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出降無雙(4)

第26章 出降無雙(4)

第26章出降無雙(4)

果不其然,卓崢先行開口,第一句話卻是對卓印清說的:「昨日聽說你的舊疾發作了,不知現在如何了?」

卓印清端起手中的茶盞淺酌了一口,聲音喑啞道:「已然好了一大半了,昨日給父親與二弟添了不少麻煩,還請父親責罰。」

卓崢笑道:「這有什麼好責罰的,舊疾何時發作又怎能是你控制得了的。」

而後,卓崢收回了視線,轉向俞雲雙道:「說來欽天監選的成親的日子雖然是吉日,卻也忽略了犬子的身體。長公主與犬子唯能在府中相處九日,九日之中卻有那麼幾日犬子都病著,確實不太妥當。」

寧朝本就有公主下嫁了之後只能在駙馬府與駙馬相處九日的律例。九日之後,公主回到公主府中,而駙馬若是想與公主相會,還需要向公主府遞帖子。只是這項律例到了如今已經漸漸模糊,有不少公主下嫁之後,便索性住到了駙馬府中。

因著欽天監定下的日子匆忙,卓印清的駙馬府來不及興建,這才在懷安國公府中迎娶俞雲雙,而懷安國公府畢竟不是駙馬府,如今卓崢在話里行間說起這條律例,倒也無可厚非。

而卓崢提起此事,自然與方才妾氏劉氏的話有關係。

卓崢原本對於這樁賜婚便有些不滿,如今既然已經關係到自家幼子的安危,自然無法掉以輕心。

俞雲雙也聽出來了卓崢的意思,眸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道:「懷安公所言甚是。」

卓崢雖然與俞雲雙只見過幾面,對她的舉止並不熟悉,但是看到俞雲雙回答得這般爽快,也忍不住心生疑惑。

俞雲雙眸似秋水,不起一絲波瀾:「其實本宮自昨日開始便在思索此事,駙馬府如今還未建成,第九日歸寧之後,我若是還在懷安國公府中居住,於理不合不說,對懷安國公府的眾人也委實叨擾。」

說到此處,俞雲雙側過頭來,與身側的卓印清相視一笑:「如今本宮與駙馬既然已經成親,自當為他的身體考慮。長公主府位於長安街,相比於懷安國公府門前的車水馬龍,更加僻靜一些,適合於安心養病。在駙馬府沒有建成之前,還是讓駙馬與本宮一同去長公主府居住吧。」

卓崢原意只想暗示俞雲雙在九日之後回到長公主府去,卻未想到她竟然順勢要求卓印清同她一起走。

說來卓崢因著卓印清的母親一事,對於卓印清素來不喜。只是懷安國公府十分大,而卓印清又一直卧病在床,只要自己不刻意去卓印清的廂房門口閑逛,這個一直以來頂著自己嫡長子的名頭,卻不知是不是自己種的兒子,他也能做到眼不見心不煩。即便時運不濟撞見了,所幸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

只是前幾日他剛請旨今上,將懷安世子一位敕封給了自己的庶子卓印澤,如今卓印清便要搬出懷安國公府,雖然這二者之間並沒有什麼關聯,但是在外人眼中看來,只怕便不是這麼一回事兒了。

卓崢與長公主講的是大寧的律例,於情於理說得過去,而長公主卻順著大寧的律例反將了他一軍,口中說的話,倒有了幾分自己容不下卓印清,使其在懷安國公府無法安心養病的意思在裡面了。

額頭上瞬時間出了一層薄汗,卓崢強擠出一分笑意道:「長公主與犬子新婚燕爾,不舍彼此情有可原。但是這養病一事卻不能如此說,犬子在懷安國公府住了這麼些年,自然對懷安國公府更加親切一些,況且他的病一直都是懷安國公府的下人在照料,若是換了個地方,長公主府的下人對犬子的病情不熟稔,未必能比懷安國公府更加細緻,倒是有弄巧成拙的可能……」

