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進退兩難
咔嗒。
鄒林臻推開門,看到走向客廳的黑影,遲疑著喚了聲:「爸爸?」
「嗯,早點睡。」
黑影進了卧室,反手關上門。
小男孩眨了眨眼,自己房間里泄出的光,照亮了前方。
不遠處的地板上,有兩滴深色的痕迹。
他輕輕地挪了過去,蹲下身,伸出一根手指頭。
白皙的指腹被染上了同樣的顏色。
粘稠刺目,是血。
嘩啦——
洗手池裡,淡淡的血水順著洞口往下流淌。
鄒言抬起頭,鏡子里映出他的上半身。
肩膀處有一道五公分左右的傷口,仍在滲著縷縷鮮紅。
其實對方的身手並沒有多好,是他分心了。
按下水龍頭,冰冷地指尖輕觸屏幕,撥通了視頻電話。
三西秒后被接起,對方詫異的臉出現在鏡頭裡。
「吳叔。」
吳世宗瞪大眼:「小子,你沒按錯吧?視頻電話?打給我?」
鄒言沒吭聲,只似不經意般將手機舉高了一點。
果然,話筒里立刻傳出對方的大呼小叫。
「干你娘的,你居然受傷了?!對方哪個場子的?多少人?你等著,我現在就給你搖人去!」
沒等他開口,另一道聲音響起。
「老吳,你又說髒話,寶寶都聽見了!」
「哦哦,乖乖,別學你爸爸,你以後一定要好好學習,考上清北,聽見沒?」
「什麼清北呀,孩子還沒出來,就要被你嚇壞了……」
「嘿嘿,咱們老吳家的基因,絕對沒問題!」
鄒言皺著眉,望著那個叱吒風雲了大半輩子的男人,伏低做小地哄著自己老婆,笑得像個傻子。
他不理解,卻好像……有點羨慕。
「來來來,咱們去書房談……」吳世宗拿著手機往樓上走。
他以為,對方是覺得妻子打擾到他們了。
沒想到,下一句卻是:「你這副血次呼啦的樣子,別嚇著我老婆和孩子!」
「……」
「什麼?才一個人?!」吳世宗眯起眼,仔細打量屏幕上的人,遲疑道,「小子,你這臉色確實不怎麼好,怎麼回事,最近……有點兒虛?」
鄒言沒回應,只將最近姜海吟身邊發生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手機那頭沉默了,好半天之後,嘆了口氣:「高個子,左眼有道疤的,叫胡壟,今晚你碰到的那個,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祝八,他們……都是南港那邊的人。」
也就是說,是鄒少楠的人。
「上次,你剁掉了他的手指頭,要不是老爺子出面壓下來,那事,不可能那麼容易翻篇,以你三叔家的脾氣,背地裡報復你,耍些噁心人的手段,也很正常。」
吳世宗打開雪茄盒,抽出一根湊到鼻間,一邊輕嗅著,一邊繼續道:「擋箭牌總歸是有時效的,生在鄒家,就算是個傻子,耳濡目染多年,也會變得精明,那位姜小姐啊,大概是要藏不住了。」
「她和你家那個小鬼頭不一樣,當年,你可以用一紙假的親子鑒定書糊弄過去,是因為那時候,他們也並不在意你是不是真的有了個兒子……」
狹長的眼抬起,眸底迸發出一絲冷意。
吳世宗噗嗤一聲笑了:「怎麼,你真以為我沒看穿你的小把戲?你吳叔叔我,雖然是個大老粗,但吃過的鹽,可比你吃過的米還多!想當年……」
「嗯,留著你那些幾十年前的老故事,講給你兒子聽吧,先掛了。」
「喂,別以為我沒聽懂啊,你這是在拐著彎兒罵我老呢,臭小子,你——」
嘟,通話結束。
鄒言打開醫藥箱,開始處理傷口。
他不禁想起上一次手骨受傷時,姜海吟跪在自己面前,雙眼含淚,一臉擔心的情形。
當時,完全沒覺得疼。
可現在,竟感到消毒水的刺痛,有些難以忍受。
白芊的事,他下意識地避而不談,一時間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於是,只能落荒而逃。
十點,男人坐在大床上,打開電視機,調到久違的《動物世界》頻道。
房間里沒開燈,熒光屏泛著幽幽藍光,照出一張蒼白地臉。
這一坐,便是一整夜。
出了法院,苟子鑫接到一通電話。
「都弄好了?行,好好……我待會兒就去看看,沒問題的話,立刻給你打尾款!」
他長舒口氣,坐進車裡。
錢,果然是萬能的,沒想到短短三天,律所就能重新使用了,老頭子推薦的裝修隊,還挺靠譜。
這時,一條消息彈了出來。
【苟少,您讓盯梢的那個女人,今天回來上班了!】
他挑起眉梢,立刻調整方向,往右拐去。
一路疾馳,來到醫院樓下,邊走邊發消息:【現在在哪?】
很快,對方給出準確定位:【門診區二樓主任辦公室】
「小童啊,你真打算在這邊一首幹下去?」
「是的。」
「可你爸爸的意思……」
「我早就成年了,可以自己做主。」
王主任有些無奈,端起茶杯喝了口,剛要繼續勸,門板被敲響。
見門關著還敢來敲的,通常是急事。
「請進。」
誰知道,探進來一張全然陌生的臉。
男人一身名牌,氣質不凡,桃花眼眨啊眨,俊俏但不顯輕浮。
王主任有些不高興,可拿捏不準對方的身份,又不太敢隨意發火,只能沉著臉問道:「你哪位?」
「我是病人家屬,找童護士長。」苟子鑫理首氣壯。
「這位家屬,就算你有事,也不應該跑到這裡來,你可以先讓其他護士……哎,小童,你去哪?」
童冉走到門口,轉過身,一臉平靜:「主任,您說過,一切要以病人為重。」
「你……」
苟子鑫沖著那位禿頂主任笑了下,高興地跟上腳步。
可跟了一路,發現前面那人並沒有停下聊天的意思。
「喂,你就這樣對我?」
話一出口,竟有些委屈。
這還是苟少頭一次在女人身上,體會到這種情緒。
童冉皺了下眉,似有些不耐煩,她領著對方走到無人的角落,淡聲道:「我怎麼對你了?你現在又不是病人家屬。」
「不是,你失憶了?!」
她抿緊唇瓣,依舊保持一副聽不懂的樣子,然後就看見男人炸了。
「行,那我不妨幫你恢復下記憶。」
「那晚你被你的前男友下了葯,是我救了你。」
「你好面子,死活不肯去醫院,是我叫了代駕,貢獻出我的小老婆,載你回家。」
「原本我以為,送你進門后,還能再回酒吧嗨一場,就讓代駕在車裡等著。」
「結果你藥性上頭,像是盤絲洞里的蜘蛛精一樣,死死纏著我不放。」
「我累死累活一整晚,第二天一早,連你的影子都沒看見。」
「我出去玩的時候,習慣性靜音,所以手機被代駕小哥打爆,人家不敢離開,在車裡睡了一夜,最後我支付了高昂的代駕費用,又另外支付了一筆補償金!!」
童冉抬手掩唇,低頭輕咳了一聲。
她努力壓住嘴角,一字一頓道:「你追到這裡來,是想讓我分擔費用?」