繞居住地的每個路口都設置了暗哨，以防止海魯的人或其他部落的人現這裡的況。好在這裡畢竟是毫無現代科技可的近原始部落居住區，而海魯部落的人也絕對想不到會有什麼變故生，所以白天並沒有人經過這裡。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大家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一直等到晚上七點多鐘，白天森林裡蒸騰起來的水蒸汽變成了一層薄薄的雲霧，倒是正好可以遮擋住初升的月光，整個大森林已經完全籠罩在黑暗的夜色中。

在歐陽凱的統一指揮下，三十幾名獵人悄悄地從居住地潛出，兩人一組地朝兩公裡外的海魯部落外圍滲透。大家的速度並不快，因為居住地與海魯部落的圓木柵欄之間並沒有高大的樹木和茂密的灌木叢遮擋，短短的一段路程，獵人們幾乎全是匍匐在地一步步爬過去的。

一個多小時后，亞沙收到了哈卡的報告，現在大家已經在海魯部落的外圍四周埋伏了。

歐陽凱穿著來時的叢林迷彩褲子，將上衣袖子高高地捲起，又在頭上纏了一道墨綠色的帶，臉上塗滿了迷彩色。付曉峰和歐陽凱的打扮差不多，只是上衣換成了一件迷彩背心，一排m4a1卡賓槍彈夾斜掛在腰間。

兩個人穿著完畢，互相看了看，全都滿意地點點頭。埃塔根本不用再「化妝」，他那身行頭已經十足一個雇傭兵的扮相了。

「你們兩個好了沒有？」歐陽凱將自己的m733突擊步槍裝上彈夾，斜跨到後背上，沖屋子裡的羅紅和亞沙大喊。

房門打開，羅紅和亞沙笑著走了出來。兩個人全都換上了一身男裝，羅紅還好些，亞沙則將自己的一頭長緊緊地貼著腦袋纏好，外面又罩了一個埃庫族獵人常用的土黃色頭巾，高聳的胸部用黑色的布條緊緊地纏住，又在布條上畫了個埃庫族的靈蛇圖騰，臉上、身上也像其他土著人一樣畫滿了各種顏色的圖案，再加上手中的硬弓和後背上插得滿滿的箭袋，活脫脫就是一個埃庫族的獵人，哪裡還看得出一點女孩子的影子來？

「亞沙，這是你嗎？」歐陽凱有些半信半疑地問道。

「當然是我！」亞沙笑著回答，這次連聲調都刻意粗了許多，大家一起大笑起來。

亞沙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有什麼辦法，埃庫族是沒有女獵人的。」

「我看，這次之後，你們埃庫族得改改規矩了。」付曉峰笑著介面，「就是不知道亞沙的箭法是不是也像埃庫族獵人那樣精準啊？」

「哼！我不比他們差！」亞沙有些不服氣地回了一句，生怕大家不相信似的，從後背上抽出一支箭來搭在硬弓鉉上，四處看了看，指著一個方向說，「你們看那屋頂！」

「嗖」的一聲，亞沙的箭射了出去，眾人同時順著她指的方向望過去。微弱的火光中，只見那箭帶著一股強勁的風聲，直接扎在了約一百米開外的一座泥坯屋子頂上支出來的一截圓木頭頂端！

「好厲害！」大家出由衷的喝彩。

「我要用箭，親手殺了莎莉娜！」亞沙沒有跟著歡呼，緊緊地攥住硬弓，信誓旦旦地說。

「還是讓我來吧！」埃塔拔出自己的那把蟒蛇轉輪手槍，說道。

亞沙這幾天聽說了埃塔哥哥的故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那好辦！讓我先射她一箭，在她受盡病毒的折磨之後，你再用槍打碎她的腦袋！」

「你還挺狠的啊！」一旁的付曉峰笑著介面。

「那是因為仇恨！」亞沙一臉的肅穆。

「大家準備好，最後一次檢查武器裝備！」歐陽凱見時候已到，出了命令。

眾人不再笑了，將自己隨身攜帶的武器裝備重新檢查了一遍。埃塔將ak-47突擊步槍背到後背上，又從腰間拔出自己那把心愛的左輪手槍，想了想，大步走到亞沙的跟前：「亞沙，這個……這個你帶上吧！」

「可是，我不會用槍啊……」亞沙有些遲疑地望著埃塔遞過來的手槍。

埃塔有些尷尬，將槍收了回去，又說道：「那……一會兒我們行動的時候，你緊跟在我後面，我來保護你……好不好？」

「那謝謝你了！」亞沙笑著點點頭。

埃塔的嘴唇動了一下，沒再說什麼，轉過身去繼續整理自己的裝備。

「看見沒？這黑大個兒商也不低。」付曉峰笑著用漢語對羅紅說，「姐，這回你可以放心了。」

「去你的！」羅紅尷尬地回了一句，又說，「你這小毛孩兒別光琢磨歪事兒，一會兒行動的時候，你也一樣，千萬不能讓亞沙出危險！」

「我知道！」付曉峰不笑了，一臉的鄭重。

歐陽凱低頭看了看錶，顯示的是晚上九點整，他旋即揮了揮手：「出！」

五個人快速行動起來，趁著夜色走出埃庫族部落的居住地，朝兩公裡外的目的地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