俞雲雙卻輕聲一笑,開口道:「這點倒是好辦,待我們走的時候,將常常照料駙馬的那幾個下人帶著一同去長公主府便是。既然同為駙馬的身體憂慮,本宮猜想懷安公應該不會連府內幾個得用的下人都捨不得吧?」

懷安公卻蹙眉道:「臣自然不會捨不得,但是長公主可曾想過,自大寧開國以來公主下嫁,即便律例已經模糊,但最出格的也只是公主直接住到了駙馬府上,哪裡有讓駙馬搬入公主府的說法?」

「寧國開國以來沒有的事情很多,既然能有公主住到駙馬府上的先例,駙馬住到公主府上也未必不可。」俞雲雙說到此處,鳳眸之中流光婉轉,宛若泛起波瀾的潺潺溪水一般。

「總之此番舉動太過驚世駭俗,請長公主恕臣無法苟同!」卓崢態度強硬道。

「懷安公還請息怒。」俞雲雙道,「若一切都以律例來論,駙馬迎娶公主之時,駙馬府卻還未建成,本就已經破了先例。如今我與駙馬搬出懷安國公府也只是權宜之計,待到駙馬府修葺完畢之後,讓駙馬再搬過去便是,並不是什麼大事。」

這件事於俞雲雙來說確實不是什麼大事,但是對於懷安公府卻是會落人話柄的。

卓崢的手扣在椅子的扶手之上來回地摩挲,心中正在思索著應該如何應對,便聽到卓印澤開口,話卻是對著卓印清說的:「大哥若是這樣搬出去,日後若是我與三弟想要見你,怕是還要先去長公主府中遞了帖子才能進吧?」

卓印清眉目溫和道:「除了如此,直接去大理寺亦是可以的。」

卓印清的這句話一出,倒是讓屋內的幾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卓崢心中一沉。

俞雲雙接著說道:「本宮既然嫁入了懷安公府,大家自此便是一家人,日後卓大人若是想見駙馬,到了長公主府直接與守門的護衛說了便是,哪裡需要遞帖子那麼麻煩。」

「以前便只是隔著一道房門,如今大哥若是搬出去,便等於隔了小半個凌安城。」卓印澤看向卓印清,面露不舍之色,轉向卓崢道,「既然此事自聖上賜婚開始便與常理不同,父親為何還要拘泥於此,我們不如不管這九日過後應該如何,索性便這般下去。今上既然准許大哥在懷安公府迎娶長公主,想來也能證明今上是默許了此事的。」

卓崢的表情瞬間變了許多次,雖然心中對於這樁婚事不滿,但也只能硬著頭皮點了點頭,對著俞雲雙乾笑道:「的確是臣不知變通,將此事想得太死板了一些。長公主便當這件事我沒有提過,在懷安國公府繼續住下,我們一起等駙馬府建成再說。」

俞雲雙卻從容道:「本宮心中十分感激懷安公的挽留,只是這件事就如我方才所說的那般,即便懷安公方才沒有提起,本宮也考慮了一陣子了。歸府一事就這麼定了吧,至於今上那邊,雖然他不會問起,還是由本宮親自與他說一聲好了。」

卓崢下頜緊繃,雖然知道僥倖,但還是抱著一絲希望看向卓印清,開口低聲道:「清兒。」

卓印清捂唇低咳了幾下,開口道:「既然如此,那便依照著長公主的意思來吧。」

正廳之中的氣氛瞬間冷凝了下來。

過了半晌,卻是卓印澤伸了個懶腰,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朗聲道:「父親便是因為大哥的身體不好,才會這般出言勸阻,但是在我看來長公主說的亦沒什麼錯,反正養病嘛,在哪裡養不都是一樣的?父親若是放心不下,我以後常去長公主府上看看大哥便是,到時候還請長公主莫要嫌棄下官叨擾。」

