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這個夏天很乾凈
第146章這個夏天很乾凈
知乎上曾有過這樣一個問題,失去了最愛的人是一種什麼感覺,有人回答道,大概是深處人海里也覺得孤獨,看喜劇都會哭,那些曾經揚過言要陪你走完一生的人,總是到半途就迷了路,大概有些人就是這樣,毫無徵兆的愛你,最後,又悄無聲息的離開你.
當初有多甜,現在就有多苦澀,這句話,大概是當前最能合理的解釋鹿黎心情的話了.
人群密集,來來往往的醫院大廳中,鹿黎衣衫襤褸,頭髮凌亂,臉上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妝容也花了一大半,在這裡每個人都行色匆匆,無暇顧及旁人,當然也有許多向她投來異樣目光的行人.
而此刻鹿黎卻並不想顧及別人怎麼想,她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找到白然,找到白然.
「Quepuis-jefairepourvous?」(譯: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或/我可以為你做些什麼?)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溫柔的嗓音,鹿黎猛地回頭,卻把小護士下的不輕,連連指著鹿黎:「你……你不是那個金熊獎影后,陸蔓小姐嗎?!」
隨後又打量了一番鹿黎的行頭,驚喜的說道:「啊,我知道,你這會是在拍戲吧?!我是你的粉絲你能幫我簽個名嗎?!平日里都是在電視機前看,今天終於有機會見到真人我真的是太激動了.」
鹿黎此刻心中百感焦急,更是聽不進去小護士對她說些什麼,強忍住想要來個隨時大爆發的脾氣,雙手緊握,閉上眼睛吸氣呼氣吸氣呼氣,隨後強作鎮定的睜開眼,笑的極為扭曲:「請問器官神經科住院部怎麼走?」
小護士見她笑的極為僵硬,忍不住打了個激靈,戰戰兢兢的指著前面:「前面直走一百米,右轉,上面寫著各科室的樓層,神經科室在八樓,住院部在神經科右手邊隔著兩個走廊,見到護士站就到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鹿黎轉身就跑,跑了兩步才突然想起什麼,定在原地,扭過頭滿臉淚水,對著小護士抿嘴一笑:「謝謝.」
待鹿黎消失拐角處,小護士才回過神來,自問自答的嘀咕:「她,這是在拍電影吧?對,肯定是!不過她演技可真好啊,我這樣面對面都覺得好悲傷呢,不愧是我追了三年的影后.」
鹿黎跑到拐角處時,電梯已經乘滿了人,醫院來來往往的人實在太多,若是讓鹿黎什麼都不做,就那樣靜靜的站在電梯口前等待電梯到來,那是不可能的.
就在鹿黎站在原地急的直打轉之際,突然看到頭上的安全出口,彷彿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頭沖了進去.
累,好累,身心疲憊,支撐不住一般的累,可是不能停,因為停下,就有可能再也見不到白然了.
強大的意志力,讓鹿黎拖著已經疲倦不堪的身體跑向了八樓,穿過兩條轉角,來到護士站前,身體已經完全虛脫,靠著雙臂在緊緊支撐著,額頭上滿是汗水,一些碎發黏在上面,看上去狼狽極了,護士一臉驚訝,剛想問些什麼,鹿黎便急急脫口而出:「八樓住院部,有沒有一個叫白然的人,他患有神經性衰弱,麻藥過敏,醫生說他只剩下三個月的時間.」
聽到鹿黎如此之說,幾個護士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隨後從屋內走出一位為看上去資歷比她們都深的老護士,她一動不動的看著鹿黎:「請問,你跟這位白先生是親屬關係嗎?」
鹿黎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堅定的搖了搖頭,每一個字都無比鏗鏘有力:「不,他是我的,摯愛.」
而江宇霖也隨後趕到,聽到鹿黎親口在他面前承認,心還是不由得狠狠抽痛一番.
「……非常抱歉,您說的白然先生他的確住在我們醫院,不過你所說的僅剩三個月,那已經是幾個月前的事情了,本來白先生可以靠藥物來維持短暫生命,可是近日來白先生突然拒絕用藥,就在幾天前的夜裡白然先生又突然酗酒一夜,第二天我們發現時,白然先生已經休克過去,而我們提供的藥物是絕對不能與酒精有所觸碰的,白然先生又患有神經衰弱……今日早晨白然先生突然出現心臟偷停,經過我們電擊一番無效,目前……人已經被送進了急救室.」
有時候讓一個人崩潰只是一瞬間的事,本以為三個月的時期已經把自己擊垮,直到鹿黎用盡全身力氣,跑到迴廊處,眼睜睜的看著白然被人從急救室推出來,那雙好看又清冽的眼睛再也沒有睜開過,身旁的護士緩緩為他蓋上白布,醫生對著她深深鞠了一躬,轉身搖頭離去.
