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舊事
又靜坐幾日,也沒什麼進展,林白乾脆起了身,去找謝青玄。
這位謝青玄道友雖出自周回山,可經歷玄奇,當初被守天閣的人驅離之後並未隨舊人南遷,而是獨走雲遊去了。
至於有何經歷,不為外人所知。林白只知道自己所修的入陣一書便是由他編撰而成,而此書又是得自顧家,似乎謝青玄和顧氏已故元嬰顧青山另有交集。
此人在陣法上的造詣極高,心機亦是深沉。北伐守天閣一事中,他與姜行痴一明一暗,縱橫捭闔,這才能竟全功。
不過謝青玄沒在外人前顯露過功勞,且又極早抽身遠離,著實輕風拂過大地,不留絲毫痕迹。
尋了岸上入口,入了月影湖之下。此間被桂樹根須洞穿,已然變了模樣,不時能見根須。
越往深處,越是灼熱。
慢行半個時辰,前方陡然大亮,繼而便見一廣闊之地。
此地無有憑依,升騰熱氣,有一巨大樹根自上而下,直直插入千丈下的地火之中。
有一處巨大根須延伸而出,有兩人在其上盤膝對坐,正是謝青玄和杜覺明。
「林轉輪出關了!」杜覺明十分熱情的招呼林白做下,還給倒上茶水,道:「聽聞你自荒島而來,布衣散修之人,能有今日成就,著實不凡!」
「杜兄謬讚。」林白擺擺手,嘆息道:「實是貴人提攜,我在橋山本孤苦無依,是先得朱氏和姜氏提攜,后入了顧家的眼,這才有了今日。」
「橋山諸元嬰不知提攜了多少人,可也沒見能養出你這般的。」杜覺明一個勁兒的誇讚,「你如此年輕便能證道元嬰,可見心性資質都是極佳的,日後前途無限。顧傾水固然眼光不差,可她若是能見到道友在月影湖之上試刀,怕也要嘆為觀止。」
說到飛刀,謝青玄也笑了笑,他看向林白,道:「當年我等為葯,險些成了人丹。若是當日你有這般本領,我和木兄萬萬不會那般狼狽。」
這倆人見面就誇,林白又一向臉皮薄,便笑問道:「兩位道兄在此,不會是只談小弟吧?」
「不過說些回頭萬里的閑話。」謝青玄笑道。
「身處地下,憶起舊地舊人也是有的。」林白拿起茶盞,看著上面飄的桂花,道:「當年我等受命遠赴極北之地,如今卻還沒親去過天問派,不知杜兄可有章程?」
「去不去也沒什麼。」杜覺明才不願意去,他直接擺手,「我早已問清楚了,萬仙盟意在天問派霍問非老祖,對我周回山並無覬覦之心。」
他攤開手,「再說了,即便萬仙盟有心,我等只有向老祖一人,且還是新晉化神,怎能擋絕心老祖一擊?是故只需順天而行。」
「杜兄所言不差。」林白點頭認可,又笑著問:「可我來北荒域許久,竟一直不知萬仙盟為何攻伐天問派。以前金丹境時不識高人,也打聽不到什麼。如今證道元嬰,若不親去看一眼,豈非北荒域白來了?」
杜覺明不吭聲,只是飲茶。
林白又看謝青玄。
「我也不知。」謝青玄笑著道。
這人說的話只能信三分。不過林白也覺得他不知道,畢竟連月下蟾和月女都不太清楚。
「杜兄。」林白拂去茶盞,給換上酒杯,殷勤真摯的給杜覺明倒滿,「最近我修行忙,能否請杜兄往天問派走一遭,打聽打聽。」
「天問派只剩祖庭了,還被萬仙盟圍著,我敢去么?」杜覺明飲了桂花酒,卻不答應,「再說了,去也白去,什麼都問不出。」
「無妨。周兄是熟人,你去了問一問,總能給些面子的。」林白使勁兒勸。
「你跟那周無楫有過往來,人家給你面子,你怎麼不去?」杜覺明根本不上當。
「哎呀杜兄,最近還有別的事,月師姐還要用我。」林白又給倒酒。「我最近略有所得,新悟一妙法,也走不開啊。」杜覺明道。