「自然不會。」俞雲雙道。

卓崢雖然心中不滿,但是俞雲雙態度強硬,他又不能以硬碰硬,便只能悻悻道:「那便如長公主所說的那般吧。」

一切既已商定,俞雲雙便也失了與卓崢閑聊的興緻,尋了個身體困頓的理由,便與卓印清一同從正廳之中離開。

卓崢與卓印澤二人起身行禮,在他們離開之後,卓崢這才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怒極攻心地一拍身旁的檀香木桌案,將案上的茶盞都震地跳了一跳,落回桌面后發出「嗡」的一聲。

卓印澤轉過身來,見到卓崢滿面怒容,走到了卓崢的身旁勸說道:「父親也莫要再生氣了,此事於我們懷安公府來說也不是什麼壞事。」

「怎麼不是壞事?」懷安公擰著眉頭道,「當初他將世子之位讓出去得那麼爽快,我還以為是他識趣,沒想到今日竟然鬧出來了這麼一出。」

卓印澤卻搖了搖頭道:「大哥亦知道自己久病纏身,即便得了世子之位,也擔不起那個擔子。更何況他平日里行事如何你我都看在眼中,對於世子之位,大哥完全沒有興緻。我猜此次也是因為那無雙長公主太過強勢,大哥才會同意她的要求。」

說到此處,卓印澤低聲嘆了一口氣,擔憂道:「聽聞那無雙長公主在先帝在位之時,便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誰忤逆了她定然沒有什麼好果子吃。昨日在婚宴之上父親也見識了她的作風,大哥如今娶了這麼跋扈的一個長公主回來,只怕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

「你擔心他做什麼?」卓崢冷哼了一聲,「這些年若不是因為他占著嫡長子的位置,世子之位早就是你的了。」

「無論如何,他都是我的大哥,我自然應該關切。」卓印澤爽朗地說道,「至於世子之位,如今已經在我的手中,我也會好好攥著,不會讓父親失望。」

卓崢面上的神色舒緩了一些:「我亦不是不關心與他,只是一想到他母親……」

卓崢的話到此處頓住,面上露出厭惡的神色來,只是這神色轉瞬即逝,倒是讓一旁的卓印澤以為是自己一時看花了眼。

「罷了罷了。」卓崢揮了揮手道,「此事是我們上輩人的恩怨,說來與你們都沒什麼關係。既然方才無雙長公主鬆了口,你常去她府中坐坐便是。這樣即便有人傳我寵愛庶子,擠兌自己的嫡長子,也多少能收斂一些。」

「我知道了。」卓印澤對著卓崢應道。

「澤兒啊。」卓崢站起身來,輕輕拍了拍卓印澤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為父知道這些年來你因著庶子的身份在官場之中吃過不少虧,但是在為父心中,你與我的嫡長子無異。至於那些閑言碎語,你且記著待我將來百年之後,懷安公的位置便是你的。」

卓印澤眸光一動,凝視著卓崢的眼睛笑道:「父親莫要說這樣的話,我還盼著成為父親的左膀右臂,將來一同為聖上效力。」

卓崢的瞳色暖了暖,面上終於綻出一絲笑意。

八月二十四日,無雙長公主歸寧,此次歸寧之後,俞雲雙便可以從懷安公府搬回到自己的長公主府中,與之一同行的,還有新婚的駙馬卓印清。

這一日俞雲雙破天荒得比卓印清起得早,在床榻上闔眸躺了一會兒,耳邊便是卓印清清淺的呼吸聲。

俞雲雙輕輕翻了個身,凝視著卓印清沉睡的平靜容顏,心頭情愫漾起,無聲無息地撐起身來,在他的嘴角印下了一個吻。

偷襲完畢,俞雲雙心滿意足地舔了舔嘴唇,正要重新躺回到卓印清的身邊時,腰際卻倏然被一隻手攬住。

俞雲雙眸中詫異一閃而過,一聲驚呼還來不及出口,便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待到動蕩平息之時,睜開眼便撞進了一雙漾著溫柔笑意的琥珀色眼眸中。

