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十章(3)
莫跟隨餘一尺進入一尺酒店,李一斗背著旅行包跟在後邊。酒店裡的設施果然很不錯,大廳的地面的確是用大理石鋪設,打了很多蠟,閃閃光。總服務台前坐著一位戴眼鏡的姑娘,不是侏儒。
餘一尺吩咐眼鏡姑娘去開三一○房間的門。那姑娘拿著鑰匙盤走到電梯前。她搶在幾隻手前撳了電鈕,電梯門開,餘一尺先跳進去,伸手把莫拉進去,莫裝出一副很矜持的樣子。李一斗進來,眼鏡姑娘進來,關門。電梯上升,金屬的貼面上映出了一張醜陋、疲憊的臉。莫想不到自己的模樣如此殘酷。他現,僅僅幾年的工夫自己蒼老了許多。他看到與自己的臉並列在一起的是那位眼鏡姑娘睡眼惺松的臉。莫慌忙把目光移到那些顯示樓層的數字上去。莫在想……疲乏至極的偵察員在電梯里與敵餘一尺狹路相逢。仇人相見,兩眼通紅……我卻突然看到了那眼鏡姑娘領口處露出來的那一片白晳的皮膚,並沿著那片白皮膚展開了天馬行空般的聯想,於是,多年前的往事湧上心頭。十四歲時,我偶然把手放在一個姑娘的胸脯上。那姑娘笑嘻嘻地說:喲,你也知道摸這東西了!你想不想看看這東西是什麼模樣?我說:想。她說:好。一陣徹骨的寒冷流遍我的全身,於是,那扇通向青春期的紫紅色大門,隨著那位姑娘解扣子的手,隆隆巨響著敞開了。我沒來得及考慮利害,就衝進去了,那奔跑著牛羊、馴養著鳥雀的少年,便成為永難返回的歷史……電梯無聲無息地閃開。眼鏡姑娘先走到三一○房間,開了門,站在門邊,讓我們進去。這是個豪華套間,莫從沒住過如此高級的房間,但他還是裝出一副大咧咧模樣,一屁股坐在沙上。
「這是我們這兒最好的房間,你將就著住吧!」餘一尺說。
莫道:
「蠻好,我當過兵,什麼地方都能住。」
李一斗說:
「本來市裡要讓你住市委招待所,但那裡的高級房間都被前來參加屆猿酒節的外賓和港、澳、台胞住滿了。」
莫道:
「這裡更好,我怕跟當官的打交道。」
李一斗說:
「我知道莫老師是寧靜淡泊的人。」
餘一尺嘻嘻地笑著說:
「寫《紅高粱》的人能寧靜淡泊?你小子才去了兩天宣傳部就成了馬屁精。」
李一斗訕訕地說:
「余老總說話尖酸刻薄是酒國有名的,莫老師您別在意。」
莫道:
「沒事,我也是尖酸刻薄的人。」
李一斗說:
「還忘了告訴您了,莫老師,上個月我調到市委宣傳部搞宣傳報道了。」
莫問:
「那你的博士論文呢?做完了?」
李一斗說:
「以後再說吧,我更適合干文字工作,新聞報道與文學創作離得更近一點。」
莫道:
「也好。」
餘一尺說:
「小馬,快給莫放熱水,讓他好好洗洗滿身的酸臭氣。」
那眼鏡姑娘應一聲,到衛生間去了。衛生間里隨即傳出嘩嘩的水聲。
餘一尺拉開酒櫃,展現出幾十瓶酒,問莫:
「你喝什麼?」
莫道:
「算了,半夜三更的,不喝了。」
餘一尺說:
「怎麼能算了呢?來到酒國,要任務就是喝酒。」
莫道:
「我想喝杯茶。」
餘一尺說:
「酒國沒有茶,以酒代茶。」
李一斗說:
「莫老師您就入鄉隨俗吧。」
莫道:
「好吧。」
餘一尺說:
「你自己過來選一種。」
莫走過去,看著那些裝潢精美的瓶子,有些眼花繚亂。
餘一尺說:
「聽說你是個一級酒徒?」
莫說:
「其實我酒量有限,對酒也所知甚少。」
餘一尺說:
「瞎謙虛什麼!你寫給李一斗的信我都看過了。」
莫有些不滿地看了一眼李一斗。李一斗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