拉扯半天,林白好說歹說,杜覺明喝了不少酒,可根本不松一點口。
這杜覺明著實性格惡劣,林白說能順便交遊,認識些新朋友,人家就說眼前兩人就是最好的朋友;林白說日後我也幫你一次,人家就說好朋友提什麼幫忙不幫忙。
「我先回去了。」杜覺明志得意滿的起了身,「近來月師妹讓我當什麼傳功長老,我得去看著點!」
林白無語,心說果然是長腿仙。
待杜覺明一走,林白才想起正事,便向謝青玄問起顧青山之事。
「倒也算不得什麼隱秘。」謝青玄不做隱瞞,「當年老向在千壑沙地的深淵中走了一遭,發覺有一小世界,便邀了顧青山,還有我和黃袍同去。我等耗費許多氣力,才算進去。那小世界名為成蝶秘境,其中有許多妖獸,不僅有元嬰大妖,還有不少低階妖獸。老向就從橋山招來許多金丹和築基,本來我們三元嬰一路橫推過去,小輩們在後收拾,卻不想小世界深處藏了一化神巨蛇。那巨蛇沉睡不起,僅憑本能便將我等三人逼退,黃袍當場死了,老顧為救我也被蛇毒所傷,築基小輩全數喪命,金丹也死了大半,剩下的幾個苟延殘喘了幾年也都沒了。」
林白此時才算是知曉了朱家金丹殞落之謎。
「老顧傷重,一直苦撐。」謝青玄遙看那桂樹根莖,道:「後來顧傾水結嬰,顧家存續無礙,老顧就失了苦撐的心氣,被蛇毒壞了心神,理智大失,向無回見已無法挽回,便強行鎮壓了他。」
「原來如此。」林白恍惚間想起,顧青山祭禮時,朱家朱見叢還在,彼時新收了妙妙為徒,那丫頭當時還算乖巧。
「顧青山本就壽元無多,他一向好結善緣,你修的入陣一書,也是我為謝顧家而贈。」謝青玄笑著道。
「前人種樹,後人乘涼,我也勉強算半個顧家人。」林白給謝青玄倒上酒。
「顧傾水待你自有幾分不同。」謝青玄拿起酒杯,「顧青山為向無回所殺,顧傾水並無怨言,倒是把其他人嚇住了,同階沒人敢去憑弔,唯有木妖是性情中人。」
「那一次,向老祖邀木妖和顧傾水,是又去千壑沙地的深淵中了?」林白好奇問。
「正是,他那一次才算是得了成道之機。」謝青玄微微笑。
「謝兄一直在暗中輔佐向老祖?」林白好奇問。
「人言進階元嬰者萬中無一,乃是極難極難之事。可其實是眼界所限之故,大多元嬰也不過似杜覺明之輩。」
謝青玄並不直言,又接著道:「我走遍東海域,見識許多同階,大都是不堪之輩,要麼坐井觀天,要麼毫無胸懷。人言向無回、雲無咎和陰無晴得道主恩惠,我卻看出,雲無咎庸庸碌碌,日後給他機會怕是也不敢去直面雷劫。陰無晴性情詭譎,偏好劍走偏鋒,走不得堂堂大道,可又執念深,也是難成的。三人中,只有向無回有衝天之志,是故我傾力輔佐。」
他語氣淡淡,好似在說閑話家常。
「林轉輪,你想去探那千壑沙地的深淵?」謝青玄笑問,已然窺破林白心思。
「確有此意。」林白也不隱瞞。
「其中廣大,路途無數,老向不過只走了一條。」謝青玄面上有激勵之色,「你與老向都算是無相道主座下之人,且你走的路子與無相道主更近些,確實該去看一看。當然,其中兇險無數,最好帶些幫手。」
「不知道兄有意否?」林白直接邀請。
謝青玄笑著擺手,「驅離守天閣乃是我心心念念之事,業已了結,我應是不會再回了。」
他又苦笑攤手,道:「再說,現今我只能聽月師妹號令。你若是真有心,待來日回了周回山,親去問一問老向。他雖是一心求道之人,可只要不涉大道根本,那就好說話。」
眼見人家有了送客的意思,林白便不久留,起身行了一禮,告辭出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