二十多年來鹿黎從來沒有這樣崩潰過,就算是二零一零年的那個冬天,她也沒有像現在這般如此崩潰過,那時雖然傷心難過,卻知道白然會在另一個地方活的好好的,以後有緣總會再相見,而不是像現在天人永隔,永無相見之時.
一瞬間腳底都跟著發軟,一把跌落在地,鼻子發酸,眼淚如流水般跟著鼻涕在一起止都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坐在地上崩潰的大哭:「不,這不是真的!醫生你一定有辦法救他的對不對?!你一定會有辦法的,他不會死的不會的!!」
整個醫院長廊中都在回蕩著鹿黎的哭泣聲,歇斯底的痛喊聲,江宇霖跑上前去抱住鹿黎試圖讓她鎮定,沒想到卻一把被鹿黎推開,情緒極為激動,指著他的鼻子:「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你早一點告訴我實情,白然就不會死了!」
片刻又像神經失常了般,緊緊盯著躺在床上的白然:「不!他沒死,他沒死,他一定是騙我的!他以前最愛逗我了.」
隨後指著江宇霖崩潰大喊:「你走你走你走你走!!!」
像這樣瘋狂的鹿黎,是江宇霖這麼多年從未見過的,指著鼻子罵自己,確實也令他心如刀割,只是她說的又有何不對,事情變成今天這副模樣,的確與自己有著極大的牽扯,又或許說責任全在於他,若不是因為他的私心,白然或許不會就這樣突然離開.
眼眶一片通紅,眼球在那一瞬間也充了血,眼神從一開始就沒離開過白然身上片刻,就連剛剛指責江宇霖都不曾離開過一刻.
鹿黎狠狠的抓緊牆壁,每個指節都聽起來咯吱作響,她試圖從地上站起來,支撐起自己已經完全癱軟的身體,只是一番掙扎與努力過後,除了額頭上多了幾滴汗珠,身體卻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不甘心用手捶打著地面:「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連站起來都做不到!一無是處,就算眼睛好了還是一無是處!」
走兩步跌三步,走兩步跌三步,鹿黎就那樣幾步一跌倒的堅持走到了白然身邊,扯開蒙在他臉上的遮布,手指顫抖的撫上他的臉龐,一切看上去好像沒什麼異常,白然看上去就像是睡著了,永遠的睡著了,那樣的安靜,祥和,除了皮膚嘴唇毫無血色,身體的溫度還未完全褪去.
再也忍不住,死死的抓住白然的手:「混蛋!你不是說過要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的嗎?現在我給你了,你聽到了嗎,我給你了,你醒來啊,你為什麼不醒來!你為什麼要這麼傻,我不需要你的骨髓也一樣會活下去,我不需要你照顧我也會好好的!我不需要,我不需要,我什麼都不需要,我只想要你好好的,我只想要你醒過來跟我說說話,像從前那樣用用筆頭敲打我的腦袋,說我是個傻氣的女孩,你還說過帶我看雪,高中已經畢業了這麼久,你為什麼還不實現,為了等你帶我走到白頭,我等的都老了.」
因為疲憊,鹿黎顯得格外虛弱,漸漸的雙腿開始無力,無力支撐著自己,她索性跪在地上紅著眼,一隻手緊握著白然的手指,一隻手擦試著眼眶不斷流出的眼淚:「白然,我其實一點都不堅強,總是愛哭鼻子,愛逞強,更愛發脾氣,事後就後悔到不行,我的自控能力也很差,總是邁開第一步就半途而廢,總是說好要早睡早起,卻放不下手機,你看我這麼一個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人,你能不能……你能不能……別丟下我一個人,你知道習慣了你的模樣,再愛別的人,真的好難.」
鹿黎說出這番話時,聲音已然顫抖的不行,她多希望白然此刻能睜開雙眼,像以前那樣扯著嘴角,高傲又腹黑的對她說句:「喲,傻氣,我沒事.」
只是鹿黎清楚的知道,一切都不可能了,白然不會醒過來,她也永遠不會再聽到白然親口對他說出這句話.
第一次笑是因為遇見你,第一次哭是因為離開你,第一次歇斯底是因為再也不能擁有你.
這個夏天很乾凈,沒有故事,沒有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