卓印清潑墨一般的長發隨著他半撐起身的動作從肩頭滑下,有幾縷頑皮地擦過俞雲雙的耳際,帶起一陣癢意。

俞雲雙縮了縮脖子將它們蹭開了些許,對著卓印清笑道:「何時醒的,我竟然都沒有聽出來。」

「你方一動我便醒了。」卓印清道,維持著雙臂禁錮著俞雲雙的動作未變,身體卻向下壓了一些,溫熱的氣息輕拂在她耳畔,低聲道,「雖然感覺不到你的碰觸,卻能聽到你的聲音響在我的耳邊,就連偷吻一下還要緊繃著呼吸,聽起來分外有趣。」

俞雲雙的臉驀地一紅,在卓印清的身下側過臉去。感受到他胸腔之中發出的愉悅輕笑之聲,俞雲雙又有些忿忿,將視線重新轉過來道:「你就是我的駙馬,我要吻你,又何須偷吻?」

「哦?」卓印清線條精緻的面容上浮現質疑之色,「是嗎?」

雖然明知他用的是激將之法,俞雲雙卻騎虎難下了。為了防止他那雙彷彿能洞察出一切的眼眸察覺出自己的沒底氣,俞雲雙在他毫無防備之際,抬起右手覆上他的眼睛,翻起身來將他壓在了自己的身下。

無聲地舒了一口氣,俞雲雙貝齒咬了一下唇,醞釀了許久了,鼓起勇氣傾下身,正待重新吻上卓印清的唇時——

「雲雙?」卓印清背脊倏地一僵,手在床榻上胡亂地摸索了幾下,而後又抬了起來在俞雲雙的耳畔虛抓了幾下,「你在哪裡?」

卓印清在無措之間,修長乾淨的手指繞上了俞雲雙鴉翼般的髮絲,他卻完全感覺不到一般,繼續向下摩挲。

髮絲與指尖輕扯,激起一陣細碎的疼痛。

「雲雙?」卓印清的聲音不同於往日里的溫潤,帶著顯而易見的驚慌。

俞雲雙一怔,她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了什麼,匆忙將覆在卓印清眼睛上的手鬆開。

指尖之下,卓印清眼瞳之中的從容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迷茫與慌亂,宛若被投入了一塊石子的古井一般,泛起層層漣漪。

卓印清失去了觸覺,俞雲雙方才那般做法,等於隔絕了他與外界的所有感知。什麼都看不見,聽不到,觸不著,留給他的只是一片混沌的黑暗,確實是她大意了。

俞雲雙蹙了蹙眉,心中一片懊悔。

卓印清闔了闔眼眸,再睜開時慌亂的神情不復存在,瞳色深幽地注視了俞雲雙半晌之後,倏然笑道:「我方才以為你忽然不見了。」

俞雲雙心口發澀,將臉小心翼翼地埋在了他的頸間。

卓印清伸手覆上了俞雲雙的側頰摩挲著,修長的手指涼得如玉一般。

「是我的錯。」俞雲雙低聲道,「下次再也不會這般了。」

卓印清卻搖了搖頭,動作溫柔地輕撫著她的後背:「我只是對於自己的病症還未適應。」

俞雲雙抿了抿唇。

兩人這般依偎著不知多久,待到朝霞散去,初晨的陽光透過窗牖在厚重的床幔上照落,映出一片斑駁暖融的色澤時,卓印清拍了拍俞雲雙的肩頭,開口溫聲道:「莫要再趴著了,該起身了,午時不是還要入宮去拜見聖上與季太妃嗎?」

俞雲雙應了一聲,卻並沒有什麼動作。

「怎麼了?」卓印清聲音含笑,打趣道,「堂堂無雙長公主,今日還要撒嬌耍賴不成?」

「嗯?」俞雲雙的背脊一僵,嘴硬道,「起來就起來。」

說畢,起身便掀開繞在床榻間的帷幔下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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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世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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